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绑架, 方星泉请假在家静养,他没告诉周壹他们具体情况,只说自己患上感冒, 需要输几天液。

乔佑雨和厉民祝他早日康复,周壹却揶揄他是不是玩得太刺激翻车了,方星泉发给他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

十点过金唐前来探病,神情略带愧疚, “我该把你送到家。”

方星泉塞给他一大盒零食,“给你,我被席叔叔惩罚这个月禁止碰零食, 你待会儿记得带上。”

“我以为这种傻话不会从你嘴里说出。”方星泉翻找一包辣条递给他,“藤椒味儿, 过瘾。”

金唐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两人对视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叩叩叩——”

敲门声富有节奏, 方星泉手忙脚乱扔掉垃圾,抽纸擦嘴, 金唐默契配合,快速收拾好「案发现场」。

连喝几口水, 方星泉故作端庄地开口:“请进。”

“星泉,警察来做笔录,你这会儿方便吗?” 席亭舟手握门把手, 冲屋里道。

话落, 男人眉头肉眼可见地拧起, 眼神不善, 跟刀子似的, “你吃辣条了?”

金唐闻言表情扭曲一瞬, 立即恢复正常。

方星泉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水,无辜地摇头,“没有呀。”

放被子里的脚戳了戳床边的金唐,金唐会意气定神闲道:“席董,是我吃的,抱歉不知道警察同志要来。”

他动作流畅地起身打开循环系统,屋内空气不消片刻便清新起来,闻不到半点儿令人口舌生津的辣条味儿。

“既然有事,那我改天再来看你。”金唐趁机开溜。

方星泉言辞恳切地接上:“好,我的宝贝交付给你了,你要好好对待它们。”

金唐抱起一大箱零食,语气诚挚道:“放心,我一定保证它们全进我肚子里。”

两人依依惜别,仿佛交付了什么重要物件。

席亭舟特意请了位擅长食补的阿姨,负责给方星泉做饭,阿姨热情地将金唐送出门,楼上都能听到阿姨嘹亮的声音。

“你家小孩儿连交朋友都那么有趣。”方蘅从走廊进入方星泉视线,身旁跟着位年轻的小警察。

方星泉略意外,“方董怎么来了?”

方蘅挑了挑眉,道:“好家伙,合着昨天压根儿没看见我。”

方星泉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席亭舟,隐隐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席亭舟为他解惑:“昨天多亏方董相助,才能那么快找到你。”

方星泉恍然大悟,方蘅曾经参过军,听说还是特种部队,如果没退伍,现在估计军衔不低,可惜老方董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前,当时突发疾病,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家中只有方蘅一个孩子,方蘅不得不壮士扼腕,在个人取向与家庭责任间做出决断。

虽然方蘅已经退伍,但他曾经的人脉加上如今作为方董的人脉,确实不是席亭舟能比。

“谢谢方董,多亏你我才能好好回家。”想通其中关窍,方星泉正正经经向方蘅道谢。

方星泉突如其来的动作令方蘅后退一步,不大习惯他的郑重,“没事,你别谦虚,按照昨天的情况,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能自己回来。”

他放声大笑,屋内却格外安静,方蘅假意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小王,开始做笔录吧。”

年轻警官陡然绷紧全身大声回应:“是!”

这可是传说中的方队,有幸跟着他工作半天,简直可以拿到兄弟们面前吹十年!

席亭舟不方便在场,走之前递给方星泉一个「待会儿收拾你」的眼神。

方星泉接收到信号的瞬间,仿若同美杜莎对视了一眼,全身石化。

刚刚他和金唐演技那么好,居然没糊弄过去?究竟哪里穿帮了?

小王拉开椅子坐下,他还是第一次来这么豪华的地方,地毯上的金线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开始吧。”站小王身后的方蘅开口。

小王当即坐直身子,宛如上班主任课的小学生。

方蘅的声音顺带唤回方星泉神游太空的思绪。

小王清了清嗓子道:“请问方先生你与犯人骆骋洋是什么关系?”

方星泉语气平淡:“一起长大的朋友,十五岁后我被送去S市,他出国,没再联系。”

小王疑惑:“你去S市念书?”

论教育,自然帝都好,方星泉为什么会去S市?

方星泉语气依然保持平静:“因为我父母发现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换句话说,抱错了,所以把真的找回来,假的还回去。”

小王欻地睁大眼睛,猝不及防吃到大瓜,不愧是豪门。

他身后的方蘅眯了眯眼,三年前帝都的确发生了一桩真假少爷抱错的事,他听母亲提过一嘴,不怎么感兴趣。

时间,年龄,都对的上。

方蘅记得,那家人姓纪,是席亭舟大姐夫家,也就是说眼前的少年,曾是席亭舟的外甥?

嘶——

方蘅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

心中大骂席亭舟不是人,这也下得去手,何况孩子才十八,欺负小孩儿亲生父母山高水远,又是普通人家,没法儿找他算账是吧,方星泉若是他儿子,他必定打断席亭舟狗腿!

