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芷沅被谢灵玉光天化日下横抢去这事,如墨汁滴入白水,迅速蔓延,很快谢温两家都知道了。

原是谢灵玄应约在天星湖等待温芷沅许久,也不见人影,派人一寻竟发现谢灵玉将温芷沅抢到了自己的别院,且给姑娘喝了那种药……被发现时,两人衣衫不整,生米煮成熟饭,已在别院行了周公之礼。

长公主知道这等荒唐事后,一夜之间发也白了,脸也黄了,皱纹生了数十条,恨不得用鞭子笞死谢灵玉。

温家那边更是如遭雷劈,何氏晕去了两次,温老爷也和礼部连告了五天假,没老脸出去见人。

何氏怎么想得到,这等伤风败俗之事落在自己那一向贤淑懂礼的女儿身上?天也塌了。

温初弦得知此飞来横祸后,也甚是惊诧。

她近来暗中查探谢灵玄的真实身份,和谢二哥儿谢灵玉常有见面,倒没想到他会……觊觎温芷沅?

谢府内,谢灵玄来到长公主面前,提醒长公主舍弃了他和温芷沅的婚事。

“忽然发生这样的事,儿子心里也甚遗憾。不过……既然弟弟倾慕沅世妹,儿子自不能夺弟所爱,请母亲收回成命罢。”

长公主不待他说完,便遗恨地挥挥手,“母亲晓得,母亲晓得。”

沅儿已和谢灵玉有了肌肤之亲,自不能再嫁给谢灵玄,为谢家的主母。

长公主来到温家,温家乱成一团麻线。

何氏大悲之下一病不起,温老爷忙于劝阻吞金自尽的温芷沅,也弄得身心疲惫。

倒是温初弦安安静静地过来,给长公主上了一杯茶,叫长公主先坐下等等。

长公主望向温初弦,想起自己从前对她多番苛刻,浓叹了声,接过了茶,“好孩子,谢你了。”

温初弦一怔忡,长公主无奈而疲累的面容就在眼前,不由得心念一动,心口咚咚乱跳,冲口就想把谢灵玄是假的的事告诉她。

长公主是谢灵玄的母亲,应该很容易就能辨认自己的儿子才对,何以被蒙蔽了这么久?

然她忽又想起谢灵玉向长公主揭发过多次都不成功,以那人的手段,必藏有其他后招……便生生抑制住话头,没敢此刻出口。

这时温老爷搀扶何氏走了出来。

此事,人人皆看得见,是谢灵玉抢了人家温芷沅小姐的轿子。

长公主羞愧理亏,主动开口道,“葆葆他此番确实胡来了。我谢家愿担责,就此解除了沅儿和玄儿的婚约,叫沅儿嫁与玉儿吧。”

葆葆原是谢灵玉的乳名,谢灵玉谢葆葆,长公主在他小时候老这么叫。此刻一时忐忑不安,竟把乳名脱口而出。

何氏却死也不肯让亲生女儿嫁与谢灵玉,“长公主,沅儿和玄儿的婚事万不能就此了之。退了与玄儿的婚,那是要了我家女儿的命呐。”

长公主为难,“本来这是一桩好婚事的。可沅儿和玉儿……有了那种事,不清不白,她还怎么嫁玄儿?”

何氏被这句话激怒,“玄儿也有两个通房,我们从前可从没嫌弃过。沅儿对玄儿痴心一片,如今惨遭横祸,还是你那小儿子做的好事!玄儿是懂事的,最听你的话,你就让他委屈一下,又能怎么样?”

长公主脸色亦铁青下来。

温老爷见两个贵妇剑拔弩张,从中劝和,“不如……都让一步,叫玄儿同娶了弦儿和沅儿?弦儿为妻,沅儿为妾,也是和美的。”

他这么说,实是已默认了给那烂臭登徒子谢灵玉做妻,不如给贤德有才的谢灵玄做妾。

温老爷早知谢灵玄对温初弦情之所钟,他与谢灵玄同在官场,不敢得罪,怎么都是要把弦姐儿嫁了给谢灵玄的。

如今温芷沅与谢灵玉有了苟且,她若不嫁谢灵玉,其他好亲事肯定也寻不到。与其配个贩夫走卒,还不如沾弦姐儿的光高嫁了去,当个贵妾。

长公主和何氏却同时怒了。

何氏斥道,“天下竟有你这般狠心的父亲,要自己的嫡女为妾!若要嫁,也该弦姐儿为妾,沅姐儿为妻才是!”

