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关于我爸的事要和我聊?”林辰插兜站在一辆汽车前, 眼神警惕。

方星泉噙起唇角,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这里不方便详谈, 我们换个地方说。”

林辰凝视方星泉良久,双腿一步未挪动,方星泉神情微讶,“表哥该不会认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吧。”

他毫不忸怩, 解开安全带作势要下车:“表哥这么看得起我,我还挺受宠若惊,换我进去谈也行, 正好和席老先生打个招呼。”

方星泉爽快的动作简直明晃晃嘲笑林辰的胆小,连柔柔弱弱的金丝雀都害怕, 而且方星泉跟他进去若是被姑父瞧见,少不了教训他一通。

迅速在心底思量周全, 林辰扬起笑, 拉开副驾驶车门,“瞧你说的, 你有什么可怕的。”

上车后,林辰视线从方星泉的脸逡巡到他莹白如玉的脖颈儿, 再是窄瘦的劲腰,意味深长道:“也不一定。”

方星泉神色冷凝,拧动车钥匙, “表哥坐好了。”

汽车毫无预兆启动, 由于惯性林辰脑袋猛地磕了一下, 疼得他龇牙咧嘴, 连忙系上安全带的同时骂骂咧咧:“你有病啊!”

回答他的是引擎持续轰鸣的声响, 听的人肾上腺素飙升, 旁边的方星泉沉默不语,神情漠然,宛如要带他上路的鬼差。

林辰心脏重重一跳,“方星泉你疯了?”

眼看车速越来越快,林辰从未如此慌张过,他活到现在不是没跟人玩过赛车,他自己开过这个速度,但是不一样,他明确感受到不一样,方星泉哪里像带他找刺激,完全是在带他找死!

车辆迅速驶向一条荒无人烟的道路,老宅本就修建在远离市中心地带,要想找到一条人迹罕至的路线,可比席亭舟那边容易得多。

“嘎——”

一声怪异的鸟叫,横贯寂寥的山林,听得人瘆得慌,后背无意识冒出冷汗。

“方星泉你要干嘛?想死别拉上我!”林辰试图抢夺方星泉手中方向盘,方星泉目不斜视,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林辰被打懵了,他没料到方星泉敢打他,而且这巴掌相当有力,一股热流从鼻子涌出,林辰摸到一手血,整个人惊呆。

他震惊地看着手心,再看看方星泉,终于反应过来,眼前人哪里是什么金丝雀,分明是尊煞神。

席亭舟知道方星泉的真面目吗?知道自己枕边人有多可怕吗?

“你再敢乱动一下,我就把你丢出去。”方星泉瞥了眼窗外。

林辰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飞速后退的风景并不妨碍他看清外面除了崇山峻岭就是万丈悬崖。

白毛汗爬满后背,林辰陡然绷紧皮-肉,抓紧胸前安全带。

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显然方星泉就是站在顶端那位不要命的。

喉咙干涩,林辰拿纸巾堵着鼻子,用嘴巴深呼吸,努力摆出往常工作中的精英派头,试图跟方星泉谈判,奈何对方油盐不进,压根儿没有突破口。

林辰逐渐开始焦躁,接连几个飘逸转弯后,心理防线步步后退,“你……你到底想干嘛?”

“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你不是喜欢席亭舟吗?你这样对我,不怕席亭舟和你分手吗?”

不知道那句话刺激到方星泉,方星泉一脚油门踩到底,汽车擦过石壁,发出难以承受的吱呀声,林辰清楚看见自己这边火花四溅,瞳孔剧烈颤动。

“你哪来的脸叫他名字?阴沟里的臭虫活该一辈子见不得光。” 方星泉声音冷得像冰渣子。

林辰仿佛被寒冰冻住,“你……你什么意思?”

方星泉修长的手握紧方向盘,似乎努力压抑着怒火,“我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作为私生子,不仔细藏着就算了,竟还堂而皇之出现在人前,入住正妻家,享受婚生子所拥有的一切,不怕半夜鬼敲门吗?”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放我下去!”林辰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褪去。

方星泉手指敲打着方向盘,语气讥讽:“我若是没证据,你猜我为什么会在这儿?仗着有林舅舅作为掩护,光明正大过起一家三口的好日子,真是好算计。你以为你们做得万无一失吗?拿到你们的唾液,头发不要太简单。”

林辰倏然禁声,半晌后声音艰涩地问:“你……何时开始怀疑的?”

方星泉没回答他,林辰却像被撕扯下面具,彻底不装了,“你知道又如何,席家本来就是属于我的!林念那个蠢货我爸根本不爱她,我才是爸妈爱情的结晶,受到期待降生的,席亭舟和席昭楠不过是工具罢了!”

方星泉险些捏碎方向盘,眼神轻蔑:“狗屁真爱至上论,不过是两个贪婪的渣男贱女,一个处心积虑攀附富家千金,侵吞林家财产,一个佛口蛇心,联合奸夫谋害丈夫,你们仨哪一个敢光明正大站出去说一句真爱?看看旁人的唾沫星子能不能淹死你们。”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林辰眼睛赤红,转身就要跟方星泉动手,方星泉迅速转动方向盘,林辰被重重摔了回去,脑袋再次磕了个包。

“早告诫过你别乱动。”方星泉音调水平如镜,没有起伏。

后怕涌上心头,林辰偷偷打量方星泉侧脸,“你……到底是什么人?”

