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来的第一天,不懂规矩,更不懂少爷的脾性,去给少爷送牛奶,忘了敲门,一推门进去,那是见少爷的第一面,少爷看起来眉清目秀,帅的晃眼,当时摆着个手机在录视频,声音温柔,神情平和,而且似乎是在录学习视频。

她当即对这位许家大少爷有了几分好感,觉得是个挺好的人,学习努力,性格乖巧,应该比较好相处。

直到她把牛奶放到少爷手边,猛然被冷冷地扫了一眼,那目光似乎还带了几分极致的不爽,她觉得要不是这少爷的视频没暂停,一定会开口让她滚出去。

关键就在于视频没停,所以少爷嘴上依然是一派温声软语,配上那张风雨欲来的脸,她直被盯得毛骨悚然,忙不迭往外退。

第二天,她就从周围人的嘴里,打听到了关于这大少爷的事迹,发现和她想象的人设截然相反,更不敢去招惹了。

而且她偶然发现,少爷每晚都会偷偷录学习视频,但不是少爷自己做的,全是私教做好,他照着念的,不知道是发给谁,她猜想或许是学校里的女朋友。

不仅如此,许少爷的喜怒无常还在于。

他偶尔接到一通电话,脸色会立马缓和下来,上一秒可能还在骂饭菜不合胃口,要求重做,下一秒眉目间的戾气就能完全消散,给人感觉乖顺可人,说的话也讨人喜欢,还会对着电话那头撒娇,说些顶级肉麻的话。

十分自然,看起来都不像装的。

她确定了,少爷一定在谈恋爱。

只不过这些都只有家里的佣人和阮少爷知道,在老爷和夫人面前,少爷话很少,虽然嚣张会收敛一些,却谈不上乖顺,更多的是爱答不理。

总之许家大少爷是个阴晴不定的怪人,家里的佣人见了他都跟见了鬼见愁一样。

或许还有点人格分裂。

她对着一桌的狼藉,踌躇片刻,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去碰少爷的手机,不待她做出决定,楼上又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

“上去收拾”许灵云站在茶几边上,没什么语调的吩咐了一句,捞起碎了屏的手机,把里面的两张卡拔了出来,手机残骸随意地丢进了垃圾桶。

她立马应下,往楼上走的时候,心想又是一场硬仗,不知道房间被砸成什么样。

阮篱正好奇他哥怎么又下来了,好奇心旺盛地想追问到底,许灵云直接朝他摊开手“手机给我,你自己重新去买一个”

“?”阮篱往后缩了一下“放过我的手机吧,我这学期都换了多少个手机了,你自己去买呗,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他们给你送!行不!”

许灵云冷冷的扫他一眼,说一不二“我现在就要用,快点”

阮篱把手机递给他“那我现在让他们送一个过来,先给你用,等会记得还我啊”

许灵云没说话,塞了一张电话卡进手机,另一张随手甩在了桌上。

看他哥这样子,阮篱瞥了下嘴,埋怨道“就这一两个小时能错过什么消息啊,瞧你急的,平板不也可以用吗”

许灵云眸光落在阮篱身上“手机真不想要了?你不要的话,等会我可以把它扔游泳池里,你现在干脆让他们送两个过来”

阮篱立马噤声,做了个求饶的动作“不说了不说了”

楼上卧室正在打扫,许灵云拿着阮篱的手机往书房走,不忘嘱咐阮篱“记得把软件安装好再叫我,听见没”

“知道啦,许大少爷!”阮篱总能被他哥气个半死,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去照做,没办法,他都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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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灵云整个人陷入椅背,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眼里,只是在那层晦暗里平添了几抹冷色。

他想给苏栎打电话,问问那几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李安然抱着他的衣服,又为什么要接李安然的水。

明明旁边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她。

对着那串号码磨蹭了十来分钟,依然没拨出去。

没有立场,怕招人烦。

书房平时是许霆军在用,书柜上密密麻麻的书册,桌上也是摞成山的合同资料,许灵云突然就觉得喘不过气,胸闷气短,他脱了身上的外套,囫囵摸了两三下,在他爹的书房里点了根烟,薄雾寥寥升起,压抑的情绪才得到了一丝释放。

秋冬本来就容易犯病。

那股刺激的味道穿肺而过,完全是拿命在叛逆。

他从小便是这样,别人越不让他做什么,不管是不是为他好,只要他心情不好,他就偏要反着来,能把人气得吐血三升。

阮篱在客厅看了会电视,拿到手机后,任劳任怨地把许灵云平时用的软件都安好,兴高采烈地拿去解救自己的,以新换旧,刚一进门,被熏得迷了眼。

阮篱脑子里蹦的断了根弦,立马把门关上反锁“卧槽了,草草草又发什么疯,舅舅和舅妈等会就回来,完了完了”阮篱强硬地把许灵云手上那小半截烟打掉,猛地两脚在地上碾熄,地毯上的金色丝线立马被燎黑了几根。

