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越来越冷, 第四次模拟考也紧接着到来。

云和成绩一下跌出三十多名,就连平时最稳的语文都下滑了二十多分。

坐在座位上, 云和捏着满面红叉的试卷, 手指头泛白。很多错题不是她不会,追其原因还是她没有全力以赴。

流言的刺探,成绩的下滑都让她心里沉甸甸的难受, 心间像是压了一座山,快要透不过气来。

云和抿紧唇, 放下试卷,拿出错题集,一题一题搬上去重做。

每次模拟考之后,少不得都要调换座位。

这次调换座位是跟之前一组的一个女生换到了一起。

那女生一看是跟云和坐,立马不同意了,抱著书去办公室找老杜,死活要调换座位。

老杜被闹得没办法了,只能带着她回来教室, 看了一圈,最后把云和往后调, 单独坐一个位置。

云和抱著书和资料,在班里众多漠视的目光下, 垂着头走到了后排, 放下资料。

她后面就是李权和他那班好玩的男生。

见她转到后面,一个接着一个起哄。

云和把东西搬完, 上课铃刚好打响。

她在位置上坐下,还没拿出书, 椅子被踢了一下, 她没说话, 往前挪了挪。

没过几分钟,椅子再次被踢了,闹出的响声吵得正在上课的老师“啪”一下砸下课本。

“谁?是谁在扰乱课堂秩序?给我站起来!”

同学们一个个转头看云和。

默认了是她在扰乱课堂秩序。

前排响起一道女声:“好烦啊有些人,不想上课还不让别人上课!”

“出去!”老师手指指着她,怒吼:“不想上就滚出去!”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云和忍了又忍,一把抓了书包出了教室门。

看着跑远了的背影,林许悄悄转头,怒瞪着后面作乱的李权。

李权顶了顶腮帮,收回视线,忽然大咧咧站起来,吊儿郎当说:“老师,是我搞出来的。”

一根粉笔头丢过来,“你也给我滚出去!”

李权耸肩,无所谓地合上书,大拽拽出去了。

下午时分,风吹着有些凉。

操场安安静静,云和从厕所出来,背著书包在操场边站了会儿,有些茫然。

冬天日落得早,太阳早已经西斜。

她捏著书包带,往之前从来没去过的小树林里走去。

小树林后面是一块小山坡,云和在草地上坐下,书包丢在一边,抱着膝盖看夕阳。

周围安安静静,夏日蝉鸣到了冬日都消了声。

有的说蝉死去了,有的说埋入土里,等待着下一个夏日的到来。

橙黄的夕阳一点点坠入地平线,粉橙的晚霞铺在天边。

云和伸手五指,怎么也抓不住最后一丝光。

太阳落山了。

就像无力抵挡这场来势汹汹的谣言和冷暴力。

谁说校园霸凌一定是要动手动脚。

造谣、诽谤、孤立、异样的眼光、背后的议论……哪一个不是?

语言的刀子,扎在谁身上,谁才知道疼。

从小到大,云和听说过不少校园霸凌。但从来没在自己身上发生过,没想到高中的最后一年,霸凌来得莫名其妙。

那些孤立,那些语言,那些文字……

沉甸甸压在心上,未来好像都模糊了。

晚风吹了过来。

冷,阴沉沉的冷,恍惚已经是冬日了。

云和抱紧自己,告诉自己,熬一下吧。

等这段时间这些子虚乌有的谣言过了,等他们的目光不放在她身上了,等高考结束了,她就熬过去了。

以前不想出淮城,这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唯二去过的两个外地。

一个是初中时候去的滁城,带来了破裂的家庭。

一个是暑假出去打工的粤市,除了艰难和麻木,再没有更美好的回忆。

所以她不想出淮城,想继续留在淮城读大学,陪着她唯一的亲人。

可现在呢?云和你还想留在这里么?

她问自己。

不想了,她想远走高飞,远远地离开,离开这满是冷漠和委屈的故乡。

她想去燕城看雪,想去渝城看山,想去申城看海,想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可她,舍不得母亲。

云和扑在腿弯,眼泪在无人的角落里越流越凶。

少年人在这一刻,终于是尝到了成长的滋味儿。

手机响起,云和掏了出来,看都不看一眼,掀开后盖,拔了电池丢在草地上。

黄昏一点点降临,云和抱着膝盖,感受着眼前开始模糊乃至看不清。

她忽然就很喜欢这种黑暗,黑暗里什么都没有,没有谣言,没有异样的目光。

可她又有些害怕,到底是夜盲,看不清东西会让她心里没底。

晚自习铃声响起,一阵接着一阵。

云和摸索着草地,碰到了书包,她背起来,继续摸索手机。

这一刻她又有些痛恨自己,干嘛乱丢啊?

干嘛非等着黑了,看不清了才开始找?

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摸着摸到一双鞋子,开始她还没知觉,以为是垃圾,直到那双鞋往回缩了一下,带着云和没爬稳一下扑进一个温热的怀里。

短促地惊叫了一声,远处射过来一束灯光,震天大吼:“谁在哪里?”

云和闭嘴,没敢动,依旧是扑在那人身上。

手里的校服布料,清淡好闻的气息让她大脑一瞬发麻。

他……他么?是他么?

