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静地压下心底因他这样的模样升起的一点涟漪, 抬手轻轻抵在了他的胸口,将他推远了些,清冷道:“王爷这样, 会让人误会。”

君谨嗤笑:“误会?那你以为我为何这样?”

鹿儿认真地想了一会, 道:“大概是觉得一直缠着自己的小姑娘, 忽然不缠着自己了, 觉得有些失落不习惯吧,或者是男人的虚荣心?”

她第一次在君谨面前说这样刻薄的话,君谨也是怔住了。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眼底还有显而易见的薄怒, 鹿儿才惊觉刚刚那样说,似乎把君谨贬低了, 她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她心下生了惧意,想要落荒而逃。

在她侧身就要逃时,君谨忽然扣住了她的手腕, 鹿儿背脊一僵, 没有转身,君谨也没有动,鹿儿不敢再开口,两人一时无话。

长廊上开始陆陆续续经过观客, 经过他们身边时, 总是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 然后窃窃私语而过。

鹿儿终于有些站不住了, 她转身正欲开口, 却听到君谨低沉而清晰的声音。

“你为什么突然变了?”

鹿儿正转过身,抬眼看向他时, 楞了一下,君谨低着头却未看向她,那对着她的半张脸尽显落寞。

鹿儿心里一酸,别过眼去,闷声道:“我想嫁人了。”

君谨缓缓看过去,鹿儿没有看到他眼底乱了方寸,挣脱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经过那晚那一遭,鹿儿以为她和君谨之间应该已经算桥归桥路归路了,其实不然。

后来的半年里,君谨在长安定居,竟是再也没有回过稻香水榭,他一个外姓之王,身份又特殊,一开始难免引起了朝臣的诸多揣测,甚至至尊的案头,每日都有有关君谨定居长安的猜测的奏疏。

再后来,大家渐渐发现,君谨倒是没有参与朝政,反而在三公主的婚事上一再干涉,虽然什么都没干,但总是在三公主议亲或者相亲的场所出现,莫名其妙就搅黄了一桩婚事。

如此一来,众人自然看出了一些苗头,贵妇圈中也开始心知肚明,但凡有他二人出现的场合,目光总是暧昧不清。

反倒是那些言官,却日渐紧张起来,隔三差五给至尊上折请求给三公主议亲,让至尊很是为难,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一纸状书递上了大理寺,大理寺正卿惊闻状书竟是状告傅瑶伽,靖王殿下的那位名义上的妹妹,顿时一阵头痛,他有心将这件事压下来,事后再与靖王商量,可今日兜风竟然兜到大理寺的三公主却难得慷慨激昂,大义灭亲地让他即刻上门拿人。

大理寺正卿还周旋几番,堂外却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正卿是要官官相护吗?”

如此动机直白的当着原告的面捅了出来,大理寺正卿涨红了脸,看着凛然跨步而入的君谨敢怒不敢言,立时下堂来参拜。

鹿儿愣了愣,君谨的目光已经看过来,朝她走去,低声道:“你和你四哥那个准王妃的鬼主意还真多。”

鹿儿轻嗤了嗤不理会他,这件事她本也没有放在心上,可事后御史却以干涉大理寺内务之名弹劾了君谨。

乍然听到此消息时,鹿儿血色殆尽,急忙跑去了御书房,她手里正挑选的金翅羽簪还被牢牢握在手里。

“怎么回事?他什么都没做,御史为何要弹劾他?”鹿儿跑到勤政殿外时,宋怀玉正拧着眉站在树下,鹿儿揪住他急切问道。

宋怀玉冷笑:“他那样敏感的身份干涉大理寺,弹劾他还需要多大的理由吗?凭着御史那帮老家伙丰富的想象力居安思危的紧张也把芝麻大的事联想起天罗地网来。”

鹿儿顿时觉得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底,身子直直站着,只觉冰凉。

她不知和宋怀玉站了多久,直勾勾盯着勤政殿的大门盯得眼睛都酸了,终于看到君谨从里走了出来,鹿儿的一颗心立时就提了起来,眼睛蓦地就一阵发热。

君谨在看到她眼底的湿润时,眉心拧了起来,在她面前站定,柔声道:“我没事。”

鹿儿嘴硬道:“谁管你有没有事了!”

