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纷飞, 如剔透的冰晶般在天空纷纷扬扬洒落人间,细细碎碎落在屋檐上。

黎玄景在书房中看书。身上懒懒盖一张薄毯,歪在宽大的龙椅上,百无聊赖单手支着下巴看书。

他一向没什么正形, 满身叛逆少年气, 是大人见了就觉头疼的孩子。

每日要处理的政事不多, 学业倒是数不完——他开蒙晚,但好在天资聪颖, 学什么都很快。只是就算聪慧过人, 年纪也实在太小了,夏朝开国以来,还没有一位四十岁之前便登基的皇帝, 更何况他七岁登基,要学的东西更是多。

他看上去、实际上都是极叛逆乖张的孩子, 但不知为何这段时间竟还算消停,每日习文练武,安静的有些过分。

夜深,应斜寒身披风雪走进来。

他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敛着两分怒容。

门外侍奉的大太监周长德瞧见了, 心里一咯噔, 连忙行个礼, 低声道:“给应大人请安, 您歇一歇再进去吧, 陛下今儿个心情不好……”

应斜寒问:“陛下几时心情好过?”

这话就说的有些僭越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让这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生这么大的火。周长德擦擦脑门上的冷汗:“应大人慎言啊, 陛下每日忙于国事, 操劳过甚, 身子骨受了劳累,咱们在底下当差的,当然要多多体贴些……”

应斜寒轻笑一声,他也知周长德一番好意,怕他进去触了小皇帝的霉头。但实在压不下去心头的火,草草深呼吸两下,摆手道:“本官知晓。你差人端两碗热茶,去吧。”

周长德不敢再多说,连忙应了声是,转身吩咐人去做事了。

门口的动静黎玄景听了一耳朵,大约知道是应斜寒过来。

他脸上神色未变,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书。

应斜寒进来看见黎玄景这副模样,微微敛眉沉声道:“微臣见过陛下。”

黎玄景没抬眼,从喉咙里发出个不轻不重的声响。

“陛下当真要一直如此下去吗?”

听见对方似乎有些忍无可忍的发问,黎玄景终于舍得从书页上移开目光,对视应斜寒的眼睛:“朕听不懂你的意思。”

应斜寒道:“陛下天资过人,是当之无愧的帝王之才,即便年纪小些,但假以时日,必定真龙在天不可限量,为何偏要被仇恨蒙蔽双眼做一些前途尽毁的事?不惜搭上自己,也要跟傅沉欢同归于尽?”

黎玄景修长的手指慢慢捏紧书页,轻笑了一声:“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不等应斜寒回答,他眉目一沉,浑身带刺:“你以为你是什么?是朕的父兄还是祖宗,抑或是天神下凡,可以指点朕要如何做事。”

“每个人想法不同,你若非标尺就少要求别人。”

黎玄景道:“你觉得仇恨不重要,可朕偏偏觉得报仇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为此,朕可以不在惜江山、生命,名声。”他很玩味地笑了一下,露出恶意的怜悯神色,“应斜寒,你不理解朕,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很可能是因为你活的太无聊了。这世间你并没有很在意的人,黎姮与你有知遇之恩,但也仅仅如此罢了;你想除掉傅沉欢是为了报仇吗?不,你不是的。你跟傅沉欢站在对立面上,只是因为一些无可奈何的事,无法与他站在一处,被命运推着不得已与他作为敌手。你想好好辅佐朕,但这确实是你心中唯一想做的事吗?也不见得,你也觉得很莫名其妙,但又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他冷笑,“无论朕再怎么荒唐也罢,至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你呢?你活到此刻,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应斜寒猝不及防的一段话,骤然挑起少年心中极容易被挑起的火。他一条舌头又狠又毒,说起话来根本不饶人,丝毫不留情面。

黎玄景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应斜寒身上,令他沉默半晌。

他无话可说,甚至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

但最终,他仍然低沉开口,语气比刚进来时要颓涩许多,有些疲惫:“微臣的确是一毫无圈点之处的人,没有什么事能做到纯粹,只不过略尽绵力罢了。”

“只是陛下您心中再愤恨不平,也不能搭上自己的基业,您如何能与北漠人搅在一起共图阴谋?”

