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求求我。”骆骋洋胸口弥漫开疼惜的情绪, 方星泉那样白,那样嫩的皮肤怎么可能受得了粗糙的绳子。

意料之中的请求没有响起,方星泉忍得眼眸泛起水汽, 眼眶通红,仍坚持一言不发。

刹那间,骆骋洋好似又看见了记忆中倔强坚强的少年,即使手指缠满绷带, 依然坚持每天练琴,即使高烧不退,依然坚持参加考试, 即使他们队分数落后别人,依然坚持带他们逆风翻盘。

“你啊, 还是那么倔,偶尔低下头能怎么样呢?”骆骋洋无奈地走到方星泉身后, 替他松开绳子。

“那就不是我了。”方星泉难得回应了他。

骆骋洋松绑的手僵住, 脸上浮现一个苦笑。

是啊,那就不是方星泉, 不是他挚爱的少年了。

透过昏黄的灯光,方星泉看清骆骋洋现今的模样。

头发过长, 衣服简陋,如此暗的光线下,也能瞧见炸起的线头, 骆骋洋形容消瘦, 眼下乌青, 皮肤粗糙, 养尊处优的手指变得粗粝, 指甲里残留着未清洗干净的黑泥。

这副模样大概是爹妈经过面前也认不出的程度。

“你吸毒了?”方星泉除此之外想不到别的解释。

骆骋洋冷冷注视他, “在你心里,我是那种人?”

方星泉想回答:是。

他的沉默让骆骋洋电光火石间知道答案,愤怒而痛苦地攥紧拳头,狠狠砸向地面,手背流下殷红的鲜血,“都是你害的!”

“你和席亭舟联合起来害的!我家没了,我妈偷了家里值钱的东西跟情夫跑了,还是我亲手放走的!我爸进去了,要债的成天追着我打,我现在就像过街老鼠一样,你满意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骆骋洋目眦尽裂,发疯似地扑上来,掐住方星泉脖子,“我为什么会喜欢你?你好恶毒,你让我失去了一切!你还给我,还给我!”

方星泉整张脸因为缺氧涨红发紫,恍惚下一秒就会窒息身亡。

然而,在方星泉即将坚持不住之际,骆骋洋忽然松开了他,状似疯癫的笑起来:“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等你被我玩烂了,我看谁还要你,小煊,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是我,你看,我就不嫌弃你被席亭舟碰过。”

“没关系,我会让你忘记他,从内到外只属于我。”

骆骋洋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架起手机,对准方星泉的位置点击录制视频。

方星泉蜷缩成一团,摸着自己脖子艰难喘息。

骆骋洋很满意他半死不活的状态,既能挣扎,又在他控制范围内,到时候方星泉漂亮的眼睛一定会充满绝望,溢出泪水,光是想想他就热血沸腾。

刚从超市买回的东西,装在大袋子里,骆骋洋拿出一瓶啤酒,牙齿咬掉瓶盖,咕咚咚灌下酒水,眼睛冒着火星走向躺倒的方星泉,一把抓起方星泉头发,举起酒瓶。

啤酒哗啦啦淋了方星泉一脸,沾湿他的黑发,他的睫毛。

少年浑身狼狈,竟生出另一种极致的美感。

骆骋洋双目腥红,欲望迅速膨胀,如同毒瘾发作的瘾君子,痴迷地注视方星泉,喉结滚动,贪婪地靠近,企图舔舐干净不断滚落的酒液。

“啊!!”

眼睛猝不及防被狠狠击中,骆骋洋痛捂住双眼倒在地上哀嚎,身体触电般**,撞倒架着的手机,屏幕瞬间黑屏,似乎是摔坏了。

方星泉一把抹掉脸上的酒水,眼神阴鸷可怕,丝毫没有方才的柔软,他拿起一瓶全新的啤酒,三两步走到骆骋洋面前,狠狠砸下去,动作流畅不带片刻犹豫。

伴随「砰」一声巨响。

玻璃碎片混合着酒液迸溅,散落遍地,一小片碎渣擦过方星泉脸颊,划出一道血痕,鲜血在他白皙的脸上格外显眼,为他平添几分狠厉。

“啊啊啊——”

骆骋洋尚未从上一刻眼睛带来的痛楚中缓过劲儿,脑袋就突然被开瓢,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当即头晕目眩,嘴唇惨白,哀鸣声声。

方星泉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以牙还牙般抓住骆骋洋的头发,提起他的脑袋,用力砸向地面。

“啊啊!!”

“小煊,放过我……”

“放过我……”

“好痛,真的好痛……”

血水混杂着酒液,糊了骆骋洋满脸,这会儿已经彻底分辨不清究竟头上的伤严重,还是额头上的伤更严重,他被方星泉砸得脑浆都快搅匀了,又痛又晕,还想吐。

眼瞧求饶无用,骆骋洋开始骂骂咧咧,“纪煊,你个婊子!”

“都怪你勾引我!”

“你不过是个有钱就能睡的婊子,和我装什么清纯!席亭舟那个性无能满足不了你……”

“唔唔唔!!”

骆骋洋骂到一半,啤酒瓶陡然被方星泉强行塞进他嘴里,险些令他窒息身亡。

嘴角撕裂的疼痛使他涕泗横流,哪怕想求饶也发不出声音,他终于意识到,方星泉早已不是他心中那抹白月光。

方星泉森寒刺骨的声音响彻骆骋洋耳畔:“我不想再听到你编排他半句不好。”

骆骋洋瞳孔紧缩,之前无论他如何骂方星泉,方星泉都无动于衷,可他不过骂了席亭舟半句,方星泉就下了如此狠手。

嫉妒在胸口汹涌蔓延,他想找方星泉讨要说法,想质问方星泉那个冷面阎王有什么可喜欢的,为什么看不见自己对他的好,对他的爱?

