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衡也怕啊。

他不怕死,却怕极了再也见不到宋知许。

宋知许的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坚持了几日的强硬姿态一瞬间崩塌,瘫软在他的怀抱中,紧绷着的弦总算松了下来,狠狠咬了他一口:

“江亦衡……你要是死了,我跟你没完!”

江亦衡闻声低低笑起来,颈部被咬的生疼,可他却把宋知许抱得紧了又紧,再不撒手:

“我哪里能死呢?”

“我还没娶你过门呢。”

……

镇北侯世子凯旋,京城人声鼎沸,万人空巷!

不少年轻姑娘都攥着绢花,眼巴巴站在路边,等着那位丰神俊秀、文武双全的世子爷回来,再将这小小绢花掷在他身上,表达爱意。

城门大开,京城百姓自发敲锣打鼓,喜上眉梢:

“恭迎世子回京!”

姑娘们闻言,都踮起脚来,这会儿也忘了羞怯,直勾勾瞪着眼睛往门口瞧,生怕错过世子爷进城的第一面。

江亦衡骑着高头大马进城,身披残破甲胄,腰间挎着血里捞出一般的宝剑,双眸如暗夜中的孤狼一般坚毅,哪怕只看到他的侧脸,都叫人禁不住胆寒。

着实俊朗,却也着实骇人!

这就是镇北侯世子么!竟是比当年的镇北侯江武扬,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姑娘们被江亦衡的寒气吓得一怔,手里攥着的绢花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丢。

可紧接着,众人都是一愣。

这地狱恶鬼一般的世子爷,怎的突然露出如此温柔的目光来了?!

只见江亦衡眸光潋滟,脸上挂着一抹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浅笑,拉住缰绳,伸手让身后人先行。

众人骇然,什么人能让堂堂世子爷让道?!

最重要的是,什么人能让吃人不吐骨头的杀神江承赫,露出这般温柔的神色来?!

众目睽睽之中,一匹汗血宝马打了个响鼻,趾高气昂从江亦衡身边走过,仿佛他这个世子爷合该给自己和自己的主人让道。

马背上,宋知许一身红色甲胄,英姿飒爽,如瀑的长发被高高扎起,随风而动。

百姓们看呆了去!若说世子爷是谪仙人,那这位女子就是正儿八经的天外飞仙,战神下凡!

怎会有容貌如此清越俊秀之人?当真如皎皎天边月,霜雪飞夜白,饶是满身血污,也没有污染半分!

她撩起眼皮,瞥了一眼江亦衡,勾了勾唇角,并不谦让,便任由**的宝马将自己带到了第一位去。

众人这才发现,她竟是连缰绳也没握。

“这是谁啊?”

“是个女人?!女人怎么上战场的!”

“还走在第一位?世子爷都给她让路!这也太狂妄了吧!”

还不等非议声四起,就见跟随宋知许和江亦衡进城的官兵们严肃看来,厉声道:

“宋姑娘虽然没有官职,却也是我们认准了的小将军!与世子爷不相上下!”

“没错!别小看宋姑娘,若不是她,我们这一仗未必能打赢!”

“宋姑娘就该走在第一个!世子爷仗义!”

百姓们面面相觑,瞪着眼睛盯着宋知许。

能让世子爷让道,不算什么本事。可是让这么多将士们心悦诚服,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知道是哪个胆子大的,将一朵花丢向宋知许,撞了一个满怀。

姑娘们眼睛都亮了,当即将手中的绢花纷纷砸向宋知许。明明江亦衡就在她身后,可这群姑娘们再瞧不见了。

江亦衡低低笑起来,驾马凑到宋知许身边,轻声道:“宋姑娘好有魅力,收到了这么多花,我堂堂世子,竟是一个也没有了。”

宋知许挑眉:“我怎的闻到一股子酸味儿?”

“嗯。”江亦衡指尖微动,勾住宋知许的手,“夫人若喜欢,我自当以十里花海为聘。”

“这些……”他伸手掸开宋知许身上的花,眸光一闪,望向她,炙热再难掩饰,“不要也罢。”

他的夫人,自然只能佩戴他送的花!

宋知许笑起来,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望着前方:“那我等你的十里花海。”

……

宋知许和江亦衡回到镇北侯府的门口,一眼就瞧见江武扬站在最前面等候,后面紧跟着倪山,江黎带着老两口和两个小包子站在一旁,都眼巴巴瞧着这边。

看见宋知许,宋振田和陈梅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下来,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就算自家孙女有通天的本事,可战场是什么地方?这些日子他俩成天提心吊胆,睡都睡不好!

要不是为了照顾好乐和宋知恬,这老两口恐怕早就垮了。

“老先生老太太,我就说宋姑娘厉害着呢,绝对能平安回来,您瞧我说的没错吧!”江黎笑着宽慰。

宋振田和陈梅连连点头,这些日子都是江黎奉命照顾他们,他们早就把这个小伙子也当成自家人了。

老两口眼含热泪,要不是碍于江武扬还在,他们恨不得这会儿就跑去抱紧自家孙女。

老人碍于规矩,宋知恬却眼里只有姐姐姐夫,当即挣脱江黎的手,扑上去欣喜喊道:“姐姐!姐夫!你们终于回来啦!”

众人大惊失色,宋振田和陈梅心都快跳出来了,伸手就要把她抓回来。

却不料江亦衡跳下马来,信手将宋知恬抱在怀里,动作熟练的一看就知道抱过多次了。

“嗯,我们回来了。”他笑着对宋知恬道。

宋振田和陈梅被那一声自然而然的“姐夫”吓得不轻,慌慌张张看向江武扬。

这可是镇北侯世子!再不是他们桐溪村的江亦衡!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无礼,怕不会引起江武扬怒火吧!

江武扬脸色果然一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冷喝一声:“我江武扬的儿子,居然还要靠女子才能打赢仗!”

前线的事情逃不过他的眼睛,如今他瞧着宋知许,再不是世俗观念,只盯着她寡妇的身份。

一开口,竟是对宋知许更多了几分亲近:“要我看,知许才瞧不上你!倒是你高攀了!”

江亦衡瞥他一眼,一手抱着宋知恬,一手牵起宋知许的手,倨傲道:“自然是我高攀。”

可除了他,这世上也没别人能攀得上宋知许了。

“父亲,先前我们定下的军令状,该兑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