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许微微颔首,心里却明白了为何头一次见云裳时,心里便觉得怪异。

这女人当时因为江武扬的身体而哭红了眼睛,可是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全都精致得一丝不苟。

敢问若她真心为江武扬的生死而忧心忡忡,又哪有闲情逸致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呢!

云裳并不知道宋知许在想什么,眸中露出黯芒来,笑道:“侯爷的身体一日日见好,宋姑娘功不可没啊!”

“不知道宋姑娘这么高超的医术,是师从何人啊?”

宋知许心里明白,这是要打探她的来路了。

她心中暗笑,云裳应当是已经将宋家查了一个里里外外,可宋知许这具身体本就没什么好查的,这才来正面试探。

怎么?怕自己看出她偷偷下毒暗害江武扬?怕自己说出去?

“我的师父不过是一个乡野游医,当初在宋家村落脚时,教授了我医术,离开后至今未曾见过。”

“若是云夫人能帮我找到师父,那我当真感激不尽了!”

云裳脸色一僵,笑着说“好说好说”,顺势问了宋知许师父姓甚名谁。

宋知许信口报了一个名字,并不畏惧她去查。

这名字是她上一世修道的师父,恐怕云裳用尽了人脉,在这俗世中也找不到人!

寒暄了两句,宋知许便告辞。

望着宋知许离去的背影,云裳脸上的阴狠再也掩饰不住了。

“夫人,您说她到底看没看出来?”云夫人身旁的贴身丫鬟秋花问,“若是看出来了,为何不说?”

云裳攥拳,眉宇间流露出邪性的杀气来:“不管她看没看出来,只要她没办法说,就威胁不到我!”

秋花心领神会,也阴损地笑着:“夫人说的是。”

回到院中,正巧厨房送来了饭食,摆了满满一桌子。

一家子谁也没有动筷,都等着宋知许验毒。

虽然宋振田和陈梅觉得知许这丫头太过小心谨慎,不过一想起袁辉父女接二连三投毒的事情,他们也是一阵后怕,便听了宋知许的话。

这些日子来,他们在镇北侯府入口的每一件东西都要经过宋知许检验,不过好在一连几日都干干净净,众人也就放下了警惕。

却不料宋知许在验最不起眼的一道素三鲜中,发现了食之暴毙的剧毒!

这种毒只需要一口,就能让他们一家子全命归西天!

宋知许阴沉着脸,怕吓到老两口和几个孩子,并未多说,只端着素三鲜出来,问:

“这盘菜是厨房送来的吗?”

门口的丫鬟一愣,问:“姑娘为何有此一问?可是菜有什么问题?”

宋知许沉默一瞬,道:“这道菜有些凉了,其他菜却还热着,故而有此一问。”

丫鬟连忙遣人去问,半晌回话:“回姑娘的话,这素三鲜并不是大厨房送来的,而是竹园的小厨房送来的。”

竹园的小厨房?

竹园现在不是江武扬住着么?

“竹园那边供菜,都是走小厨房吗?”

丫鬟不明所以,只知道回答:“原来世子爷在竹园住着的时候,便是专供世子爷吃的,后来世子离家,就一直没启用了。”

“这些日子,竹园的小厨房只不过偶尔调用,帮衬大厨房做些糕点什么的。竹园那边还是咱大厨房供菜。”

宋知许明白了,云裳这是要杀人灭口,还要把这件事嫁祸给远在外面的江承赫身上啊。

恐怕竹园的小厨房已经渗透了云裳的人,就算将这件事上报给江武扬,也只会得出一个江承赫暗中谋害宋知许一家的结论。

云裳这是想一石三鸟,杀了宋知许,江武扬活不了,江承赫再背锅。

好计谋啊。

她既然已经知道了,又怎么会顺了云裳的意呢?

端着素三鲜回了房中,宋振田和陈梅连忙问:“可是这盘菜有什么问题?”

宋知许从空间中取出一瓶解毒水来,淋在素三鲜上:“无事,正常吃就行。”

不过是凡尘中的毒,还没有她不能解的!

桌上菜肴席卷一空,盘子撤下,素三鲜的盘子被暗中偷走。

“你说什么?全吃光了?!”云裳瞪大双眼,脸色狰狞。

一整盘素三鲜全都吃光,他们怎么可能还活得好好儿的!

那种剧毒,千金难求!只要一口就能让人当场暴毙,怎么可能……

秋花也急了:“若那宋知许有这样大的本事,吃如此剧毒都能安然无恙,那岂不是说明,她也有本事看出那补汤的问题?!”

云裳攥紧了拳头,手指甲嵌进肉里,却好似察觉不到疼痛一样:“宋知许……”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还有几分本事!”

宋知许不用打探,就知道云裳现在一定焦头烂额,正想尽了办法要对付自己。

“镇北侯府到底不同,寻常说话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瞧着谁面善,就轻信了去。”

宋知许想了想,继续叮嘱道:“若寻常有人来打听什么消息,或是套近乎,你们就一问三不知,回来找我便是了。”

四个小包子不明就里,只知道姐姐说的话一定是对的,连连点头。

却不知宋振田和陈梅已经是冷汗浸透了衣襟。

宋知许虽没明说,但是看她对待那盘素三鲜的态度,就已经足以让老两口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镇北侯府之中,有人要暗杀他们!

若不是自家孙女本事通天,他们恐怕早就死在了这些明枪暗箭之中。

宋振田沉吟片刻,道:“知许,我跟你奶奶都不是贪图富贵的人,这镇北侯府太华贵,我们住不惯。”

陈梅连忙接话道:“是啊是啊,知许,我们不求荣华富贵,哪怕在京郊村落里重新开始,只要咱们一家子团团圆圆,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宋知许欣慰一笑,知道老两口害怕自己有压力,劝慰自己趁早离开镇北侯府。

“爷爷奶奶不必担心。”她眸色幽深,勾起的唇角写满了胸有成竹,“这镇北侯府,咱们没什么待不得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云裳还有什么本事,大可以使出来。

总归她来京城这一遭,不是来任人宰割,一退再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