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车站, 方星泉仍有些恍惚,突如其来的认亲,他并不如自己表现得那般淡然, 拒绝了徐淑芸母子的邀请,选择独自坐车回帝都,正好趁这段时间仔细想想。

然而,坐上车方星泉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最近三五不时发生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多少影响到他的睡眠,本打算上车后补一下厉民发给他的课件, 结果直接睡到终点,得亏乘务人员把他叫醒。

天气逐渐转凉, 秋风萧瑟,方星泉打了个寒噤, 拿出手机查询公交线路。

与此同时, 一通电话拨入。

“席叔叔。”方星泉音调上扬,低落的情绪随之转变。

“到哪儿了?”席亭舟开门见山。

闻言, 方星泉怔了怔,他记得自己并未告知席亭舟要去S市, 转念记起方蘅说联系过席亭舟,心下了然。

“刚出车站。”方星泉老实回答,其实怪心虚的, 怕席亭舟收拾他。

“等着。”席亭舟撂下两个字便结束通话。

方星泉不明所以, 盯着手机看了半晌, 揣回衣兜。

一阵凉风刮过, 方星泉后背起了层鸡皮疙瘩, 紧跟着打了个喷嚏。

糟糕, 他提前看了S市天气预报,忘记看回来时帝都的天气,身上只穿了件单衣。

隐瞒席亭舟这一系列事已经是明目张胆犯错,如果再把自个儿弄感冒,简直罪加一等。

方星泉抱住自己抖了抖,迈开脚步打算逃往学校,一股力量突然拽住他的后领,让他退了回去,撞入一个结实的胸膛。

他脑子发懵地抬头,迎上一双凌厉的凤眼,“席……席叔叔。”

“往哪儿跑?”男人声音与脸一样沉。

方星泉结结巴巴开口:“没……没有,我站累了,打算找个地方坐坐。”

席亭舟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他,仿佛在说:你继续编。

“对不起……”方星泉强撑没几秒,老实巴交低头道歉。

席亭舟松开少年后领,大手揉了把黑发,“出门也不知道多穿点。”

肩膀倏然一沉,身体被一股暖意包裹,属于席亭舟的气息将他淹没其中,方星泉抬手拢了拢男人披到他肩头的外套,“S市艳阳高照。”

话音未落鼻子就被捏了捏。

“嘴硬。”席亭舟捏完少年鼻子,长臂一揽带人上车。

方星泉捧着热乎乎的冰糖炖雪梨,小口喝了点,有点烫,味道不是特别甜,正正好。

秋天到了,天气变得干燥,夜里有些咳嗽,方星泉往年对此毫不在意,今年席亭舟却特意为他准备了甜汤。

每一口下去,从舌尖到心底都是甜滋滋的。

即便在车上,席亭舟依然戴着蓝牙耳机开会。

方星泉保持安静,尽量别发出声音,余光不由自主偷瞟男人,难怪说工作中的男人最帅,专心工作的席亭舟确实令人着迷。

再次偷看,恰好撞上席亭舟的视线,方星泉一惊,匆忙低头假装喝汤,耳朵尖爬上血色。

“稍等。”席亭舟出声打断会议,取下耳机,在众人一片茫然中,消失一分钟。

消失的席董探身抬起脑袋埋成鹌鹑的方星泉下巴,在少年错愕的目光中,吻上泛着水光的唇,冰糖雪梨的甜味透过这个吻,传递到席亭舟味蕾。

方星泉先是猝不及防,然后沉沦,伸出双臂攀上男人肩颈,熟练地回应。

心跳加速,眼神迷离,热意蔓延,渐入佳境。

席亭舟毫无预兆抽身离开,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戴上蓝牙耳机,冬雪消融的眼眸重新覆上寒意,气定神闲回到电脑前,“继续。”

目睹完席亭舟一系列操作,方星泉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会议是继续了,可他这边暂停了啊!

被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方星泉感觉自己进退维谷,抓心挠肺的难受。

怎么办?

他可怜巴巴地戳了戳席亭舟大腿,席亭舟一个眼神也没给他,纹丝不动隔绝他的干扰,方星泉不死心地连戳他好几下,席亭舟终于有了点反应,握住他乱动的手。

电脑那头似乎有人问席亭舟身边是不是有别人,方星泉见席亭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一只调皮的小狗。”

方星泉不清楚跟席亭舟开会的人信没信,他总归面红耳赤,没敢再打扰男人开会。

后半截路,自闭地靠着车窗,方星泉脑中精光一闪,茅塞顿开。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放置普雷」,席亭舟在惩罚他。

顿悟的同时方星泉脸上流露出古怪的笑容。

席叔叔真会玩。

该不会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书吧。

希望席叔叔的眼睛还好。

从此处开始,惩罚在方星泉眼里变了味儿,不仅没忏悔,反而越发兴奋。

对此全然不知的席亭舟,结束工作一抬头,小孩儿为什么一脸跃跃欲试?

