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崖见到他,先问道:“出什么事了?”

双文律笑道:“没什么事,我偷个闲,来你这儿坐坐。”

柏崖眉头松开,给他采了一杯清露。

清露澄澈如水,入口舌尝之无味,口腔中却回**着一股芬芳的甘香。

“聚魂露,好久没尝过这个味道了。”双文律叹道。

聚魂露产自聚魂花,聚魂花是一种可以稳固魂魄的异宝,花形如仰铃,整体呈雾白色的灵植,只生长在地底灵气充沛的洞窟当中,生长条件极为苛刻,稍有差池就会整株枯萎。

聚魂花在生长过程中,会在花盏内逐渐积聚花露,随着花露的积聚,花瓣会逐渐变得透明,等到其色如琉璃时,就可以采之饮用了。

聚魂露对治疗魂魄有奇效,然而乾坤中却没有任何聚魂露售卖,这是因为聚魂露还有一个特征:只要离了花盏,不过一刻,就会失去效果,变成一汪再普通不过的清水。无论用何种手段,都无法延长保存。需要用聚魂露的修士,只能自己来到聚魂花生长的地方,采其露水饮用。

一千八百年前,双文律重入剑阁时,魂魄之伤还未痊愈。柏崖四处寻觅到聚魂花,费了不知多少事,将之在峻极峰中移栽成活。这个味道,双文律尝了九百年。

柏崖脸上泛起一丝笑意:“这些年来我这里讨聚魂露的也不少。”

聚魂花难以寻找,也几乎没法养活,除了天生天长、随时可能因为地气变动而枯萎的天然聚魂花,也只有柏崖这里才有种出来的。

因为魂魄损伤的缘故,双文律此世最初并没有恢复记忆,柏崖将他引渡回剑阁,如兄如父,悉心调理了百余年,才使他的魂魄可以承载过去的记忆。

双文律看见柏崖面前的七十二峰阵盘,问道:“魔渊有动静吗?”

柏崖又严肃起来:“没有,但我觉得不对劲。”

能被魔冒充的“岑瑞”混进剑阁之内,是他的错漏与耻辱。他绝不会让这件事再发生第二次。诸般能力诡异的规则碎片固然可虑,但最让他警惕的,则是魔主方拂歌。

方拂歌是个胆大心细、心思奇诡的角色。现在乾坤正值动**,已经开放了这么久,连带着有许多规则碎片都进入了魔渊当中,他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至于其他魔为什么安分,倒不难理解。

双文律之前一剑劈塌了半座错牙城,城主罗糜很怕双文律下次再来直接把剑劈到自己身上,因此拦截那些身怀金手指的魔是拦得兢兢业业。

罗糜拦住这些魔不让他们前往乾坤,必然会招致不满。

不过罗糜也是很有想法,他在那个基建系统的辅助之下,不只是建了个道心检测的门槛,他还把塌了的半座错牙城建成了魔渊中最大的□□。

也不知是基建系统从哪个世界听来的概念,他搞了些什么“洗浴、搓澡、蒸桑拿”“全魔渊最大游乐园”“影视游戏餐饮一条龙”,还有各种契合魔之所欲的狂野项目……

魔本来就是狂情纵欲之辈,哪抵抗得了这个?没过多久就让罗糜赚了个盆满钵满。也有其他魔将嫉妒罗糜的聚金盆,但没有基建系统,他们完全没法竞争得过罗糜。至于说把错牙城抢过来……

错牙城塌的那半座城痕迹还在呢。谁知道罗糜是怎么从剑尊手底下逃过一劫的?谁知道换了他们自己上,剑尊万一又来了,他们有没有命也逃过一劫?

