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寻在听了宁不易的吩咐后将萌芽考察团列为重点关注对象, 但是同时也没有忘记对那些“偷鸡摸狗”的家伙进行打击,譬如将他们做的事情发到了星网上。要知道星微号下一大波的粉丝申请山海星几日游呢,看到那几个破坏大夏人名声的“败类”, 怎么可能不破口大骂?

星网上 各种各样的人才都不少, 将矛头对准这群“老鼠屎”后, 拼命地挖掘他们的黑历史,譬如赵瑜和萌芽实验基地的那点事儿就被神通广大的网民扒了出来,挂在了论坛上。

——所以这个赵瑜是个欺师灭祖的啊?怪不得专门干这小偷小摸的事情。

——萌芽实验基地没有告他吗?

——赵瑜偷了实验成果,给了夏正基地, 夏正你知道吗?是监正司的。好民不与官斗啊。

——之前听说萌芽实验基地沦落到卖地的地步了, 不会是被赵瑜害的吧?

……

一群被挂出来的人中就属赵瑜的热度最高, 毕竟盗窃实验成果这件事情, 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夏正基地那边也是极为果断的, 立马发布公告说将赵瑜停职调查, 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众人一个公道。如此, 对监正司不满的声音才逐渐降了下去。

太子府中。夏涂有些遗憾, 监正司那边反应太快了,没给他操作的机会。

“山海星似乎没有跟监正司合作?要不然怎么会将夏正考察团的名单都挂出来?”

夏涂觑了眼开腔的亲卫一眼, 冷笑了一声道:“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牺牲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你觉得山海星那边对监正司算狠吗?那宁小姐可是连亲兄长都能送上星际法庭的。”此刻的夏涂觉得宁不易只是对宁骏一系有怨言, 毕竟摊上了这么个父亲,任谁都不会高兴。可是她到底姓宁,跟宁家、监正司是密不可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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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星观光园区中。

章洵一行人跟在了梅萍的后头,神情有些沉重。依照实验数据来看,跟在王星的时候察觉并不大,至于那点活性——在一般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取到决定作用。他们尝试着用培养皿育种,可惜一无所获。但是那进入了“体验区”种植的人, 他们的植物都种活了。明明用的都是同样的种子、同样的培育剂。

就连章洵都意识到这一切脱离了“科学”的范畴。

“休息一会儿吧。”梅萍的语气中藏着显而易见的疲惫。跟她猜测有几分吻合,植物能成长仅仅是因为山海星的特异性,这就代表着山海星的模式不能复制,也就是说休想让物种重新散布到整个星系。

不太理想的状况让人他们蔫头耷脑的。

章洵心不在焉地打开了光脑,却被突然间门出现在眼前的消息吓了一跳,他突然间门蹦了起来,急匆匆道:“老师,老师,赵瑜他被停职了!当初那件事情监正司愿意复查!”当初的萌芽实验基地几乎穷途末路,梅萍不愿意拿弟子们的未来去赌,只能够吃下这个哑巴亏。

梅萍眼皮子抖了抖,没有接腔。

章洵讪讪一笑,转向了同门,跟他们一起看戏。发现源头是神秘一号不留情的公告时,章洵对山海星的好感达到了顶点。要不是他们不惧怕监正司,将名单公布出来,根本就不会有人去扒赵瑜的黑历史。心中累积了多年的郁气得以纾解,实验失败的沉重也跟着散去了不少。

“我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端。”章洵认真地开口道。

“小章说得不错,虽然这一趟破财了,但怎么说呢,成功消灾了。”

“我没有什么大志向,就想看赵瑜倒霉。现在的我就算在实验室待十个小时也不会累得喘气了。”

……

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时,一个仿生机器人向着梅萍走去。

“梅博士,检测到阁下资质合格,管理员现向您的团队开放药田。”

梅萍:“!!!”她虽然没有接章洵的话,可是将他们的对话都听到了耳中,原本也在想赵瑜的事情。然而此刻听到了“药田”两个字后,她什么事情都顾不上了,蹭一下站起身,恨不得立马前往药田采摘药草进行实验。

对她来说,提炼和开发治疗暗污染的特效药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山海星开放观光园区是有时限的,他们跟极限考察团不同,不能将宝贵的一个月时间门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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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星外。

恶魔幻影星盗团的飞船悬停在了如深渊巨口般幽暗的星空之中。

自底下传来的信号都断断续续的,团长卢克确认是来自“自己人”,但是“自己人”有没有叛变就不好说了。

“团长,咱们就一直停在这里吗?”

