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一片昏暗, 许柠恍惚起身,迈腿就往外冲, 连膝盖磕到床沿都浑然不觉。

打开门, 声控灯将楼道照得亮如白昼。霍存屿穿得和走时差不多,高定衬衫黑领带,成熟又清冷。

翻滚的情绪梗在咽喉, 许柠讷讷望着他, 说不出一个字。

进屋、关门,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

许柠垂着眼, 自嘲地微扯唇角。曾经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倾诉、撒娇, 如今却变得生涩疏离。哪怕再努力,潜意识也会将所有情绪封闭, 终不过是化为最平淡的那句“吃饭了没”。

霍存屿深凝着她, 摇头。

“那我煮碗面给你吃。”

TVB剧集的经典台词, 朴实却最能表达爱意。许柠望着锅里热气腾腾的面条, 辛辣香浓的汤底, 冲得她双眼发酸。

水雾氤氲,那些日子的美好画面犹在眼前。熬夜刷剧玩游戏, 一起煮宵夜点烧烤炸鸡, 外人面前的高岭之花私下的幼稚模样,只有许柠知道。

原来,她已经与快乐相隔多年......

回忆结束,许柠眨了眨眼,面条煮得微微发透, 她叹气, 盛入汤碗, 然后打开橱柜又拿了一包。还没拆开包装, 移门被打开,霍存屿进来端起碗。

“再等一会儿,”

许柠伸手欲接回来,“这碗煮过头了。”

霍存屿说没事,长腿一迈,走回客厅。许柠从冰箱里挑了个果冻,跟着出去坐在他对面,用小勺子慢慢挖着吃,吃了一半就饱了,于是便安静地搁下勺子。

咽下最后一口面,霍存屿抬眸,问:“好吃么?”

四目相对,许柠看清他眼底的红血丝,目光微怔半息,才回:“好吃,你要吃吗?”

霍存屿:“嗯。”

许柠站起来,“那我去给你拿——”

话未说完,霍存屿胳膊一伸,拿过她吃剩的半个果冻,两三口吃完。许柠耳根泛红,垂眸去拿汤碗,“我去洗碗。”

霍存屿把果冻包装丢进垃圾桶,转而阻了她的动作,拿着碗进厨房快速洗完,擦干净手后又从橱柜里翻出一包水果糖,撕开包装抓了两颗,随即走向客厅。

剥开糖纸,他往嘴里丢了一颗橙子味的,把另一颗荔枝糖塞进许柠嘴里。

两人肩并肩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播着最新最火的综艺,阵阵笑声传来,许柠却没有心思看。余光偷偷瞄着身旁的人,明明这么近的距离,她却没有勇气靠近他。

没过多久,霍存屿起身,“我去洗澡。”

许柠点点头:“好。”

萦绕周身的气息骤然远离,许柠心里有些许空落落。她看着霍存屿奔波于两个城市之间,在繁杂的工作中还不得不分心照顾她的情绪,眉眼布满了本不该有的疲惫,她不知道霍存屿心里是怎么想的,连她都替他觉得心累......

思绪茫茫之时,浴室传来沉沉的男声。

“许柠,帮我拿套睡衣。”

许柠脑海里乱糟糟的,根本没意识到刚刚连一丁点儿水声都未曾传出。她拿着睡衣走到浴室门口,轻叩门打开一道缝,把睡衣递进去。

下一瞬,手腕被猛地扣住,门被拉开,身子被一股力道扯进去。

砰的一声,后背贴上门,许柠心口一跳,耳边是门锁落扣的声响。眼前的人衣衫齐整,漆眸却是晦暗幽深。

“你——”

才吐出一个字,霍存屿已然扣住她的腰,将她抱起。失重的感觉让许柠呼吸微滞,很快她被放到了冰凉的大理石台面。在霍存屿来之前,她已经洗过澡,换上了睡裙,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被冷得身子轻颤,指骨蜷起,纤细的小腿动了动。

霍存屿双手撑着台面,身体前倾,完全不容她逃的姿势。

“你说想我了,”

他攫着她慌乱的目光,一字一顿道,“我怎么一点儿没看出来?”

许柠紧紧抿唇,微垂的眼睫遮住鹿眼,喉咙干涩,一声不吭。

霍存屿轻笑了声,视线却愈发滚烫,他抓着她的胳膊,俯身贴住她的耳,像是给她下最后通牒:“还不说话?”

炙热的呼吸掠过,许柠觉得耳朵快要烧起来,危险的气息逼近,她太懂这个男人了。樱唇微张,她正要开口,肩膀却倏然一凉。

霍存屿撩开她的薄外套,不轻不重地咬在她的肩头。冰与火的双重刺激,让许柠惊呼出声,浑身颤栗。很快,他松开她的肩,掌心捧住她的脸,凑过去含咬她的下唇——

“电话里重拳出击,现在唯唯诺诺了?”

许柠呼吸窒了一瞬,红着眼眶抬手去推他,霍存屿顺势退开些,凝视着她,哑声问:“这就哭了?”

顿了顿,他勾唇继续道,“早了。”

下一刻,许柠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鹿眼睁大,她看着霍存屿慢悠悠地抬手解领带。心中警笛乍响,她手掌搭着台面,想要跳下去......霍存屿一眼看穿她的意图,攥住她的手腕往背后压。

许柠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震惊地忘记了反抗。双手被他单手反剪在身后,他用一只手将领带解开,用皙白的长指勾着,往她手腕上缠绕......

