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蘅迅速联系局长, 和他说明情况,在警方等专业人士帮忙下,终于发现方星泉的行踪。

“他被人绑架了。”

心中不详预感坐实, 席亭舟目色沉沉,无声地收紧拳头。

警方建议席亭舟随时保持开机,等待绑匪联系他讨要赎金。

方蘅拍拍席亭舟石头一样的肩膀,安慰道:“放心, 问题不大,绑匪应该第一次犯案,谨慎有余, 专业性不足,马脚漏了不少。”

“嗯。”席亭舟低声应道。

愁眉依然紧锁, 眼瞳漆黑一片。

方蘅侧目打量他,“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痴情种, 就这么喜欢那小孩儿?”

放平时, 席亭舟断然不会和他聊这些,感情于席亭舟而言是很私人的事情, 他无意大张旗鼓四处宣扬他们的私生活,或许察觉到自己此时情绪不对劲, 特意闲聊分散注意力。

“嗯,我很爱他。”

听闻此话,方蘅确实惊讶, 冷血无情的AI仿佛被赋予了灵魂, 变成有血有肉的人类, 爱情这么神奇的吗?

从前无论亲朋好友怎么劝, 方蘅都对谈恋爱提不起兴趣, 陪女友逛街, 看电影,听女友聊生活中的琐事,甚至还会被设定门禁时间,钱包额度,半夜女友心血**想吃某样东西,还得强行起床出门买回来。

听完亲朋好友的恋爱实录分享,方蘅只回了一句话:“你们是受虐狂吗?”

然后他被拉黑了。

此类事反反复复上演,方蘅已经将流程倒背如流。

大家基本已经放弃他,方蘅却在这个瞬间升起恋爱的冲动,他无比好奇,恋爱是什么神丹妙药,连席亭舟都能改变,不知道他谈了后会变成啥样。

警方在蛋糕店五公里外找到方星泉的手机,手机屏幕碎裂,碎得非常细,像是发泄某种情绪。

席亭舟记得方星泉手机屏保是他们的合照,压低眉宇,稍作思量,一张脸跳进脑海。

拿起电话拨给祝理,“骆骋洋现在在哪儿?”

祝理不愧是常年跟随席亭舟工作的人,几分钟就给了他答案,“自从骆骋洋家破产,他爸入狱,要债的便盯上了他,他每段工作都干不了太长时间,要债的就会找上门,最近有人看见他出现在垃圾场附近。”

“你有怀疑对象了?”方蘅听见他打电话的动静问道。

席亭舟颔首,“查一下垃圾场附近的监控。”

——

“待会儿你在外面等着,我一定帮你把小男友救回来。”方蘅压低声音嘱咐。

席亭舟眸色黑沉,面若寒冰,他深知应该交给专业人士处理,强行压下内心躁动不安的情绪,“嗯。”

方蘅从警察队长手里接过望远镜,“靠!这厂子居然没窗!”

队长小声告诉他:“通过周围留下的痕迹确定绑匪只有一个人。”

方蘅神色冷峻,“嗯。”

一行人悄无声息靠近大门,方蘅使了个眼色,一脚踹开铁门,“警察,不许动!”

巨大的灰尘漫天飞舞,尚且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一道身影如鬼魅般窜进去,干净利落把犯人双手反剪身后,戴上手铐。

灰尘散去,看清里面的情形后,所有人呆若木鸡。

这……究竟谁是绑匪,谁是受害者?

方蘅低头打量死狗一样,满头流血的男人,再看看站在旁边头发湿漉漉的少年,脖子残留掐痕,脸上流血的伤口已经结痂,虽然看上去有点惨,但对比被自己捉住的这位,方星泉情况简直不要太好。

“我……”方蘅头一次对自己的判断力产生了怀疑,“应该没抓错人……吧?”

满室死一样的寂静,空气凝滞不前,众人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一道高大的身影冲进来,猛地把少年抱进怀中,“星泉!”

冷若冰霜的少年从呆滞中回神,抬起脸,眼中水雾交织,委委屈屈地告状:“席叔叔,我好疼呀。”

席亭舟看清他脸上的伤和脖子上的掐痕,眼似刀锋,直直插向一旁精神恍惚的骆骋洋,骆骋洋已然失去神志,仍旧本能地颤抖,如同弱小的动物遇上强大的野兽,连逃跑都做不到。

“我们去医院,上了药就不疼了。”席亭舟温柔地哄着少年,指腹拂去他脸上的脏污,低头轻轻碰了碰他嘴唇,安抚少年的情绪。

一堆精神紧绷,准备解救受害者的警察们猝不及防吃下一嘴口粮。

清清楚楚见识到席亭舟变化具体多大的方蘅,张口结舌,久久说不出话。

这真的是席亭舟?不会被调包了吧?