算了算了。

有些钱还是让这不怕死的赚好了。

魔渊的魔过不了云门台,进不得乾坤,乾坤的修士却可以进入魔渊历练,只要别太张扬,罗糜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办法,谁叫魔渊当年战败了呢?因此,错牙城现在改成□□的情况也就传到了乾坤当中。

魔渊当年虽然战败,魔主方拂歌对魔渊的掌控却丝毫没有减弱。

当年战败之后,八十一魔将中幸存的大半都联合起来,想要趁机把方拂歌瓜分了吃,魔没有忠诚可言,他们臣服只是因为利益和打不过。

然后这群造反的魔将都死了。

现在的八十一魔将里,只有十六个是原本的。方拂歌以其酷烈手段昭示魔渊:就算他败给了乾坤,收拾他们还是轻而易举。

再之后,方拂歌就闭关了,一直到今日都没有出关。可是,一千二百年了,方拂歌一直没有露面,魔渊也一直没有乱,这固然是因为他当年的威慑,但若说方拂歌没有留下闭关后弹压群魔的手段,也是不可能的。

如今规则碎片这么大的动静,没能让他出关;错牙城塌了半座,没能让他传命;罗糜这么折腾,也没能让他吱声。说方拂歌没有谋划,谁信?

柏崖一直在盯着魔渊的情况,也一直在盯着剑阁的七十二峰大阵防护。他怕这里有任何一点疏漏,被方拂歌抓住入侵。不止是乾坤异变的这一年。从九百年前,双文律闭关开始;从一千八百年前,双文律重入剑阁开始;从两千七百年前,双文律陨落之后,这个阵盘一直放在柏崖手边,没有一日闲置过。柏崖一直守着剑阁大阵,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方拂歌的难缠。

双文律道:“乾坤不会轻易开放。它选择现在晋升,是因为道已经极近圆满,因为我已经伤势尽愈。”

“师兄,”双文律看着柏崖的眼睛,道,“两千七百年了,你不曾休息过一日,你的修为也未曾寸进。现在为什么还不肯休息?”

这已经成为了柏崖的心障。双文律一直在等他自己放下。

柏崖板着脸:“你出关的第二天,我把一个魔引荐给了你。”

那个魔的“金手指”不只是一个普通的规则碎片,尤其是最近五灵宗的事,已经证明了这些规则碎片之后有替它们隐匿的存在。一个敢于谋算乾坤的存在,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一时蒙蔽了柏崖,是很正常的事。

双文律看着他,没有说话。他们都想到了一千二百年前。

这些事情、这些道理,他们都知道。但知道不等于能放下。

罢了。

等到乾坤圆满的那一日,再没有什么险事时,柏崖自然就能放下了。

与此同时,乾坤中对昊祇神位的争夺总算正式开始了。

因为神位各有不同,乾坤修士们倒不一定非要单打独斗,瞄准不同神位的修士们互相合作反而可能更有奇效。

但有些宗门因为修行道路相仿的缘故,注定要互相竞争,比如剑阁与万剑峰。

剑阁没有进行内部遴选,万剑峰却做了。许多出挑的弟子也都在遴选中冒了头。

剑修嘛。筛选起来简单粗暴,打呀!

不像五灵宗这类宗门那么复杂,五灵宗门下除了精善五行攻击术法的修士,还有其他喜欢研究五行生克钻研阵法的、符箓的、遁法的等等弟子,要选起来可麻烦得很。

万剑峰在这次遴选中最出挑的一个弟子,名叫盛惊晓。

盛惊晓原本只是万剑峰的一个外门弟子,虽然刻苦,却天资有限,已经被困在第三重瑶光境四百余年了,很难再有突破的机会。

十个月前,盛惊晓将积攒的善功全部换成了一次观摩剑影玉璧的机会。

剑影玉璧是万剑峰传承下来的宝地,它在万剑峰的玉璧山中,也可以说玉璧山本身就是剑影玉璧。

因为玉璧山是一座只有一半的山,断口光滑如玉璧,另一半则已经坍塌成了乱石滩,据闻是许多年前万剑峰的前辈与外敌激烈交战时留下的痕迹。

剑影玉璧有一个奇异的特性,那就是能够留下在玉璧前练剑之人的影像,玉璧上留有当初劈落半座山的前辈的剑意,假如在玉璧前练剑之人的剑意不足,则无法抵御玉璧中的剑意,也无法留下自己影像。

