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仙盛宴结束之后, 一切又回归正常,牧风眠像往常一样去授课大殿上课。

但他总是时不时偏头往旁边看,似乎已经养成了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梦境中的他只要一转头, 就能看到宴星稚坐在边上,用手支着脑袋,双眸懒洋洋的半敛着,也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目光, 侧头与他对上视线, 然后偷偷笑。

大梦一场, 那些发生过的事既清晰又恍惚, 让牧风眠久久不愿醒来, 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回味。

自那日的万仙同梦过后, 宴星稚又没有出现在神族学府了,她身份特殊自然是来去自由,谁也管不着她。

牧风眠很想知道她的动向, 知道她去了哪里,但他不知去问谁, 宴星稚的行踪飘忽不定, 任何人都无法捕捉。

他更好奇那场大梦之中宴星稚梦到了什么。

是不是梦到了苍山依旧,那些朋友依旧在苍山等着她回去, 或者是梦到了上古时期的白虎神族, 那些她从未见过面的血脉至亲们。

总之不会梦到他吧?

毕竟她是如此厌恶他。

每次想到这, 他都有些失落地轻叹一口气,把虞思蘅都给看呆了,嘴里塞着的东西也忘了嚼, 惊讶问:“阿眠哥, 你到底怎么了?这几天一直愁眉苦脸的, 是不是怜雪神女缠你缠得太紧,你烦了?”

牧风眠冷飕飕瞟他一眼,“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既然知道我烦,为何每次还带着她来找我?”

虞思蘅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我也不想,但是我父亲那边一直叮嘱我,让我想办法撮合你二人……”

牧风眠知道这些家族中的事情错综复杂,虞思蘅又性子单纯,便不与他计较这些。

师镜在一旁冷眼看着,冷不丁道:“既然惦记,何不去寻?”

牧风眠让人猜透了心中所想,将脖子一梗,“我惦记谁了?”

“嘴真硬。”师镜道。

牧风眠厚着脸皮,将一个个果子扔在嘴里,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虞思蘅看不懂两人打什么哑谜,便道:“过两日是怜雪神女的生辰,阿眠哥可要去?”

牧风眠咬着嘴里的果核,思考了一下,“或许吧。”

虞思蘅一听,顿时高兴起来,完成了父亲交代的任务,他立马等不及要回去汇报,把手里的东西吃完之后就匆匆离去。

亭内只剩下牧风眠和师镜两人。

牧风眠往后一躺,半个身子靠在栏杆上,姿势相当惬意,“那事情你究竟查清楚没有,我快忍到极限了。”

师镜指尖一动,捏了个法诀将整个亭子笼罩住,才慢慢道:“尚且没有进展,师氏那边藏得很紧,师怜雪行事又极为小心,看不出任何端倪。”

牧风眠闭了闭眼睛,说道:“你已经被忌惮了,再查下去恐怕也没什么进展,倒不如让我爷爷去查。”

师镜摇头,“那批人藏在神界,只有我有机会找到他们。”

牧风眠叹一口气,心知此事极为棘手。

几年前师镜偶然在神界发现了一批凡人。

神界本就只有晋神之人才能踏足,出现凡人在那里本身就透着不对劲,但随后他发现那些凡人没有自己的神识,如行尸走肉一般,身上却附着着邪魔气息。

神界全是些本事通天的人,这些邪魔气息若是出现在那里,不可能不被发现,但师镜只有触摸到那些人时才感知到魔气,当下就知道是有人故意在上面下了封闭结界。

此事重大,他没有隐瞒,转头找了花神虞朝朝商议。

师镜原是师氏庶出之子,幼年时身体孱弱,加之双亲亡故,师氏将他弃养,是牧潭将他抱走,送给了孤身一人的虞朝朝作伴。

虞朝朝将他养大,养成了顶天立地的战神,师氏多次想要将他认回,师镜皆拒。

虞朝朝与他有母子之情,她察觉到事情严重之后立即联系牧潭,如此长辈们暗自商量,少辈们也没闲着。

师怜雪是师氏嫡女,极受家族器重,这也是牧风眠一直不与她撕破脸的原因。

以前碍于两族之间的关系和那个诡异的事情,他还尚且能够忍耐,但自从梦境里出来之后,他是一刻都忍不了,心中憋着一股郁气,找不到出口,想拿师怜雪开刀。

师镜见他神色郁郁,便道:“你随意。”

