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领头的再三催促下, 连渝不得不跳下悬浮车,跟着男人走进花房。只能在心里感慨,还好自己真的带了维修工具, 要不然只能对着墙壁干瞪眼。
途径的仆从都会对面前的男人行礼, 称呼他为管家。
连渝悄悄摸摸下颌, 确保面具没有卷边。她没见过二皇子的管家, 这不代表管家没见过她。
管家领着她走到花房角落,伸手在墙上的隐藏锁中间确认指纹,然后开始扫描瞳孔。
连渝按他的要求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背着手欣赏花房内烂漫的景观。角落里开得灿烂的千里光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她回忆起一次约会后,二皇子带走她在学校花坛里偷摘的千里光, 大概它们都在这。
角落里的地砖自动翻转升起, 露出里面窄长的楼梯,管家回头叫她:“来吧。”
她压低自己的声线,“好的, 大人。”
管家一边下楼,一边为她介绍情况。
“今天早上的时候,温控装置还算正常,只是显示屏上数字显示有点断断续续, 下午的时候就彻底失灵了,不管怎么调节, 显示屏上的数字都不变……”
“十几天前, 我在整理地下室的时候有稍微碰到,可能那时一不小心碰坏了。”
连渝看着面前凹了一个大洞的墙:……这不是一不小心吧。
连渝:“这是机甲……”
话刚开头, 管家冷漠地扫了她一眼, 她马上改变口风。
“或者私人悬浮车撞到的吧。”
“也有可能是拳击机器人。”
管家对她的识相很满意,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希望你大概可以在晚上八点前完成,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可以按下门框边的红色按钮,虽然有点高,但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问题,我得先去忙我自己的事了。”
管家说完后离开地下室,并从外边锁上门。
连渝取出维修工具,开始拆开温控总机的外盖。她得速战速决,她不敢保证自己今天简陋的伪装可以骗过二皇子。况且,现在,她有些逃避和他见面。
她杀了他的未婚夫,虽然白宏达品行不端并非良配,但她不知道二皇子会不会生气。
还是得赶紧修。
但这个凹痕怎么这么眼熟。
有点像自己以前设计的某台3S机甲拳头的砸印,她在那台机甲的拳头上增加了自己独特的小巧思,这只有她自己知道。
连渝觉得奇怪,云新之前告诉她,那场拍卖会中,那台机甲被蒋飞羽拍走了。
那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二皇子的地下室。
某段不愉快的回忆涌上心头。几个月前,蒋飞羽开着她设计的机甲载云晏秋去C101,机甲还坏了,二皇子被迫和她在C101等机甲师修理机甲,中途二皇子还因为低血糖身体不适。
怎么看蒋飞羽怎么不靠谱,但按现在看,两人的感情似乎比当时好,二皇子甚至邀请蒋飞羽到地下室练机甲。
Omega邀请Alpha到他的私人空间,这简直不算暗示。
连渝面色沉下来,手上用劲儿较刚刚大了不少。
在地上看监控的管家疑惑,他不知道这个维修工的情绪为什么突然下降。
算了,不重要,只要她能在二殿下回来前把温控修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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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
全员沉默,但各怀鬼胎。
皇帝笑得红光满面,向所有人介绍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
云新穿着精致华贵的礼服站起来,向大家敬酒,举杯一饮而尽。
大皇子面上官方地微笑,心里暗骂“私生子”。
云晏秋拿着酒杯不知所措,Omega在发热期间不宜饮酒,对身体不好,再加上他的酒量一向不好,喝酒容易出事。他在酒杯边缘轻轻一抿,想靠这样蒙混过关。
但运气不好,被皇帝发现了。
皇帝笑眯眯地隔着桌子对他说话,以为自己端着慈祥的姿态,实际是满脸的横肉和□□裸的威胁。
“晏秋,你不高兴吗?”
