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后行步于宫道上,叶如安止身于一角门前扬声叫住走在他前方不远处的秦清容。

见秦清容止步停身,他快步走至其身侧随后面带笑意地问道:“清容,怎么你最近几日下朝都不等我同行了?”

闻言不由面露尴尬,秦清容仔细回想一番后确认是叶如安一下朝就与一群三五好友走远不等他后,他只看着叶如安浅笑着却并未答话。

现下身子难受得厉害,他只想快点回府躺在**好生歇息着,本欲开口问叶如安唤他是有何事。

可怎想叶如安已而看出他似是身体不舒服便随即先关问说:“清容你这是怎么了?早朝上就见你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现在的脸色似乎看起来也很不好。

可是在生林相的气?”

提及方才皇上听信林文山的话,做出了一个荒唐决定秦清容不由面泛愁意,他微摇首轻叹一声,“倒也不是在气林相,只是有些感慨世事万变,如今朝廷上的局势已然倒戈于林相一方,我们日后再向皇上谏言也得谨慎行事了。”

“林文山他终究会恶人有恶报的,来日方长,他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脑中想起什么,叶如安双眸中已然渐渐染上寒意,他面露痛恶得道。

见叶如安的神色中似是夹杂着几分恨意,秦清容回想起前段时间在鄂州酒楼中顾震与他于廊下说话的那夜,心下又开始纠结地猜想起来叶如安当时是否真得听见了杀害秦沂的凶手与林文山有关的对话。

不由踟蹰地开口,秦清容微蹙眉心轻启薄唇,“如安,你是不是已经…”

“清容,你脖颈处怎么会有红色的痕迹?”

未听秦清容把话说完,叶如安的目光随即定格在秦清容洁白的脖颈上半隐于衣领后的一小片红色痕迹上。

注意到叶如安正盯着自己脖颈的视线,秦清容不由下意识地拿手去遮,随即目光躲闪地扯起慌来,“咳,大概是这天越发的回暖,晚上睡着时被虫子咬的。”

“哼,清容你可知道你素来是最不会说谎的么?”

叶如安见秦清容不敢正视自己,语态不由越发犀利起来。他面泛寒意地冷声又问说:“你昨晚去哪了?”

心知叶如安从小到大都最了解他不过,秦清容只得面露无奈地说出实话,“顾府。”

本来叶如安还只是对这些红色痕迹抱有猜疑的态度,现下他听到秦清容的答话,终于能确认这些痕迹的由来,此刻心也冷下大半。

面色沉郁地凝视着秦清容,叶如安神色中渐渐染上一丝杀气。他鼻中冷哼一声,随后与秦清容擦肩面带怒意地拂袖而离。

心知叶如安自从他与顾震交好以后便对他越发疏远,眼下他与顾震之间的情根已然深种,只怕叶如安可能会因为不能接受这一事实而就此与他绝交。

此刻身子难受得厉害,秦清容不愿再多想这些烦心事,他快步走出宫坐上软轿回府。

刚进秦府便收到顾震遣人送给他的膏药,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面含羞耻地上药后他只觉那私密处要比早些的时候好上很多,最后抵不住困意地沉沉睡去。

而叶如安出了宫门便径直去顾府找顾震算账,朱漆大门被拍得砰砰响,叶如安怒道:“顾震!你给我出来!”

还没喊两声府门就已被小厮打开,顾震站在大门中央脸色并不太好地冷眼与叶如安对视着,他淡淡问说:“何事?

本将军现在还在被皇上关禁闭出不去的,你就这么说即可。”

“你这个禽兽,你知道你昨晚对清容做了什么吗?”

叶如安咬牙,双目中血丝横生,紧攥起拳头地厌恶道。

闻言不由微蹙眉,顾震心下作叹这年头喜欢管天管地的人还真是多。

并不屑于与叶如安多做争辩,他将与叶如安对视的视线转开移至别处,随后耐着性子敷衍说:“本将军和清容两情相悦本就是一桩美事,叶少卿又何必执意棒打鸳鸯。”

“你可知,这段感情会毁了他?”

不由面露讥诮,叶如安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厌恶,“再者说像你这样的风流浪子又能有几时的真心,你不过只是把清容当作一件新鲜的玩物罢了。

如若你还有点良心,那就离他远点!”

“何必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本将军猜你的真实想法其实是,秦清容不该选择本将军而应该选择你罢?”

