江鹤苓这么冷血,要让他在乎不知道有多难。

闻弈越想越心烦意闷,却也越想越斗志昂扬,尤其是想到江鹤苓在他的信息素下无力招架的样子。

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变得生动鲜活,眼神清冽又含情,糅合成一种奇异的媚。尤其是他强撑又难忍的神情,最是能激发出Alpha心底里的征服欲。

闻弈这个Enigma也不例外。

郁闷和兴奋交替在他心头盘桓,让他脸色变幻莫测,看起来有点吓人,赵医生上楼撞见他的时候,差点一脚踏错阶梯把怀里的豆包给甩出去。

思及江鹤苓所说的违规抑制剂,闻弈迅速敛去了神情,对赵医生说:“你来得正好,有点事儿需要问你。”

赵医生大概是猜到他要问什么,只说把豆包送回房间再过来。

闻弈点了点头,又回到了楼下。

其实当江鹤苓说出他的猜测时,闻弈信了百分之八十,并不完全是出于他相信江鹤苓的智商,而是他自己也有所察觉。

比如他刚把江鹤苓带来这间诊所的时候,江鹤苓信息素不稳,赵医生没有提出注射抑制剂,而是给他用了阻隔贴。

这也可以解释为赵医生诊疗习惯相对保守,但之后江鹤苓信息素大量释放,濒临**的时候,闻弈找赵医生要抑制剂,她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给他抑制剂之后还说了一句是她自己调配的,没有问题。

当时闻弈没多想,只当是赵医生以为江鹤苓不用她给的抑制剂是因为不信任,所以她才这么说以证清白。

毕竟他当时也不放心,所有给江鹤苓用的药他都在自己身上试了一遍,才给江鹤苓用,包括那两针抑制剂。

现在看来,这里流通的抑制剂或许真的存在问题,而赵医生是知情人。

也是,毕竟如果豆包没说谎,赵医生老公就是参与研发的一员。

“你要问我什么?”赵医生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是好多了,估计是抑制剂起了效,她靠近闻弈也没什么不适感。

闻弈找了张椅子坐下,也示意赵医生坐下:“说说吧,刚才那伙人什么情况。”

赵医生也没瞒着,把陈胜的来历简单说了,关于陈胜的哥哥,赵医生只是提了一句,说是个A级Alpha,在外面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闻弈问。

赵医生没答,而是抬眸看向闻弈,先前闪躲的目光逐渐凝聚:“你问这些做什么?”

“随便问问。”闻弈不以为意,视线飘到蹲在门口的陈胜身上。

这家伙一头红毛,背着手蹲在那,还真的挺像一只公鸡。

江鹤苓这家伙还挺会取外号,不过相比公鸡,怂鸡或许更合适。

想到这,闻弈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笑得赵医生面露狐疑。

很快闻弈就敛去了笑意,朝着陈胜抬了抬下巴:“我就是好奇他哥哥得做什么生意,才能让那些Alpha跟在身后当小弟。”

他这话说得已经是很明显了,赵医生眼中神色变得凝重,沉吟片刻后,她反问道:“我能问一问,你和江先生是什么人吗?”

最开始她单纯地认为闻弈和江鹤苓只是普通的过路人,意外迷路到了这里,所以她有意无意地让他们避免撞上陈胜,但现在她亲眼见到闻弈是如何轻松地解决那些流氓之后,她心里也不免产生怀疑,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好心办了坏事。

既然他们的身份不简单,那么是否坦诚,又或是坦白多少,就是一个非常棘手的事儿。

说得少了,怕做无用功,说得多了,也怕惹祸上身。

闻弈似乎知道她的顾虑,吊儿郎当地答了一句:“正常人咯。”

他没再多问,毕竟现在他了解得再多,也没办法做些什么,他的首要任务是护送江鹤苓回到一区。

但这并不代表他打算袖手旁观。他会将这件事上报联盟,让联盟派人过来调查。

约莫又过了半个小时,在陈胜越等越焦急,甚至忍不住骂骂咧咧的时候,他手下把闻弈的车送了来。

这倒是和江鹤苓预料的相反。

闻弈担心他们做手脚,亲自把车检查了一遍,又逼着他们试驾一番,确定没问题,这才又去敲了江鹤苓的门。

未承想,江鹤苓说现在不着急走。

“不着急走?你还想留在这里干什么?”闻弈不解问道,想了想又问,“难不成你想去调查那什么贩/毒团伙?”