“那边可是出了一大笔星币,一直在催促呢。”

“这星球有绿色植物诶,要是能够打下来——”

“别在这个做春秋大梦了。”

……

卢克听着对讲机里传出的声音略有些烦躁,他的眼窝深陷,眼中闪烁着幽沉狡诈的光。正当他准备派遣星盗继续查探的时候,一道能量束骤然出现在视野中,撞向了飞船。卢克眼皮子一跳,猛地一拍红色的按钮,大声咆哮道:“敌袭!”

对星盗进行袭击的并非是一支舰队,仅仅是一台从幽暗的星空中现出身形的银白色机甲。在出手的一瞬间门便已经窥到了飞船的弱点,用能量冲击波攻向了引擎。星盗的飞船虽然间门坚硬无比,可那是针对一些冲击炮而言的,如今被一台高端的机甲近身,再坚硬的外壳恐怕都会开裂。

此时的卢克从那标志性的机甲上判断出了来人的身份,他唇角噙着一抹冷血而残酷的笑容,启动了飞船上的武器装置,压缩炮弹悄然划破了幽寂的星空,如巨兽吞噬着一切。然而破军机甲前行的速度很快,像是一道不可捉摸的幽灵。它随意地抬起了手,便见手臂延伸出来的巨大炮筒中打出了极为璀璨的能量束。

速度太快了,根本无法捕捉,而且那该死的防护盾能卸去大半弹药的冲击。

卢克咒骂了一声,他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精神冲击波根本没有办法压制华琢玉,根本不想乘坐机甲前去战斗。但要是就此撤退,心中又有些不甘心。这位是星廷的审判长,可是对他们来说,审判者这一身份没有任何意义,他只知道这该死的审判长是大夏的强者,将星盗当成了必须解决的目标。

在短暂的犹豫后,卢克下了命令,让手下驾驶着飞船将破军机甲围困在中央。他准备开启防御,集中火力,让分散在各处的飞船变得密集,在这样的包围网下,他不相信对方仍旧能够脱困。只是到了此刻,卢克心中仍有着疑窦,单枪匹马对付他们,简直是送死的行为?那审判长会是这样的蠢蛋吗?卢克的大脑高速运转着,在手下的星盗向着破军包围去的时候,他偷偷地减缓了速度,驾驶着飞船落在最后头。

爆炸飞弹散布成形成了大片的闪光,与释放的能量束一道形成了毫无秩序可言的空间门乱流,好似是一个个漩涡。然而破军机甲发出的能量波眨眼间门便撕碎了这个漩涡,在光束之中不断地穿行。不过不管怎么说,破军都没有从包围圈中脱离,生存的空间门变得越来越逼仄。

在看到一艘飞船在冲击波中彻底爆炸时,卢克眼也没有眨,他从来不在意手底下星盗的死活。他只是狐疑地盯着破军,思绪不断跃动着。可渐渐的,那些杂念被排除了,只剩下“对方在送死”这一个念头。不过出于谨慎,他仍旧是处在最外围,让数艘飞船做掩护。

破军机甲中,华琢玉神情平静,眼前浮动着无数的光点。

在确认了所有的飞船都进入了那个距离,她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诮的笑容。在她的精神力陡然间门暴涨的同时,这一片星空以她为圆心开始坍塌。在这一刻,周围所有的光亮和物质都在这个诡异的漩涡中消弭。

飞船中的卢克同样感知到了那股强大的吸力,他在第一时间门便向外飚去。可这一切都是无用功,仿佛面对着一个黑洞,没有任何存在能够从中逃脱。卢克惊骇地看着那一台银白色的机甲,脑海中忽然间门掠过了一个念头。

在星廷的审判者中,只有这位审判长的异能是“未知”!