温老爷愣。

长公主烦恼不堪,眼见两家谁也不愿退,只得先行回府,问问谢公爷的意思。

可谢公爷是个典型不管事的,平日里只爱好礼佛和玄谈,不用抱太大的指望。

长公主真是悔,若当年没生下谢灵玉这小畜生,一无是处还拖累全家,焉有今日的祸事。

沮丧伤怀之时,也唯有她长子谢灵玄存有理智,帮她出谋划策。

按理说谢灵玄的未婚妻为弟所夺,应当大怒大嗔,生出兄弟阋墙之祸来也不稀奇……可他却还是唯唯诺诺,遇见什么事逆来顺受,夺妻之恨竟然也能忍。

谢灵玄叫谢灵玉亲自去温府,负荆请罪。

长公主惊讶,“怎能如此?温家人现正在气头上,火冒三丈,见了玉儿还不得打死他?”

谢灵玄只说,“且叫他去吧。”

谢灵玉被母亲和兄长逼着,百般无奈之下,带上谢府珍藏多年的御赐之物,往温府去赔罪。

谢灵玉是个叛逆性子,虽说赔罪,礼数却也不到位。

温老爷还顾忌面子,叫他入门,温家那性情如火的大哥儿温伯卿却直接将谢灵玉打了出去,连带礼物一起丢进了烂泥中。

温伯卿是轻车校尉,常年在沙场上历练,手硬得很。

谢灵玉和他口角了两句,不敌,骨头被打折了,摔了出去,浑身擦破了十余处。

谢灵玉被惨兮兮地抬回谢府。

长公主又气又悲,牙齿相击,质问谢灵玄,“玄儿,你怎么能害你弟弟?”

谢灵玄冷淡扫了眼谢灵**上浸血的伤口,漫不经心地说,“去告他们吧。”

长公主懵了。

“告?去哪?”

谢灵玄唇角微漾,目光蓄满轻淡冰冷的光,随口道了句,“自是大理寺狱。殴打郡王,毁坏亵渎御赐之物,乃为大不敬,按律当斩。”

……

温伯卿进了大理寺狱。

殴打郡王不是普通官司,可以以刺杀皇亲罪论处,大理寺的裴大人将其收押。

长公主在床边照顾谢灵玉,谢灵玉连着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

温府急疯了,派人来了好几次,直言要见长公主,长公主不知如何是好。

她下意识依赖谢灵玄的意思,谢灵玄悄然无波地一笑,“母亲现在可以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嫁女给弟弟了。”

“毕竟谢温两家是世交,不好闹得太僵。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长公主也认为该当如此。

温老爷、何氏,还有温初弦都来了,嫡长子入狱三天,将刚强的温氏夫妇折磨得濒临崩溃。

长公主给了个台阶,“温老爷,夫人,我们两家是世交了,只因玉儿伤得实在太重了,我们谢家没办法才报了官。若你们让沅儿嫁给玉儿,咱们就还是亲戚,此事可以大事化了。”

温老爷和何氏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来此,本就是妥协的。

大理寺裴大人是个铁面无私的,抓住温伯卿殴打郡王的把柄不放,几日来十八般酷刑轮流上,已快把人折磨死了。

何氏哑着嗓子开口,“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劝好了沅儿,她可以嫁谢灵玉,但有两个条件,不然沅儿宁肯死。”

长公主叹气,“你说吧。”

何氏道,“第一,我们要你谢家出足够多的聘礼,沅儿嫁谢灵玉,聘礼要和嫁玄儿一样多。”

长公主点头,“这是应该的。”

何氏继续道,“第二,沅儿虽是二房媳妇,却也要谢家的管家权,做管家的主母娘子。”

长公主有些为难,说来谢灵玄才是长子,将来的管家权也应落在长房媳妇上,只怕他会不答应。

何氏却再不肯妥协。

长公主无法,只得来问一问谢灵玄的意思。

谢灵玄妥协说,“母亲不必介怀。儿子将来要娶的人是弦世妹,她身体孱弱,自是管不了家的,管家权送给弟弟媳妇也好。”

长公主见他谦让,稍稍释然。

“你终究还是认定了弦姐儿。”

谢家答应了温家所有的条件,温芷沅和谢灵玉的婚事也就算落定了。

只叹温芷沅那般步步为营地谋划一场,最终也没能嫁了谢灵玄去,实是命运弄人。

于谢灵玉而言,娶谁无所谓,他更想揪出在背后害他、害花奴的那个人。

花奴永远地落在一个白毛老贼手里了!他恨啊,恨得骨头都快碎了。

当下婚事谈成,泼墨般的夜色也已降临,冷月照影。

谢灵玄出来招待温家夫妇,请他们到侧堂用些茶水点心,稍作休息。

他四下望了几眼,找个人。

仿佛记得,方才温初弦也跟着来到谢府了。

谢灵玄喊住了二喜,问了句,“人呢?”

二喜道,“回公子的话,温小姐方才和长公主到内室去了,神神秘秘的,表情还很慌怕,不知要说什么秘事。”

谢灵玄挥手打发了二喜,神色不怿。

作者有话说:

大招【3/3】,即将娶到女主

狗子以后会得到惩罚的,很惨

周日v,会有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