方家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方蘅现在看方星泉就是个小可怜,彻底忘记自己昨天还认为方星泉不简单。

看看这小脸白的,细胳膊细腿,自己一只手就能拎起来,席亭舟家财万贯,居然苛刻人家伙食。

看似严肃正经的方蘅思绪跟脱缰的野马一般,跑到天边去了。

他甚至怀疑起席亭舟的癖好,故意把方星泉养得这么瘦弱。

不是有「楚王好细腰」吗,万一席亭舟就好这一口。

“呸!混账!”方蘅炸响一声,石破天惊。

吓得小王一屁股坐到地上,方星泉连连拍拍自己胸口,“方先生,你有什么问题麻烦小声点说,大家都有耳朵。”

小王以为自己做了错事,惊疑不定地坐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方蘅摸摸鼻头,拍了下小王肩膀,“没事,你做得很好,没骂你,我出去抽根烟,你继续。”

小王木木地点头,方蘅掏出一盒烟,抖出一根,恶狠狠叼在嘴里,一副要杀人的架势。

方星泉搞不懂这位方董的脑回路,可能班上多了,终于疯了。

“骆骋洋承认罪行了吗?”方星泉趁方蘅不在,打听一番。

小王爬回椅子坐好,没心眼儿地回答:“昨天把人送医院后,还在昏迷中,医生说他半夜醒过一回,似乎精神状态不太好,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审问。”

方星泉面上不显,心里却痛快极了,两辈子的仇,终于报了。

“这样啊,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继续吧。”

小王凝视方星泉脸上温和的笑,暗道对方吃了那么多苦,还能保持善良,真是个难得的好人。

楼下,方蘅压着火气走到客厅,环顾四周,在厨房里找到席亭舟。

席亭舟竟然系着围裙跟阿姨学煲汤。

目睹这一幕的方蘅蓦地升起一股愧疚之情,难道他猜错了?

纵横商界,雷厉风行的席董居然在家洗手作羹汤!

震惊程度与某位老总跑对家公司偷公章不相上下。

席亭舟转身拿调料,发现客厅里的方蘅,问道:“完了?”

方蘅回神,摇摇头,走过去:“没,小王在做笔录,我下来抽根烟。”

顺便朝席亭舟挥了挥手中还未点燃的烟。

席亭舟脸上闪过一抹不悦,“你可以出门进电梯,下楼去外面抽。”

方蘅嘴角抽搐,他忘了,席亭舟有洁癖,能允许他们进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他不该得寸进尺。

“客随主便,我回去再抽。”说着便将烟重新塞回烟盒里。

席亭舟看得直皱眉,方蘅茫然,他做错了什么?

欲言又止半晌,席亭舟眼神里带着一丝嫌弃,“你记清楚是哪根,回去别抽错了。”

方蘅满头问号,费解地问:“为什么?”

席亭舟理所当然道:“上面有你的唾沫印。”

“所以呢?”方蘅大脑暂时没转过弯。

席亭舟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你会把你穿过一次的衣服重新扔回衣柜里吗?”

方蘅大大咧咧表示:“会啊,没脏就继续穿嘛。”

席亭舟视线如扫描仪一样,迅速打量他,并往后退了一步。

方蘅眉头一挑,“你退一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大老爷们儿讲究那么多干嘛,我当兵那会儿出任务,半个月不能洗澡,难道要去死?”

“那是极端条件下,正常情况爱干净讲卫生,人人有责。”席亭舟不咸不淡补了句:“女性择偶标准都需要提一句爱干净,可见男性个人卫生情况堪忧,把脏臭标榜为男人味,只有蠢货才相信。”

“无论男女,注意个人卫生,少为他人造成麻烦,难道不是作为人的基本素质?”

一番话把方蘅堵得哑口无言,“你有文化,你了不起,我说不过你。”

“某些人满嘴仁义道德,背地里连外甥都不放过。”

方蘅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席亭舟反应,认真地如同在执行某项任务。

阿姨早在两人聊起天时就离开了,厨房就剩他俩,气氛顿时剑拔弩张,灶上的汤咕咚咕咚冒着气泡,香味弥散,浓郁鲜香。

席亭舟转小火慢炖,盖上锅盖,走到水池前慢条斯理,仔仔细细洗干净手,擦掉水渍。

方蘅跟随他走进客厅,在席亭舟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视线紧迫盯人。

心虚了?

席亭舟动作优雅地倒上两杯茶,一杯递到他面前,自己端起一杯呷了口,不以为意道:“是前外甥,我和星泉无血缘亲属关系。”

方蘅张嘴欲反驳,门铃声将他打断。

席亭舟起身开门,拿到一个文件袋,瞥了眼上面的医院标志,抬头正对上方蘅的目光,倒也没隐瞒,坦然告知:“星泉的体检报告,有几项验血报告结果今天出。”

拆开文件袋,囫囵翻几页内容,医院那边的电话拨了过来,向他汇报方星泉的体检情况。

席亭舟顺手把报告放桌子上,他已经浏览过一遍,没什么大问题,连之前的营养不良也因为覃老先生开的药好转许多,再吃段时间,方星泉应该就能告别令他叫苦连天的中药。

医院方也表示方星泉身体没大碍,仅仅有点当今年轻人的通病——亚健康,“我记得您有健身的习惯,您可以带着方先生多多运动,出去晒晒太阳。”

和覃老先生说的一样,可方星泉听吗?叫他锻炼的结果就是扭伤脚。

按按小山丘似的眉心,席亭舟无奈答应:“好。”

旁边的方蘅拿起一张报告,视线聚焦在血型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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