华琢玉淡漠地看着前往,吞噬了星空中所有存在的物质之后,漩涡又缓慢地缩小,直至消失不见。一股强烈的疲惫之感生出,华琢玉的面颊上血色退尽,仿佛一张单薄的纸。她伸手按了按眉心,在精神力被弹出之前,通过手操模式设置了目的地开始自主潜行。

-

宁不易在午休。

她是被北斗的警报声吵醒的。

“检测到不明物质,危险等级极高!”

宁不易揉了揉双眼,精神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眼前顿时出现了一个闪烁着光点的屏幕。然而没等她看清楚,北斗的声音又想起来了。

“不明物质消失。”

“检测到机甲入境,锁定目标。

“确认型号‘破军’,危险解除。”

“破军?是华琢玉?”在听到了华琢玉的消息后,宁不易最后一点睡意也散去了。她眨了眨眼,向着破军发了一道讯息,然而就像是泥牛入海,没有任何的回应。等待了几分钟后,宁不易忍不住又发了一条,然而同样没有回音。

如果是华琢玉进入山海星地界,不可能没有任何讯息。可若不是华琢玉,谁会驾驶破军?难不成是出什么事情了?毕竟华琢玉第一次坠落到山海星时,可谓狼狈至极。宁不易眼皮子跳动,越想越是不安。

“锁定目标降落位置。”宁不易神情凝重。

屏幕上的坐标数值一直在跃动,宁不易紧盯着屏幕,同时也没有忘记给华琢玉发消息。

一个小时后。

宁不易直接驾驶“摇光”奔出了基地。

华琢玉降落的位置在荒芜之地中,那边尚未开放,潜藏在了沙漠中的野兽并没有驱逐斩杀。正常情况下,华琢玉可不会选择落到那里。宁不易将速度提到了最高,可就算是如此,那也是在半个小时候才抵达了目的地。

空中盘桓的黑色秃鹫群发出了诡异难听的鸣叫声,而底下则是聚拢来的兽群。宁不易心尖一颤,立马切换武器向着空中的秃鹫扫射。大概是枪鸣吓退了这些野兽,不管是鸟群还是兽群都向后退了几步。宁不易清晰地看到半撑着一把能源剑的华琢玉,她的衣服上血迹斑斑,手臂上有一道数寸长撕裂伤口。

宁不易想不明白一向从容不迫的华琢玉是怎么将自己弄到这个地步的。

熟悉了机甲战斗的宁不易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兽群,她从机甲的驾驶舱跳了下来,将一身血迹的华琢玉抱紧了机甲的驾驶舱。那道伤痕看着狰狞骇人,可以华琢玉强悍的体质来看,只能算是轻伤。她的状态看起来像精神力透支,一丝丝的黑气,大概率是暗污染缠身。宁不易分出了一抹心思看着山海图鉴中检测出的暗污染数值,暗道了一声“果然如此”。她瞪了唇角勾起笑容的华琢玉一眼,拧着眉汲取她身上的暗污染。

华琢玉头脑昏昏沉沉的,她的精神状态不太理想。在坠落之后机甲失去了控制自主消失,直到手臂上传来尖锐的痛意,她才勉强提起一抹精神来,用能源剑驱逐几乎将涎水滴落在脸上的野兽。她一直知道自己异能的可怖之处,因而从未使用过,但是没料到负面作用尽然这么大。在吞噬的时候,就算机甲有防护罩,那些暗污染仍旧是不可避免地向着她的体内聚拢来。

这是职责,同时也是代价。

宁不易的房间门中放着一台医疗舱,是当初做机甲训练室为了方便缓解自身的状态才购置的。自从宁不易适应那样的强度之后,就极少开启了。她没想到华琢玉会成为医疗舱中的“客人”。人形的容槽在开启之后逐渐地贴合了人身的曲线,那有着“黄金液”之称的精神恢复剂渐渐地将容槽淹没。

宁不易坐在了一边,她垂眸安静地望着医疗舱,回忆起先前的“警报”,所谓的“不明物质”,十有八/九跟华琢玉相关。

“你怎么不说话?”就算精神域像是被车碾了一样,华琢玉也没有陷入昏迷中。

宁不易听到了声音后抬头,她掩住了复杂的神情,耸了耸肩道:“我还以为你变成哑巴了。”

华琢玉偏了偏头,她视野中的宁不易有些模糊,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是从那语调中依旧能够揣摩一二。“对不起。”华琢玉识相地道歉。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宁不易一脸莫名。

华琢玉迟疑了片刻,才试探道:“让你担心了?”

