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伽被虎大壮轻蔑的神色激怒, 扬言道:“我……”

“县主!”话刚到嘴边,就被桑姑姑打断了。

瑶伽身子一僵,转身望去, 桑姑姑眼观鼻, 面色冰冷, 她心下一震, 再回过头时,已然气定神闲大喝:“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王府!”

虎大壮瞥了眼一旁愕然的阮心棠, 对着瑶伽嘲讽道:“人家准王妃还没有说话, 你倒是听多嘴的啊。”

刚刚在围墙上,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加上不喜瑶伽这仗势欺人的架势, 自然对她没有好脸色。

这句话却也踩中了瑶伽的痛脚,她捏着手里的扇子,差点将扇炳捏断了。

桑姑姑走到了瑶伽身侧, 那一种警惕, 就好像生怕瑶伽走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她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忽然出现的虎大壮身上,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忽然又打量着阮心棠, 目光在他们俩之间来回游走一番。

“阁下既知王府戒备森严, 为何还要擅闯?这般维护阮娘子, 是与阮娘子有旧识?这样硬是要进来莫不是要见阮娘子一面?”桑姑姑一番质问, 直直将阮心棠和虎大壮牵扯在了一起。

虎大壮猛地愣住了, 惊奇地看着桑姑姑:“你怎么知道我来找她?”

阮心棠刚刚还在恼怒桑姑姑的胡乱编排,此时不由也是惊愣地看向虎大壮, 脑海里疯狂思索在哪见过这样一个粗汉。

桑姑姑不理会虎大壮的疑问,凛然大喝一声:“好大的胆子!赐婚旨意刚下,阮娘子就急着私会外男,还堂而皇之约到王府来,你将王爷的颜面至于何地,又将天家的圣意至于何地!此时我一定会禀告至尊太后!”

阮心棠知觉一阵凉意从头凉到了脚,桑姑姑是郭太后身边的老人,她说的话,即便不真别人也只听三分假,何况如今阮心棠风头正盛,多的是要看她笑话跌落云端之人,这只要传出去一句,就能闹得满城风雨。

既抓住了这个机会,桑姑姑又如何能拖延,立刻喊了人来:“把他二人拿下,我要立刻押他们进宫见太后!”

不是押去见王爷,也不是押去见至尊,直接去找太后,那便是连解释的余地都不会给他们,直接给他们按个罪名,借此取消婚约,取消婚约后呢,再如施舍一般给阮心棠另外许婚,对象自然只有孟扶光。

阮心棠忽然间就好像灵台清明了,看穿了桑姑姑所有的动机,以及郭太后派她来王府的真正用意,为的,不过就是阻止她的婚约!

她气得浑身颤抖起来,桑姑姑喊来的人自然是她从宫里带出来的宫婢,这几个宫婢竟然还是练家子,郭太后果然想得周到,恐怕没有今日这意外一出,今后还是会给她按个事。

怒上心头的阿银狠狠瞪着虎大壮:“我家姑娘根本不认识你,你为何平白无故攀咬我家姑娘,是谁指使你的!”

虎大壮还一头雾水,刚刚被安了私会的罪名,现在又来攀咬陷害的罪名,他目瞪口呆,不知道她们这些贵族玩的什么花样,有些无辜道:“老子要见宇文玦,怎么也见不到,听说他有王妃了,就想他的女人带老子见他一面有什么问题?”

众人听罢,皆是一愣,倒是没想到他进来的理由如此单纯直白。

桑姑姑哪里肯罢手,怒道:“休要砌词狡辩!给我拿下他们!”

阮心棠对上瑶伽快意的目光,那目光仿佛她自己即将成为王妃一般,让人很不舒服!

那几个宫婢已经涌了上来,虎大壮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双方厮打起来,他也算够义气,顺便还替阮心棠挡下魔爪。

可这正被桑姑姑抓住把柄,她几乎兴奋起来。

虎大壮也来了劲,一面挡下宫婢的攻击,一面回头看向阮心棠:“你看好了,我帮你摆平她们,回头你在宇文玦面前多替我美言两句!”

阮心棠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当下便信了他真是来找宇文玦的,便喊道:“你们快住手!否则我要喊府兵了!”

