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 可以看清唐珞后背那一层细腻的绒毛,像一个红彤彤的刚出生的小动物。

唐珞依旧跨坐在他大腿上,两只胳膊紧紧搂着他。

又抱了好一会儿, 傅裴南才看了眼腕表,时间已是两点三十了, 便拍了拍她屁股说了句:“两点半了,该起来了。”

唐珞却依旧搂着他脖子不肯松手, 每次结束后她都像是有千万般割舍不下的依恋。

“我过段时间要去大西北拍戏了。”

傅裴南“嗯”了一声:“我下周也要出差去趟重庆。”顿了顿,“你不是喜欢川渝吗?我带你一起去,先去重庆, 有时间再去成都走走。”

唐珞很想和再去一次重庆和成都,只不过现实不允许。

她回了句:“我下周要开始培训了。”

“陈笑生那个?”

“嗯。”

“在哪儿培训?”

“就上海。”

“那还好, 要培训多久?”

“差不多一个月吧。”

顿了一会儿,唐珞又有一搭没一搭地来了一句:“我们好像两次没戴那个了, 一直这样万一中彩票了怎么办?”

傅裴南浅浅笑了一下:“你都说了是彩票, 中了还不赶紧去领奖?”

他今年三十, 身边朋友里声称不婚主义,女朋友一个接一个换的有, 毕了业便早早生了孩子, 如今二胎都抱上了的也有,他全都看在眼里,反观自己的感情和婚姻也会有诸多感触。

如今婚也结了,虽然不强烈, 但隐隐期盼一个小孩到来的想法也不是没有。

说到这儿,他又有一件事像根小针一样扎在心里, 有些说不出口, 只是又一直扎在那儿隐隐作痛。

顿了许久, 他还是说了句:“我家里已经知道我们的事儿了。”

唐珞惊了一下,立刻坐正了些:“那他们什么反应啊?”

傅裴南没有再回答。

他一举一动皆在他父母监视之下,何况这一阵来他和唐珞并不算低调,甚至他的侧脸照片还上过一次热搜。

唐铃惠不刷微博,但她身边有的是人会刷。

他们领证的事他家人倒是没有察觉,不过一些闲言碎语早传到了他父母耳中。

而正是在中秋那日,一家人照惯例聚在他爷爷家里。

他妈妈之前听说了些风吹草动,不过在这件事上他妈妈远比他以为的要有耐性。

就像几年前他们在他家人眼皮子底下一同居就是四年,他妈妈也硬生生一熬就是四年,认定他只是年轻一时兴起,只要自己不松口同意这门婚事,终有一天唐珞会耗不起,会主动离开。

过去的事他对唐铃惠多有怨恨,不过他和唐珞既已分手,他也不想旧事再提。

这几年来他一直和他妈妈保持着表面的和谐,过节送礼,有时间吃饭,做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半点问题。

阴奉阳违于他而言并非难事。

这一次却是唐铃惠先坐不住了,偏挑了中秋这么一个日子,当着大家的面问他是不是又跟那个小明星搞到一块儿去了。

这一次他已经和唐珞领了证,主动权全然在他手中。

唐铃惠亲手堆起的火药,傅裴南便也顺手点燃了它。

他当众公布了婚讯,而那个现场他实在不想再回忆一遍。

这件事像晴天霹雳一样劈头砍下来,破坏了那个本该和乐融融的节日。

只是这一点上,他也向来佩服长辈们在小得小失上不能释怀,却在一些重重碾压下来的“灾难”面前迅速调整自己心态的能力。

气氛一度僵持到冰点,他又坐了一会儿便借故有事离开了爷爷家,买了张机票来到了上海。

这几天他家人没有再和他联系。

他也开玩笑和陈文宇说:【估计是想把我开除祖籍了。】

陈文宇一直在北京替他善后,昨天来了一条微信,说爷爷心底里挺高兴他能和一个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姑娘成家,当年的事是他妈妈做得不好,但他一句话不说就和姑娘领证,这做法欠妥,会让家里人感到被背叛,让他找个机会主动和爸妈好好聊一聊,也把姑娘带回来给大家见见。