因此,剑影玉璧中的所留下的剑影,无一不高妙。

不同的人观摩剑影玉璧会看到不同的影像,也有什么都看不到,白来一趟的。至于能看到什么,大约与个人天资有关。

盛惊晓在换取观摩机会的时候,负责的执事曾劝过他,不要将全部善功赌在上面。盛惊晓却执意如此。

他的外门同门嘲笑他痴心妄想。盛惊晓与这些同门的关系不算好,他瞧不上这些同门,这些同门也不喜欢他心高气傲的态度。都是被天资所困的人,你是勤奋练剑日日努力,可也未见什么成效,怎么整日一副不屑与人交往的样子?做给谁看?

多少人都等着看盛惊晓一无所获的笑话,结果盛惊晓悟了。

他不止从剑影玉璧中看到了一门剑影、一举突破至第四重开阳境后期,还感玉璧剑意,剑意入骨,成了后天形成的剑骨,原本平平的天资硬生生拔成了罕见的天才。

之后盛惊晓就被收入了内门,修行一日千里,对剑法的领悟能力更是惊人,每次练完一门从玉璧中学到的剑法之后,他就会再去观摩一次玉璧,又会学到新的剑法,就这么一门一门练下去,已经学了不知多少剑法。再后来,更是成了掌门弟子。

万剑峰的宗门大比按照百年为一代进行,这些大比皆已进行到了最后阶段。

演武台上,阵法衍生的幻境当中,剑光激烈。与盛惊晓相争的修士名叫乌叶舟,是内门中有名的天才。

阵法中斗得正激烈,演武台下观看的修士们交流声不断。谁都没想到盛惊晓竟能与乌叶舟相争这么久。

盛惊晓就算再天才,也才获得机缘不到一年。

阵法当中,乌叶舟的剑术悠然又迅捷,像一叶游于狂浪之巅的小舟。

这是一门极难练成的剑术,名为“一系舟”,既有游于狂浪之巅的安稳自在,又有穿梭罅隙的锐利敏畅。

放舟不系,虚以遨游。这是一种极纯粹、自在逍遥的剑道。然而,又为何有此“一系”?

是因修者行此路时,心尚未能放达,却求放达,极易走偏。或如魔,以狂心纵欲为逍遥自在;或因难解困缚,反生苦楚……故而有此一系,使心不偏于正道太远,以免翻覆。

这门剑法,能安稳自如地悠游于敌人的攻击之上,也能觉察环境中最微毫的罅隙,又有一系,能明心固神,不畏神魂上的攻击幻境。

乌叶舟已将这门剑法练到了极高明的地步,他的剑法几乎没有缺漏。

盛惊晓的剑法常有缺漏,每每都会被乌叶舟的剑寻到破绽。然而,每次乌叶舟刚寻到他的破绽时,盛惊晓就又换了一种剑法。他用一门又一门不同的剑术,在巅毫间的切换自如,生生抗衡住了乌叶舟的剑!

“他怎么做到的?”台下人喃喃道。

一个人怎么能做到同时修炼这么多种不同的剑术,而且每一门剑术都练到了如此娴熟的地步?

但就算盛惊晓每次都能挡住乌叶舟的剑,他也没有办法获胜,他找不到乌叶舟的破绽。

不,或者说,他找到了,但却一直没有斩出这一剑。

乌叶舟的剑法只有一点处破绽,那就是牵绊他的“一系”。

盛惊晓死死盯着这“一系”。他已经捕捉到了乌叶舟剑法的破绽,但却不敢斩出这一剑。

每当他想要尝试斩出这一剑时,他的灵觉都会警告他,使得他汗毛直树。

危险!

