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没有谈几句话,大多数是在沉默,牧野偶尔说几句关于牧原的事情。

当时牧野的母亲和牧苍离婚后,不到一个星期牧苍就把小三带了回来,这种登堂入室的行为是个正常人都忍受不了,但牧野显然是个例外。

他和新来的弟弟相处非常好,好到牧原在一个月之后只认牧野,而不认他的亲妈,气得他亲妈把牧原收拾了一顿,恰好被牧苍看见。

这样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牧苍没有和那个女人结婚,现在那个女人其实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在牧家还是以牧苍情人的身份。

谢舒思考了半天,还是觉得牧野可怜,“你不喜欢他就不要强迫自己去接受他,牧原是牧叔的责任,又和你没有关系,他看起来没有比你小几岁,是牧叔婚内出轨,是他的错。”

谢舒的安慰干巴巴的,但对牧野很有作用,只一句话就让牧野笑出了声。

牧野最喜欢的就是谢舒这个样子,不论他跟谁有冲突,谢舒都不会觉得是牧野的错,用他经常说的那句话,“我家牧野这么乖,怎么会欺负别人呢?”

即使是现在两个人都长大了,谢舒也不觉得牧野会欺负别人,明明那是个从小被别人欺负都不会回击,而是默默躲在角落里擦眼泪。

牧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头靠在谢舒的肩膀上,“不知道是不是牧苍的错,但这件事和牧原没什么关系,我可怜他是个工具人,但我不会帮他。”

谢舒点头,“你做得对,他可怜,但他有人关心。”

——

接到沈歌后,谢舒忽然后悔了,这个人叽叽喳喳的话太多了,不过看到他和牧野斗嘴之后牧野的心情变好后,谢舒又觉得沈歌这个人不错。

“你看看你,把我家谢哥拐走后,我就只剩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沈歌气呼呼地指责一脸微笑的牧野,甚至如果不是身高压制,他会选择动手。

牧野点头,“确实是我的错,要是有机会能和你在一个学校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帮你补习,然后让你考到S大。”

沈歌脸上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谢哥,你看他!”

谢舒不懂两人吵架的点,但他不觉得是牧野的错,“他说的也没错,要是他给你补习的话,你可以考的比现在好一点。”

沈歌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转头向牧野表示肯定,“你可以的,谢哥这个直本看不透!”

本来高高兴兴的牧野听到这句话后,忽然面无表情,撇下了沈歌走到谢舒身边,“哥,今天吃什么?”

谢舒觉得可能自己老了,二十岁和十八岁之间的代沟真的这么大吗?明明吵得挺开心的两人,瞬间臭了脸……

“舍友说学校门口有家鸡公煲不错,咱们去吃那个。”虽然谢舒不懂这两人为什么忽然闹别扭,但他还是很尽职地找到了一家口碑不错的小饭馆,刚到门口就看见里面基本坐满了。

沈歌直接越过两人,蹦蹦跳跳的跑到小饭馆,“谢哥,今天牧野请客!”

牧野冷笑,“只要你吃得下去,我是无所谓。”

“呵,难不成你能下毒?”沈歌不屑地坐到谢舒对面,“买单的人点。”

牧野不客气地把菜单拿过来,但他没有自己点,而是把菜单递到了谢舒手上,“哥,你来点,我们不跟这种幼稚的人计较。”

谢舒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幼稚。他也不想对此做出评判,一边点菜一边问沈歌,“你记得你学的是数学,有没有打听你们专业的挂科率?”

原本兴高采烈的沈歌忽然蔫了下来,“打听了,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挂科率,我可能要完蛋,毕业不了怎么办?”

牧野把菜单给店主后,嘲笑沈歌,“是谁给你的勇气学数学的?就我知道的,微积分,高等代数,哪样都不是你这个白痴能拿捏得住的。”

“这种东西还是得我哥来学。”牧野搂着谢舒的肩膀,“我大发慈悲,允许你偶尔找我哥给你指导一番。”

“那我可真是谢谢您了。”沈歌说完就拿起手机给席深诉苦,再不想理会这个凡尔赛精。

谢舒忽然想起一件事,“我都没见你和你舍友联系。”

当时谢舒本来准备送牧野去他的寝室,可是被半路来的牧苍拦住了,可是后来他也没有听牧野提起过自己的室友,“他们怎么样,有机会了我们两个寝室可以一起吃个饭。”