她们现处内花园,府兵护卫一般是不到这内圈来的,花园外已经聚集了看热闹的下人,阮心棠喝道:“桑姑姑,你最好让你的人住手,否则府兵来了,你未必有好果子吃,你最好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若是他真是来私会的,怎么会闹得这样大的动静!”

“你以为就这样把我们揪到太后跟前,就能颠倒黑白了?王爷的性子,你也了解一二,他能否善罢甘休!”

阮心棠气盛凌人:“你这抓住的也不是定死的铁证!”

桑姑姑猛地一怔,渐渐开始心慌,一开始她是被阮心棠气到了,又急着完成郭太后给的任务,好去邀功,又想立刻给阮心棠一个下马威,这才急于求成起来,此时看着混乱的场面,想起宇文玦冰山的面孔,她不禁也害怕起来,面上还是镇定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瑶伽看出桑姑姑已经有所动摇,可她却不愿错过这个机会,即便不能给阮心棠定罪,她也要让阮心棠尝尝苦头,正想着,一名宫婢正被虎大壮击退到她的身侧,她猛地用力一推,将宫婢推向阮心棠。

事起仓促,阮心棠躲避不及,生生被宫婢扑倒在地,瑶伽立刻上前狠狠踩住了阮心棠的手指。

“啊……”

她用的力就好像要碾死阮心棠一般,面部表情都在用力,狰狞恐惧,花园充斥着阮心棠细弱的惨叫声。

连她身上的宫婢吓得正要起身,已经被银春二人推开。

“姑娘,姑娘。”

瑶伽已经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脚。

银春二人扶起阮心棠,阮心棠已经惨白的脸吓得她们一哆嗦,再见阮心棠通红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不敢触碰。

“闹什么!”

突然一声大喝,众人住了手,回身望去,正撞进一双凌厉震怒的双眸,皆是吓得浑身激灵,就连虎大壮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阮心棠还坐在地上,她感觉有什么朝她冲过来,阴影压了下来,她抬起泪眼对上宇文玦焦急又惊慌的眼眸。

宇文玦扶着她的手臂,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受伤的手指,那原本白皙莹润的手指此时已经肿大红紫,他怒不可遏地抬眼锐利的眸光扫向在场的所有人,那眼神中的杀气令众人不自觉全然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

除了虎大壮和瑶伽。

阮心棠用没有受伤的手揪住宇文玦的衣襟,哽咽道:“王爷,我好疼。”

手指火辣辣的疼,还如针刺一般细细刺到骨子里的疼,她真怕她的手断了,从此以后就弹不了琴了。

她的害怕疼痛都写在脸上,另宇文玦心痛不已,他克制着震怒,柔声安抚她:“没事,别怕。”

他已经抱起了阮心棠,跟着他一起回府的还有宋怀玉,他刚刚还怔惊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直到看到呆愣愣站着的虎大壮,他不可思议地走上前,迟疑地观察了他好久,下一刻惊喜道:“梅梅!”

虎大壮也是惊诧不已:“小玉!”

宋怀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虎大壮眼里也迸出了火花。

此时已经走到花园外的宇文玦转身怒喝道:“宋怀玉你还不过来!”

宋怀玉尴尬地朝虎大壮笑笑:“龙王发怒,殃及池鱼,走,一起去。”

**

经过宋怀玉的细心诊断,他笃定阮心棠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有些红肿,过两天就没事了。

宇文玦将阮心棠搂在怀里明显不悦:“那她怎么这么疼?”

“这……”宋怀玉有些犹豫。

虎大壮坐在一边插嘴:“是她太娇气了。”

宇文玦瞪了他二人一眼,沉声道:“出去!”

被赶出来的二人,无语看天,宋怀玉没好气道:“梅梅你五岁之前就缺根筋长大怎么还缺心眼!”

他五岁和虎大壮是邻居,五岁以后才进宫,所以他该说得严谨些。

虎大壮暴走:“老子现在叫虎大壮!”

宋怀玉语重心长:“青梅是你娘给你起的名儿,不能忘本。”

两人正争执不下,大管家匆匆走了进来,求见宇文玦,宋怀玉和虎大壮就厚着脸皮又进去了。

大管家低着头道:“王爷,今日闹事的人该怎么处置?”