他慢慢说着,从袖口中拿出一封信来,“微臣并非有意截您的信件,只是您到底年少,这几日又太反常,微臣担心您误入歧途,不得不帮您盯着些。”

黎玄景很沉的住气,并没有发火,语气也不咸不淡:“你知不知道你这行为乃是死罪。”

“微臣知道。”

黎玄景伸手。

应斜寒慢慢将手中的信递给他。

信件已经被拆开,黎玄景直接从信封中拿出信纸展开,一目十行看完:“既然你已经看过了,那不如说说,有什么想法。”

应斜寒没想到他这么坦然,一丝悔过之心也没有,甚至还能与他平静的讨论。

他被噎住半晌:“陛下,梁昭是北漠逆犯梁氏之人,当年梁氏阖族处斩,若非看到此信微臣绝不敢相信他还活着。他没死,竟还韬光养晦长达二十年,甚至有能耐在青川搅弄出动静……谁知道他真正想要做什么?难道仅仅要傅沉欢一条命吗?陛下,如此危险的人,您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黎玄景不以为然,似笑非笑:“北漠叛徒,不能做夏朝的朋友?”

“再说,他恨傅盛欢,想让他死啊。”

应斜寒咬牙,“傅沉欢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外面,他是摄政王,他的死讯不能轻易的……”

“可是朕无所谓啊。”黎玄景一摊手,一副无辜的样子,“这位梁先生知道朕这少年皇帝不得志,被摄政王打压的抬不起头,便好心送上枕头,朕为何不能枕上一枕?”

应斜寒语塞,“陛下——”

他停了停,“原来您此前所说叫傅沉欢有去无回,便是信了此人的话。可是微臣也与您提过,微臣已经成功安插一枚棋子在傅沉欢身边,不必让傅沉欢折腾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们只需好好筹谋,在京城一样可以悄无声息的成事啊!”

“哦,”黎玄景点点头,“你说的就是梁昭在信里所问的这女子。”

他挑一挑眉,“他倒谨慎,看来他们两人已经私下见面交谈过了,不然也不会来试探朕这位女子是否可信。”

应斜寒说不出话,神色阴郁。

黎玄景眨眨眼睛,忽然笑道:“应大人,你在紧张什么?”

他没看错吧?应斜寒这么一个冷心冷肺的人,看上去竟真的有些无措。

应斜寒声音紧绷:“陛下要如何答复他。”

“实话实说咯,既然是你安排的人,自然可信。”

黎玄景挑眉:“有不妥么?”

应斜寒闭了闭眼睛,再开口时声线有些怅然:“陛下还来问微臣有何不妥……若微臣来说,此事处处不妥,陛下身为九五至尊,却放低姿态自愿和北漠逆党搅在一起。还有她……”

最后几个字低的几不可闻,就好似一声沉重的叹息,黎玄景没有注意到。

他只是冷了脸色:“朕说了,朕不在意这些。应大人跟在朕身边六年,心里该清楚也许朕以后还会做出更荒唐更疯狂的事情来,若你看不下去,大可辞官,朕会允准的。”

“但现在你以下犯上,朕没要你的命已是仁慈了,自去兵部领一百杖责,下去。”

这处罚确实不算重,应斜寒没再说什么,似乎有些万念俱灰的样子。

他颓然低头行礼,“是。”

……

接下来几日,凌钊果然没有轻举妄动,每天不是翻找医书,就是去药圃里侍弄他的草药,看起来就像一个醉心医术,认真钻研疑难杂症的大夫。

黎诺对他的防备不动声色,她倒不怕别的,就怕凌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万一他玩阴的偷偷下毒,只怕防不胜防。

