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多少有些唐突, 谢灵玄支颐不语,温初弦未得他授意也没有多言。
凭地位而言,谢灵玄是长安城有名的贵族, 和话本先生这种贱籍小民根本没有交集。
但对于话本先生来说,收集故事乃是天性。
他已经穷困潦倒多时,好不容易在此遇见长安城有名的才子佳人, 灵感忽生,想着若能把谢氏夫妻的故事写成话本,必然可以大赚一笔, 摆脱现下的窘境。且又听说谢相待人亲和,良善谦让, 所以才斗胆上前一问。
话本先生渴盼两人回话,谢灵玄神情矜持, 问向温初弦,“娘子以为如何?”
温初弦抬眸, 见他唇角氤氲一抹笑影,是自然流露的偏宠。可这溺宠之下,却是冰冷的控制。
她根本只是他的一个禁鸾,他虽这般彬彬有礼地问她, 却只是一个伪装,真正答不答应哪里由她做主。
她依偎在谢灵玄臂间, 乖巧又懂事地说,“妾身全听夫君的。”
于是谢灵玄道,“对不住这位先生, 夫人今日累了, 恐不方便。改日有缘再叙。”
听他委婉拒绝, 话本先生不免失望。
当下略有尴尬, 只好道,“多谢贵人。那……有缘改日再叙,哦,我叫萧游,就是长安人士,您二位要想找我还来群玉阁就成。”
见两人般配地站在一起,又叹道,“贵人夫妇真是恩爱,羡煞旁人。”
谢灵玄致意了下,便和温初弦离去。
萧游怔忡,随即也释然。
那样尊贵的贵人,本就不是轻易可以接近的。
看来他要写新话本,还得另谋出路。
一出戏没唱完,温初弦就被谢灵玄拽了回去。
她心里还在回味着刚才那话本先生,但谢灵玄既不喜欢,她也只好心照不宣地不提。
长安城中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路边恰好有卖饴糖的,隔老远便飘来甘甜的蜜香。摊主是一对老夫妇,满满人间烟火的气息。
温初弦眼神黯淡,露出些微异样。
想从前张夕也给她买过饴糖,那饴糖尝着是真的甜,如今追忆起来还口舌生津。
彼时她还是自由身,对未来满怀憧憬,而现在却被谢家妇的身份绑住,事事身不由己。
谢灵玄发觉她六神无主,便刻意停下来,也给她买了两支饴糖。温初弦拿在手里舔了一口,甜得腻人,嚼之无味,便不想再吃。
谢灵玄微微低下-身来,深奥的眼睛观向她,“张夕买的饴糖,娘子就吃得津津有味。我给娘子买,娘子便味同嚼蜡?”
他的嗓音在她耳边回**,沉甸甸的,暗藏玄机,不甚友善。
视线射过来,是直白的质问。
温初弦顿时一惊,有种被威逼的感觉。饴糖本身是甜的,此刻尝在嘴里却变苦了。
她刻意展露欢颜,无辜地眨了眨眼,尝试对他讨欢讨怜,“不是啊……夫君给我买的,我也很喜欢。”
谢灵玄睥着她手中东西,“那就吃净。”
他又开始发神经。
温初弦只得遵命,强迫自己咬了一大口。甜浆一股脑儿糊在嗓子眼儿,麻木了味觉,甜到极处,是苦和恶心。
摊主夫妇看得目瞪口呆,饴糖从来都是细细地品,一丝丝吃,从没有人这般如狼似虎像吞馒头似地吃饴糖。
可谢灵玄无动无衷,静静监视着她。他心情尚可时,总是习惯性地染着轻笑,此刻唇线却有如一条凌厉的线,冷得似冰。
温初弦忍着反呕吃净了,腹中腻腻的不舒服,差点呛出眼泪来。
谢灵玄落在眼中,亦不怜悯。
温初弦晓得他内心从没把她当回事,也不欲跟她做什么长久夫妻。他要的只是她的绝对顺从,夜里一次次褪开她的衣衫,汲取她的色。
她鼻腔酸得很,眼前这个男人不爱她,却还是毁掉了她明明可以过得很好的一生。她爱玄哥哥,他便毁去了玄哥哥。她爱张夕,他便毁掉了张夕。
他将她禁锢在手中,一点都不珍重她,纯纯恶意,肆意欺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和他长久养下来的私窠有什么区别。
当下手里还剩一支饴糖,谢灵玄不依不饶地说,“还有呢。”
温初弦咽了咽被割得生疼的喉咙,“我不吃了。”
谢灵玄眉梢微挑,“嗯?”
