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不了见不到你的日子!”◎

岳重渊难以集中精神在聚灵阵中修炼, 昨夜的梦仿佛亲身经历,那些和宁如芝的甜蜜、忧虑、心疼……以及那难言的情深都堆积在他胸口,与此而来的还有巨大的落差和空虚, 相悖的情感在他心中不断撕扯。

如果当初他和梦里的自己一样……那他现在和宁如芝是不是已经快有孩子了?

想起那两个孩子, 他的内心柔软,可下一瞬, 他的心就冷了下来,他哪里有什么孩子。

不过是梦罢了。

岳重渊不断地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徒劳无功, 他难受得紧, 甚至此刻想要见到宁如芝。

他到底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岳重渊不得其解,可他到底不愿为了个梦而陷入混乱痛苦, 接下来的几日, 他便有意识地躲着人,连白惜月的院子也不去了,本来打算告知她白家被关押一事也彻底忘了。

藤君宜本想打铁趁热, 但她每次刚碰见岳重渊, 那人就拢紧眉头避开了她, 活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只要一靠近她就能吞了他似的,每晚都在聚灵阵中修炼。

难不成那幻境的效果过于刺激了?

她倒是没想到会起了反效果,把人越推越远, 只好暂时耐住性子等人缓过来。

趁岳重渊躲她的时候,藤君宜去找了苏摄, 一直寻不到人的苏摄一见她露面就恨不得把人狠咬一遍以作泄愤。

他找遍了整个元州都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苏摄还以为这人为了哄骗他早已离开, 他气得牙痒痒, 还有种说不出的委屈,本来想追去藤家,但心底还犹存一丝希望,万一呢,万一……她还在元州呢?

于是就等到了现在。

“你到底去了哪里?在元州做什么?我为什么没办法寻到你?”

推开纠缠不休追问的苏摄,藤君宜语焉不详地答:“我在元州有要紧事。”

“什么要紧事?”苏摄像是听不懂言外之意,继续追问。

藤君宜:“不能告诉你的要紧事。”

“……”苏摄不甘地换了个问题,“那崔渐离知道吗?”

这也要比?

她颇为无语,“……他也不知道。”

苏摄顿时舒坦了,眉间的结也展开了,“那事情办完了?”

“没有。“藤君说,”我只是来看一眼你。”

她毕竟之前许下了诺言,若是苏摄等不急了上藤家去,那她在元州一事也相当间接告知了崔渐离,到时候就麻烦了。

苏摄呆了一呆,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胸膛里的心脏跳动得飞快,眉梢眼角都溢出了欢喜,那双向来阴郁漆黑的眼透出奇异的光亮,“你想我了?”

他的尾音微扬,那巨大的欢喜一听便知。

藤君宜诚实地补充了刚才的话,“我来看你只是不想让你去藤家捣乱。”

这话一下击碎了苏摄心中的遐想,他脸上的喜悦倏尔消褪,抿着唇冷冷盯着人看,心口像是被针扎似的不舒服,声音僵直:“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藤君宜不为他的冷脸所动,苏摄的脾性向来很怪,变脸是常事,她也不打算好声好气哄着他,“我在元州还要待上一段时间,等要离开时会来找你,你别到处乱跑。“

苏摄压着心口的怨气拦住人,“所以你又要走了?”

她也猜到了人不好应付,缓和了语气,“你要听话,之前说好的事你都忘了吗?”

苏摄没忘,他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才让这人同意跟在她身边,他原本以为这样就能一直待在她身边,可这么几天不见人踪影,他内心焦灼不安,没有一刻是安心坐着的,好不容易见着人了,他哪里舍得就这么放人?

“我受不了见不到你的日子!”苏摄焦躁地在房里走来走去,“我不会打扰你,你做什么都行,只要把我带上,怎么使唤我也行!”

藤君宜有些头疼,她来之前虽然已经预料到了苏摄的反应,但是他怎么也要缠上她的决心还是出乎她的意料,她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把他带到岳府的。

“我要做的事谁也不能说,你要是执意这样那就离开吧。”

苏摄一下顿住,死死瞪着人,像是要冲上来咬人,气得苍白的面颊都浮上两抹嫣红,“你——”

他胸膛急促起伏,好半天才压下,咬牙吼道:“你居然说这样的话威胁我!”

藤君宜:“……”

苏摄气得不行,他见过她在崔渐离身边的样子,哪里有她这样对他冷淡敷衍,极度的不平衡让他嫉恨得口齿泛酸。

藤君宜只觉苏摄太会胡搅蛮缠,“这不是威胁,我一开始便说了,你若是不听我的话就没必要跟着我。”

她冷淡镇静的声音让苏摄浑身的血液迅速冷却,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没法像以前那样用高于她的修为把人强行掳走,只能忍着性子压着欲望才能待在人身边,可有些东西哪是能轻易忍得住的?

