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后不久,皇帝钦命江亦衡为羽林卫都统,训教调遣羽林卫,也算是正儿八经有了官身。

这日休沐,他看着手中的信件,一双眸子淬了毒一般,手指微微用力,便将这上好的宣纸揉成碎屑。

送信的小厮不敢抬眼,可是饶是不去看,也能感觉到一股子威压,逼得自己两股战战,汗流浃背。

半晌,江亦衡起身,理了理衣襟:“既然皇后娘娘和公主这么想见臣,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亦衡如今身有统管禁军的官职,自然可以进出后宫,加之多半是皇后有过吩咐,这一路也是畅通无阻。

椒房殿内,安宁一听通报,便喜上眉梢,拽着皇后的袖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母后真厉害!说让承赫哥哥来陪我,他就真的来了!”

皇后笑起来,这不过是意料之中:“安宁这下相信母后了吧?他不过是一个小小世子,别说来见你陪你,就是直接娶你,难道他还敢抗旨不成?”

安宁撅起嘴来:“母后别这样说,会吓到承赫哥哥的。他只不过是被那个坏女人骗了而已,安宁相信他心里还是有安宁的!”

皇后无奈,屈指刮了刮安宁的鼻尖:“这还没出嫁呢,就向着郎君了,以后若真嫁给他,岂不是都不认我这个母后了?”

“母后!”安宁撒娇,窝在皇后的怀中娇羞地笑起来。

正说话间,江亦衡铁青着一张脸走了进来,跪地问安。

“起来吧。”皇后胜券在握,笑起来,“安宁等你很久了,你陪她出去玩玩。”

江亦衡并不起身,直截了当道:“皇后娘娘,臣与知许两情相悦,已经在议亲了,不好再和其他女子单独相处。”

皇后勃然大怒,一双凤眸几乎瞪出血来:“正在议亲?江承赫,你们江家是不是太不把本宫和公主放在眼里了?”

安宁被两人你来我往的争锋吓得一激灵,眼里含着泪花站在江亦衡身前:“承赫哥哥,你别再惹母后生气了!母后,承赫哥哥都是被那个女人骗了,他不是这么想的。”

皇后气得心口疼,江亦衡是不是这么想的,她难道看不出来么?

她冷笑一声,对江亦衡道:“既然如此,你今天还来干什么?”

江亦衡缓缓起身,黑洞洞的眸子里全是肃杀,几乎叫皇后站不稳。

来干什么?她怎么好意思问得出口的!

那封信里全是宋知许这些日子的一举一动,其中包括了频繁进出李家商行。

为官不与民争利,当官的若想在商捞油水,大都会将产业放在旁支手里,表面划清界限,为免遭人弹劾,落人话柄。

宋知许虽然只是一个九品文散官,但毕竟有官身,如今频繁出入李家商行,若是皇后宗族借此参上一本,恐怕难辞其咎!

“皇后娘娘,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别动知许。”

看着江亦衡冰冷的脸色,皇后缓了缓神,得意起来:“若是你知情识趣,应下这门亲事,本宫自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亦衡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来,丢在地上,声音凉薄:“皇后娘娘,臣今天来是送一份大礼给您的。”

“还望皇后娘娘,笑纳。”

说罢,他无限嘲讽地瞥了一眼皇后,转身便走,连告退都没有说上一句。

气得皇后砸了桌上摆放的杯盏,怒喝一声:“好一个以下犯上的东西!你真不怕我治你的罪!”

然而这声怒吼无人回应,江亦衡早就离开,连背影都瞧不见了。

“母后,母后您别生气了!”安宁生怕皇后一气之下真的***亦衡,连忙扑上去安抚,“承赫哥哥都是被那个坏女人带坏了,他本意肯定不是这样的。您就饶他一次!”

皇后看着自己用情至深的小女儿,纵然心里有火,也发不出来了。

只好叫人将那本册子呈上,随手翻了翻,却越看心越凉。

她毛骨悚然,后脊梁的冷汗浸透了里衫,瞳孔缩了又缩,浑身颤抖着:“快去、去请皇儿过来!”

白景琦迅速赶来,一目十行将小册子看了个遍,冷下脸来:“母后,事已至此,这件事儿就交给皇儿来做吧。”

皇后得了这句话,心里舒坦了不少。

就知道自家儿子有本事!

“皇儿,你打算?”

白景琦冷声道:“既然江承赫为了那个女人,连咱们母子都敢威胁,那就杀了那个女人!”

“至于这些……”他嘲讽一笑,将手中的册子撕碎,“不过是杀几个人的事儿,很轻松。”

安宁被哥哥狰狞的冷笑吓到了:“皇兄,你不会想杀了承赫哥哥吧?你千万别……”

白景琦不耐烦地看她一眼,道:“你放心,江承赫不会死。我只不过是让他忙活忙活罢了。等他回来,看见宋知许的尸体,死了心,自然会娶你的。”

次日上朝,白景琦一众极力举荐江亦衡带兵去消灭在商道作乱的山匪,皇帝点了头,命令他当日启程,不可怠慢。

夜黑风高,宋知许在院中赏月。

江黎面色复杂地看着满地尸体,默默将手中的剑塞回剑鞘里。

少主真是多虑了,未来少夫人哪里需要人保护呢?他们的剑刃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啊!

五日光景,宋知许遭遇了十几次暗杀。

不过这些人都落得一个有来无回的下场,甚是惨淡。

而他们家少夫人呢?好像还没活动开手脚似的。

“少夫人,少主传信,一切妥当。”

宋知许应了一声,看着天边一朵云飘过,将月亮遮了起来。

她也不恼,手指微微一动,一阵风过,将云吹到了一边儿去。

轻笑一声,她站起身,回房穿上了官服。

变不变天,从来都是她说了算!

皇宫之中,呼啦啦大队人马将皇后的椒房殿和二皇子的勉学殿全给包围了起来。

“你们这是要造反啊!”皇后将屋内的花瓶砸了出来,怒火冲天。

却见本应该在几座城外镇压山匪的江亦衡,身穿明光甲,手握长剑,缓缓站了出来:

“皇后,陛下请您和二皇子去殿内问话。别让陛下等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