温初弦绝然将他的手从自己手腕上甩开。谢灵玄手心一空,**过一阵凉凉的西风。
“我就是不想再吃了。你若生气,要杀我也好,就杀了我吧。”
她又放了重话,实如一条被旱死的鱼儿,放弃了挣扎。
她最大的过错就是知晓了他的秘密。左右她的性命都握在他手中,他这么一日日地折磨她,不过就是为了灭口罢了。她早死,还早超生。似这般一日日作戏下去,真是令她五内作呕。
温初弦默然不动,等待谢灵玄脸上现出怒容。
谢灵玄确实有几分阴暗,她这样忤逆他,他当街杀她也是敢的。
温初弦手指颤抖,不知怎么因为一支小小的饴糖,就走到了生死边缘。她是活生生的人,为什么就非得做他的囚宠,连不吃一支饴糖的权利都没有?如果有来世,求求神明别再让她投生在温家,也别再遇见谢灵玄了。
她深深闭上眼睛,一抽一抽哭。
隔了半晌,疼痛却没有到来,谢灵玄长长唏嘘了口气,似妥协般,放柔语气,将她搂住,“……怎么老说这些杀不杀的话,你是我妻子,就算别人要杀你,我也会护你周全,你又怎么老疑心我会杀你?你这样,我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见她那么魂不守舍地思念张夕、眼中全然无他的样子,就浮起烦乱的心思,恨不得毁掉她。
她既已经嫁给了他,为什么还要想着旁人呢?
他承认,他不是对她生气,他是对张夕生气。他……妒忌。
他确实曾经能将她无情杀掉,甚至就在前两天,他还觉得她若不听话自己能立刻送她上西天。
可他高估自己了。
以为她只是一个榻上之伴,他不会动情的,可这睡着睡着,渐渐就有了难以割断的眷恋。
温初弦被谢灵玄揽在怀中,仍在不住抽噎。她有个毛病,若不落泪就死不落泪,一落泪就止不住,窒息难以呼吸。
谢灵玄微悔方才自己撂下的话,柔柔拍打着她漂亮的背,帮她顺气,帮她打开那被泪水阻塞的呼吸。
他欸然道,“对不住娘子,方才是我语气重了。那东西你不爱吃就不吃吧。你不喜欢,我们就再也不吃它了,好吗?”
温初弦双眸泛光,仍是通红通红的。
谢灵玄慨然将她吻住。他不算什么良善的人,手上沾了那么多的血腥,也从未有过败绩。可她一哭,他蓦然有种心碎的感觉。
明明以前都还不这样的,就只是这几天的事。
他其实喜欢旁人叫他们佳儿佳妇,羡叹他们的爱情,除了伪装,更有种他真得到了她的感觉,而不是谁的替身。
这种隐蔽的情绪,只在他内心暗暗滋生,他从未告诉过别人。
爱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不敢说谋爱二字。
他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舍不得她,可她一如既往地恨他。他一直和她虚与委蛇,不肯将真心托出,只是不想承认他输了。
除了她,他没输给过任何人。
今日他故意将她带来勾栏,原是要利用她的美色,引商贤上钩的。
可中途他就反悔了,只浅浅让她行了一个礼,就将她从商贤的视线中拽回来。
商贤那样色兮兮地盯着她看时,他没有一丝一毫敌人上钩的快意,有的只是冷冷的自心底涌起的杀意。
那一瞬间,他想把那老东西的一对眼珠子剜出来,丢在地上剁碎。
不知从什么时候,温初弦已经不再是傀儡妻子了,他现在已经容不下任何人觊觎她了。
所以戏听到一半,他就叫她回去。
路边卖饴糖的老爷子见年轻夫妇小有龃龉,插口说,“公子怎么敢惹媳妇落泪?要是我家这位母大虫,早就棍棒伺候喽……”
老婆婆闻言脸色微红,抄起手边笤帚,“老不正经的,胡说什么?”