“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而已。”他的声音低了下来,精致如细细雕琢的脸奇异的平和了下来,黑沉的瞳孔静幽幽地盯着人看。

藤君宜不合时宜地想:要是苏摄能攻略就好了,说不定要不了几日她就能回家了。

太可惜了。

她心里不知是第几次感慨,面上却无一丝异色,“我会尽量找时间过来的。”

苏摄这次没再说什么,安静地看着人离开。

他站在打开的窗棱边,紧盯着从里走出的人,一动不动盯了几个时辰都没有发现想要找的人的身影,苏摄当即确认了一件事——藤君宜身上一定是有什么能够隐藏她行踪和气息的法器。

好在他从一开始就做了一手准备。

苏摄抬起手掌,掌心冒出一条细细的黑线,这条黑线不算长,缓缓朝前延伸,然后停住。

看来要花些时间。

苏摄拍了拍衣袖,房中每一处都被他撒满了无味的粉末,只要一进这个房间沾染上这种粉末,他就能凭此找到人。

他等了这么久,怎么会甘心继续等下去。

——

回了岳府,藤君宜陡然想起苏摄冷静下来后的神情,心中掠过一丝不安,他真的会乖乖听她的话?

苏摄做事向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会不会想其它办法来找她?

不过她很快没时间多想,因为岳重渊难得回了院子。

藤君宜换了身绛红衣裙,娇艳娉婷,看得刚进门的岳重渊怔了怔,他是第一次看宁如芝穿这样明艳的颜色,衬得人比花娇,艳色逼人。

他一声“芝芝”差点脱口而出。

岳重渊扭开头,不敢看她,心下恼怒,他怎么还将梦中之事记得这般清楚!

藤君宜看他神色有异,装作什么也不知地走过去,问:“这几日这么忙吗?”

岳重渊知道宁如芝在问什么,不自在地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是有点忙。”

“那今日怎么过来了?”

岳重渊这才记起正事,一见到她,他差点什么都忘了。

“明日元州有一处秘境开启,我要带族中弟子前去,我不在府中的这些时日事情都交由我娘处理。”岳重渊说,“你若是有什么事…… ”

藤君宜打断他说的话,语气难掩愕然,“秘境?你明日就要走?”

她怎么一丝风声都没听到?

岳重渊不明白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他知道宁如芝身体不好,不可能同他一起去秘境,便没有提前告知她这件事,想着明日就要启程,他这才打算过来说一声。

“嗯。”

藤君宜万万没想到在这里出了岔子,元州要开启秘境的消息真是猝不及防迎面给了她一击,她要是任岳重渊走了,她何时才能从他身上取走定莲珠?

“我也要去。”她说。

岳重渊诧异:“你去做什么?”

藤君宜抬眼看他,细长的睫毛一掀,“我为什么不能去?”

“芝……宁如芝,去秘境不是玩闹,你身体不好,修为也不高,这不是胡闹吗?”岳重渊正言厉色。

藤君宜也猜到了他是这个反应,宁如芝的修为太低,她开口说要肯定被当成是胡闹,但……她哪里有时间待在岳府慢慢等岳重渊回来?这秘境一去少则十天半月。

“我知道……可我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我不想一直待在府里了。”藤君宜嗓音软和下来,眼中波光盈盈,是天生的动人,“说不定秘境里会找到有助于我的机缘。”

岳重渊有片刻恍惚,梦里的宁如芝时常会这样笑着对他说话,抱着他娇缠,每每这样,他就招架不住,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答应她提出的要求。

他心里一下不是滋味,酸涩中掺了点怅然。

“……万一出事了呢?”岳重渊神色难辨。

藤君宜察觉到他似有松口,连忙道:“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你,怎么会出事?”

“……”

岳重渊长眉依旧蹙拢,只在听到那“寸步不离”四个字时稍有波动,但依然不言不语。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她说,“你若是不同意,我只能悄悄跟着去了。”

“不行!”岳重渊厉声道,“你不要命了不成?”

藤君宜就这么看着他,眼里的意思很明显,她怎么也得想办法进秘境。

岳重渊抬手捏了捏鼻梁,有些头疼,也有些烦闷,他拗不过宁如芝,也有点狠不下心,“罢了,我答应你就是,”

而后他像是不想再和她说话似的,没待多久又离开了院子,今晚概是不会宿在这里了。

藤君宜也不在意,她不着急这半日,等进了秘境再找机会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