云晏暄虽然也看私生子不爽,但她更怕皇帝因为云晏秋牵连到自己,“一杯酒而已,赶紧喝了吧。”
云晏秋:“我……”
“这算什么,赶紧喝!”她拽他的袖子,不过是发热期,能有什么关系。
云新注意到两人的动静,和外界传闻不相符,兄妹两的关系不太好,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他关切道:“没事,如果喝不了就算了。”
但云晏秋还是拿起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掉里面辛辣的**。
云新坐回原位,皇帝依旧满面红光地阐述自己关于“相亲相爱一家人”的不切实际的看法。
他在心里冷笑,身边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这些“友爱”的兄弟姐妹们的敌意都快可以实质化成刀子了。
唯一对他没有太大抵触的是云晏秋,看来他们以后可以谈谈,找个办法把连渝拴在中央星。
手腕上的终端短促地亮起绿光,这是他给几个亲近的人设置的消息提醒。
[19:03]
[L:让你的人撤掉,我今晚去不了。]
[云新:???]
连渝秒回。
[L:我被二殿下的管家叫去修温控装置,我不是很熟练,短时间内搞不完。]
[云新:你为什么会去修温控装置?]
[L:谁知道呢?]
[L:我八点的时候修没修完都会走,到时候我就扯个谎说你那也有东西要修。记住,别穿帮了。]
[云新:好。]
旁边的仆从见云晏秋的酒杯空了,上前为他添酒。
“没有度数低点的吗?”他小声问。
刚刚那杯酒已经超越了他的承受能力,现在开始有些头晕眼花,面前的蛋挞都重影成两个,本就密集的小葡萄成倍增加,到处都是。
“殿下,今天只有这种酒。”
他追问:“没有其他的吗?”
“只有这种。”
“好吧。”他轻揉自己的太阳穴,面前的酒杯摇摇晃晃,从一个变成两个,酒精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抬头发现自己不太能看清皇帝的五官,他臃肿的脸部像两张重叠的大饼。
皇帝宣布完今天最重要的事后,心情大好,有心情留意到这个Omega儿子目光已经有些失焦。
Omega就是Omega,柔弱易碎。
“你先回去吧。”他大发慈悲。
“谢父皇。”云晏秋撑着椅子站起来,云晏暄站起来想扶他出去,但手被他甩掉,冷哼一声直接放弃,坐回位置上。
云新坏心眼地装傻问她:“你不去送送你哥哥吗?”
云晏暄皮笑肉不笑:“他有人陪着,没什么关系。”
“倒是你,孤身一人,还是要注意安全。”她轻笑。
云新装傻:“谢谢妹妹关心我,我一定会注意安全的。”
云晏暄一拳打在棉花上,没再说话,低头继续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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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晏秋坐上回宫殿的悬浮车,凉风习习,吹灭了他面上因酒劲而起的几分燥意,稍稍清醒了些。
妹妹越长大变化越大,他本以为两人可以如妈妈嘱咐的一般,肩并肩走向终点。但事实上,在她心里,他不过是一个投石问路的工具。
越想越觉得失望,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凉。
他更加明确了自己的想法。
他会找个机会离开这个关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牢笼。
冷风给人的清醒是短暂的,等回到宫殿,醉意又重新翻上来,麻醉他的大脑。
没见到管家,云晏秋直接走进房间。本想直接去洗漱休息,但突发奇想想试试自己的机甲。
他应该早点休息才对。
但驾驶机甲,需要勤加练习,才能达到熟练。只有达到熟练,他才可以尽快地离开。
他很快就说服自己,其实也不难,醉鬼想事情总是不需要理由的,马上就干。他打开房间里的密道,扶着墙,两步一踉跄向地下室走去。
——
连渝偷偷地在网上找了个教程,现学现用,效果还算不错,一百米的距离,她已经跑到22米了,离终点并不渺茫。
赶紧熬到八点,她就可以下班离开,明天应该也找不到她。
她放下手上的钳子,叹了口气,然后在工具包里寻找2号螺丝刀。
右后侧的门打开。
她继续认真地寻找螺丝刀。
但,有点奇怪,管家带她进来通过的是左侧的门。
看来是有个通道可以通道地下室。
身后有人走进地下室,但他不说话,她只好尴尬地更加认真地寻找螺丝刀,情绪逐渐走向崩溃。
她是真的不太会修温控!
——
云晏秋走进地下室,发现里面背对着自己坐着一个人,正在低头翻找这东西,背影极其熟悉,他在梦境里都看了无数次。
连渝?
