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暗,无边的黑暗,还有就是,温暖。

宛若回到母亲腹中一般,温暖将我包围,让我久久不愿醒来。

多久了,好像自我离开那个小小的村子以后便再也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了。

有的只是夜以继日的枯燥修炼。

画符,扎马步,画符,扎马步,每天如是重复着。

一旦做的不好,还要承受那个模糊身影的责骂。

每到深夜,我即便用棉被捂着身子,也会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画符!等什么时候你能驾驭自己的法力了,就不用每天晚上盖着三床被子睡觉了!”

“练功!壮大自己的阳气,让那些狗曰的脏东西近不了你的身,你就不用呆在我身边了,到时候有多远滚多远!”

“啊广,唉,为师尽力了,你的体质……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复杂……明天开始跟我去做法事吧,你也该看看了。”

“这是你第一次主坛……”

“你……出师了……”

为什么眼泪会止不住的流,为什么我会看不清那个模糊的身影到底是什么样子,别走,别走!

我嘶吼着,却没法发出声音,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无法出来,我想去追逐,但是浑身僵硬到无法动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

直到那个身影渐渐走远,那种温暖也一并消失,紧接着是刺骨的寒冷。

“好冷。”

我哈了口气,想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然而四周却只有无边的黑暗。

温度越来越低,感觉像是待在寒冰里,刺骨,灼痛。

必须离开这里,否则会被冻死。

我的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不过好在身体已经可以动弹了,我浑浑噩噩的找了个方向,每走一步都会忍不住打个冷颤。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微弱的黄色亮光。

无边黑暗中的光明就像是溺水中的救命稻草,我跑了起来,就算身体冰冷僵硬,我也毫不顾忌,这一刻我像是一只飞蛾,只想抓到那抹灯光。

我抓到了,是盏非常熟悉的油灯,因为没有剩下多少灯油了,光芒有些明灭不定,灯下是张破旧的木桌。

我把灯拿起来,发现这里竟然是个土墙砌成的小房间。一面土墙边还有张小木床。

木床是新的,上面躺着一个几岁大的小孩,不过因为灯光太暗,我有些看不清脸。

但是这个小孩却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想要靠近看清楚是谁。

然而,就在我将油灯凑过去时,面前突然刮来一阵风,将灯给吹灭了。

四周再次陷入黑暗,但我能感觉到眼前的小孩还在,四周的土墙也还在,只是不知道这股风是从哪里吹来的。

“呵呵呵。”

这时,小孩的笑声突然从我背后传来,紧接着手中的油灯不知道怎么突然又燃起,只是那明黄的灯光却带着一丝阴冷。

感觉小孩在背后扯我的衣服,我回过头看去。

“呵呵呵。”

原本应该阳光的笑声,这时却显得有些诡异,一张白皙的面孔出现在我的视野中,两个红红的脸蛋,还有嘴唇上的一点唇红。

这,是个纸人。

哐当。

手中的油灯掉在地上,火光在地上蔓延,瞬间蔓延到了纸人身上。

然而纸人并没有像纸张那样被焚毁,而是被火整个附着,从头到脚开始融化,如同放在火上灼烤的烤肉一般,慢慢的扭曲、变形。

鼻子间充满了烤肉的香味,胃里却只感觉恶心欲吐。

纸人最终化成灰烬,火焰再次熄灭。

我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火焰熄灭,黑暗再次降临,如同失掉魂的木偶静静的站在这片空间之中。

“不要……”

过了一会儿,一个微弱的女声从远方传来。

我有些迟钝的朝前面摸了摸,墙壁消失了,但是那个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我不愿意,让我走……”

“你们疯了,你们都疯了!”

“救救我,我不想死……”

“我要杀了你们,你们都要死!”

声音越来越近,最终那句你们都要死,仿佛是在我耳边喊出来的一般。

我的手莫名的颤抖着,愧疚好似潮水般泛起将我淹没,是那个灵堂上被逼结婚的女人声音。

但我不想逃避,我急忙朝前面迈出了一步。

一步,我便躺了下来。

是的,莫名其妙的躺在了地上。

身下不是泥土,不是地板,反而更像是被褥。

我想要坐起来,却磕到了一块木板。

一个不好的预感从我心底升起,我连忙朝另外两边摸去,也是木板!

我被关在了棺材里!

狭隘的空间和黑暗,让我感到恐惧,身边没有法器,上面是沉重的棺盖,甚至可能还有泥土。

我不知道敲击了多长时间,直到双手发酸后,我放弃了。

绝望,孤独,禁锢。

如果一直是这样的话,我或许崩溃更早于死亡。

但好像曾经也有过那么一个人,也这么绝望过,憎恶过,最终却还是没有如愿以偿。

不甘,愤怒各种负面情绪在心底酝酿,我感觉到身周的温度开始急速下降,整个人宛若躺在沼泽中慢慢沉没。

然而没有惊慌,有的只是愤怒,想要杀死一切的愤怒。

“阿广!”

就在我快完全沉下去时,外面却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可能是被泥土和棺材挡住了,所以无法清晰的传达过来。

“救我!救我!”

我听不清外面的声音是谁,但我知道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喊我。

急切,我从未像现在这么急切过,一股难以言语的期待和激动感从心底升起。

但是身体像被无数只手拉扯着一般,不断的向下沉着,好在上面的动作很快,随着一声铲子碰到木头的声音响起,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抹亮光,随后整个棺材盖被人推开。

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站了起来。

“阿广,跟我走吧。”

声音有些沧桑,还带着一丝欣喜。

是师傅!我没有过多犹豫便抬起了脚。

就在我的脚即将落下时,我却停下了。

好冷!

我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有种陌生的感觉。

“阿广,走啊。”

人影看到我不走,似乎是有些急了,不断的催促着我,却始终没有来抓我的手。

我将脚收了回来,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怒火。

“你可以冒充我,可以冒充我认识的所有人,但是只有他不行,所以你该死!!!”

胸口蓝光绽裂,四周的阴冷被驱散,我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站在阳台扶手上。

只要再走一步,便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