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剧组被困在这个学校里,临时调整了排期,他们第二天早上很早就要起来拍戏。

喻修景第二天四点就需要起来化妆,他把闹钟调到最小声,放在自己身边。

这些年因为工作的原因,喻修景已经养成了对闹钟声音的敏感度,所以手机一震动,他就醒了。

睁开眼,徐祁年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整夜工作,可能是太累,电脑还开着,但他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样睡脖子会很累,喻修景站起来,把自己的毯子叠成一个枕头,但是走到他身边,又无从下手。

徐祁年把脸完全埋在手臂里,他的毯子搭在后背,两条手臂交叠,肌肉线条暴露在空气中。

喻修景垂头望着他,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折好的枕头又打开,装作凌乱地扔回床板上。

他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走廊上,工作人员已经开始为今天的拍摄做准备,喻修景一边去化妆间一边给绵绵打电话。

雨在夜里已经停了,屋檐上的水滴滴答答往下掉,时不时在窗台边溅起来。

“景哥,”绵绵接起电话,声音挺精神的,“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

“我去化妆间。”喻修景说。

他到化妆间的时候贺涵已经在里面了,见到他进来,房间里的人纷纷说景哥好。

喻修景点头示意问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很快绵绵过来了,手里拎着一杯豆浆,半根玉米和一截红薯,还有一个豆沙包。

“景哥你吃早餐吧,”绵绵把那只塑料袋递给喻修景,“昨天晚上两点多就停雨了,看着大也没下多久,这些都是早上剧组的车开出去买的。”

喻修景说了声谢谢,先吃那根玉米,抬起头在镜子里和绵绵对视一眼,说:“他还在睡觉,等会儿时间差不多你帮我去房间里看一下,给他带点吃的。”

绵绵略微反应,才想到喻修景说的应该是徐祁年,顿了一下说好。

旁边的人倒是都听懂了,昨天晚上徐祁年来的时候大家正在聚在一个教室吃东西,他是淋着雨过来的,比一八几的喻修景都高,长相英俊,照片还在前几天登上热搜第一,谁都能认出来。

虽然大家当着喻修景的面没说,实际上这件事已经被聊出花儿来了。

贺涵听到他们的对话,就笑着问:“喻老师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还行。”喻修景说。

贺涵:“没想到这么大雨喻老师的老公也过来了。”

喻修景很淡地勾了一下唇角,说:“他昨天是正好工作在这边,遇到暴雨了。”

“原来是这样……”贺涵话还没说完,李秋楠推门进来了。

他一副完全没睡醒的样子,助理跟在后面拿着他的早餐。

他们没再聊下去,喻修景吃着早餐在温习今天的剧本。

等到喻修景离开人多的地方往拍摄场地走的时候,绵绵才跟过去和他说:“今天上午我们拍完戏就能回酒店休息,晚上再过来,邬总和悦姐都还在,他们说要和你们一起谈这件事。”

喻修景侧目,说好。

绵绵八点的时候才去了喻修景房间。

她不知道里面的人醒了没有,所以只敲了三声,如果没有人应应该就是没有醒。

但敲门之后很快就有人问谁,绵绵凑近门板,说:“我是景哥助理。”

里面的人很快拉开门,说:“进来吧。”

绵绵也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徐祁年,他和一般人心里对“科学家”或者“学霸”的想象完全不同。徐祁年很高,他的脸完全不输这些年绵绵见过的圈内演员或者模特。

房间里的书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还是亮着的。

“景哥去拍戏了,今天上午拍完就能回酒店,他让我给你拿早餐过来。”绵绵把一袋子早餐给徐祁年放下来。

喻修景是因为要做身材管理所以吃的少,绵绵给徐祁年准备的早餐是让酒店另外准备的,有味道很好的粥和一些早点。

“谢谢你。”徐祁年在椅子上坐下来,面容有些疲惫。

“那等会儿您想去片场看一下吗?或者您有什么需要吗?可以告诉我,”绵绵说完,把手机拿出来,问,“我们可以加一个微信吗?这样有什么事情您可以告诉我。”

绵绵其实已经做好了加微信被拒绝的准备,但徐祁年没有犹豫,就把手机拿出来,调到了二维码的界面。

他的微信和头像是一片冰川,看起来是从船上拍摄的,微信名很有意思,叫看云的人。

“徐老师我加您了,”绵绵说,“您叫我绵绵就可以。”

“你不用这么客气,不用称呼您,”徐祁年拆掉了一次性筷子,“上午我补觉,如果时间还来得及的话,我就去片场看一下。”

“好,”绵绵说,“那如果你不知道怎么过来就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和微信号是一样的,或者可以问一下工作人员,他们应该都认识你。”

徐祁年说好,又说了一次谢谢你。

“剧组的人早上已经去买了很多东西,等会儿我让工作人员送一套**用品过来。”绵绵说完就转身走了。

外面天亮了,太阳也冒出来,炽热的阳光照在大地上。

他们拍夜戏结束,到白天的戏份。

喻修景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正坐在场下等着剧组的工作人员重新布置场景。

绵绵走上去说:“徐老师醒了,我把早餐给他了,还让人给他送了套**用品,他说他要再睡会儿。”