牧野一愣,他当时只顾着和牧苍吵架,然后劝牧原回家,都没有来得及观察自己的室友,后来又着急找在外面等自己的谢舒,也没有和寝室其他人交换姓名和联系方式。

“我忘了……”牧野有些尴尬,但是很理直气壮,“都怪牧苍。”

谢舒也觉得是牧苍的错,不禁在内心谴责了牧苍的不做人。但说到底牧苍是牧野的爸爸,牧野可以说他的不是,谢舒却不能当着牧野的面指责牧苍。

牧野一看谢舒没有怪自己,又偷摸地笑出了声,对面的沈歌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冷笑,鄙夷地瞥了一眼牧野,却又不敢说出声。毕竟牧野的段位太高了不是自己能对付的存在。

军训前唯一的聚餐就这样结束了,在沈歌的不舍中,牧野搂着谢舒的胳膊就这样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一直到晚上,一个人躺在**,谢舒才有机会思考牧野和牧苍的关系。

小时候牧野最喜欢的就是谢家玩,那是牧苍夫妻俩的工作特别繁忙,经常会把牧野放到谢家,导致很长一段时间,牧野都是叫谢父谢母爸爸妈妈,看着牧苍夫妻俩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后来牧妈妈把大部分工作交给了牧苍,专门照看牧野,两家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直到谢舒十岁那年,谢家的公司出问题,谢父也出了车祸,谢家财产被法院强制执行后,大部分企业都被牧苍悄无声息地吞并。

谢舒还记得他和妈妈被赶出谢家别墅时,牧苍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娘两的眼神,对方走到谢舒身前蹲下,“小舒,这是正常的商业战争,但你和田田的关系不错,我希望你们可以留下,这里不论是保教育水平还是安保都比其他地方好得多。”

还不等谢妈妈说话,谢舒就给牧苍鞠了个躬,“谢谢,但我们不需要。”

随后的十年里,谢舒跟着妈妈经历过许多,但他还记得那个站在门口用惋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男人,他不知道对方当时是处于何种心情给自己说那种话,也不知道今天的牧苍又是怎么的想法要把谢家的产业还给自己,但他很感谢这男人。

十年里,他从来没有恨过牧苍,当年谢家破产是谢父经营不善,车祸是谢父因为破产心绪不宁撞到了对面驶来的大车,牧苍做的一切是一个商人在商场上的正常做法。

甚至当年对方愿意买下那个被法院拍卖的别墅让谢家母子留下,已经是仁至义尽。

但这不代表着谢舒能为牧野做决定。

——

明明已经进入了深夜,牧野却在各色灯光和嘈杂的音乐中喝着酒,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的表演。

“说吧,叫我出来干什么?你爸知道吗?”

而坐在他对面的人,正是白天刚刚见过的牧原,牧原也喝着酒,不过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嗤笑了一声,“那也是你爸。”

“怎么,对公司就这么不感兴趣,都跑来学美术了,要不是蒋若晨跑过来骂老头子,他都不知道这件事。”

牧原轻轻吐出来一口烟,牧野的脸在这纸醉灯谜的场合里瞬间模糊,“你那个小哥哥人还不错,牧苍可是拿着谢氏的产业**他,他居然没有丝毫动心。”

放下酒杯,酒杯与桌面接触的瞬间酒水洒落在桌面,还有部分落到了牧野的手上,“别打他注意。”

凶狠又冷漠,像是一头蛰伏的狼在时刻盯着猎物,牧原不禁感觉后脖颈一凉,只要他做出任何不利于谢舒的事情,他相信眼前这匹狼都会跃起撕咬,直到他血流而亡。

牧原连忙摆手,“不会不会,我对男人又不感兴趣,你想多了。”

牧野皱着眉头嫌弃地看了一眼牧原,“我对男人也不感兴趣。”

牧原满脸问号。“你开玩笑呢吧?你对男人不感兴趣?那你之前那几年一有时间就像个变态一样偷偷去看谢舒,不要告诉我这是兄弟情。”

“还有你那变态到极致的占有欲,我都怕谢舒被你吓死。”牧原说到这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这么关注他?”牧野一把拉住了牧原的胳膊,死死地捏住牧原的手腕。

牧原身体不好,也没有多大的力气,被牧野捏住后根本挣脱不了,他连忙求饶,“哥,哥放手,我没关注他,我关注的是你,我怕他被你吓死了,你疯了。”

听完这句话,牧野忽然愉悦地笑了起来,低沉的嗓音勾得周围的人忍不住看过来,却被牧野阴冷的眼神吓走。

“你说得对,没有他我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