那老爷子后退连连,温初弦本正在伤怀中,蓦然瞧此场景,倒忍俊不禁。她注视着旁人,谢灵玄却只注视着她。
他不知何时拔下她发髻间的一根羽钗,用上面绵软的羽毛搔她的侧颊,好生麻痒。
痒意刺挠神经,就容易令人发笑。
温初弦绷着嘴角,抽噎了两下,就是不笑。她将他撇去,自行走开。谢灵玄依依追上来,牵住她的手,将她的十指都扣住。
谢灵玄压低在她耳蜗边,诚恳祈求道,“娘子笑了。求娘子原谅我吧。”
他不会告诉她,他刚才之所以那样,是由于嫉妒……嫉妒一个家破人亡,被流放的人。
温初弦被他颀长的身形所遮住,不自在地掖了掖额前碎发,嗫嚅了声,“嗯。”
虽然毫无感情,但已经代表了妥协和原谅的意思。
她不是给脸不要脸的人,虽然她此刻仍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但谢灵玄既已下场哄她,她就得见好就收。
两人走在长安城的澜河边,澜河水浪大,即便冬日也不会结冰。
清凉的风洒在温初弦脸上,一会儿就吹干了她的泪水。
谢灵玄抚挲她的面孔,柔软细滑恰如一缕流云,“脸都哭花了,回去得好好上点润肤膏才行。”
温初弦应着。还记得玄哥哥就是从澜河船毁人亡的,河中的滚滚白涛,倒像是谢灵玄的帮凶。
她纷乱不堪,主动拽了拽谢灵玄的衣袖,“你带我回去吧,我不想在这里了。”
谢灵玄一眼就看出她眸中的怅惘,停了片刻,“好。”
温初弦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这么说就好像鸟儿着急回笼似的。
不过不管了。
·
谢灵玉那日被打得不轻,趴在床榻上半个多月,才勉强能下来地。
温芷沅白日要管家、算账,夜里还要照顾谢灵玉,这些日来劳累不堪,常常莫名其妙就腰疼,脾气也跟着差了些。
眼见谢兰儿年岁到了,芳姨娘便琢磨着先把谢兰儿的婚事定下来,明年谢兰儿十七,正是出嫁的好年龄。错过了这几岁,可就嫁不到好人家了。
芳姨娘求温芷沅给谢兰儿物色一门好亲事,最好是读书人家,郎君如谢灵玄那般气度冲夷的。
温芷沅忙着照顾谢灵玉,哪有闲心给谢兰儿物色人家,只随意说了个举人。家中也是续弦,和当年张夕的情况差不多。
芳姨娘心比天高,后半生就托付在女儿身上了,一门心思指望谢兰儿能嫁入侯爵府邸。
她撇下老脸来,再三请求温芷沅给找个门第好的。
温芷沅道,“倒是有一户好人家,不过对方不是读书之家,是将军,门宅也是封了侯的。现下正缺一名贵妾,若兰儿愿意,可以嫁过去。他家主母病病歪歪,不会给兰儿气受的。”
芳姨娘一听温芷沅竟要自己女儿当妾,心顿时就冷了。
她的女儿虽不是谢府正经小姐,但毕竟也是从谢府出门的,唤长公主一声“姑母”,怎能给人为妾?贵妾贱妾,还不都是妾?
