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遇到认为无法解决的事情时就会下意识的逃避,肖意安也是如此。他攥紧了被子,紧张得牙齿都在打颤。

他欲言又止的瞧了一眼鹤步洲,非常想问能不能再给他一点时间想说词,可眼前满脸冷漠的男人,明显就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

“已经过去五分钟了,想好怎么说了吗?”

鹤步洲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节的变化都看在了眼里。他知道自己此时是有些咄咄逼人,让娃娃十分的紧张,但他并不准备让娃娃逃避下去。

有些事情,一旦说开就必须马上解决。

翻脸的霸总好无情,肖意安委屈的撅了撅嘴,后者眸光微暗,“别撒娇,没有用。”

肖意安觉得巨冤,他没撒娇啊,可是他又不敢反驳霸总,只能小声哼唧。

他不知道从何说起,抿着唇想了半天,缓缓抬起水汪汪的杏眼,像只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小奶狗道:“我说我曾经是个人你相信吗?”

“信。”

鹤步洲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娃娃有自我思想还能像人一样活动,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他都遇到了,那么这个娃娃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好像也不是多么离谱的事情。

“真的吗?”

原本暗淡的眼眸瞬间燃起了光亮,竟比外头冬日的暖阳还要耀眼。

娃娃坐直了腰杆,头上的呆毛像是有了支撑的力气,支棱了起来。鹤步洲看得心里痒痒的,很想把呆毛戳回去。

肖意安并不知道霸总觊觎上了他头上的呆毛,兀自高兴着霸总相信他是个人,这样无论后面他说的事情再怎么奇怪,霸总也能接受了。

他眼一闭心一横,眼巴巴的看向鹤步洲:“等下我说的可能会很匪夷所思,可是你要相信我没有骗你。”

鹤步洲扬了扬下颚,不置可否。

肖意安知道他这是应了,便打开了话闸子。

“我完全不记得我生前的所有事情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自己好像是掉进海里淹死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重新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娃娃,没多久就被你捡回了家。刚开始的时候我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但是可以感触到外界。”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想起来刚被捡回来那晚,霸总很纯洁的给他洗澡,而他本人却满脑子的废料。

若非娃娃没有体温,他现在大约是跟那熟透的虾子一般的红。

即使是现在,想起来那些事情来,他也是满脑子黄色废料思想。

鹤步洲静静的听着,眼前的娃娃突然可疑的梗住了嗓子,低头垂眸,手指扣着掌心,一副心虚的样子。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联想肖意安说的能感受到,他突然想起自己不止一次的为娃娃清理身体还有换衣服,如果娃娃是有感觉的,也就可以说是他每次都把人给调戏了个遍。

鹤步洲内心有种异样感,虽然知道当时自己并不知道娃娃是个人,可如今想来,却有种背叛了肖意安出了轨的愧疚感。

他微微抬起眉毛,暂时忽略这种不适感,让自己专注于眼前的事情。

他问道:“然后呢?既然一开始不能动,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能动的。”

肖意安将脑子里的废料一股脑扫掉,继续未完的话题。

他想了想说:“是在一个半月之前,一觉睡醒后突然就能动了。至于为什么能动,我也不知道。”

他潜意识里觉得这可能跟浮离有关,但他却完全没有了那一晚的记忆,就算把这个猜测说出来,大约也没什么意义。

鹤步洲听完后沉吟片刻,道:“也就是说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能控制身体的契机是什么。”

肖意安忙不迭的点头,“对,都不记得了,除了自己的名字。”

为了让鹤步洲能够更加的信服,他又语气坚定的解释道:“其实我很早就想跟你摊牌说明白了,可是我怕吓到你,也怕你把我扔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萧瑟的垂了肩膀,眼中的恐惧也不似作假,是真的害怕。

“离开了你,我不知道能去哪儿。”

从他有意识以来,相处最多的人就是鹤步洲,抛开自己对他的感情不说,内心其实他的就像是一只雏鸟,对鹤步洲有着很深的依赖。

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一旦没有了鹤步洲的庇护,他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直以一个娃娃的外貌活下去。

像他这种非科学现象,无论如何都会让人心生恐惧。

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类对未知的事物总会保持着恐惧,可恐惧之余,又会想尽一切办法将恐惧的根源剿灭。

一旦离开了鹤步洲,可想而知他以后都只能东躲西藏。就像那阴沟里的老鼠,不敢见天日。

他是真的害怕鹤步洲把他扔了,后者也将他的恐惧看在了眼里。

眼前这个不过是一个又软又可怜,失去了记忆还很无害的娃娃罢了。娃娃又能有什么小心思呢?不过是不想被抛弃而已。

他不由得软了态度,终究还是借此将手伸向了觊觎已久的呆毛。

“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扔了的。”

食指指尖压着呆毛用力,那呆毛便特别顺从的趴了下去。

毫无所觉的娃娃微微仰着头,满眼希冀的看着他,“真的吗?”