喻修景点点头说知道了,绵绵还想说等会儿徐祁年可能会到片场来,但导演把喻修景叫走了。

原因很简单,李秋楠明天有一场活动,所以需要离开七八个小时,他的戏份今天必须拍掉,所以下午可能喻修景没办法休息,要一直连着拍到夜里,估算的是差不多十一点。

导演知道喻修景一向敬业,所以才这么提。毕竟这部戏从开机开始到现在,几乎每天的拍戏时间都远远多于当初签在合同里的时间,而且昨天晚上那样的环境,喻修景肯定也没有休息好。

但喻修景只是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没事的,只要剧组进度不被拖延就可以。”喻修景说完,导演松了一口气,马上让人去安排。

他犹豫不是因为不能拍,是想到了徐祁年。

喻修景抬手让绵绵过来一下,和她交代:“等会儿徐祁年睡好了,你让司机先送他回去。”

“怎么了?”绵绵问。

“临时排的,下午也要拍,让他先回酒店吧。”喻修景说。

一个上午除了等布置场景的这么一点时间喻修景休息了一会儿,其他时候都在拍戏。

上午他对手戏更多是和贺涵,李秋楠在另外一个组,所以他们效率很高。

午饭还没送到,已经拍完了。

喻修景换了戏服走出来,没看见绵绵,倒是看到保姆车开进来了,就停在门口。

喻修景走过去打开车门,里面开着空调,很凉爽。

他平常休息时需要的东西都在里面,喻修景坐下来,把眼罩戴上,准备眯一会儿。

刚刚闭上眼,他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

除了绵绵不会有人随意地进他保姆车,喻修景有些渴了,就伸出手,说:“想喝水。”

绵绵没说话,但是很快就给他递了一只杯子。

喻修景抬手摸到塑料杯子上一片冰凉,手指盖在另外一个人的手背上。

不是绵绵。

喻修景指腹搭着那片皮肤,没有动。

先说话的是徐祁年:“咖啡,能喝吗?”

在不那么大的空间里,他声音微哑,轻缓地拨动喻修景耳边的空气。

喻修景手指跳了下,无所适从地缩回来。

他抬手扯掉眼罩,说:“谢谢。”

徐祁年在他身边坐下来,但他们之间隔了一拳距离,并不十分贴近。

“你怎么来了?”喻修景捧着冰咖啡问。

“你助理被叫走了,她让我把咖啡给你。”徐祁年说。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喻修景喝了一口咖啡,“我说让司机带你先回去休息。”

“我没什么事,”徐祁年不太在意地说,“和你一起走吧。”

沉默一会儿,喻修景突然说:“你不用这样。我是说,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不做这些。”

徐祁年没有马上回答他,这阵安静让喻修景心跳很快。

他只垂着头,两只手握着咖啡杯。

刚才那句话已经是喻修景鼓起很大勇气才说出口的,他知道自己有多犹豫。

既怕他说好,又怕他说不好。

“你经纪人没有联系我之前我也看到这件事了,”徐祁年缓声道,“你不会主动找我。”

他轻而易举地、肯定地下了判断。

“是否和你结婚,这件事对我影响不大,到了我需要和谁解释的时候我一定会解释,但是在这之前,我同样希望你的事业不要经历这类谣言的困扰。”

徐祁年偏头望着喻修景,轻笑一声:“就当是还债了。”

“什么债?”喻修景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哑,他终于抬起头来,与徐祁年对视。

“你不知道吗?你们公司会给我们实验室捐款三百万,”徐祁年看不出神色,“再说,当年你为你和我的前途,放弃我们的感情。我现在事业有成,还要感谢你。”

这话说得刻薄,徐祁年自己也知道。

所以讲完以后他先回过头,去盯着窗外那一片草地。

喻修景低低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过了几分钟,徐祁年忍不了车里压抑的空气,什么也没说,推门下车,走远了。

他走了很久,喻修景才偏过头,出神地望着窗外。

中午午饭的时候徐祁年在喻修景的化妆间里和他一起吃,中途有工作人员进来过,他们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也没人看得出来端倪。

下午他们拍戏,徐祁年和绵绵一起坐在旁边。

喻修景戏份也不少,但李秋楠状态比昨天更差了,一条要NG几十次,才能挑出稍微好一点的。

尽管昨天才下了暴雨,但此刻阳光强烈,稍微抬一点头就被晃得眼花,大家精神状态都不好。

导演忍不住发了脾气,手里喇叭一摔,指着天大吼:“你要是赶着挣钱那你现在就走!”

李秋楠也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这么多天以来总算诚心诚意道歉一回。他先对着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鞠躬,又对着导演鞠躬,最后还对着喻修景鞠躬。

徐祁年很轻易就发现,场上的所有工作人员,除了看导演的脸色,就是看喻修景的。

但喻修景站在场中间,被好几个镜头同时拍着,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耐烦。

于是他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你们都很怕他吗?”

绵绵不用反应就知道这个他是说喻修景,她倒没有说怕或者不怕,凶或者不凶,而是说:“喻老师很严格的。”

徐祁年嗯了一声,说如果是在片场的话,我知道,他还看着喻修景,但前面站着不少工作人员,被层层围着,过了一会儿,徐祁年才说:“但是他现在没有在生气。”

徐祁年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偏头,绵绵望了他一眼,他仍旧有些散漫地望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