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席,出来喝酒!”

席亭舟提前预料到电话那头会传来高亢刺耳的声音,率先将手机拿得远远的。

“不去。”席亭舟冷漠拒绝。

“你算算你多长时间没出来过了?真把自己当工作机器了?不行,你今天必须得卖我一个面子,看在小时候我替你挡过狗的份上。”

席亭舟压低眉眼,无语至极:“我不怕狗,是你硬要挡在我面前。”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贺酒无理取闹。

席亭舟揉揉眉心,青筋直跳,近乎咬牙切齿:“不准叫乱七八糟的人。”

贺酒得逞地笑出声,吊儿郎当说:“行,我办事 ,你放心。”

就是你办事,我才不放心。

结束通话,席亭舟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一阵心累。

贺酒是他发小,两家算世交,住的也近,逢年过节会互相窜门,公司方面一直有合作,称得上知根知底。

所以席亭舟太知道自己发小多能折腾,多不靠谱,小时候闯祸,没少拉他垫背,幸亏贺家父母非常清楚自家小崽子是个熊孩子,根本不相信安安静静的席亭舟会闯祸,事情往往以贺酒被男女混合双打满院子乱窜告终。

贺酒经常说风就是雨,最见不惯席亭舟独自闷在屋子里,幼稚园开始便三五不时拽他出门社交玩乐,可以说席亭舟的娱乐生活基本来源于贺酒,贺酒性格开朗外向,无论走到哪儿都能轻松呼朋唤友,人缘极为广阔。

毕业后,贺酒没继承家业,自己开了家娱乐公司,混得风生水起,如今正当红的好几个艺人皆出自他公司,原本最反对工作内卷的人,迫不得已加班,陷入繁忙的工作中,饶是如此,他仍未放弃拉席亭舟出门,因为他爱组局,不知何时开始多了个「贺组局」的诨名。

“亭舟,今天下班这么早?”林辰拿着文件来找席亭舟,见他一副要走的架势,颇为意外。

席亭舟系上西装扣子,接过文件,双眼宛如扫描仪一般迅速浏览内容,拿起一支钢笔,笔走龙蛇签字,“嗯。”

等纸页上的墨迹干透,林辰拿起桌面上文件,瞧了他好几眼笑着打趣:“该不会佳人有约吧?”

“是贺酒。”席亭舟淡定否认林辰的猜想。

林辰耸耸肩,扯了扯嘴角,语带嫌弃:“怎么又是小贺,哪天才能让我从你口中听到别的名字?你俩今年二十八,年纪也不小了,不去和佳人约会,成天凑一块做什么?”

他狐疑地盯着席亭舟看了看,脑中灵光一闪,倏然睁大眼睛,脱口而出:“你俩该不会在谈吧?”

缓了口气,顺势安慰道:“你放心,姑父看着小贺长大,你们俩知根知底,姑父应该不会反对你们的事。”

席亭舟:“……”

“你想太多。”席亭舟有点佩服表哥林辰的想象力,居然能把他和贺酒凑到一块儿。

林辰见他的反应,忍俊不禁,不再继续逗人,“开个玩笑,知道你有人了,听说藏得挺严实,姑父都查不出,看来真开窍了,这么怕姑父针对他。”

席亭舟面不改色,不咸不淡解释:“他年纪小,不宜声张。”

林辰同他并肩朝外走,挑了挑眉,问:“你老牛吃嫩草啊?”

席亭舟脚步停顿一瞬,默算自己和方星泉的年龄差,二十八和十八,相差十岁,确实存在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没听到回答,林辰转头瞧了瞧席亭舟,对方不苟言笑的俊脸,好似覆了层冰霜,周遭空气凝滞。

安静片刻,林辰陡然反应过来,捧腹大笑,“不会吧,亭舟你真老牛吃嫩草啊?”

“你以前跟个石头似的不开窍,现在一开窍就玩这么大,你没强迫人家吧?年纪究竟多小?在校大学生?”

席亭舟阴沉着脸,乌云罩顶,迈步进入电梯,对林辰的喋喋不休充耳不闻。

不必席亭舟张嘴回答,林辰好歹和他一同长大,自认还算了解对方,基本从他脸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路眼神揶揄地憋笑。

席亭舟前往地下停车场,林辰还得继续在公司工作,很快便分道扬镳,出电梯前林辰朝人挥挥手,声音里笑意不减:“期待周六见到表弟妹,替我向小贺问好。”

同贺酒相约出门,十有八-九得喝酒,而且必定不会是小酌一杯,很大几率酩酊大醉。

席亭舟特意叫祝理开车送他过去,走进地下停车场,祝理已经在车里等他好半天,见到他立即抱怨道:“老板,我的时间同样值钱,究竟哪位帅哥美女绊住了您的脚?”

祝理戳了戳手表,一脸阴阳怪气,席亭舟系好安全带,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坐得挺直,出口的话简洁有力,“给你加一笔奖金。”

“谢谢老板,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等多久都可以!”祝理秒变嘴脸。

前段时间,席亭舟调查自己险遭「仙人跳」的事情,通过杨琳琳最后查到「念远」一位姓刘的高层,席亭舟一直着手处理此事,并借此敲打那些心思活络的人,他当然清楚「念远」有部分臭鱼烂虾,水至清则无鱼,席亭舟需要的是制衡,所以即便知道姓刘的仅仅是幕后主使推出的挡箭牌,他也没再继续查下去。

果然如他所料,刘姓高层出事后,之前趾高气扬的高层们,纷纷夹起尾巴做人,总算让席亭舟清静了许多,这才有时间答应和贺酒见面。

祝理从后视镜里偷瞟席亭舟,问:“老板,您不和方先生说一声吗?”