枉她这些时日来日夜巴结温芷沅,温芷沅居然就这般回报她们母子。这位精明的二夫人,心肠可真够硬的。
心灰意冷之下,芳姨娘重新又想起了温初弦。
温初弦不管家,所以她去水云居去得不怎么勤。此时想来,芳姨娘深自后悔,连忙准备了礼物,和谢兰儿一道去拜访温初弦。
和二夫人相比,大夫人温初弦实是一个随和可亲的人。她常自一副慵懒的样子,不理诸事,前些时候还因听戏被长公主责罚,实是一个省心的主儿。
谢兰儿没怎么接触过男人,但她见二嫂那样劳累奔波,长嫂却整日悠闲,幸福圆满,被大哥哥养得跟一朵春醉海棠似的,便心向往之,觉得长嫂才真是嫁给了完美的郎君。
她将来若嫁人,也盼着能嫁一位如大哥哥那样的。
芳姨娘跟温初弦套了会儿近乎,便将来意说了,想叫温初弦帮忙给谢兰儿说亲。
温初弦想了想,虽有些为难,还是答应了。
一来兰儿这女娃娃很可爱,又懂事,她是喜欢的。二来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芳姨娘又是谢府的老人了,她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万一以后有用得上芳姨娘的地方呢。
芳姨娘见温初弦答应,千恩万谢。
她拉着温初弦的手,“兰儿若真能得嫁高门,老身从此和夫人一条心。”
自是要效忠温初弦的意思。
温初弦心中暗暗记下。
……
二房的谢灵玉被棍打一顿,颓靡了许多,精气神儿也灭了。
他本是个浑身带刺的,经此一难之后,却只窝在书房中看四书五经,碰见谢灵玄也不再阴阳怪气了,只不亲不疏地唤一声兄长。
温芷沅有时候打趣一句,“谁叫你年少时常常欺负玄哥哥,这下被打,实在是报应。”
从前谢温两家子弟在谢氏学堂上私塾时,谢灵玉一身痞气,看不惯谢灵玄那般呆板死读书的样儿,常常撕毁谢灵玄的功课,用墨汁在他脸上画圈,打得谢灵玄蹲在角落里,双手抱头瑟瑟发抖。
如今哥哥一夜之间性情变了,再无被欺负的光景了。
别人不晓得,温初弦却清楚得很,谢灵玉这是被那人给打服了。
人都是骨肉做的,那样狠的棍棒落在身上,谁能不怕?谢灵玉若仍然不服,还不知有什么更狠毒的招数等着他。这世上没有人不怕死。
谢灵玉既显露妥协和归顺之意,那人倒也没揪着不放,兄弟二人相安无事。
甚至有时候,谢灵玄还很宠这个弟弟的。他作为皇帝帝师,谢灵玉的功课他也是指导得了的。
一时间,谢府难得的平静。
然这平静没持续多久,谢府就迎来了一位客人——商府的大公子商子祯。左相商贤有不少儿子,商子祯乃是最得宠的一位嫡子。
温初弦识得商子祯,当日在九宴山庄诗会时,商子祯曾轻薄辱慢过她,欲拉她的手、碰她的手臂,她记忆犹新,端和谢灵玄一样是个轻浪无耻之徒。
商氏和谢氏两家一向不睦,商子祯此番无事献殷勤,自没什么好事。
他只说是代替父亲前来送谢公爷的寿礼的,可谢公爷的生辰已过去了许多时日,未免目的不纯。
长公主不喜欢这些纨绔子弟,懒乏着不见,只叫膝下两个儿子招待。
谢灵玄虽和商子祯是同龄人,朝中地位、官位却都比商子祯高太多,自也蔑视于他。他马马虎虎地摆了一场宴,人也不来作陪。
谢灵玉却和商子祯颇聊得来,两人都是不爱读书的世家子,从前常常一起逛勾栏,便多喝了几杯。温芷沅作为二房的主母,也为两人张罗了几个菜。
酒过三巡,谢灵玉醉倒在酒桌上,往梦乡里去了。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商子祯跟他说要往溷轩去一趟,他摆摆手,也没在意。
再醒来,却是被几声夹杂尖叫的哭泣惊醒的。
谢灵玉浑身一激灵,唤了小厮,小厮却也茫然不知何故。
往后花园去,见花园中乱成一团,他夫人温芷沅正披着一件长巾,浑身上下都湿了,狼狈不堪,脸颊上还有一个轻淡的五指印。
随身丫鬟素心亦水淋淋,泣不成声,“……夫人担心您喝醉了,要带着奴婢去给您送件衣衫。不想半路上却遇见商氏那登徒子,他醉得不轻,见夫人貌美便趁天黑糟践她。夫人坚决不从要喊人,惹怒了商氏那恶徒,他便将夫人和奴婢都推下水来了!”
还未冻结实的湖面上,果然有一个大冰窟窿,底下都是彻骨凉的水。
再一看温芷沅,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被冻得有些恍惚。
谢灵玉血液沸腾,气得发抖,摘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温芷沅身上,“没事吧?”