他好笑的保证:“真的。如果哪天你要离开,我也不会阻拦。”

娃娃顿时紧张的双手抱紧他手臂,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他特别认真的说:“我不会离开你的!”

毕竟除了那些原因,他还觊觎着霸总这个人。

虽然他们现在物种不同,但万一哪天他就变回了人呢?

现在他可以靠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说不定能和霸总培养出感情,以后要是能变回人,那么他就更有优势和霸总的白月光竞争了。

满眼无辜的娃娃,解决了身份危机以后,就开始晃**着一肚子的坏水。

他假装受到惊吓瑟瑟发抖,抱着鹤步洲手臂就向往他怀里钻。然而后者却用食指戳住了他的脑门,拒绝了他的投怀送抱。

“既然你曾经是个人,那么很多事情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像怀抱这种亲密接触,以后还是不要再有了。为了避嫌,能不接触就尽量不要接触。”

鹤步洲会这么处理也是无可厚非,不是情侣关系的两个人,避嫌是必须的。

而肖意安却大受打击,感觉天都塌了。原以为可以借机和霸总培养感情,没想到翻车来得如此的快。

霸总甚至不让他近身了!

那他还怎么打败白月光成功上位?

肖意安目光幽怨的瞅一眼鹤步洲,后者只当看不见。

既然娃娃是人,那么再和他睡一起也不合适了,他揉了揉娃娃的脑袋:“今天开始你就住娃屋里吧,家里你可以随便走动,但记得不要出家门。只要屋里有的,想要什么自己拿,拿不到可以找我。”

鹤步洲说我停顿了一下,思考片刻又继续补充着。

这下不仅仅是抱抱没了,连同床共枕也没了,听鹤步洲意思是上班也不会再带他去了,以后他只能自己一个人独守空闺。

这对肖意安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但却必须含着泪点头说知道了。

要是早知道被发现以后会变成这样,肖意安就算是被打死,都要牢牢的捂好自己的马甲。

可惜现在后悔,说什么都晚了。

鹤步洲并不知道眼前的娃娃内里的灵魂都快要哭瞎了,把注意事项说完以后,他想起了娃娃是有自己的名字的,他一直叫娃娃安安好像也不太好。

那名字起初就是为了满足他的私心,他不能再把娃娃当成肖意安的替身,安安这个名字自然就不能再用了。

他问肖意安:“说了那么久,忘记问你的名字了。”

肖意安一怔,好像还真忘记说了。他立刻自我介绍道:“我叫肖意安。”

鹤步洲以为无论娃娃说他叫什么,自己都不会很惊讶,可当眼前的娃娃说出自己的名字以后,他还是失了分寸。

“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他起身的动作太急了,还按在肖意安头上的手因为起身的动作,扫到了脑门。

本来就趴着抱住他手臂的娃娃,也连带着身形不稳的往床底下滚去。

变故来得太突然,肖意安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反应,惊讶的睁大双眼,眼睁睁的看着地板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还是鹤步洲先反应过来,他眼疾手快的将娃娃捞了起来。

将娃娃重新揽入怀中时,他双手都是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的。

刚刚有某一瞬间,他的心跳是吓得跳停了的。身体比脑子反应都要快,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娃娃已经被他牢牢的护在了怀中,全然忘记刚刚才说过该保持距离避嫌。

肖意安也是吓蒙了,回过神来就抓紧了鹤步洲的衣襟瑟瑟发抖。

刚刚要是真真实实摔下去了,他肯定得破相。就算不破相,那疼痛也是要结结实实的挨上。

看他六神无主的样子,鹤步洲心疼坏了,不住的拍着他后背安抚道:“别怕,没事了,有我在。”

本来没多脆弱的肖意安,有人安抚着宠着他就特别娇气了起来。本来他是想哭的,可是发现哭不出来,只能委屈巴巴的睁着一双杏眼。

不管后面发展如何,现在他得趁机恃宠而骄,后面可就不知道机会什么时候有了。

作者有话说:

现在说撒娇没用的霸总,没多久就真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