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真心?”◎

不远处, 看着闻人渡上手拉住了藤君宜,苏摄眉尖一拢,面色很是不好, “闻人渡这是什么意思?”

邬云雁此刻罕见地和苏摄是同样的想法, 他扭头看藤荐之,问:“洛儿与闻人公子关系很是不错吗?”

藤荐之无暇顾及他亲密的这一声“洛儿”, 眸子紧紧盯着那边,心绪起伏, 狐疑不比他们少。据他所知, 洛儿与闻人的交集不过是之前借出的赤凤灵鹰, 此外二人便是没有过多交集了,可现在这一幕是怎么回事?

季云宸和白纤儿也是惊疑不定, 不明白为何平日一向淡漠的大师兄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我说了不是就不是。”藤君宜嘴硬, 死活不承认。

只要她不承认,谁能奈何得了她!

闻人渡似被她的态度所激怒,声音沉了下来, “你不愿承认是因为嫌我?”

当初金湘婆婆说的那些话他是一点没信, 只认为她在挑拨离间, 可现今看来,那些话说不定就是真的,夏三清不愿和他在一起,嫌他无趣木讷, 所以才不辞而别。

她身边的那名俊俏少年替代了他的位置。

“啊?”藤君宜挣开的动作一顿。

嫌他?

闻人渡怎么会这么认为?

“藤君宜,夏三清……”闻人渡念着这两个毫不相干的名字, “当初你回藤家骗过了所有人, 就连为你寻来三生幽冥的崔渐离也视之不理, 夏三清, 你有心吗?”

往日的一些违和之处终于解开了,闻人渡恍然大悟,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是被蒙在鼓里的。

他付出的心意和情意都好像成了一个笑话。

夏三清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中,到底哪些是真的?是不是她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失望、愤懑、伤心、难过……太多的情绪杂糅在一起,让闻人渡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质问。

藤君宜沉默了,因为她听到了崔渐离的名字。

她或许是真的没心吧,这一番质问好似只让她微微刺痛了一下,那点酸涩和委屈在想到能回家后简直是微不足道。

只要能让她回家……

藤君宜掀起眼帘,眼底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无谓,“是,我骗了你,所以你还找我做什么?我没有心,我三心二意,我厌烦了崔渐离,所以用夏三清的身份接近你,我以为你这么厉害会让我对你死心塌地,哪知你这人其实也没多有意思,所以我也厌倦了,干脆一走了之。”

她以为她说得冷漠无情,殊不知自己的表情看上去都快要哭了,眼中盈盈一层水光,那种孤注一掷的委屈令闻人渡怔在原地。

“男人时常见异思迁,我虽不是男人,但我也有这个毛病,我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我就是喜欢隔一段时间换一个道侣!”

闻人渡本还在想她会不会其实有什么难言之隐,但一听这话,竟是差点被气笑,他胸口堵着一口气,平生第一回 见有人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来,梗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从前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藤君宜见他一张脸表情难言,这次相当诚实地回答了:“半真半假吧。”

哪些是真的呢?

他差点脱口而出问出这话。

后知后觉,尖锐的疼痛穿心,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空**的茫然,闻人渡一时竟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都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他还必要问下去吗?

可双唇自己动了起来,没忍住问出了那一句话:“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真心?”

“有过。”

——

藤荐之第一次见闻人渡露出那样恍惚的神情,周身冰冷得吓人,好像真成了一樽雪做的人似的,冰白的肌肤透出苍冷。

身为蕴灵宗掌教大弟子,闻人渡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想这件事,他只能,亦或是说自欺欺人地将所有压在心底,像平日一样处理宗内事务。

不论是藤荐之、季云宸,还是白纤儿来问,他皆是一句不谈。

藤荐之疑惑更盛,强烈的违和感袭上心头,“洛儿,你和闻人师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藤君宜没想到闻人渡会什么也没说,她也不想再被继续追问下去,便道:“他只是认错人了。”

藤荐之:“他把你认成夏三清了?”

“嗯。”

这怎么可能?

他妹妹和夏三清没有丝毫关系……真的没有吗?

藤荐之这时才惊觉不对,他当初见到夏三清时,赤凤灵鹰对她很是亲近,还有一些时间上的巧合。洛儿昏迷之时是夏三清与闻人结成道侣,等洛儿醒了,夏三清也跟着不知所踪……

难道洛儿离魂的时日就是寄魂在了夏三清的身体内?

夏三清去过藤府,却不认识他们,离魂之时记忆也会跟着一同消失?

若这是真的……

藤荐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夏三清”与他大师兄结成道侣一事只怕是作废了。

崔渐离、闻人渡、苏摄,还有一个邬云雁……这身后的桃花是越来越多了。

藤君宜知道藤荐之脑子转得快,她也不怕他猜出来,反正他会站在她这一边。

反倒是邬云雁那边不好解释。

还差两点刷满他的好感度,她不愿此事成了阻碍。

系统不知所踪,万一她放弃了邬云雁,日后回不去了怎么办?