眼前的方星泉哪里还有半丝乖巧,连同他鼻梁上的小红痣都透着股冷意,眼底无悲无喜,宛如一潭死水,叫人不寒而栗。

车窗忽然被降下,冷风嗖嗖刮过脖颈,仿佛一把寒剑架上脖子。

林辰猜不准他又要干嘛,心头直打鼓,然后他看见方星泉竟然双手丢开方向盘,闲散地点燃一根烟,瞳孔骤然紧缩,“你不要命了!”

窗外冷风吹动方星泉偏长的发,一点火星在他手中燃起,慵懒地吸了口,徐徐吐出烟圈,林辰倏地看直了眼。

美丽危险的生物总是充满魅力,蛊惑人妄图采摘。

林辰也不例外。

他直勾勾盯着方星泉含着烟的唇,殷红水润,隐隐窥见贝齿间的红舌。

“咕咚——”

林辰听到自己吞咽唾沫的声音,下一秒,手背传来灼烫的痛意,“啊啊啊!!”

方星泉狠狠在他手背捻了捻烟头,嗓音阴冷:“下次是你的眼珠子。”

林辰浑身颤抖,冷汗往下淌,嘴唇发白,再不敢胡乱瞧。

方星泉从他衣兜里抽出手机,面部解锁,拨给秦娆,“告诉她,叫她停手。”

林辰茫然,又不敢违背他,电话接通后,他颤颤巍巍地开口。

秦娆立即察觉不对劲,“阿辰!阿辰你怎么了?”

方星泉开着免提,清楚听到秦娆慌乱的声音,但这根本不够,他要让秦娆千百倍偿还。

“没什么,请表哥兜兜风而已。”

“方星泉!”秦娆万万没想到,方星泉居然有胆子干这种事。

“你最好给我放了阿辰,他要是掉了一根头发,我绝不会让你好过。”秦娆恶狠狠威胁。

方星泉笑吟吟地看向身侧的林辰,突然把林辰脑袋按向窗外,“表哥,舅妈威胁我呢。”

“啊啊啊!!不要!不要!!啊啊啊——”

“方星泉!你敢对阿辰做什么,我马上杀了席亭舟!”秦娆暴怒喊道。

方星泉面上结了层寒霜,“是吗,那我就把林辰吊起来,一顿饭切点肉下来煮,你说他可以坚持多少天?”

无论林辰亦或秦娆听到这话的瞬间,头皮发麻,肝胆俱裂。

“啊啊啊!!快拉我上去!快拉我上去!方星泉!方星泉!”林辰突然撕心裂肺地哭喊。

方星泉抬眸一看,笑容玩味,“噢,是墙壁呀。”

“你说以这个速度撞上去,你脑袋还在不在?”

“不……不!!”林辰理智崩溃,呼啸的风声遮挡不住他的嚎叫。

“你别对他动手!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秦娆听到林辰的哭喊,仓皇失措,脑子一片空白。

电话那头遽然陷入长久的沉默。

脑中嗡鸣一声,仿佛过了千万年那么长,又好似只是一瞬,秦娆忘记呼吸,嘴巴微张,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

“妈……”耳畔传来林辰饱含哭腔,喑哑的声音,秦娆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太好了,阿辰没事,太好了。

胃部**,极度惊吓后,她开始干呕,眼泪鼻涕一把抓。

电话那边却响起恶魔般的声音,“秦女士这样就吓到了?心理素质委实不行,我还有千百种方式准备跟表哥探讨一二呢。”

“不……不……求求你放过阿辰!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求求你!”秦娆泣不成声,她头一次尝到被人拿捏软肋的滋味,下辈子都不想再经历。

“叫你的人住手,席亭舟少一根头发我就给林辰一刀。”

秦娆慌慌张张应下,“好好好,我马上联系,你快放了阿辰。”

“秦女士,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少年一句话把秦娆丢进无边地狱,只能依言照做。

但她真的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她一边打电话,一边找上席昆远,“昆远,咱们儿子出事了!你快救救他!”

“怎么回事?”席昆远放下手中文件,眼神陡变。

了解完前因后果,席昆远抬手给了秦娆一耳光,“谁准你这么早对席亭舟动手的?”

秦娆委委屈屈辩解:“可他把林崎接出去了,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他踩着阿辰上位,把阿辰赶出公司,我再不出手,他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我们母子赶走了?”

“妇人之见!有我在谁敢赶你们母子走!算了,我正好借着北城这回项目,收拢了不少公司股份,等我把那丫头手里的股份拿回来,阿辰也有把握跟席亭舟搏一搏。”席昆远顺势拨打给席昭楠。

秦娆心里记挂着儿子,一颗心惴惴不安,根本无暇顾及席昆远那边,再多钱也得有命花才是。

耳边猝不及防炸开一声爆呵,“你说什么?!”

“你把股份转让给席亭舟了!”

席昆远捂住胸口,怒不可遏,“谁允许你这么做的?席昭楠你知不知道那是你妈留给你的股份,你拿着它至少还有退路,纪东砺那玩意儿能靠得住吗?!”

出乎意料的是,在他面前向来畏首畏尾,战战兢兢的席昭楠居然敢吼他,“纪东砺当然靠不住,就是靠不住我才把股份卖了,我离婚了您知不知道?纪东砺捐款逃跑了,您又知不知道?我身上只剩下这点值钱的东西,我不卖掉,我抱着它饿死街头吗?”

席昆远一样也不晓得,究竟从何时开始,事情彻底超出他的控制,席亭舟暗自买下席昭楠手中股份,是否意味着,他早做好了与自己博弈的打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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