许灵云似乎毫不在意,依然懒懒的靠在椅子上,腿还搭在他爹的书桌边沿。阮篱可没罪魁祸首这么放松,完全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火急火燎地把桌上那几截烟头包了起来,又猛地冲来冲去把书房的窗户全部打开,最后打开了排气通道,似乎还嫌不够,冲到外面储物间,一手夹了一把风扇,在一众佣人反应不及的目光里,又啪地踢上了书房门,朝外面大喊“不准进来!谁***进来抠谁眼珠子”

一干人等面面相觑,耸耸肩各干各活去了,不知道这两兄弟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许灵云还挺惬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继续要去兜里摸烟盒,阮篱火冒三丈,啪地给他打掉“抽什么抽!你又想关禁闭还是想去当兵!再不然年纪轻轻就娶了梁洺那个老狐狸???”

阮篱平时虽然嘴很毒,很骄纵任性,可是极少在许灵云面前发脾气,现在也是的确气得上头。他最忍不了的,就是他哥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儿,别的都好说,他哥再怎么恶劣不讲道理都行,就这一点,王八都忍不了。

“说了不准你抽,你还跟我保证一周最多三次的你忘了?说什么戒烟要循序渐进,之前看你那样,我就觉得你不可能真正听话,妈的气死我了!就应该让舅舅把你关起来打一顿,我现在就去给他们说!”阮篱眼眶都要气红了,狠话放得比谁都狠,又全是无能狂怒,不可能真的去给许霆军他们说,愤愤地踹了一脚书桌。

实木的,踹得脚疼。

许灵云察觉到了他的怒气,眼眸微阖,轻轻扯了下阮篱的衣袖“阿篱……”

虽然语气听不出来变化,但阮篱知道,他哥这个姿态,就是认错了。

认错有什么用,吸都吸了,又不能吐出来!

阮篱依然不理他,自己憋着气,灵魂都在随着那股气膨胀,心里越想越委屈,眼角也越来越红,结果他那股气还没炸出来,许泽突然蒙在领口里咳了两声。

气瘪了。

“烦死我了,自作自受,你就是活该!咳死你算了!”阮篱跺着脚去给人接水,嘴里骂骂咧咧地恨不得把许灵云骂上天,把水塞在许灵云手里“快点喝,喝了出去,等会被发现就真死定了”

许灵云接过水润了下喉,收好腿,看着阮篱还余怒未消的脸“不生气了?”

阮篱从兜里掏出那一包烟头,隔着纸垫在桌上“你自己数数有多少?”至少十个烟头,阮篱看着那一堆,头都要裂开。

他虽然气,但生怕被人看见似的,只迅速扫了一眼就把那堆罪证裹好揣回去,指着许灵云道“你现在把嘴闭上,不要和我说话,自己反省一下你干的什么事儿,不气才怪,我这一个礼拜都不会理你了!”

许灵云没心没肺地笑了一声,往手上哈了口气,好像烟味是有点离谱,要是让阮篱知道他下午其实还抽了,甚至比现在更没节制,估计能把他这个死不悔改的哥哥丢去喂鱼。

“错了,这周都不碰烟了”许灵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说得诚恳,但阮篱明显不信,这个人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许灵云看他没反应,故作可惜道“真一周不说话?还想着周末带你去逛逛呢”

阮篱沉默了。

两人高一都嫌家里太远,选择住校,宁海的住宿条件也不差,是单人间。

但自从许灵云转学,阮篱依然住校,两人见面的次数就变得屈指可数,阮篱每周也就巴巴地指望着周末这两天。

而且还得感谢苏栎给许灵云强行找了个兼职,他哥周末要假装打工,不能去找苏栎,不然周末这两天也没戏,他哥典型的,重色轻兄弟。

阮篱盼了一周,盼星星盼月亮就为了这两天,怎么可能放过,脸上的火气转眼之间消了大半“就我们俩?”

“不然呢,你还要带谁?梁渠?”

“不带!谁要带他”

实在是**太大,两天!整整两天!

阮篱本来要哭不哭的,此刻心情变化太快,又不能高兴得太明显,必须给他哥点教训,板着脸道“那,我监督你,这两天一支烟也不准碰”

许泽拂了拂桌面剩余的烟灰,似笑非笑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