两人脑回路再次错过,不过并不妨碍两人交流。

裹着席亭舟外套进入屋内,方星泉没有第一时间脱下来,反而趁席亭舟换好鞋起身的瞬间把人抵在墙上亲吻。

方星泉钻进他怀中,像极了扯不掉的牛皮糖,“席叔叔,我好想你。”

他踮起脚小狗似的不停亲着席亭舟,又用鼻尖蹭蹭席亭舟的鼻子,嗅闻男人的气息,呼吸洒在脸上,痒得人身子发麻。

饶是席亭舟偶尔也无法承受如此热烈的表达方式,他抱起少年把人带入客厅,倒进宽大的沙发,席亭舟趁机用技巧化解方星泉的热情,果然不到两分钟,少年便软成一汪春水。

——

“关于方家,你怎么想?”席亭舟洗完澡走到床边询问方星泉。

方星泉拿过毛巾,拍拍身旁的位置,席亭舟顺势坐下,少年跪起身子给他擦头发。

与方星泉不同,席亭舟的头发偏短,偏硬,平日总打理得一丝不苟,似乎每根头发丝儿都服服帖帖,井然有序。

刚洗完澡的席亭舟头发稍乱,看上去随意洒脱,染上些许慵懒的气息,宛如一头趴在阳光下晒太阳的巨兽。

“没怎么想。”方星泉手上动作停顿一瞬,又继续,“我不知道。”

方星泉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怎么想的,这件事完完全全出乎他的意料,徐淑芸说他们一家一直在寻找方槿,从未放弃过,然而方槿已经去世多年,世上仅剩下他与方槿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前世,他被方聪推下河,也不知道方蘅他们后来有没有找到方槿的消息,难以想象方家人苦苦寻找十九年,最后找到的却是一座座坟茔,于他们而言有多崩溃。

稍作思量,方星泉便觉心脏抽痛,方家与他的重逢,称得上老天爷的恩赐。

可自幼缺失关爱的方星泉,根本不清楚正常家庭的相处模式,他既期待又踟蹰,他有太多顾虑,害怕自己重新走入上辈子的死胡同,害怕自己配不上他们的爱,害怕他们后悔找到自己,把自己认回去。

不去期待就不会失望,方星泉承认,他是个胆小鬼,没办法,上辈子他实在摔得太疼了,连命都丢了。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方星泉回神,垂下视线落在席亭舟握住他的手上。

夜里,男人的嗓音多了分磁性,“手好凉。”

方星泉骤然意识到,向来温度比他低的席亭舟,今天居然能捂热他的手,怔然地望着前方,指尖微微蜷缩。

自己竟然如此害怕吗?

指尖突然传来一阵热意,方星泉睁大眼睛,双手霎时间僵成木雕。

今晚席亭舟穿了件睡袍,质地柔软丝滑,看不见针脚,无论布料做工皆是上乘,但这些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是件睡袍,领口可以遮得严严实实,也能轻而易举敞开。

方星泉的双手,便是被席亭舟从领口塞进去捂热。

热的确热了,甚至有点过热,方星泉僵成鸡爪的手终究没控制住,感受了一下朝思暮想的胸肌。

“还冷吗?”席亭舟仰头询问。

方星泉跪坐在席亭舟背后,居高临下的位置,低头便能将盛景一览无余,喉结滚动,方星泉清楚瞧见自己的手有多放肆,不过他觉得,还可以再放肆点。

“还有点。”方星泉睁眼说瞎话。

“我可以尝尝吗?”

耳畔响起如此贼胆包天的话,席亭舟稍一挑眉,扣住少年手腕,“可以。”

方星泉尚未来得及狂喜,就听男人继续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是不是也该给我尝尝?”

呆愣半秒,血色爬满面颊,方星泉倏地抽回手,他记得!上回席亭舟的尝尝,害他三天不能穿上衣,穿也得先贴上创口贴,席亭舟还语出惊人,问他需不需要买件内衣。

后来在席亭舟淡定充满学术的讲述中得知,原来这玩意儿有男用的,但他依然暂时无法接受。

“我突然没那么想尝尝了。”方星泉扔下毛巾,恨不得连夜买火车票逃走。

席亭舟摇摇头,失笑地捡起毛巾擦干头发。

最后一盏灯暗掉,方星泉窝进席亭舟怀中,找到熟悉的老位置躺好,借着夜色遮挡缓缓开口:“席叔叔,我有点害怕。”

席亭舟的手抚上他的后背,温柔地告诉他:“不必考虑太多,跟着你的心走,无论如何有我在你身旁。”

嘴唇触及少年的额头,席亭舟的声音轻缓而充满力量,“我会是你的朋友,你的爱人,你的家人,你所希望的一切,没什么好顾虑的,星泉,你才十八岁,你尽可以去试错。”

后腰被一只大手拍了拍,方星泉的耳畔响起男人蛊惑人心的声音,“有我给你撑腰。”

悬浮于万丈高空,随风游**,野草般飘摇的心,霎时间触到了落脚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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