他也让陈文宇代为转达,说他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好,让陈文宇代他和爷爷道歉。

想达成一个目的可以有千万种办法,而一旦掺杂上感情就会变为一团乱麻。

他沉默良久说了句:“先去看办公室吧。”

“哦。”

*

一下午他们看了三个写字楼,一处在徐汇,一处在静安。

唐珞挺喜欢静安的氛围,相比一夜之间开发起来的浦东,静安的一切都像是经历了岁月一点一滴自然生长出来的。

窄窄的道路,两侧茂密的梧桐树。

在离恒隆广场步行不到十分钟距离的街道上,竟然还可以吃到一碗价格25元的牛肉面。

看了写字楼两人又随处转了转,唐珞虽没怎么说话,不过傅裴南知道她挺喜欢这儿,便问了句:“那就定这个?”

唐珞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察觉到傅裴南心里有事,唐珞一下午也安安静静没怎么说话。

上了车,傅裴南发动车子,手握方向盘问了句:“接下来去哪儿?”

“回家吧!晚上我来做饭。”

“那我可有口福了。”

车子发动,唐珞坐在副驾驶上也没闲着,用APP点了些食材,准备晚上简单做个三菜一汤。

到了家时菜已经送到了一楼大堂,傅裴南拎着上楼,到了家唐珞略感疲惫,甩了鞋子便“砰—”地倒在了沙发上。

傅裴南步入厨房把菜放入冰箱,也走到唐珞旁边坐了下来。

唐珞顺势小猫一般窝进他怀里,撒娇似的说了句:“累累。”

“那给你贴贴一会儿。”

“好哦。”

秋季的黄昏总格外浓墨重彩,六点时分天空又涌起了一团团火烧云。

家里没开灯,没一会儿屋内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

奔波了一下午的唐珞几乎要浅浅入睡,而正是在这时,傅裴南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地震了起来,在落针可闻的室内显得有些骇人。

唐珞吓了一跳,起身看了一眼,见他手机屏幕上只显示一个字——爸。

是傅裴南的父亲。

傅裴南平时和父亲交流不多,从小便是如此,不过在工作上却总有莫名的默契。

尤其这几年,他能感到父亲的一切举动都是在为自己铺路。

傅裴南看了一眼,也大致猜到他爸爸这次忽然打过来是为何事,顿了两秒拿起手机滑动接听,应了声:“喂,爸。”

傅泗礼并未立刻开口。

他大概也未想好这件事要如何同儿子开口,傅裴南也全然不知该以什么方式应对,父子二人对着手机沉默着,却又敏感地觉察着彼此对这次这件事的态度。

傅泗礼知道儿子做事有分寸。

他也知道电话那一头,他父亲已经原谅了他这次的做法。

不知过了多久,傅泗礼问了句:“在哪儿呢?”

“我在……”说着,他清了一下嗓,“我在唐珞这儿。”

“唐珞就是你娶的那个女孩儿?”

傅裴南应了一声:“嗯。”

傅泗礼贵人多忘事,他依稀记得妻弟唐少强娶过一任太太,那太太带回来一个女孩儿,后来他儿子跟那个女孩儿谈起了恋爱,不过这些事多是唐铃惠在管。

娱乐圈的事他更是两耳不闻,不大记得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她和唐铃惠一样姓唐。

傅泗礼说了句:“她在你旁边吗?”

“在。”

“方便的话让她接一下电话。”

唐珞在一旁密切关注着两人的对话,这句话不必傅裴南说,她自然也听到了。

她接过傅裴南手机应了一声:“喂?”

多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又是一阵沉默,只听对面说了一句:“这次重庆集团会议,你有空叫傅裴南带你一块儿过来,到时一起吃个饭。有时间吗?”

“有的。”顿了顿,“好的。”

作者有话说:

浅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