温芷沅含泪摇头。
谢灵玉看了看她的脸蛋,还好伤得不重,这会子已看不出红了。
长公主匆匆赶过来,见发生了这等气愤之事,身子微颤有点经不住。
温初弦闻声也匆匆赶来,见温芷沅遭此横祸,狐疑地看向谢灵玄。
谢灵玄却反感地剜了下她,“此事与我无关,你不要什么都怀疑我。”
当下众人将温芷沅和受伤的丫鬟搀回房,郎中前来问了脉,道,“二夫人只是受惊罢了,身体并无大碍。”
谢灵玉怒不可遏,“那姓商的哪去了?”
商子祯却早就逃了。
谢灵玉重重锤了下桌子。
温初弦见此,也抛去了旧日隔阂,将温芷沅抱在怀中细声安慰。
她悄悄问,“商子祯碰了你哪里?”
温芷沅声轻如蚊,尽是屈辱,颤颤对温初弦说,“……腰。脖子,还有……”
再往下已说不下去。
后花园不像水云居那样夜晚也灯火通明,林立的太湖石背后,正好有一大片死角,下人少巡逻,灯火照不到,挨着溷轩。
想来温芷沅就是在那处恰好遇见了商子祯。天黑,她身边又只跟了一个小丫鬟,自然抵不过雄健的商子祯。虽喊人,待家丁赶到时,人却已落入湖中了。
温芷沅越说越委屈,一向清醒理智的她,竟也分寸全失。
谢灵玉闻妻子受如此侮辱,骨子里那股硬汉劲儿又被激发出来,直欲持刀直接杀到商府去……可他没有武艺在身,连温伯卿都能把他打得筋折骨断,又怎么抵得过高手如林的商府护院呢?
眼见谢灵玉和温芷沅都情绪失控,谢灵玄挥手叫众仆婢退下,房内只留下两谢两温四人。
谢灵玉平日与谢灵玄针锋相对,但遇到这种事,毕竟是同一阵线的自家兄弟。
他恳求谢灵玄明日上朝时,在天子面前弹劾商氏。谢灵玄毕竟深得陛下信任,由他出面,陛下一定会惩罚商氏的人。
其实经过上次棍笞之事后,谢灵玉就已隐晦地向谢灵玄低头。此时愤恨过度,已顾不得面子了。
谢灵玄沉吟片刻,没说答应,也没不答应。
“我可以帮你在陛下-面前告状。但是,你莫要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此话怎讲?”
谢灵玄不答之答。
其实谁都明白,像这般年轻男女之间的小打小闹,在朝中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算不上,根本掀不起什么水花。
温芷沅本没受什么伤,即便告上去,太后也就随随便便叫商子祯道个歉,轻轻淡淡揭过此事。
商氏本就豪横,得了太后的欢心,连陛下都敢幽禁,这么小小的一桩案子,自然撼动不了。
谢灵玉叫了声可恶,真是恨死了自己不学无术,妻子被人欺辱到这份上,他却束手无策。
“那叫婆婆出面?”
温初弦淡声问。
谢灵玄对她笑了笑,道,“娘子所言,自然可以。但却也没甚用。”
长公主出面又怎样,就算长公主亲自找到商贤,换来的也只是商贤不轻不痒的道歉,顶多再假模假样地打商子祯两下。
商氏不是什么清白之家,这些年来那商子祯糟蹋了多少姑娘,其中也有不少是侯门绣户的,最后还不都不了了之了。
温初弦沉默了。
她知道谢灵玄一定有办法,且一定是恶毒至极的办法,能给商氏毁灭一击的那种,就看谢灵玉夫妇豁不豁得出去。就像他当年整治张夕一样,张夕那样炙手可热的皇商,还不是一夜之间就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了。
谢灵玉和温芷沅都死死盯着谢灵玄,等他把那法儿说出来。
谢灵玄静穆的眼珠淡而温和,建议说,“如果真想为弟妹报仇,可以抓住这次机会,弟妹忍着委屈再受一点伤,削耳,骨断,头破血流……什么都行,叫那商子祯犯下些无可宽宥的大错来,咬死了他奸女害命。虽要不得商氏满门的命,却也可以稳稳要了商子祯的命。”
作者有话说:
狗子太重口了,谢灵玉和温芷沅两脸懵逼中
初弦表示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