醉鬼歪头,没纠结就下了定义。
连渝。
他每场不可言说的发热期梦境中唯一的女主角。
他也习惯性地,像梦里一般,反锁上门,用自己的权限设置了一个仅自己可开,没等“连渝”帮他就撕下脖颈上的三层抑制贴。
浓烈的花香瞬间溢满房间。
鼻尖弥漫着花香,连渝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觉得奇怪,皱眉扭头。发现许久没见过面的云晏秋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眼圈红红的,像只委屈的小兔子。
她不知为何,条件反射般有些心虚地摸脸。
应该认不出来吧。
如果此刻面对她的是清醒的云晏秋,却是会纠结半天,难以下决定。但今晚的是醉鬼云晏秋,视线本就比平时模糊,认定了背影后,直接忽略脸不同这件重要的事,甚至遗忘了两人世俗上已经天人两隔的境地。
云晏秋看着面前的女Alpha就干坐在原地,不动,以为她又在和他玩游戏,主动走上前,想坐到她怀里。
当初皇帝赐婚的理由中有一项是——两人的信息素匹配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可以说是天生的伴侣。
在云晏秋信息素的层层包裹下,连渝觉得自己快被腌入味了,已经克制不了自己的生理反应,她狼狈地解开夹克的扣子,用下摆稍稍遮掩。
她自己的信息素也被勾出来,面积不小的地下室里到处都是交织纠缠的花香和檀香,极度暧昧。
云晏秋慢慢走到她身前坐下,连渝仅存的理智驱使她马上往旁边挪了两步远,把坐垫让给他。
Omega满脸艳色,像春日晨曦时沾了露珠的玫瑰,玫瑰褪下枝干上所有的利刺,把柔软的一切都展示给她。
“你怎么了?”他轻轻皱眉,糯糯地埋怨。
怎么不抱我了?
连渝脑内喧腾着难言的破坏欲,这是公认Alpha的劣根性。
有一个声音暗中蛊惑她,她完全可以撬开地下室的墙展露出多年前就深藏在里面的欲望,反正周围也没有人。
云晏秋见她垂头不动,伸手覆上她的手背,轻轻戳着她手背上突出的血管。
她反手把他的手掌握在手里,他的手微凉,手指秀气仿佛无骨,和她满是老茧的手相比软得不像话。
云晏秋见她终于有反应,抿嘴轻笑,唇边酒窝浅浅,侧身朝她贴过来。
连渝没有再躲开,她叹了口气,伸手把他拥在怀里,鼻尖依恋地轻蹭着他的额头,手指摩挲他的肩,依旧尽量避开接触某个部位,那里现在实在是不合适。
但Omega对这似乎很不满意,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一个不成形的拥抱。
他直接伸手勾住Alpha的脖子,手肘压在她肩膀上把自己撑起来,炙热的眼神直直穿透她的脸,然后鼓起勇气闭上眼朝她慢慢靠去。
但Alpha没有给他成功的机会,还没碰到就被她的手指挡在半空。
“你和蒋飞羽走得太近了。”
我觉得我不在意的。
但我真的很嫉妒。
Alpha捏着他的脸,拇指近乎无请地研磨他的唇瓣,本就偏红的柔软唇瓣被她磨得更加接近于玫瑰的颜色,搭配上Omega的娇态,看起来非常的可口。
想做什么就去做,脑子里的声音继续蛊惑她。他本来就是你的,不是吗?
是的,连渝想,几年前就是这样的。
她慢慢低头向他靠去,怀里的人纤长的眼睫扑闪的频率像蝴蝶的翅膀,脆弱又迷人。
时间很漫长。
她中途改变了方向,唇印轻轻地落在他的额头。
“抱歉,殿下,我们都太不清醒了。”连渝悬崖勒马,脑袋里最后一根弦没有断,守住了自己最后的风度。
——
“你放手!”管家满头大汗地开门冲进来。
他马上把云晏秋抱走,并扔给连渝两只Alpha抑制剂。
“你赶紧自己休整。”管家气到嘴唇颤抖,抱着云晏秋离开。
连渝躲过迎面砸来的针管,同针管落地声一同响起的是大门落锁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