顾震面露冷笑,“本将军还是劝你早点看清现实,放下心中那些不该有的执念,也省得自找苦吃。”

“本公子与清容两小无猜,在秦沂伯父去世的那段清容最难度过的时光中,陪在他身边的是本公子。

你不过是替他挡了一刀,比本公子的表达主动一些罢了。你能做的这些,本公子也都能做到。”

叶如安面露坚决地道:“顾震你等着,待到本公子找到机会向清容证明本公子对他的真心,他必然会回心转意。

到时本公子绝不会再放任你去糟蹋他!”

印象中叶如安原是一个广结善友、性格随和的男子,顾震微皱眉,他不知道为何叶如安如今会变成一个偏执而又思想极端之人。

头疼地不想再与其多做纠缠,顾震甚至再没给叶如安一个正眼便转身离开命小厮关上府门。

门外,叶如安愣怔地站在原处,他仍不愿相信秦清容那么一个薄情寡淡之人竟愿意将自己的贞洁交付于一介浪子。

彼时的天明明很高很蓝,可是他此刻抬首看去却只觉似是要塌了。

两日后,隐于一市井中的繁华楼阁顶层,有一蒙面男子手中捏着信纸立于顶阁的木窗旁,眼神晦暗。

“副使,楼主此番传信有何吩咐?”

一额头上绑着黑色布带,武士装扮、腰间别刀的男子见听风楼副使看完信后的脸色不对,心下不由担心起来便开口询问。

这武士的模样中仍存有几分少年的冷感清澈,一头与周围众人格格不入的清爽短发被高高扎成一束与黑色的额巾相配,一对断眉后侧的额角上各垂落一簇根根分明的短鬓与其眸中隐含着的几分傲气唿应。

而蒙面男子与之相对却显得要成熟稳重的多。修长的身颈与其露出的一双神色莫辨的剑目使他显得冷傲。

“楼主在信中说,东南一带将会爆发叛乱。”

这个被尊称作副使的蒙面男子转身看向身后的武士冷声吩咐说:“不闻,你带一批楼里的高手前去福州与华堂主回合。

此次前去福州,一是要暗察闽南王的动向,二是要逐渐将楼里的势力分散在东南一带各处。”

“敢问副使,为何要在福州分派势力。福州虽然临近海口,但地域狭小,不值得我们去为其精心防备。”

语气中带有几分轻蔑,不闻神情冷酷地抱臂道。

“不闻你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可掉以轻心。”

副使眼中神色黯淡下几分,“闽南王近来与京城中传信密切,估计他已决意要发动叛乱,我们必须提前防备。”

“是,副使,不闻谨记。

既然如此,不闻领命。”

躬身作礼后,不闻便随即离开顶阁。

只是听风楼副使要他带着一批楼中高手前去福州,可他是刚被楼主今年带进府里的新人,虽然刀法高绝但却怕楼中其余高手欺生不服。

果然怕什么便来什么,当他踏进二楼练功房中传命时几乎没有人理睬他,但不闻并未因此就恼怒而是静立于练功房内等待。

就这样两相彼此尴尬着,终于有一个长胡子大块头的高壮男子忍不住朝他开口不屑道:“凭什么副使让你一个楞头小子带着我们这些身经百战的前辈行事,如此屈辱,我壮爷第一个不服。”

他话音刚落,就见不闻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此刻不闻抱着手臂一双清澈的眼眸半眯着盯向他,随即扬手拔刀在空中撕划过一阵刀风后,那壮汉下身的粗布裤便瞬时裂为两半。

“我听说听风楼里从不以资历论尊卑,在这儿,只有强者才有说话的份。”

收回刀,不闻看向那正遮羞的壮汉面露不屑,说话时嗓音清冷,“你现在可还觉得不服么?

我本是你们楼主邀请进阁的人,现在传的也是你们副使的命令。再有异议者,那便是不服从楼里的规矩,我刀下无眼,素来杀人如麻。

到时候可别因为一句口舌之争,再死于我这一介少年刀下。”

听风楼里的各个杀手的实力都会以等级区分开,身处二楼的只能算是低阶杀手,而不闻刚进楼便能与冷戟、李真奕等人齐肩,成为听风楼中的上等杀手。

所以众人见状便不敢再因为不闻的样貌年轻而造次,纷纷听命于不闻整装出发。

而福州,闽南王接到皇上准许他开放东南一带关口后的旨意便暗下联络附近各个领邦,让这些有意与他一起发动叛乱的国家悄悄将势力安插进大宋境内。

这几日来,福州一带出现的番邦人数量越发增多,这些番邦人分批以少量多次的方式又从福州潜伏向大宋境内的其余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