江鹤苓瞥了他一眼:“没那闲工夫。”

闻弈:“那为什么不走?”

江鹤苓没说话,仍然坐在床边望着窗外。

闻弈狐疑地打量着他,忽然嗅到空气里飘浮着的浅淡潮湿玫瑰信息素里,多了一点儿微苦的草木味儿。

他下意识朝着那只装着抑制剂的盒子看去。

挪了位置,被动过。

再看江鹤苓,灯光下,他耳后和脖颈处,乃至露出的小臂上都浮着一些浅淡的粉红,只有脸依然苍白,他微蹙着眉心,似乎忍耐着什么。

在闻弈出去的时候,江鹤苓给自己打了抑制剂。

所以说,他也不是完全对闻弈的信息素没反应,只是刻意压制。

思及此,闻弈心里的郁闷忽然散了一些,他走到江鹤苓身边,声音都缓和下来:“你不舒服吗?”

江鹤苓没理他,闻弈兀自靠在床边,拿起那只金属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只剩下两枚抑制剂了。

“抑制剂打多了不是好事儿,”闻弈看着他说,“其实如果你需要我的信息素安抚,我可以满足你。”

江鹤苓抬起眼,冷冷地朝他看过来。

“毕竟是我咬了你,我理应负一定的责任。”闻弈说得很是诚恳。

但江鹤苓毫不领情,听到他还敢提起他咬了自己的事儿,脸色愈发冷峻。

他盯着闻弈看了两秒,忽然喊了一声“闻弈”,语调轻飘飘的,却比夜风还凉:“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所以一天到晚地油嘴滑舌,得寸进尺。

闻弈微俯下身,与他拉近距离的同时,释放了些许具有诱导性的信息素,他满意地看着江鹤苓眉心蹙起,冰封似的眼底本能地泛起涟漪。

“你要把我怎么样?”闻弈瞥了一眼他的手,没看到枪,于是他继续问,“杀了我?”

江鹤苓没说话,依然冷冷地看着他,随着闻弈的靠近,他眉心皱得更狠了,眼神中的抗拒与反感也近乎直白,刺得闻弈的心头蹿起了一股无名火。

他一把捏住江鹤苓的下巴,既生气又无奈:“江鹤苓,你太小看我了,我还不至于会被一个Omega威胁到。不过,你这总想要我的命,就不怕我玩忽职守,一不小心没护住你,让你嗝屁了啊?”

“那你可以试试,是我先嗝屁,还是你先断气。”

琴酒信息素变得强势,江鹤苓不动声色地握紧垂在身侧的手,在闻弈气息和他距离不过一拳的时候,他开口说道,同时肩背绷紧,蓦地抬手——

然后就被闻弈抓个正着。

闻弈瞥了一眼他探向自己后腰的手,视线再移过来的时候,多了几分笑意:“少爷,现在可不是在**,我的枪没那么好抢。”

一次夺枪不成,江鹤苓也没再尝试,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当作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他太过用力,手肘险些撞到桌角,闻弈眼疾手快地用另一只手挡了一下。

手心手背同时传来疼痛,让闻弈轻咝出声,也皱起了眉。

江鹤苓动作一顿,周身的戾气有一瞬间的动摇。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低弱的轰鸣声。

闻弈心头一凛,扭头望向窗外,不远处的漆黑夜色中,数道车灯闪过,汽车引擎声由低至高,正朝着他们靠近。

若是真如江鹤苓所言,陈胜背后的人是贩/毒团伙,那现在再来找麻烦的人,可不会就是连枪都不敢开的菜鸡了。

“给你的那把枪呢?”闻弈的手不自觉握紧了江鹤苓的胳膊,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给豆包了。”江鹤苓说。

“……”你把枪给了一个八岁小孩儿?

闻弈震惊回头,然后就发现江鹤苓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连带对他的剑拔弩张都消失了,可以说是平静且放松。

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来者不善。

这是相信我能护得住他,所以不担心?

短暂的诧异之后,闻弈忽然意识到一个可能——正朝着他们赶来的人也不一定会是敌人。

很快,闻弈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来人的确不是敌人,而是江鹤苓的人。

领头的正是闻弈第一次见到江鹤苓时,在他房间里和他行苟且之事的那个草味儿的Alpha——沈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