一系舟最可怕的一剑,就在于斩断一系之剑。

一系是牵绊,却也是心神的固守,是最后的一道保障。因此,当斩断这一系的时候,乌叶舟也将斩出最强的一剑。

盛惊晓没有把握面对乌叶舟的这一剑,但如果他一直回避这一剑,那他最多也只能凭借众多剑法拖延下去。

他死死盯着乌叶舟,那游刃有余的模样,好像在说他会这么多剑法又如何?他能拖延下去又如何?他迟早会败!他的法力不如乌叶舟雄厚,很快就会被拖到法力耗尽。

盛惊晓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才、不会、败!”

阵法之中,剑光忽然暴起。弦裂雷惊,暴风席卷。

一时间谁都没办法再看清阵法中发生了什么。

云台上的长老忽然出手,阵法停下,盛惊晓与乌叶舟落在演武台两端。

盛惊晓站立不稳,乌叶舟脸色发白,两人看上去都消耗不小。

是谁胜了?

“盛惊晓。”长老道,“恭喜。”

长老的宣布一出,演武台下哗然。

内门无数弟子,竟真的让一个才从外门拜入不到一年的弟子拔得了头筹!

盛惊晓呼吸急促,目光发亮。

他赌赢了!

那是同归于尽的一剑,他无法抵挡乌叶舟发出的最后一剑,但他的剑比乌叶舟的剑要更快上一瞬,他赢了一瞬!

长老满意地看着他,道:“宗门大比只是神位争夺的开始,宗门能够给你们提供支持,但最终能够拿到什么神位,要靠你们自己。修行路难,我知道你们许多人在见过前途艰险后,已经开始求平求稳。但昊祇神位是一件需要你们去争的事,不要忘记自己的目标,不要让手中的剑变钝了。”

“弟子的目标从来没有变过,”盛惊晓昂首道,“弟子的目标是剑尊!”

“弟子想要走到和剑尊一样的高度,然后,超越他!”

何等狂言!

万剑峰的弟子们或许对剑阁的剑修们不服输,但谁都不能不承认,剑尊,那是天下最顶端的剑修!

浩大乾坤无边岁月,只出了一个剑尊。

云台上的长老却哈哈大笑,赞赏道:“好!我辈剑修,岂可丢了奋勇之气?前人可追!带着这个心气走下去!”

剑尊是一座丰碑,可是后人若见那丰碑高耸,便失去了奋起直追的勇气,乾坤岂不是要一代不如一代?

手中长剑,是开拓,是进取!若没有一颗披荆斩棘勇往直前的心,手中拿什么剑?

万剑峰的宗门大比已经结束,在离开宗门前,盛惊晓又去了一次剑影玉璧。

马上就要正式参与神位的争夺了,他想要在离开万剑峰之前,再多从玉璧中记录几门剑法。

是的,记录,而非领悟。

许多人把他当成了抓住机缘一举翻身的天才,但盛惊晓知道自己并不是天才,他只是很努力,而这份努力终于获得了回报。

十一个月前,最强剑修系统忽然找到了盛惊晓。

在惯例的机械音播报之后,系统原本正等着盛惊晓惊慌失措地发问,然后他再解答,让这个土著了解一下自己得了多大的机缘,乖乖听话合作。

结果还没等系统解释,盛惊晓就两眼发光:“你就是上苍赐给我的机缘吧?”

最强剑修系统:……?

盛惊晓:“我就知道我一定天命不凡!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之前的一切都是上苍给我的考验,所以我每日习剑、打磨自身,从来没有放松过。现在,你终于来了!”

最强剑修系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盛惊晓:“来吧!告诉我,你是什么法宝?有没有洞府?还是哪位前辈高人留下的传承?让我们尽快开始吧!”

又猜道:“你之前还说了什么任务,莫非前辈高人还留给了我别的考验?需要我一点一点解开密藏?前辈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他完成,但我现在修为太低,等到我能力够了,就能登上棋盘,帮助前辈赢得棋局?”