但好在他老实,况且傅沉欢的机警甚至在她之上,凌钊几乎没有什么机会轻举妄动。

这日傅沉欢收到飞鸽传书,那鸽子的模样黎诺认得,尾羽上有一点红,腿绑系筒的方式也特别,那是龙州军所用的信鸽。

黎诺瞄傅沉欢站在门口凝眉拆信:霍云朗这个时候来信,大概是西南那边的匪患告一段落了,以他的能力,应当处理的很漂亮,这请示估计来询问傅沉欢下一步的安排。

凌钊用所谓中毒拖延时间,显然不成事不会罢休,一时半会他们肯定走不了。不知道沉欢哥哥会让霍云朗他们回京城去,还是到此汇合……

如果是前者,那时间还算充裕,如果是后者,可就要抓紧了。

凌钊那天有一句话说的不假——趁此处荒凉偏僻,知情人甚少,确实是天时地利动手的好时机。

“姐姐,”正想着,忽然系统上线叫她,“我有事要跟你探讨,你给我点时间。”

傅沉欢还在门口,黎诺微微侧了点身子,把脸转向窗外,“你直说就是。”

“哎呀,说来话长啊,你最好多给点时间。”

黎诺舔了舔嘴唇,他们两个一般都在晚上开会,白天不方便,很少讨论什么。

现在系统上线的这么突然,话里话外的意思还让她把傅沉欢支走。

毕竟是唯一共图大事的真盟友,没有极重要的事,系统不可能这个时候跑出来。

黎诺心里有些猜测,“行,你稍等,”她转了转眼珠,“我想想怎么让沉欢哥哥出去。”

系统教她:“你不让他出去也行啊,你就说你身体不舒服,要躺着,到时候把身子一转,脸冲墙装睡,咱们两个想谈什么就谈什么,他肯定不会打扰你,那不就得了?”

“那不行。”

“为什么啊?”

黎诺懒得跟它解释,它又没办法共情,虽然说装病很好用吧,但在傅沉欢眼下,会害他真担心的。

“你别管了,我自己来。”

身后脚步声响起,傅沉欢往她这边走,黎诺先把系统退了。转过身,傅沉欢正走至眼前。

她自然地牵他的手,“沉欢哥哥,是霍将军来信吗?西南境的流匪解决了是么?”

“嗯。”

“那他们接下来去哪里?”

傅沉欢沉吟,“我已吩咐他们前来。”

咦……为什么?

黎诺想了想,不明所以:“可是霍将军带的都是龙州军精锐,我们这里地处两国边境,若有此动作,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傅沉欢弯了弯唇,轻轻摸一下黎诺的脑袋:“诺诺,怎么开始想这些了。”

他低笑,“你不必操心,只安心便是。我都有数,会处理好的。”

更多的话,他不想对眼前的姑娘说——只想让她无忧无虑,每日欢喜快活,那些隐藏在暗流下的事情,半个字也不要听到。

除了带诺诺寻医治病,亲自探一探北漠的虚实,是他不得不来北漠的第二层原因。

当世大国中,夏朝已从繁华表象虚空内里的国情挣脱出来,渐渐稳住根基,有了比拟开国时的实力;接壤的所有边境国中,北漠是唯一能够与夏朝分庭抗礼、实打实的交战数十年的疆域大国,只在这两年才逐渐式微,不得已低头。

除此之外,其它国家既无对抗的能力,更无对抗的胆量。

虽然根据事实与个人把控,傅沉欢也不大相信北漠有如此实力,但只有亲自探过才能放心——害他与诺诺分离六年的势力始终是悬在他心头的一柄尖刀,这幕后黑手神秘、强大,隐藏的极深。绝不可能是单单的一个人,定是一个庞大有序的组织。

当今世上,竟有一如此诡秘莫测不可捉摸的可怕势力,他们在暗,而他在明。不根除,他只怕日夜难以安心。

他不说,黎诺自然不知道傅沉欢竟能想得如此之深。此刻点一点头,略过这节不提,撒娇道:“沉欢哥哥,我……”

“嗯?”