别看方蘅同席亭舟平起平坐,称兄道弟,其实方蘅年长席亭舟十二岁,可以叫叔了。

席亭舟老成持重,雷厉风行,不止方蘅,圈内大多数年长者估计都没把席亭舟当过小辈,一则因为席亭舟的性格,二则因为席亭舟的手段,三则因为席亭舟的地位。

可现在,方蘅奇迹般感受到席亭舟的实际年龄,二十八岁。

连三十都没有的小屁孩,谈起恋爱立马原形毕露,可不就是个毛头小子吗。

这一刻,庄严肃穆的席董形象彻底回不来了。

方蘅仰头望房顶,今后怕是要把席亭舟当儿子看待了,总之当不了同龄人。

尚且不知方蘅内心活动的席亭舟抱起方星泉大跨步上车。

方蘅连忙追上去,单手撑着车顶,弯腰叮嘱席亭舟:“今天太晚了,先回去休息,明天补个笔录。”

席亭舟知道警局的流程,“嗯。”

顿了顿,认真道:“谢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注视席亭舟的车消失在夜色中,方蘅牵起嘴角,“能得席董一个人情,稀罕了。”

挥挥手招呼身后的大军,“走,我请兄弟们吃大餐。”

大家正要欢呼,视线聚集到陷入昏迷的绑匪身上,“哎,改天吧,回去还得审人呢。”

“那小伙子究竟怎么办到的?把绑匪打成这副模样,我看用不着我们来,人家待会儿自己就回去了。”有人开玩笑。

“哈哈哈就是,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嗨,你们就是见识太少,我以前办过一个案子,人贩子反被她拐来的小姑娘卖了。”

另一边,全身体检完的方星泉正窝在席亭舟怀里抽噎。

“对不起席叔叔,我没能把相机拿回来。”

“什么相机?”席亭舟拍拍他的背,语带疑惑。

方星泉和他解释是上回去文圣路玩,他给自己用却被自己弄丢的那台。

席亭舟闻言压低眉宇,“你见他是为那台相机?”

目睹男人迅速阴沉下来的脸色,方星泉赶紧找补:“我也不知道他胆子那么大,竟然敢绑架我。”

少年侧脸贴上席亭舟胸膛,双手环抱住他,似乎在吸取力量。

“对不起,怪我没保护好你。”席亭舟抚摸他的黑发,低头吻了吻,声音歉疚。

“不是的,跟你没关系。”方星泉仰起头,目光坚定地注视席亭舟,“是我太掉以轻心,我应该提前告知你我的去向。”

席亭舟宽大的手掌捧住他的脸,“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被男人的目光盯着,方星泉心虚地移开视线,半晌挤出一句:“我……我不想你因为一个人渣影响心情。”

“也担心你知道我要去见他,胡思乱想。”

“还有呢?”席亭舟视线一错不错紧盯少年。

方星泉抿抿唇,嘴唇翕动,小声说:“怕你不允许我去。”

捧住少年脸颊的手悄无声息挪动位置,大拇指和食指忽然捏住他两边腮帮。

“唔!”方星泉脸颊肉被捏到一块儿,眼睛瞪得溜圆,可爱又滑稽。

“你的确不该去。”席亭舟目不转睛凝视他,威压摄人:“你的推测没错,我不会允许你去,他不配见你。”

肮脏下流,自私自利,得不到就要毁掉的货色有什么资格见方星泉,骆骋洋就该抱憾终身。

方星泉张了张嘴,发现动不了,呆呆地望着目光狠厉的男人,虽然外界总传席亭舟不近人情,为人冷漠,但方星泉其实很少见到席亭舟那一面。

席亭舟垂眸同他四目相对,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告诫他:“往后再遇到类似的事,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有无数种办法解决,绝轮不到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两腮被席亭舟捏着,导致方星泉无法回话,不晓得席亭舟听得到他砰砰作响的心跳了吗,他们尚在医院,方星泉身上带着伤,刚逃过一劫,或许不合时宜,但他难以遏制对席亭舟疯狂心动。

“听到了吗?”席亭舟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怀疑少年在发呆,皱起眉头,捏住腮帮的手用了点力道。

“唔唔唔!”方星泉吃痛回神,想回答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单音节。

“明白就眨眨眼睛。”席亭舟冷着脸指示。

方星泉使劲儿闭上眼睛再用力睁开,五官皱到一块儿,眼睛睁得像铜铃,圆溜溜的特别像受惊的猫,可爱极了。

席亭舟唇角没忍住翘起,眼中的冰川融化,无奈地捏捏少年的脸,“你啊……”

终于把人哄好,方星泉得寸进尺,就着这个姿势费力撅起嘴,眼睛虚虚闭上,模样别提多丑,席亭舟松开捏着他腮帮的手,敲了敲少年脑门儿,“回家写一千字检讨。”

“啊……不要这么残忍!”方星泉顾不上发痛的脑门儿,急得快跳脚。

席亭舟将铁石心肠进行到底,“另外,这个月的可乐零食没有了。”

“轰隆——”

晴天霹雳,方星泉人傻了,他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站在原地。

爱,真的会消失。

从前席亭舟只会心疼他,不像现在,没有亲亲抱抱举高高就算了,居然还要惩罚他!

“我……”方星泉回过神正要狡辩,就听席亭舟说:“我同你说过,永远别伤害自己。”

“可你又一次以身涉险。”

席亭舟黑沉的眸子似乎要将方星泉卷入漩涡,“星泉,人心是肉长的,我也会疼,它不如你想象中强大,也会碎。”

浓郁的悲伤席卷方星泉,密不透风地笼罩他,他情不自禁流下泪来,自以为是的聪明又一次伤害到席亭舟,方星泉一把抱住男人,“对不起,不对,对不起……”

他不断重复着道歉,可话语是那样苍白,席亭舟已经听过他太多次道歉,然而,方星泉下一回依旧我行我素。

席亭舟想给他一个教训,叫他狠狠记住,永不再犯,旋即席亭舟发现一件更令人恐慌的事。

连死都不怕的方星泉,有什么可怕呢?他仿佛随时可以离开,毫无留恋,想将人留下,绑在身边的是自己。

二十八年人生,席亭舟头头一回尝到束手无策的滋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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