最强剑修系统看出来了,这是个话本看多了的中二病。

“等以后你就知道了。”系统道。

盛惊晓又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恍然道:“果然如此。让我猜猜看,最强……最强剑修……我明白了!你在暗示我的目标应该是剑尊,对吧?”

最强剑修系统:……?!!!

你怎么上来就干到护道者身上了?!

“等等,不是……”

“你放心!”盛惊晓道,“虽然目标艰险,但我辈剑修,就应该披荆斩棘!迎难而上!”

“不是剑尊,我叫这个名字与他无关,只是想鞭策你而已。你别总想着剑尊。”最强剑修系统奋力解释。

“放心吧。我明白你的深意与苦衷。剑尊的确很厉害,你怕我听到他的名称之后,起了畏难之心。我不会的!”盛惊晓保证道。

最强剑修系统:“真的不是,你听我说……”

盛惊晓:“难道说是要保密吗?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正大光明地说出来,假装成一个狂傲自负的人,反而不会被重视。”

总之,在这样那样一番鸡同鸭讲之后,可怜的、已经与盛惊晓绑定了的系统,被迫踏上了与护道者为敌的道路。

无可奈何之下,最强剑修系统也只能躺平摆烂了。就希望,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小子,应该没能力走到去给剑尊找麻烦的地步吧?

而盛惊晓,也开始了他的奋发之旅。

每日习剑十次,可以领悟基础剑法,每练习一次,都会增长不等的精神气力。每练习一遍剑法,就可以提升至少一点熟练度,等到熟练度积攒足够,就可以将剑法练到圆满,领悟剑意。

只要努力,就会有成效。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机缘了!

这世上,并不是努力了就一定会有结果。曾经的盛惊晓难道不努力吗?可是天资所限,他努力了这么多年,不还是一个外门弟子?

除了练剑,系统还会给他一些别的任务,只要他做完任务,就可以获得相应的奖励,他的剑骨也是系统给他的奖励。

系统就像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善功堂”一样。而这个善功堂的所有任务,都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现在上苍给他的奖励到了!他就知道他一定不是普通人!

盛惊晓来到玉璧峰的阵法前,以法力激活身份玉牌之后,直接走进了阵法当中。他拜师宗主卫翎后,从师父那里得到了对剑影玉璧等地的开禁。这曾经需要他积攒许久善功才能一观的剑影玉璧,现在只要想,就可以随便来看。

这就是内门那些天资高超弟子的待遇。

剑影玉璧前,已经站了一个人——乌叶舟。他袖手站立着,仰头看着高耸的玉璧,却不是在观摩剑影,不知在想什么。

盛惊晓原本与他没有什么交集,两人的起点一个天一个地,或许以前在外门时,他偶尔仰头看见的那些剑光当中,会有乌叶舟御剑的身影。直到几日前的那场大比。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是因为自己吗?

盛惊晓知道,在自己从剑影玉璧中得到“机缘”进入内门后,就有许多外门弟子也把希望寄托于此,时常来观摩玉璧,希望能够成为下一个自己。

乌叶舟来这里,是因为被自己打败之后,想从这里看出点什么吗?但无论他们怎么想,都没有用的。因为他们都不是自己,都不是被上苍选中的人!

盛惊晓看了这个已经被自己超越的天才一眼,不再管他,自去准备观摩玉璧。

乌叶舟却歪头看向了他:“你又来这里观摩剑影?”

盛惊晓停住脚,在脑海中对系统问道:“系统,他是我命运中第一个需要被折服的人吗?”