师怜雪一直缠着牧风眠不放弃,并不是因为她有多爱牧风眠,而是牧风眠是未来牧氏族王,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一旦牧氏与师氏结盟,将会成为上三界最强大的势力,师氏的神帝之位也会变得极为牢固,这才是她不论被驳多少次面子都不气馁的原因。

世人都说神仙好,却不知神仙也全是这些弯弯道道的勾心斗角。

牧风眠将嘴里的果核用舌头卷着,从左边顶到右边,不多时就做了决定,“我要去,我要让师氏丢个脸。”

且师怜雪的生辰每次都大办,会邀请上三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时珞肯定会去,她去的话,也一定带着宴星稚。

好几日没见,牧风眠心痒得厉害。

牧风眠这边正琢磨这怎么让师氏丢脸,宴星稚那边却在床榻上躺好几日了。

她自从梦境破之后,就一直萎靡不振。

这种从美梦跌落到现实的感觉着实不大好受,更重要的事,牧风眠给她烤的那只兔子,她都还没吃到!

这让宴星稚非常不爽。

她甚至有点记恨敲钟的人。

自那日之后,她就没去授课大殿了,那个地方实在是让她又烦躁又向往。

她不想去那个整日教一些仙灵草药的地方,她想去牧风眠所在的大殿,想在师长在上面授课的时候,她稍稍一偏头一侧目,就能看到那抹赤红的颜色。

但现实是她与牧风眠的关系恶劣到上三界的人都知道,她无法再像梦境中那样坐在牧风眠的怀中,摸着他的长发,蹭他的脖颈,感受他的亲吻。

恍恍惚惚,终日无精打采。

有时候在**睡得半梦半醒,她还会下意识往身边摸,想摸到那副炽热的身体,然后钻进他的怀中,却摸了半天都是一场空。

这场由她亲手创造出来的一场大梦,没想到竟让她吃了这般苦头,这找谁说理去?

正当宴星稚无所事事时,时珞那边传来消息,将她紧急召回。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跳起,二话不说就回了仙族区。

一般这种情况,就是仙盟遇到了极为棘手的事情,需要她出动解决。

宴星稚从不问前因后果,她只需要知道是什么情况,什么地点就行。

因为这几日心中郁结,她已经迫不及待想找人练手了,于是这次稍显急迫。

时珞却不放心地叮嘱,“这次的妖邪非同一般,你一定要谨慎小心,我们与妖盟联手,你万不可擅自行动,动手的时候顾念着同伴,别误伤了他们。”

宴星稚心不在焉地应了,接了时珞的指令之后,带着仙盟一批人从天界出发。

这次的地点是妖界。

宴星稚还是比较喜欢去妖界执行任务,每次去人界都要忌惮那些生命脆弱的凡人,行动起来也束手束脚。

姬海瑶躲在大殿外面,见她带着人离开,便匆匆去找了蔚柳,“宴星稚已经出发了,咱们是不是要尽快安排?”

蔚柳正坐在殿中,桌上摆着小香炉,燃着袅袅轻烟,将他的面容模糊。

蔚柳是从凡人一步一个脚印修仙飞升而来,一直看不起时珞这种一出生便是仙族的草包。

这么多年,他从费尽心思爬上仙盟生门宗主之位,前些年还隐隐有压时珞一头的架势,但自从宴星稚来了之后,她的势力就越来越大,生门始终被压在死门之下。

蔚柳若想扳倒时珞,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宴星稚。

他手上的书合上,阴晴不定的脸微抬,说道:“先不急,宴星稚狂妄自大,但实力强悍,要先等她轻敌才行。”

“那……那十恶妖胎,真的能对付宴星稚?”姬海瑶语气中是满满的不确定。

虽然她对宴星稚恨之入骨,但她的神力也是有目共睹,加上手中又有问情,若想杀她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蔚柳道:“十恶妖胎源自上古时期,乃是极为凶恶的妖邪,加之神帝在上面下了咒法,困住宴星稚不是难事,只要她挣脱不开,就能将她慢慢困死。”

要杀她麻烦,但是要困死她就容易的多。

宴星稚的神力越强,在十恶妖胎和神帝禁法的加持下,她的力量会被吸收殆尽,最后随便一击便能轻易杀死。

只不过这样做,会将十恶妖胎养得无比凶悍,到时候又是妖界又是一场浩劫,但只要能杀宴星稚,这些代价都是小事。

若继续放任宴星稚如此野蛮生长,对谁都不算好事。

转眼到了师怜雪的生辰宴,一如往常的大办,宴席摆在昙花神山上,来送贺礼的人络绎不绝。

牧风眠特地戴上了小金冠,一身金衣轻盈飘摆,雪白的领口衬得他有几分端庄,任谁看了不赞叹一声翩翩少年郎。

他好几日没见宴星稚,如今竟有一丝丝的紧张。

牧风眠虽牧潭到场时,先是应对四面八方人的攀谈,目光在人群之中不断搜寻,没看到时珞,也没看到宴星稚。

他耐着性子,站在牧潭边上,俊美无双的面上带着轻笑,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一晃神,眼眸就转起来,在宴席上寻找他心心念念的身影。