藤荐之还有许多话想要问,但现在着实不是一个好时机,宗门上下严阵以待,他也有许多事要做,这会儿只能先叮嘱藤君宜好好在蕴灵宗待着,等稍微安稳了些,他再过来和她说说话。

她乖乖应下。

等人一走,藤君宜就立刻去找邬云雁。

唐长老给他们三人安排的住处是同一峰,只三间房离的稍远,她从房内出来时见邬云雁正站在峰顶远眺,那身红衣被他用灵力净过,明艳得灼人,飘渺云雾缭缭,似一层淡淡的薄纱披来,使他有种飘飘然乘云欲归的感觉。

藤君宜脚步声轻巧,在他身后站定:“云雁。”

邬云雁回头,面容生辉,刚才那一切好像是错觉,“和大哥谈完了吗?”

她“嗯”了一声,“你一人在这里看什么?”

邬云雁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着另一处峰,说:“这峰本已经被仙器轰得一块石子都不剩,但不愧是天下十大宗,居然能用灵力把它恢复如初。”

他的眉眼敛了下来,“也不知邬府有没有出事。”

原来是担心家人了。

藤君宜说不出让他别担心这样的话,蕴灵宗是因为有玄悟子和护宗大阵才能安然无恙,邬族长可没有这样的修为,护府大阵也是远远不如的。

约莫是抵挡不住仙器之威的。

“洛儿,我本想一直待在你身边的。”邬云雁神色微微黯淡,“但我不能弃垣城的亲人于不顾。”

藤君宜:“你要走?”

“我在这等你便说想同你说一声再走。”他眼中流露出不舍和无奈,那个一向肆意妄为,跳脱任性的少年好像骤然成长,“你在蕴灵宗,这里有你的兄长,有……苏摄,他们会护着你,少了我也……”

“谁说的,我想要的是你。”她打断他。

邬云雁怔了怔,而后展颜一笑,眸子亮如星子,“有了你这句话,我心满意足了。”

藤君宜说:“我和你一起走。”

“不行。”在此事上,他很是坚决,“太危险了,你就待在这里。”

“我修为比你高,若你遇到危险我还能救你一命。”藤君宜知道拦不住他,但是她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就这么走了?

邬云雁见她着急,心口又甜又涩,忍不住伸手去拉她,“要是你受伤了,我这条命还不如不要呢,洛儿,若是我能活着回来,一定娶你为妻,若是不能……”

“……”他的唇无声翕动了两下,神情陡然变得十分不甘,一把将她抱住,“不行,你可千万别把我忘了,也别和苏摄那家伙在一起,他性格阴沉又扭曲,到时候肯定一步也不让你离开他,哪里像我……”

因为舍不得,他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说什么“天下男子多薄幸”,担心她日后遇上只贪她容貌的肤浅之辈,让她千万不要轻易交心,要在心中默默为他留下一席之地,若她日后忘了他,哪怕他进棺材了都会哀怨气恼得跳起来。

藤君宜:“……”

她忍不住扑哧一笑,齿白唇红,容色动人,让低下头瞧她的邬云雁看呆了。

他的视线黏黏糊糊的,目不转睛,好似要把她看个够,好一会儿,他小声地说:“洛儿,我能亲亲你吗?”

藤君宜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然后才在他忐忑的目光中轻轻点头。

邬云雁咧唇一笑,呼吸稍稍加快,看得出他其实也很紧张,不过即便如此,他也舍不得移开视线,目光从她额头往下,眉毛、眼睛、鼻尖,然后是唇瓣。

咚咚咚。

心跳快得好像要从胸膛里蹦了出来,邬云雁的眼中再也看不见其它,只有那两片嫣红秀美的唇。

他缓缓低头,一点一点地靠近,终于,轻轻地吻上了那片柔软的朱唇。

霎时,他好像觉得头晕目眩,心跳如擂,情不自禁地含住了她的唇瓣,笨拙地亲吻,那里舔一下,这里舔一下。

像是只刚学会亲近人的小狗。

藤君宜被他弄得嘴唇发痒,她抬手插入他的发间,润红的的舌尖灵巧地撬开他的牙关,教他什么才是真正的亲吻。

邬云雁被她吻得浑身发麻,脑子晕乎乎的,然后没多久就知道学以致用,以更加炽热缠绵的力道吻了回来。

过了良久,他才喘着气恋恋不舍地退出她的唇舌,眼睛里一片水光。

藤君宜也没好到哪里去,眼尾湿红,唇色嫣然,唇瓣微微肿起。

亲吻的滋味原来这般好。

邬云雁看得眼热,很想再继续亲下去,但到底还有一丝理智在,只是用拇指轻轻擦了擦她的唇角,“都肿了,我下次轻点。”

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了。

藤君宜上前抱住他劲瘦的腰,轻轻“嗯”了一僧,“那我等你回来。”

邬云雁紧紧抱住她好一会儿,笃定地说:“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