灯光照来照去,晃了一圈,见没人,往别的地方走去了。

云和松了口气,抬起头,悄声道歉:对不起——

唇角擦过一片湿软,热热的呼吸喷在她脸面上,有一丝丝香烟燃烧后的味道。

额头上也碰到了一片冰凉的镜片,大脑还没反应回来,心脏先快速跳了起来——咚咚咚的。

云和嘴唇一抖,赶忙要往后退开。

不想背后的胳膊突然拦住她,力大得她措手不及,再一次扑回了他的胸膛。

香烟的味道淡了,那股清爽好闻的味道从他身体里挥发出来,密密麻麻包围住她。

云和惊慌,推着他胸膛往后挣扎。

他单手绕过她的背抱紧她,顺手拿掉眼镜,平躺在草地上。

她被迫骑在他身上,羞愤难堪。奋力挣扎间突然被他带着滚了一圈,把她压在下面。

这下挣扎无望,她连呼喊都不敢,尽管她知道政教处的老师就在不远处巡逻。

温热扑近,身体被紧紧禁锢着,湿软猛地压在她嘴唇上。

她彻底蒙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只剩下女生的羞涩让她机械地扭头避让,也被一双温热的手抱住,拇指压在她耳垂上。

他的呼吸声有些重,额发擦在她额头上,鼻尖贴着她的鼻尖,那丝淡淡的烟味又飘了上来。

湿软的唇碰了碰她的唇面,抬起来一些,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面上。

云和完全蒙掉了,她睁大眼想看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平时冷冷清清的那个他。

那个孤傲高冷的少年怎么可能会亲女生?

他连别人碰他都不行,更何况亲吻这么亲密的行为?

又或者是她闻错味道,认错了人?

可黑夜里她什么都看不见。

他又低下脖颈贴了上来,伸出舌尖描绘着她的唇形,一遍又一遍,含住她的唇珠,来回吮吸。

他亲得很轻,吻得却很密。

云和呼吸骤乱,被亲得眩晕。

心脏一直在跳,一直在跳,咚咚咚的,都快传到对方的身体里。

呼吸不上来,她想要躲开,却被他禁锢着。那么近的身体,贴在一处,她感受到少年陌生的变化,张嘴想呼,却给人直直进去的机会。

舌尖抬起碰到陌生的湿软——他伸了舌头进来!

他居然……追着过来了。

云和大惊,慌乱躲避,却屡次触碰到他。

低低的闷哼传来伴随着他有些粗重的呼吸,酥进耳朵里,头皮都跟着发麻。

这是她的初吻……

使了大力,云和一把挣脱他,抓著书包就要跑,身后的人一把拉住她。

他仍旧坐在地上,摸起一块电池递在她手里。

云和僵硬的接住,听到摸索草地的声音,忍住了逃跑的冲动。

他一手依旧拉着她,拇指在虎口摩挲着,缓慢拿起手机和手机盖,塞进她手里。

可他手却没放开她,云和急得大力扭转手腕。

温热的身体靠近她的腿,他把头埋在她腿面上,呼吸还有些粗重。

云和怔住,愣愣地拿着电池板和手机,忘记了要推开他。

毕竟他这幅脆弱柔软的样子,是谁也没看见过的,叫人不忍心。

脸贴在她腿面上,校服的裙摆根本抵挡不了他的温度。

灼热一点点、一点点传到她的皮肤上。

就连上下滑动的喉结都擦着她膝盖,云和整个人都烧得慌,一小步一小步往后挪腿。

他突然把拉着她的那只手送到他面前,指尖触上他湿热的呼吸和唇瓣,还没来得及多想,食指和中指指尖贴上一抹湿湿软软。

轰隆一下,云和再也忍不住,胡乱踢他,掰开他的脑袋,转身跌跌撞撞跑了。

身后的人被她推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她跑远。

云和胡摸着走出大半路,实在看不清,赶紧拿出手机,却发现手机盖那里还夹着一个打火机。

她怔了一下,摁亮打火机照着路,头也不敢回,快速穿过小树林跑回了教学楼。

上楼道的时候,借着楼道灯光,她看向掌心的打火机。

银白色的金属质地,方方正正一小个,看着就很高级。

她把打火机贴身藏好,进洗手间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和衣服,转而回了六班。

班里很安静,是自习时间,老师也没在。

林许担忧地多看了她几眼,云和避开视线,在位置上坐下。

桌面上的书被弄乱了,连试卷都被揉了几道丢在桌脚边,除了收纳箱里的没被动过。桌洞里一片乱麻麻,还有一袭吃过的辣条垃圾袋。

云和沉默,拿出纸巾,一点点擦干净被染了辣油的书本。

班里的同学们或多或少都往她这看,带了些幸灾乐祸。

李权和几个男同学看着,无趣地“啧”了两声。

拿出他白色的智能机,几个男生笑着围过去。

他们没有插耳机,音量调得很小,手机借着摞起来的书挡着,就放在云和背后。

嗯嗯啊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夹杂着一些破碎声。

云和背脊一僵,随后又沉默地往前靠了靠身体。

把桌面整理干净,拿出书包里已经不知道做了几遍的模拟卷,一道一道誊抄在笔记本上。

“权哥眼光不错啊,看这女.油,眼尾居然有颗红痣哎……”

“啧啧啧,权哥望梅止渴啊~”尾音意味深长。

云和垂下眼眸,细碎的刘海挡住了眼尾的红痣,屈辱从心底升起。

握紧笔杆,再忍一忍云和。

她告诫着自己,别轻易对号入座,别跟这群垃圾计较。

手放下去,握紧口袋里冰凉的打火机,心底有了一丝丝支撑。

身后的男生笑得越发猥琐,云和闭眼默念单词。

“李群。”淡薄的嗓音从后门传来。

云和身体一震,倏地睁开眼睛。

唇瓣上的温度似乎还在,身后的呻.吟声成了一道隐忍急促的呼吸声。

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听了……

前排的同学们也惊讶地往后门看去。

白色的衬衫的少年突然出现在教室后门,戴着细边眼镜,面目精致薄凉。

作者有话说:

谢谢一直追更的小伙伴们~(叼着朵牡丹出现

来小皮鞭递上让你们抽李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