君谨轻轻一笑,抬起她的手,刚刚大概太过紧张,她握紧的手指都是梆硬的,簪子的翅膀也扎进了手心,君谨摊开她的手,满眼心疼,嘴角却不自觉扬起了弧度,低声道:“鹿儿,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吗?”

鹿儿用力抽回手,哑声道:“王爷从前不是嫌我的关心是累赘吗?现在又为何来纠结我是否关心你,哼,王爷还是不要多想的好,你因为帮我被弹劾,我不过过来瞧瞧怎么回事罢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走了,宋怀玉在一旁看着,眼底蓄起了怪异:“你究竟做了什么?让鹿儿这般强硬与你撇清关系?”

君谨望着鹿儿离开的方向,忽然笑了一声,眼底浮上苦涩。

**

兜兜转转分分合合的一对有情人,宇文玦和阮心棠终于办了一场名震四海的婚礼,鹿儿刚从新房那闹了一场,欢天喜地的脸上明媚的笑容藏也藏不住,竟是比今晚这不停歇的烟花还要绚烂,看的那些名门郎君眼睛直移不开。

宋怀玉一边欣赏着庭院里翩翩起舞的舞姬,一边越过舞姬看向远处的鹿儿,玩味地笑道:“豺狼环伺啊。”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身旁。

今晚这等的热闹,君谨十分沉默,沉默的与这热闹格格不入,那双深邃的眼眸只盯着一处。

乔三看着鹿儿的深情满满,贴心地端上一碗醒酒汤:“三公主,您刚刚喝了不少酒,喝碗醒酒汤吧,舒服些。”

鹿儿闻言微微笑,其实她的酒量还好,暂时还用不着喝,不过看着对方如此期待的眼神,她还是伸出了手。

“正巧,本王正需一碗醒酒汤,乔三公子有心了。”

那碗汤在众人的惊愕之下,已经到了君谨手里,他淡淡瞥了一眼乔三,缓缓饮尽。

鹿儿坐在那里抬头看着他,目瞪口呆。

宋怀玉眼底含笑看着他放下了碗,故作奇怪道:“你今晚有喝酒吗?”

君谨斜了他一眼。

在场之人无有不了然,乔三隐隐生了怒气和较劲,他对鹿儿道:“鹿儿,我们去投壶吧。”

鹿儿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乔三拉着走到过去,正在投壶的公子娘子看到鹿儿过来,自然是要让出来的。

乔三拿了支箭给鹿儿,正信心满满,却见君谨也跟了过来。

君谨闲适地拈起了箭,淡淡扫了眼几丈远外的箭壶,轻叹道:“本王也许久没有投壶了。”

琴瑟钟竽环绕不绝,远处的歌伶声声入耳,亭下对弈的人也放下棋子看了过来。

周围围满了人,只见君谨长袖一挥,没人看到他的手势如何,怎样出的手,那手里的三支箭眨眼间已经乖乖速中并双耳。

满场寂静,君谨仍旧一派闲适,似乎这样的伎俩他只是随意挥挥手,甚至没有见他起势,没有见他正眼看过壶身,就那样轻松自然地做到了。

顿时欢呼声起,乔三瞠目结舌,只见君谨摊手有礼道:“乔三公子,请。”

宋怀玉眼见着乔三涨红了脸,又白了脸,表示了万万分的同情,他斜了君谨,那眼神仿佛在控诉君谨:你一上来一记绝杀,还让人家自讨没趣吗?

乔三果然没好意思班门弄斧,宋怀玉轻声道:“何必跟一个少年较真。”

君谨不置可否。

反正鹿儿看着远处落了箭的壶呆呆出神,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君谨是在跟乔三较劲吗?为什么?

那个答案几乎要呼之欲出,可一阵凉风而过,她猛地回神,看也不看他们,快速说道:“我不玩了,我去找棠棠。”

鹿儿落荒而逃了。

她一路跑到了没人的河边,捂住发烫的脸,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还在想君谨为何要那样做。

“三公主。”

一道清扬的声音打断了鹿儿的思绪,她转过身,竟见漾盈盈而立,朝她行礼。

鹿儿讶异道:“你怎么在这?”