宇文玦正帮阮心棠细心地上着药,冷冷瞥了一眼大管家,严厉道:“这件事还用本王教你吗?”

大管家一听,心里有了数,脸上却犯了难,宋怀玉清醒,拦住了大管家,正色道:“这件事不好处理。”

他说:“闹事的人都是太后身边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瑶伽虽然如今还住在王府,却已是怡郡王的嫡女县主,你动不了她。”

阮心棠心里自然也知道这层关系,没有多言。

宇文玦眼瞳紧缩,沉默了半晌,还是让他们先下去了。

大管家老老实实离开了,宋怀玉却偷偷站在了门外,他听到宇文玦说起宇文鹿自请前往稻香水榭习武一事。

宋怀玉挑了眉,果然听到宇文玦要送阮心棠一起去的打算。

阮心棠好奇道:“稻香水榭是什么地方?鹿儿习武还用特意去那里?”

宇文玦轻声道:“是君谨的地方,她要去跟君谨学武。”

乍然听到君谨的名字,阮心棠还有几分陌生,再一想,她恍然之下笑的有几分俏皮,她刚刚才哭过,眼睛还有些红,水水润润的,那一点俏皮仿佛在她的眼波中流转,动人心魂。

宇文玦心念微动,忽然俯身吻住了她的唇,依依不舍地吻了好几下,才低沉道:“你跟她过去玩一段时间,等我把这里料理好了,就去接你回来。”

阮心棠的心怦怦跳着,她没有意见,乖乖点点头。

“想不到靖王殿下还会为一个女人大费心思。”宋怀玉跟在宇文玦身后说着打趣的话。

宇文玦沉吟:“这段时间王府不太平,她离开一段时间也好。”

至少在稻香水榭,那些遗诏留言传不过去,又可以避免今日的这样的事。

宋怀玉严肃道:“当真只是为了这件事?现在何止是王府不太平,接下来京城都难太平,太子牵扯了造反一事,已被拘禁调查,与东宫来往的所有人都要被审讯,你想切开她和陆离的联系?”

宇文玦看了宋怀玉一眼,沉默不语,注意到虎大壮,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虎大壮才将今日的事简单说明:“见你一面是真难!当初你说的话当真是当头棒喝,所以老子来投奔你来了,报效朝廷!”

宋怀玉笑道:“你来求职来了?”

虎大壮白他一眼:“求什么职,老子来参军来了!”

**

到稻香水榭是要走水路过去的,阮心棠坐在船舱里的软榻上扶着窗户,那一望无际的湖泊,一眼望去只有湖水和周边玉树葱葱山石林立,回头笑道:“这稻香水榭究竟是怎样的地方?”

宇文鹿从上船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止过:“总之是个好地方。”她的心思已然不在这里,仿佛已经飞到了稻香水榭。

阮心棠托着腮看她:“你这模样哪里是要去习武,分明是要去嫁人。”

宇文鹿两手一摊俏皮道:“嫁人?要嫁人的是你,可不是我,我还奇怪呢,四哥怎么会让你同我一起来,他不是最舍不得你吗?”

阮心棠红了脸,顺着她的话陷入了沉思,刚开始她并没有疑虑,此时想来总觉得好像不单纯,宇文玦送她们上船时总会在她不注意的时候露出几分忧虑,难得有一回被她捕捉到了,待要问时,他却又神色平常了。

大概走了大半天的功夫,阮心棠终于从窗口看到了远处一座院落,瞧这周边峰峦叠嶂,好像还只有这一条路能到这稻香水榭。

船停岸时,宇文鹿和阮心棠已经站到了甲板上,岸边已然站了列队人员,男女参半,船挺稳后,岸上那群人齐齐单膝下跪,高呼:“恭迎三公主殿下。”

阮心棠凑到宇文鹿耳边低语:“好大的阵仗,看来君谨很重视你。”

宇文鹿却暗沉着一张脸,将所有人都扫了一遍,岸边也都扫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她想见的人,她只想见的人。

若是真重视,怎么会不来接她。

“免礼。”宇文鹿回过神淡淡道。

众人起身,阮心棠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下意识看去,却见人群中一女子缓缓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下一章或者下下一章宇文玦就要恢复前世的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