最强剑修系统:“你……为什么这么觉得?”他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跟不上盛惊晓的思路。

“不然为什么在我打败他之后,他还会再来找我?”盛惊晓道,“如果他只是一个我前进道路上的阶段性标杆,那么我现在已经打败他了。现在他却又找上了我,这说明我们的命运未来必定还有纠缠。他要么是敌人,要么是伙伴。”

“随你吧。”最强剑修系统已经放弃说通这个脑子有病的小子了。他只恨自己当初为啥要起“最强剑修”这个名字。

乌叶舟见盛惊晓不语,便自己挑明道:“神位争夺开始了,要不要合作?”

盛惊晓皱起眉:“难道说,他是被我打败后,成为我未来同伴的那种人?还是说他会因为不忿于被我打败,想要对我下暗手,现在来放松我的警惕?”

最强剑修系统已经深谙该如何应付他了:“这需要你自己来判断。”

盛惊晓沉吟道:“如果他命中注定成为我的同伴,那么我们迟早会走到一起。昊祇神位事关重大,是我未来的重要一步,不能赌。就这么办吧。”

“不必了。”他开口拒绝了乌叶舟,径自走向玉璧。

在他擦过乌叶舟身侧时,乌叶舟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有敌意。是你赢了我,你不该高兴吗?”

他其实大约知晓盛惊晓为什么不喜欢自己。他已经去了解过盛惊晓。

盛惊晓曾经在外门待过很久。那些和他接触过的外门弟子们都不太喜欢他。在他们口中,盛惊晓是一个自傲又努力的人,还有……脑子仿佛不太正常。

一个自傲又努力,却受困于天资的人,自然不会喜欢那些生来就天资极高轻易就会超越他们努力的人。

乌叶舟了解这种人,所以也知晓该如何说服这种人。

盛惊晓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睥睨:“呵。你已经被我打败了,我怎么会对你有敌意?”

乌叶舟:……?

这反应和他预料的不大一样?

乌叶舟沉默了片刻,道:“你胜了我,在我们这一辈弟子中拔得头筹。可是,胜过我算得了什么?”

“你以为你在和谁争夺神位?是我吗?是万剑峰里的这些同门吗?整个乾坤的修士都在竞争神位。”

“乾坤中修为高深的前辈有多少?天赋远高于你我的有多少?万剑峰是很强,可是同为剑修,乾坤当中还有一个剑阁。

“剑阁的岑瑞你听说过吗?修为已至第七重天玑境。剑阁的十二剑仙皆在峻极峰第九阶,听说他已登上了第八阶,如此修为,他才修行了不到千年。”

“你说得对。”盛惊晓认真道,“胜过你不算什么。我迟早要像超过你一样超过他们。我生来就是要站在顶端的。”

乌叶舟:……手突然有点痒。好想揍他。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那些外门弟子说盛惊晓脑子不正常了。

“你很自信。”乌叶舟深吸了一口气,“但乾坤中从来不缺少惊才绝艳的角色。我来找你,是因为你在大比后说的话。说大话谁都会,但想要做到,却不是动动嘴就行的。如果你的心气只是空的,那我就全当看错了你。”

盛惊晓道:“不必激我。我自然会向我的目标努力。你想找我合作,要先拿出能说服我的东西。”

乌叶舟笑了一声,歪头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压过剑阁一次?”

“我明白了。”盛惊晓对系统深沉道,“他是我反抗剑尊道路上的伙伴。”

最强剑修系统:……

作者有话说:

盛惊晓:原来我们要与剑尊为敌吗?我会做到的!

最强剑修系统:不是,我没有,我不想。

盛惊晓:放心吧!我帮你!

最强剑修系统:弱小、可怜又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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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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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剑十次不要觉得少,我专门算过的!

一套八段锦打下来,慢一点到位一点,要二十多分钟,做完中间停歇活动几分钟,算半个小时,基础剑法也按照一次大概半个小时算,十次就五个小时了。

早晚功课的话,加起来按三个小时算。

假设盛惊晓已经可以用打坐代替睡眠,只在晚上打坐,白天不打坐了,算八个小时。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就剩八个小时了,他再做点任务积攒善功、听听大课,不剩几个小时休息了。

一天真的很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