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棋从课桌上撑起脑袋的时候,其实还是很淡定的,她扫了一遍桌上的数学卷子,填空题那些补集、二项式系数、还有经典的数列虽然是睽违已久,但这些东西都能从基本公式和逻辑推,她不至于忘得一干二净。

而且桌椅看样子是自己高一的教室,既然不是高考,稍微低个二三十分应该不会太扎眼。

于是她一只手拿起水笔摁了下尾端,另一只手向上抻了一下将校服衬衣的袖子甩滑下去,然后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10:40,也是她学校月考或期中考当日第二门开考三十分钟的时间,应该问题不大。

嘶,这也太还原了,陈九棋又重新看了眼表,以及自己手腕上的佛珠,这不会是我演我自己吧。

她又抬头环顾一下左右桌,是她不认识的脸,唔那应该不是完全的自己学校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她又不是脸盲,见过的人怎么会不认得呢?相对有点脸盲的瞿封杨为她的凡尔赛曾经满头黑线。

不是自己那破学校就很好啊,陈九棋也不想再过一遍自己的高中生活了,遗憾什么的不是全都要弥补的,她很快写完了填空的前九道题,然后画完第十题的反函数图像,列完式子只剩计算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她计算器呢?

没有计算器她写什么数学卷子啊?

陈九棋在沪上读的高中,此地的高考于2000年开始就把计算器的操作纳入了高考范围。

虽然计算器其实是增加考试难度的,使得该地的难度系数题往往步骤较为繁琐、计算量很大,但也有很多取巧之处,比如陈九棋本来可以直接靠计算器解方程的功能随便赋值观察特征根排除错误答案,从而完成现在卷子上的第十五题选择题,但没有计算器,她就只能老老实实展开三角函数式进行变换了。

这个复杂程度的提高,也许对于很多只使用计算器运算功能的沪上高中生而言不算什么,但对于“聪明人”陈九棋来说,如果玩计算器玩出花可以省很多事儿,那她肯定力争计算器界的翘楚,过去十多年了也肯定选择记得计算器的高阶复杂使用方法而不是如何速算三角函数啊。

她痛苦地趴了下去,这可以算噩梦了吧。

还好这场熬完就是午餐时间,陈九棋把自己的文具收拾了一下,拿出手机确认了下下门是英语,松口气下楼去食堂,顺便看看路上有没有认识她主动打招呼的人能被她碰瓷套出些有关这个世界的消息。

结果离开教学楼的时候,她就懵了,因为她身后那教学楼确实长她记忆里那样,但其它却大都变了个风格。

就她自己学校整体是个满墙爬山虎的红砖古树历史风,她读的国际部那栋楼呢也只是少点植物更硬朗一点。

但现在国际部廊桥连着的主教学楼,现在简直像一栋巨型文化馆,贴砖贴得还很粗犷,衬得国际部楼都显得清秀文气了不少。

她顺着人流往主教学楼背后绕,观赏了从实验楼到操场哪哪都不对劲的校园,终于在到达食堂前被人叫住:“陈sir!”

陈九棋转身,却看见几张熟悉的脸,是她高中同学?也正是她以前的饭搭子友人班长、同桌和室友三人组。

不是,这综合游戏场不会是把瞿封杨学校劈一半、把自己学校劈一半塞一起就完事的吧?

“话说你们有在考场看到那个瞿封杨吗?”

陈九棋拿捏了一下自己高中的状态,糊弄地解释了下自己为什么没在老地方等人后,排队打饭的时候就直接问了她们自己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班长说:“哦好像在我隔壁考场,唉,怎么陈sir也被带跑了,校花这名头就那么吸引人吗?我倒觉得小六更好看诶,您老要不考虑下小六。”

同桌跳起来反驳:“怎么了?我就是校花的迷妹,票就是我投的,你咬我啊。”

唔陈九棋回忆了一下,自己高中的校花好像本来有两个说法,一个是跳舞很厉害的男的,另一个倒确实是女的,主要靠气质取胜,而且不知道后者作为普通班学生为什么在国际部支持率很高,也一直有争议不如她们开玩笑说的国际部自己人小六。但如果校花是瞿封杨,那应该就没什么争议了吧。

陈九棋:“别乱想,我只是打算找她问问比赛的事情。”

“哦,那你等等跟我一起上去呗,吃完饭午休还有一会儿。”班长消停了。

尽管食堂好像合了瞿封杨高中的,而不像陈九棋学校只有盖浇饭,但仍然看起来很难吃,陈九棋挑挑拣拣了些不会沾到汤汁的白饭和炸物,表示等等打算去趟小卖部,然后掏出饭卡在食堂卡机上刷的时候,发现余额是五位数?