方星泉仿佛从他愤懑的双目中窥见他的疑惑,俊逸的面庞倏地绽开一抹笑意,充满讽刺,直叫人不寒而栗。

骆骋洋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恐惧方星泉,后背爬满白毛汗,衣衫洇开一团湿冷。

“你说你喜欢我,世上没有人比你更喜欢我?”

少年轻慢地扯了扯嘴角,拔出堵住他嘴的啤酒瓶,骆骋洋口腔暂时无法闭合,撕裂的痛楚使他满脸泪水,他不清楚方星泉打算干嘛,但他隐隐嗅到一股不祥的气息。

大量血液流失导致骆骋洋全身瘫软,手脚冰凉,他试图爬起来反击,可他头晕眼花,加上最近饥一顿饱一顿,身体几乎到达极限,若非强撑着,早就昏厥了。

方星泉握住啤酒瓶纤细的瓶颈,倒转过来里面的**流动,泛起细密的泡沫,视线从啤酒瓶移到骆骋洋身上,惋惜地说:“真是浪费这么大瓶啤酒。”

“你……咳咳……你要干嘛?”骆骋洋惊恐万分,朝旁边爬行。

岂料后背被方星泉一脚踩中,爬倒在地,骆骋洋视线模糊,意识混沌,隐隐听到一句令他肝胆俱裂的话:“听说酒瓶能塞进去,我还没见过。”

是梦吧?

一定是。

小煊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小煊可是纯洁高贵的小王子啊。

然而,后腰传来裤子被拉拽的动静,骆骋洋瞪大双目,垂死病中惊坐起。

“啊啊啊!!啊啊——”

“别过来!!”

“别过来!!”

方星泉见他怕成这样,“噗嗤”一声笑开了。

骆骋洋呼吸紊乱,瞳孔震颤,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他好像从不曾真正认识过方星泉。

眼前的魔鬼,真的是驻扎在他心上多年的白月光吗?

“说什么最喜欢,也不过如此。”方星泉敛去笑意,眼中充斥着讽刺。

霎时间,骆骋洋仿佛被人在大庭广众下用力扇了一巴掌,再啐上一口唾沫。

“不!不是的!”骆骋洋慌乱地叫喊,他所剩无几的尊严让他坚决维护自己的感情。

似乎一旦被完全否定,他这个人就将彻底失去存在的意义。

他笃定自己之所以沦落至此,皆是源于他对方星泉的感情,如果他不爱方星泉,他就不会去追求方星泉,方星泉也不会冷血地向席亭舟告状,害他家破人亡。

他连滚带爬伸手去抓方星泉的裤脚,犹如一条丧家犬,“小煊,我喜欢你!我爱你!除……除此之外,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跟我走,和我在一起,我的命都给你!”骆骋洋眼含希冀地仰望冷若冰霜的少年。

眼前的方星泉好似一尊目空一切,冷漠旁观的神像。

骆骋洋神情恍惚地望着方星泉,拽住少年裤脚的手缓缓松开,神是不容亵渎的。

“好啊。”方星泉勾起唇角,翻出购物中的一盒烟和打火机,动作熟练地点燃。

他只吸了一口,散漫随性,却叫人移不开眼,骆骋洋呆呆地盯着他,今天的方星泉好不一样,危险而**。

白皙细长的手举起烟,烟头火星燃烧。

“我现在点把火,咱们一起上路,你不是最喜欢我吗,和我殉情你应该很高兴吧。”

话音落下,方星泉两根夹着烟的手指微微松开,燃着的烟头掉入一堆废纸中。

画面好似使用了慢镜头,骆骋洋眼瞧着烟头在空中打转,骤然忘记呼吸,本能地爬过去,在火星逐渐点燃废纸时,迫不及待地拿手捏灭烟头,指腹根本察觉不到疼痛,待火焰熄灭,确定安全,长长舒一口气,手指方才迟钝地传来灼痛感。

身后一声嗤笑令骆骋洋被冻住般浑身僵直麻木。

“骆骋洋,这就是你的喜欢,果然跟你本人一样廉价。”

心脏好像被人掏空一块,骆骋洋试图反驳,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巨大的精神打击使他濒临崩溃,惶恐地抱住脑袋蜷缩成一团,“不……不是的!”

方星泉走近,蹲在他面前,“相机呢?”

骆骋洋呆愣半分钟,慢吞吞抬起头,“我砸了,我砸了哈哈哈!”

面无表情的方星泉气压骤降,眼神跟冰锥子似的,指甲掐进肉里,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不可以,为了人渣搭上席叔叔不值得。

抬眸看向骆骋洋,双目仿佛淬了毒,“你该庆幸是现在。”

他懊恼地注视着满脸血的骆骋洋,“你为什么不能晚点对我下手呢?”

骆骋洋没来由的发冷,如同被人扒干净衣服扔进冰窖中,脑中闪过曾经的怀疑,牙齿嘚嘚颤抖,“你……那天湖里,你是不是故意的?”

“哦。”方星泉稍稍思索,回忆起具体时间,文圣路他和骆骋洋一同掉入湖中。

一瞬不瞬凝视骆骋洋血糊糊的眼睛,方星泉语气平淡地回答:“当然是。”

骆骋洋似乎听见自己心脏如同枯朽的老树,顺着纹路一点点裂开。

居然是真的?可是为什么?

他正要问出口,却听方星泉悠悠叹息,语气可惜:“你怎么没死呢?”

“你……”骆骋洋不可置信,他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方星泉为什么可以对他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方星泉真心实意的希望他去死。

他讷讷地张着嘴,眼神空洞,心中最后一块遮蔽所彻底坍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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