“霍存屿!”

到底有分寸,霍存屿只是绑住她的手,却也不至于绑得太紧勒伤她。波澜不惊的鹿眼终于蕴满水汽,通红一片。霍存屿抬手,指腹摩挲她的眼尾,喉结滚动:“舍得叫我了?”

从前他就知道,许柠并不是乖乖的小白兔,她有自己的个性和原则,就像一只幼年的刺猬,有着柔软的刺,偶尔被她扎一扎,也是痒大于疼。

望着她红红的眼睛,霍存屿心脏窒痛,眼前人影重叠,记忆回到四年前。其实,他曾悄悄来过宁城,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

那晚,他接到杨朝的电话,声音十分焦急——

“老板,许小姐今天不知怎么了,点了好多酒,我们怎么都拦不住,我怕她这样喝下去会出事啊......”

当时他存着气,抑制胸腔的窒闷,冷淡地回:“你多看着点,不行就送医院。”

杨朝咋舌,猜不透老板的心思。挂下电话,他担忧地望着不远处一杯杯往嘴里灌的女人,举起手机拍了段视频给老板发过去。

霍存屿捏着手机,盯着屏幕,太阳穴突突地跳。看到第三遍的时候,他再忍不住,面无表情地叫司机去开车,启程去机场。

几小时后,他来到第八天酒馆。

酒馆已经打烊,杨朝见到来人,第一次在线下见到老板,惊讶又谨慎:“老板好。”

霍存屿唇线拉直,“他人呢?”

“哦哦,许小姐喝多了,在楼上休息室呢。”

杨朝说道,“阿兰在照顾她,您放心。”

霍存屿沉默地上楼,拉开移动木门,浓重的酒气遍布满屋。坐在床边的女人被杨朝喊走,木门轻轻关上,霍存屿走过去,拿起一旁的热毛巾,垂眸深凝着她的脸颊。

雪白的皮肤被酒精染得红红,眼皮微微肿着,明显是哭了很久......

他用热毛巾擦拭她的额头,醉梦中的女人忽然眼睫一颤,樱唇动了动,低呜着喃声说了几个字。

“霍存屿......”

霍存屿手一抖,热毛巾差点掉落。各种情绪在心□□杂碰撞,最后,他狠下心肠快速离开酒馆,连一刻都不敢多停留,买了最近的航班离开宁城。

他害怕多犹豫一秒,他就会不舍得走。

但是刻在骨髓里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明明是她不要他的。

“霍存屿,你放开我!”

咬牙切齿的声音扯回霍存屿浸在以往的思绪,他对上她的目光,终于再一次感受到她外露的情绪。

五年的时间,他的小刺猬褪去了柔软的刺,用满身的尖利包裹住自己。

没再犹豫,他倾身抱住她。

哪怕会被刺扎得鲜血淋漓,他也不会松手。

许柠愣住,唇上骤然一热,他吻住她,吻得温柔缱绻。一时失神,被掠夺全部呼吸,她从来不知道橙子和荔枝的味道结合在一起,是那么刺激美妙。

一吻结束,她的脑袋依旧眩晕地无法思考。忽然,眼中光亮重新汇聚,她看着他的掌心覆上她的膝盖,左右一拨,体内的每一寸神经瞬间噼啪作响。

他懂她的点,每个动作都恰到好处。

最后,触在颈侧的吻往下坠落,许柠有几秒钟的窒息。浴室里升起一道暖雾,她垂眸望着他的乌黑的头发,呜咽落泪,痛苦又愉悦......

不知过了多久,腕上的领带被解开,她被霍存屿抱下台面,浑身滚烫、双腿却软得站不住。霍存屿撑着她的身体,帮她整理好睡裙,然后故意将她转向镜面。

镜中的人面色酡红,所有感知从眼底泄漏。男人的唇上一片水光,脸上浮着浅浅笑意。

“现在看出来了。”

霍存屿满意地宣告,牵握起她的手,在腕上的淡痕处落下轻吻。随即松开她,如同绅士般开口:“出去吧。”

许柠眼尾洇红,以手撑着台面,腿软地挪不动半步。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半途抽离,故意为难她。

“怎么不走?”

霍存屿一条腿迈入玻璃淋浴间,转头望着她,漆眸仿佛带了钩子。许柠缓缓抬手,攥住他的袖口,脸上写满了委屈。

可有些人坏得离谱,挑眉明知故问:“怎么了?”

许柠瘪瘪嘴,快要哭出来,有些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松开袖口,转而握住他的手。葱白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指骨缠绕。

这就够了。

霍存屿将她往怀里一扯,直接抱起她走进淋浴房。小刺猬已经没有力气,双脚离地搭在他的腰侧,胳膊软软地圈住他的脖颈。

他打开花洒,温热的水瞬间淋湿两人的衣服。他稍微往边上挪一点,单手握住许柠的手移至衬衫纽扣上。

“乖。”

他温柔地诱哄,“帮我解开。”

作者有话说:

霍总:帮、我、拿、套......睡(省)衣(略)。

柠柠:...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