黎诺浅浅笑着哼唧了一句什么。

傅沉欢一下子翘起唇角:“什么?”

黎诺小声重复:“我想吃你做的蒸糖糕。”

傅沉欢笑意加深:“好。”

诺诺极少向他明确提要求,但他愿意听之至。他恨不得她将想要的全部说给他听,就算是月亮,他也能为她摘下来。

傅沉欢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脸,软乎乎的,她倒不知,她自己就仿佛一块香甜糖糕。

他微笑道:“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她拉着他的大手不松开,开心地眼睛像装了星星般,“谢谢沉欢哥哥。”

傅沉欢被她说的心也化了,“乖。”

他嗓音醇厚,俯身吻了吻她眼角。

黎诺笑盈盈点头,目送傅沉欢出去。

她没少吃傅沉欢给她做的吃食,他宠她太过,什么都纵容,这世上大概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

看他背影都带着些欢喜的样子,她忍不住心软,摸了摸有些烧的脸颊。

真是傻子,被人指使干活,还这么欢喜。

她收不住笑意,自己一个人越想越忍不住,露出一排洁白可爱的牙齿。

“咳咳……”

忽然系统发出人一样清嗓子的声音,“我终于理解为什么你没事总关我了,你是为了我好。谢谢你啊。”

黎诺眨眨眼睛,放下手,正了正表情:“小石,你真是越来越像人了。”

“不敢当,”系统凉凉的说,“我哪能跟人沾边。”

黎诺干笑:“别这么小气嘛,快点,时间不多,我们赶紧说正事,你这么急着找我,是不是查凌钊的事有眉目了?”

说正事,系统就不阴阳怪气了:“嗯。在他身边呆了这么多天,总算检测出一些异常,我已经整理好了,可以拿出来商讨一下。”

讨论之前,它先抛出了一个问题:“姐姐,在你心中,你觉得凌钊有没有哪里不妥?”

“他有点神经病,”黎诺下意识的反应脱口而出,顿了一下又说,“我肯定不如你知道的多,但是这两天我发现了一个点,一直在思考:我感觉他并不是因为以身试毒‘不小心’才弄坏嗓子与容貌,我认为……也许他真正的目的恰恰是想掩盖自己这些有辨识度的外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就是担心沉欢哥哥有可能认出他。”

系统嗯一声:“确实可疑。而且从这个角度看,傅沉欢七岁那年就已成为傅氏遗孤,那么,如果他与凌钊有什么纠葛,只能是七岁之前……七岁的孩子啊——凌钊,竟然对他忌惮至此。”

黎诺知道,他何等优秀她很清楚,小时候也必不会差。

“沉欢哥哥知道自己本名叫雪彻,甚至还记得一些其他的事情,这就说明他从小记忆很好,若有很深纠葛,记得凌钊的声音长相也不足为奇。”

黎诺神色有些黯然,只是到底年纪太小了,就算再早慧,再机敏,也不可能抗衡的过大人的力量。他成为夏朝的堕箱,这里边,她不相信没有凌钊的手笔。

黎诺忍不住:“你都查到了什么?我听听。”

系统:“我扒的深了才发现,由于原着中小皇帝是绝对男主,所以傅沉欢的身世只写到他并非傅家遗孤而是一个堕箱奴,反转就已经足够,就没再深写下去——但是书毕竟是个二维的,这个世界是三维立体的,很多事情更加圆融有逻辑可循。”

“查过之后才知道,原来在雪溪被送往夏朝做质子时,凌钊曾跟随他队伍中。只是乔装改扮过藏得深,是私人行为。”

电光石火间,凌钊那句“我以为他早就被折磨死了”隐隐在耳边回**,黎诺瞬间想通许多事:

“他对沉欢哥哥的恨意不是一般的深刻。但他说一直以为他已经死了,所以这么多年才没搞事情。是不是……”

雪溪进京之后,随行人员被削减到不足十个,她都见过。也就是说凌钊并未进京,那么唯一能让他发现傅沉欢活着的机会……

黎诺道:“是不是当日在灵山寺外,沉欢哥哥掀开车帘那一刻,叫隐藏在人群中的凌钊认出他的脸?那时他才知道他还活着?”