漾莞尔:“王爷在这,我自然是要贴身伺候的。”

那“贴身”二字也不知是不是鹿儿敏感,觉得漾这两个字咬的有点重,让她有点不舒服得皱了皱眉。

鹿儿瞥过眼,冷然道:“你的王爷不在这。”

漾没有走,反而走到了鹿儿身边,她本就特意来寻鹿儿的,所以怎么会因为鹿儿这句有赶客之意的话而离开呢。

“公主是不是在疑惑,王爷对您的态度为何前后如此不同?”漾的语气很是平静,像是在和鹿儿探讨一个问题一般。

鹿儿没有说话,但是看向漾的惊讶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她不是个很会隐藏心事的姑娘。

漾微微一笑,一切尽在掌握的神色:“其实也没什么,男人总是对曾经拥有过,又失去的会有几分不适应,等过段时间就会恢复如初了,公主如今若是为王爷的不适应牵扯了情绪,反而自困其中。”

鹿儿脸色白了一瞬,她抿紧了唇,明明想反驳她的“不适应”,可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眼前的不是别人,是漾,是君谨最宠爱的婢女,不,不是婢女,是通房,甚至是未来的主母。

漾看着她垂眸,嘴角露出了一抹满意的微笑,语气还是气定神闲:“公主您如今做的很好,王爷从前待您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您不必再反受其乱,您是一位骄傲尊贵的公主,我想,公主是不会做些夺人所爱的卑劣之事,对吗? ”

鹿儿用力握住了手指,她知道漾说的全都是事实,说的都对,她无从反驳,但不代表她要受一个婢女的颐指气使。

“啪”!皮肤的摩擦声划破了此地的寂静。

漾捂着被打的脸难以置信地看向鹿儿。

鹿儿自己也惊了,垂下的手微微颤抖,脸颊也因为用力而紧绷着。

这是她十几年来第一次打人一个姑娘,而且还是耳光。

漾虽然是婢女,可在稻香水榭从来都是被所有婢女众星捧月的,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她红了眼,瞪着鹿儿:“你是公主就可以随意侮辱人吗?”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鹿儿昂着下巴,冷哼一声:“对,我是公主,我想打你就打你,你一个卑贱的婢女三番两次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从前看在君谨的面上我不同你计较,如今我还能容你放肆吗?”

鹿儿的气势让漾一直以来的忽视猛然惊醒,是,鹿儿一直在君谨面前乖巧卑微,让她都忘了,鹿儿是大魏最尊贵最受宠的公主。

漾怔住了。

鹿儿睨了她一眼,多少有几分轻蔑,因为她既然已经决定放下君谨了,就不会允许一个抢走君谨的姑娘在她面前趾高气昂。

“今晚你的无礼冒犯,我不会深究,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她第一次对君谨的下人摆出了公主的架势,漾白了脸。

鹿儿不想再对着漾,转身离开,她脚下的步子走得很快,甚至提裙跑了起来。

“鹿儿!”

蓦然擦肩而过时,君谨拉住了她的手。鹿儿回眸,怒上心头,愤然甩开了他的手:“放手!”

“闹够了吗?”君谨震喝一声,紧紧握住了她的双臂,垂眸看着她的目光含着愠怒,是他这一年来在鹿儿身边受到的所有冷漠,可看到她白了一瞬的脸色,他的愠怒终究还是克制了。

君谨凝视着她,剑眉紧蹙,他克制的怒意泄露了他的软弱,暗含着他的祈求:“鹿儿,要怎样做,你才能不再生我的气,当年那样对你,并非我的真心。”

鹿儿失声道:“当年并非是你的真心,那如今你一直缠在我身边,又是你的真心了?到底哪个是你的真心哪个是你的假意,我不想猜,也不想在意了,把你的真心假意留给别的女人吧!”

君谨怒沉的眸子一紧:“什么别的女人?哪有别的女人?”

鹿儿抿紧了唇,她不知君谨这句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可见他都没有把漾放在眼里,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留她夜宿房中?想到这鹿儿更气了!

卑鄙!