席亭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向来没有和人报备行程的习惯,方星泉清楚他工作忙,鲜少打电话询问他回不回去,只是在家做好夜宵默默等他。

脑中闪过方星泉坐在餐桌对面,陪他吃东西的画面,每当他抬眼望过去,总能得到少年灿烂的笑容,想到对方现在正乖乖等自己回家,席亭舟忽然涌起一股放贺酒鸽子的冲动。

他母亲去世得早,不太清楚正常夫妻之间如何相处,外界皆知他父母感情深笃,父亲一手创建的公司以他们二人的名字命名,母亲去世后,父亲未再娶,身边干干净净,连个红颜知己也没有,每年母亲忌日,父亲心情会格外低落,前往别院住一段时间。

即便如此,席亭舟仍然搞不懂合格的丈夫应该做些什么,他没有参照物,想模仿都不成。

想了想,席亭舟拿起手机给方星泉发消息。

席:会晚归。

发出去后,方星泉没立即回复他,按照往常,席亭舟会把手机丢到一边,继续做自己的事,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眼睛总忍不住朝手机上瞟,五分钟后,方星泉依旧没回复,他的心逐渐像蚂蚁在爬,俊眉渐渐拧成「川」字。

往常方星泉几乎秒回他消息,今天在忙什么?

席亭舟双手交叉抱臂,指尖持续不断敲打手臂。

直到汽车抵达席亭舟和贺酒常去的会所,下车前一秒,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消息进入。

STAR:好的。

席亭舟紧盯消息页面,仿佛要把手机盯穿,眉头越拧越紧。

就这?

“老席!好久不见啊!”一道响亮的声音,旁若无人炸开。

席亭舟刚踩上地面的脚,非常想收回车内,额角青筋直跳,祝理坐在驾驶座努力压住上翘的嘴角,冲他挥挥手:“老板,玩得开心。”

如果祝理的双眼里没有明晃晃写着「幸灾乐祸」,席亭舟或许会相信他是真心祝福自己。

汽车绝尘而去,一溜烟儿消失在车流中。

脸黑成锅底的席亭舟:奖金还是别发了。

贺酒和席亭舟同龄,二十八岁,身高一米八五,稍矮于席亭舟,但他对此完全没有自知之明,兴高采烈跑到席亭舟面前,哥俩好地一把搂住人脖子,脚尖倔强地垫起。

席亭舟脖子被压得酸疼,垂眸将那双几乎能跳芭蕾的脚看得分明,使了三分劲儿拍上贺酒的腰。

“嗷!”贺酒发出一声哀嚎,瞬间松手,踉跄冲向前方,扶着柱子悲愤道:“我的腰子!席北城,你好狠!”

因此收获路人围观的席亭舟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抬腿给他一脚,嫌弃道:“不去当演员,属实浪费你的天赋。”

“嘶——我才不要,比起被剥削,当然是剥削别人更快乐,席二,你手劲儿多大你自己不清楚吗?绝对红了。”贺酒说着毫不避讳准备捞起衣摆查看,席亭舟担心辣眼睛,加快脚步将人甩到身后。

席亭舟走着走着,某些回忆翻涌,说起来方星泉似乎也说过他手劲儿大。

一截白皙精瘦的窄腰烙印着青青紫紫的指痕,充满浓烈的凌-虐美。

画面一闪而过,然后又不满足地在他脑海里慢镜头回放,从前没有注意过的细节清晰放大,比如那两个可爱的腰窝,席亭舟呼吸骤然变沉,一时竟无法判断,究竟是真的还是他擅自幻想添加的结果,舌尖抵住牙齿,抬手扯了扯发紧的领口。

忽然间,好热。

“我就说!你看你看你快看!”贺酒扭着身体,以奇怪的姿势拿手机相机连拍自己腰,抓到罪证般把手机怼到席亭舟面前,的确通红一片。

若非教养刻入骨髓,席亭舟白眼大概已经翻上天,他太过了解贺酒的套路,一招用到天荒地老,推开在自己面前猴子一样蹦跶的人,妥协般开口:“我请客。”

贺酒马上收回手机,主动退后半步,笑容满面,大方拍拍胸膛表示:“我今晚陪你不醉不归。”

明明想不醉不归的人是贺酒。

席亭舟神情淡定,显然早已习惯。

这儿有席亭舟个人专属包厢,其实他光顾次数不多,偶尔应酬需要,或者同贺酒喝两杯会来,可谁让他有洁癖呢,他不介意花点小钱让自己舒心。

“抱歉席董,您的包厢有人。”经理追上两人,身后跟着好几个员工,急得满头大汗,显然刚得到消息。

席亭舟周身气温骤降,眼神冷得叫人血液凝固,“阳奉阴违,贵店挺会做生意。”

经理连同身边的员工个个吓得脸色惨白,脑袋摇成拨浪鼓,战战兢兢解释:“不不不,不是的。”

“是您外甥纪少爷带了朋友来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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