系统说:“对。你再看看凌钊的生平。”

为了方便,它调出面板给她看。

“凌钊避世隐居,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二十年。但隐居之前,他的过往是一片空白,没有人知道。”

“这里扯出另一条线,”它说,“二十年前北漠有一桩泼天逆案,护国公梁家犯上谋逆被满门抄斩——如果我不是系统,可以快速浏览无数资料,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这种尘封已久,只言片语的蛛丝马迹。梁家的小儿子梁昭,当年还未及弱冠,对他的记载只有他不喜武学兵法,尤为痴迷医术。”

“当然,如果仅凭这个就说他是现在的凌钊,有些牵强,但还有一件事——这个梁昭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是在成婚前不到半个月,被北漠的皇帝强行纳入宫为妃的。”

黎诺细长的眉微微蹙起。

沉欢哥哥虽然提的很少,但他说过,他的奴印是被生母亲手烙上的。如果是这样,他的生母厌弃他,倒说得通。

系统知道黎诺的反应不慢,便直接往下说:“一般成为堕箱奴的人基本上算是绝了活路,根本没有人能活过二十岁。甚至傅沉欢被送到了奴隶地位更为低下的夏朝,那么小的孩子肯定活不下去,必然受尽践踏而死。”

“而且,这么多年都毫无动静,恰恰是几个月前青川出了乱子——虽然不能完全肯定这乱子和凌钊有关,但是有些疑点和他有丝丝缕缕的联系,若中间没有他的推手,不可能。”

黎诺思路转的很快:“怪不得我觉得凌钊所做的准备有些少,力量也有些单薄,他们真正的毒辣陷阱应当设置在青川西南境匪患那边,只是沉欢哥哥没有去,就这么破了他的计划。”

“那边的计谋施展不开,他只能在这里另想办法。”

“没错。”

事情说通后,黎诺最先浮上的却是怜惜:原来沉欢哥哥确实是北漠皇子。之前听他说自己叫雪彻时,联想他与雪溪相像的容貌,她心中就隐隐有这种猜测,如今猜测被证实,她并不觉得惊讶。

只是很心疼他。

上天实在太细弄他,他兵戎半生,铁骑几乎踏平北漠,到头来,那却是自己的家国。

也不算……别说北漠人,就是他的生身母亲,又何曾善待过他?

算了,管他是夏朝将军之子还是北漠皇子,或者是什么奴隶她都不在乎,在她眼中他只是一个受了很多很多委屈的普通人。以后只有她是他的家人,她会比以前待他更好。

黎诺压下心中疼惜,轻轻抿着唇,尽量将注意力放在事情本身上,目前看来事情还算通顺,但还有一些细节她暂时想不明白,不过现在不是追究那些的时候,若想知道,等以后有机会见到雪溪,向他旁敲侧击问一些话就是。

黎诺双手交握,在心中又捋一遍,开口道:

“凌钊这个人太危险了,不除掉他,我怕我和沉欢哥哥永无宁日,只是现在我骑虎难下,不能先下手。如果等到沉欢哥哥假死成功……”

她说,“只要系统检测到目标人物死了,我们就成功钻了机制的空子,到时任务通道关闭,他不再是我的攻略对象成为普通人,很多事情我就可以跟他坦白了。那时以沉欢哥哥的能力,他来对付凌钊,肯定比我要稳妥许多。”

“所以我们最好找机会先安排假死,再除凌钊。小石,我前些日子跟你说过的那几点想法,你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哈哈哈我是谁,高明的系统。”

系统自夸一句后,连声音洪亮几分:“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

“姐姐,你之前交代我的那几个简单计划,我已经帮你探测好了,现在——有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绝佳假死机会,‘杀’而不死,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