“担心?”宁不易站起身,她走近了医疗舱居高临下地望着躺着的华琢玉,点点头道,“担心?的确是有的。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而不是在这里跟我说话。”

华琢玉抿了抿唇,轻声道:“好。”

宁不易在屋中一直待到华琢玉进入睡眠状态,才轻手轻脚地出门。

她在花田区域转了一圈,剪了一束薰衣草。客厅花瓶中插着的鲜花是今天早上北斗换的,可宁不易总觉得它已经凋零腐朽。等换上了新的花束后,她才长舒了一口气。对着花瓶片刻,她忽然拧了拧眉,伸手将它抱到房间门,放在了右侧的床头柜上。

华琢玉是在晚上十点醒来的。

医疗舱检测到了她身体的数值达到标准,容槽便向外一扩,最顶端的舱盖也自动地打开了。华琢玉坐起身,按了按眉心。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后脑像是八百个小人在打鼓,这些疼痛都是意念上的,是过度使用异能的后遗症。她休息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坐在**看剧的宁不易。

虽然屏幕上的画面光怪陆离,可宁不易的心思并不在上头。在医疗舱开舱的声音传出时,她就知道华琢玉已经醒过来了。不过很明显,她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

“北斗检测到了不明物质,跟你有关吗?”宁不易问道。

华琢玉点头,轻描淡写道:“是异能。”

“那边有什么需要你用异能?星盗吗?”宁不易又问。

“是他们。”华琢玉平静道。华琢玉从医疗舱中滑了下来,她揉了揉手腕,那道被野兽撕开的伤痕已经消失不见了。她的视线在这个仍旧保持着朴素本质的房间门中转动着,寻找一个可以坐下的地方。最终她选择了距离床榻不远的椅子,而不是贴近宁不易。

宁不易一直凝视着华琢玉,在看到她选择“远处”的时候,内心深处没来由地升起了一抹失望。只是她很快便敛起了这点小情绪,慢吞吞道:“你让我不要轻举妄动,意思是看你表演吗?”

华琢玉:“……这是个意外。”

宁不易故作好奇:“还有什么能离开你的掌控吗?”

没等华琢玉应声,宁不易冷不丁又问:“你身上的防护还在,为什么体内会有那么多的暗污染?”

华琢玉笑了笑,不在意道:“至高恩赐的代价。”

宁不易瞪着华琢玉:“你怎么笑得出来?”暗污染入体这样的代价听起来就不太正常,可为什么贺潮那些人的异能没听说有代价?难道是因为太弱了吗?

华琢玉眼中笑意更深:“因为遇见你之后,这代价便不再可怕了。这么看来,你才是至高给我的恩赐。”

宁不易:“所以我是个净化器吗?”

华琢玉哑然失笑。她站起身离开了那代表着距离的椅子,逐渐向着**的宁不易靠近。

她的脚步不紧不慢,可又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决然。

宁不易抬头看着华琢玉,一颗心怦怦地跳动着,她的身体因为紧张而绷紧。她无端地想到了在巨镰星的某一天,想到了那被无礼的人打断的对话。

华琢玉轻轻地走到了宁不易的身边,没有多余的言语。她俯下身用嘴唇贴紧了宁不易的唇,落下了一个温柔的吻。“用浪漫一点的字眼,你是风、是月、是花、是海。”华琢玉起身,可她的手仍旧落在宁不易那乌黑而浓密的长发上。

到了这时候,宁不易的心反倒平静下来了。

她问道:“那要是用直白点的词汇呢?”

华琢玉:“那就是爱情。”

宁不易唇角不自禁地扬起,她很快地低下头,任由理智与情感互相拉扯。半晌后,她才接话道:“似乎来得太快。”

华琢玉不假思索道:“没关系,时间门还很长,至少足够两个人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