“是我移情别恋了,我要嫁人了!”鹿儿冷冷瞧着他,说的无比平静。

君谨眼底的震怒瞬间涣散了,整个人都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黯然失神地看着鹿儿,紧握着鹿儿的手也无力地滑落了下来。

**

按礼制,亲王大婚第二日是要进宫谢恩请安的,阮心棠在宸贵妃那说了会话,就来了朝曦宫。

鹿儿正撑着下巴小脸皱成了一团,阮心棠屏退了宫殿里的宫婢,走了过去,拿起了鹿儿盯着的红笺,略略看了一眼,调侃道:“哟,这是钦天监合的你和乔三的八字,还是金玉良缘呢,恭喜恭喜啦。”

鹿儿闻言瞥了她一眼,抢过红笺撇撇嘴:“没心没肺!”

阮心棠轻叹一声坐了下来:“这桩婚事是你提的,如今又这般愁苦不见展颜,究竟是谁没心没肺,拿这样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我……我……”鹿儿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反驳的话来,最后气急只能骂道,“你可恶!你和四哥蜜里调油,偏来消遣我!”

她竟是气得眼圈都红了,阮心棠哪里忍心,忙宽慰道:“哪里是消遣你,我是怕你在气头上做了错误的决定不可挽回,你分明不意乔家三郎,又何必拿他气君谨。”

“白给了别人希望,为难了自己,伤了自己在意的人,你就会开心了?”

阮心棠深深地望着鹿儿,鹿儿避开了她的注视,低下头去,过了半晌,鹿儿抬眼慧黠一笑:“到底是过来人呢,如今倒来劝我了。”

阮心棠了解她,一旦她想要逃避,就会做出这般天真无暇调笑的样子。

“鹿儿!”

两人被乍然介入的男声吓了一跳,齐齐向门外望去,竟是宋怀玉急切地跑了进来,满面怒意。

“君谨去见至尊了,你赶紧去阻止他!”宋怀玉单刀直入,把鹿儿阮心棠说的一愣一愣的。

鹿儿抿唇:“他见我阿耶,我为何阻拦?你既要阻拦,怎么不事先就阻拦他呢?”

宋怀玉气哼一声:“到底是要定亲的人了,对旧情人这般狠心,你当君谨为何要见至尊,你又当他当年为何对你若即若离。”

鹿儿垂眸不语。

见她这情状,宋怀玉失声怒道:“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君谨是北周降臣后裔,他若单纯是个降臣后裔也就罢了,偏他是北周长公主嫡系一脉,当年北周统御山河时,长公主便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志在天下,若非北周皇室无能腐朽已久,她未必不能力挽狂澜。”

“你们应该听说过,传闻长公主传下一枚玉简,是她号令绿林群雄的令牌,命令后世有能之人凭此玉简光复北周。”

这桩传闻阮心棠在关心鹿儿和君谨之间的□□时,听宇文玦说起过,她疑惑道:“这不是传闻吗?”

宋怀玉道:“也正因这真假不知,才在大魏皇室朝廷种下了一颗种子,可惜当年长公主后两代皆是平庸之辈,又见大魏国泰民安,在大魏的庇佑下,光复之心早已湮灭,直到君谨,才出了一个不世之材,当年民间已有异动,若非君谨刻意避世,朝臣忌惮玉简虚实,怕处置了君谨会动乱朝纲,否则他哪里能安然无恙,那玉简便是他们一脉的护身符,是让大魏皇室惴惴不安,你阿耶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

鹿儿眼眸闪烁,看着宋怀玉说不出话来,阮心棠却已经抢先问出了她心中的疑惑:“玉简为真?”

宋怀玉苦笑:“真,真的不能再真了,不止是能号令绿林群雄,还能支配一匹宝藏,是北周长公主的复国筹码。如今君谨却要将这‘护身符’‘筹码’拱手相送。”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宋怀玉看向鹿儿,在鹿儿愈发害怕的目光中,平静道,“意味着,他放弃了他的身份立场,甚至性命,没有了玉简,御史武将的凑本立刻就会递到至尊案前,终身□□为轻,重者殒命。我真希望君谨是个庸碌之辈,至少不会让御史武将忌惮。”