嗯应该没有漏看小数点,为什么自己会在饭卡上充五位数啊?

虽然陈九棋读的黑心学校三餐吃食堂一年是能花五位数,但正常人不都会几百几百充的么?

等吃完饭到了小卖部,室友说懒得进去挤,在操场入口等她们一会儿去散步,这也是她们的约定俗成,学校里除了国际部没轮到外教口语练习的有余裕饭后散步,就是文科重点班几个喜欢吟诗问答的人有闲心,唔也算一些“素质教育”出来的产物了。

陈九棋把记忆里那些鱿鱼丝、泡椒豆干、辣条买了个遍,拎着塑料袋排队的时候走过来一个陌生的女生,用一种似熟非熟的口吻叫她“陈sir”,然后自我介绍说是“璇儿”的室友,“璇儿”没带零钱让她找陈九棋借十块。

因为出现了认识自己但自己不认识的人,那就很可能是游戏线索嘛,陈九棋当然应允还好声气地与她寒暄了两句。

然后就是和饭搭子们找借口早一点结束了操场散步,上到了瞿封杨的考场。

她第一眼没找到,第二眼才发现一个扎着个小揪儿的瞿封杨。陈九棋走到她面前屈起食指用关节敲了敲桌子:“嗨。”

“你来了,出去说吧。”瞿封杨一点也不意外似的。

但陈九棋首先没法抑制好奇的是:“你高中是这个发型吗?”

“不是。”瞿封杨看上去也很不满意,“我高中是短发。”

陈九棋笑得很欢乐:“可能是为了给你制造点傻狍子的感觉,不然校花名号没法产生争议——不过我还以为你高中会和你大一一样。”

瞿封杨首先表达了否定:“各花入各眼,我长什么样都可以有争议吧,再说怎么可能和大一一个发型啊,我学校再开明也不能让高中生染个深红晃悠吧,马尾那是我暑假留的。”

然后她突然咬牙切齿:“懂了,是你的想象塑造的吧,实际的短发和你想象的马尾中和给我了一个狼尾尴尬期版小揪儿是吗?”

“哎哎,挺帅的挺帅的,可以竞争校草。”陈九棋赶忙安抚,然后她也回过味来,“哦等等,所以我饭卡里的五位数不会是你搞的鬼吧?你到底怎么想我的?”

瞿封杨却没觉得不对:“有钱还不好么?况且你家不是挺有钱的吗?”

“我家只是本本份份的中产好吗?而且是书香门第又不是暴发户。再说了我小学就开始炒股了,怎么会往没有利息的饭卡里充一万多啊?”陈九棋又马上接了点玩笑话,“难怪之前我两次都是二代身份,原来是您给我开的挂,失敬了失敬了。”

她们终于吐槽完要说正事,交流一下信息点——

虽然陈九棋本人还什么都没收集到,但鉴于昨晚瞿封杨睡得比较早,她觉得对方应该有些先机,对方也予以了肯定,却在开口前被人打断。

刚才陌生的借钱女生和一个陈九棋的高中同学一起出现了,陈九棋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却听见这位高中同学又对着瞿封杨轻轻“哼”了一声,然后拿出钞票递给陈九棋:“九棋,谢谢你借我钱。”

完蛋,所以她为什么改名叫璇儿了?

如果知道是这位,她当初一定不会借给那个女生钱的,但她闺蜜换成了瞿封杨学校的人、自己还改了名字,这谁能料到啊?

尴尬且尽量保持冷淡地接过了钱,璇儿摆摆手告别,和她闺蜜离开了,这时瞿封杨才说:“喏,她就是,按你说法,异常点之一,王静璇本来跟我关系就不好,换了张脸好像更差了。”

希望不是因为把你当阻碍了,陈九棋很头大。

因为长着这张脸的那个人是个喜欢炫耀但思维很奇怪的人,自从她们在一次学校组织的职场体验交流活动里认识以后,她开始时不时炫耀自己和隔壁班陈九棋的关系不错,更离谱的是,高三她和自己闺蜜闹掰以后,闺蜜小姐某次和陈九棋坐同一辆公交车的时候主动告诉陈九棋,之前她还造谣说她跟陈九棋两情相悦,还为了证明这一点派自己去借钱说陈九棋对她就是很温柔种种。

陈九棋又想了圈自己高中的那些离奇的故事和人物,突然发现这大概过分不适合和女朋友一同重温了不会翻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