赫然一声沉重的闷声,宋怀玉只觉眼前一闪,鹿儿刚刚坐的地方只有翻到的凳子在地上晃悠。

鹿儿在所有宫婢内侍的请安疑惑之下,一路跑到了勤政殿,勤政殿的大门缓缓打开,君谨缓步而出,宛若翩然出尘,遗世独立。

鹿儿猛地站住了脚,怔怔地遥望着他,他也静静地望着鹿儿,半晌,君谨轻轻扯了嘴角,温柔和煦的笑容在他脸上扬起。

鹿儿心里一痛,朝他飞奔而去,在他宠溺的微笑之下,着急地拉起他的手,左右翻看,嘴里急急呢喃:“玉简呢,玉简呢?”

君谨柔声道:“送给你阿耶了。”

鹿儿激动地大喊:“那是你的东西,你为什么要送出去,我去帮你要回来!”她的身体在发抖,连声音都在发抖,她不清楚自己是生气还是害怕,怕玉简前脚送出去,后脚君谨就会被处死。

她不要他死。

“胡闹。”君谨拉回她轻声道,这两个本该是斥责的字,他此时说来都万分柔情,“送出去的聘礼,哪里收回的道理。”

鹿儿懵了,她呆呆地看着君谨:“什么?”

君谨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松快,不必再压抑对鹿儿所有的感情,情意绵绵地轻抚过她湿润的眼角:“我以玉简为聘,求娶你为妻,鹿儿,我想娶你,别嫁给乔三。”

他已经和至尊谈好,他会放弃一切,只为求一个鹿儿。

事起突然,鹿儿完全懵了,她明明和他分道扬镳了呀,他也有了漾,而她已经快和乔三定亲了,怎么忽然他就要娶她了,还这样可怜地看着她。

鹿儿只觉得心快跳出来了,脸也开始发烫,他不是不要命的?怎么还求亲了?这乍然而起的表白,让她磨磨蹭蹭支支吾吾起来。

不知何时已经被君谨圈怀里,她不敢看君谨,眼睛只能四处乱瞟。

这一瞟,才发现,勤政殿外的金吾卫和来往的宫婢内侍全都偷偷看他们。

鹿儿的脸腾地烧了起来:“谁……谁说要嫁给你了?”

君谨以指腹抬起她的下巴,望着她的那双眼眸直要把鹿儿吸进去一般:“鹿儿,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若是你也不要我,那我必死无疑了。”

鹿儿心里一滞。

他切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挑眉望着她:“鹿儿,你舍得吗?”

鹿儿板着脸道:“你若要娶我,就不能再有别的女人了,你舍得吗?不怕她伤心吗?”

君谨审视地看着她,皱了皱眉:“你总说别的女人,到底在说谁?”

鹿儿冷哼一声,酸酸道:“还能有谁,你那个了不得不得了的贴身侍女漾啊!她不是你的通房吗?”

君谨愣了一瞬,颇有几分啼笑皆非:“谁说她是我的通房?”

鹿儿揪住了他的衣襟:“我明明看到她进了你的房间,一晚上都没有出来!”

君谨目色微惊:“你在门外等了一晚?所以你病了……”他的眼底浮起心疼,怪不得她突然要离开,又不理他这么久,这么一提,他想起了那晚的事,“那晚她账本上有一些对不上的疑难之处,我和她只是在处理公事,你怎么会往那方面想?”

“鹿儿,除了你,我又怎会去在意别的女子。”他轻轻叹息,满腔情意。

像是拨开黑云,豁然得见云霞的开朗,鹿儿抿着嘴,压不住上扬的嘴角。是了,一定是漾故意的,那个坏心眼的女人,今后还看她怎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君谨笑意渐浓:“所以,你是答应嫁给我了吗?”

鹿儿干咳了一声:“我考虑考虑吧。”

君谨拧眉:“还要考虑?”

鹿儿转身欢快地走了两步,被君谨握住了手,鹿儿还是担心道:“你交出玉简真的没事吗?”

“嗯,今后你就是我的护身符了。”

鹿儿展颜地拍拍他的肩:“若是那些人敢对付你,我就让四哥去吓他们!”

正走出勤政殿的宇文玦站住了脚,无奈地看向走过来的石昊:“本王是专门用来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