师怜雪见他能来,还穿得盛装,自然也是十分高兴的,端着得意的表情从人群中走过,来到牧潭身边,先冲牧潭行礼,而后往旁一步,挡住了牧风眠的视线,与他交谈,“我还以为阿眠不会来。”

牧风眠十分反常,没有往日的冷淡疏离,他笑着道:“当然要来,不来如何给你生辰送礼。”

笑容晃了师怜雪一下,她心生旖旎,想上前去牵他的手,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牧风眠往后退了一步,正要说话,就看到时珞乘着仙车而来,停靠在山边上。

他立即忘了要说什么,眼睛盯着仙车看。

却见时珞下来之后那仙车就径直飞走,并没有出现他想见的人。

时珞是自己来的。

牧风眠的算盘一下落空,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随后又安慰自己,宴星稚这般随意行事的人,可能是不愿坐仙车,自己飞来也不一定。

如此,他又强忍着心中的不耐烦,继续等着。

虞思蘅找到了他,笑嘻嘻地与他聊天,察觉到牧风眠有些三心二意,便小声道:“你若是真不想在这里,就找个机会溜呗,反正牧族王也不会责怪你的。”

其实牧风眠不来都没事,牧潭溺爱牧风眠,对他那些离经叛道的行为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牧风眠又不是为了参加宴席才来,他含糊应道:“无事。”

师镜姗姗来迟,神色冰冷,旁人看了都望而却步,不敢靠近,他却脚步有些急地直接来到牧风眠的身边,冲他招手。

师镜很少有这种神色凝重的时候,牧风眠见状立马就跟着他往旁边走了几步,听他说道:“宴星稚被派去执行仙盟的最新任务了。”

牧风眠才知自己白等大半天,轻轻啊了一声,脸上的失望丝毫不加掩饰。

师镜又道:“这次的任务有蹊跷,是被封印沉寂多年的十恶妖胎。”

牧风眠平日里上课也算认真,知识面比较广,当下就想起了十恶妖胎地来历。

十恶妖胎自上古时期就在封印,九万年来也曾有一两个遗漏出现,但本体被封的妖胎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可这次派出了宴星稚,就说明这次出现的十恶妖胎并非是那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

果不其然,就听师镜道:“这次解封的是本体,不知是被谁打破了封印,在妖界为祸一方,宴星稚恐怕不好对付。”

这边话音才落下,时珞那边就打碎了一个酒樽。

牧风眠心中一紧,抬眸望去,就见时珞在与一个身着仙盟衣裳的人说话,眉头紧皱面色凝重,她甚至失态地从座上离席,连与师家招呼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在众人的注视下匆匆离开。

能让时珞如此失态的,只有一种可能。

牧风眠已听不进去师镜剩下的话,他来到师怜雪的面前,没忘记将带来的贺礼递给她,而后飞身从神山上离去。

师怜雪见他走得匆忙,追了两步没能留下他,便迫不及待地当着众人的面打开贺礼。

牧风眠还是头一次送她生辰贺礼,以前要么就是不来,要么就带着牧氏准备的贺礼,冷漠至极。

这次是他自己准备的,师怜雪自然是开心的。

只是她将锦盒打开之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还不等她合上锦盒,那锦盒就好像施了销毁神法,自己化作灰烬消失,露出了盒中的东西。

是一个竹条编织的篮子。

师怜雪捧在手中,被众人注视着,脸色难看极了。

牧风眠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才告诉师氏,师怜雪的所作所为都是徒劳,这一下不仅让师怜雪丢了大人,连带着师氏也被下了面子,旁观者看着热闹,想笑又不敢笑,气氛一时相当难堪。

牧潭无奈地笑笑,颇是无奈,最终给了台阶,“我这孙子想一出是一出,爱与朋友开玩笑,还望师家莫见怪。”

他出口缓和气氛,师家连忙顺着台阶下,笑笑闹闹,将此事揭过去。

牧风眠跟着时珞去了仙族区,见时珞行动急得厉害,便上前拦住了路,一问才知道宴星稚被困在了十恶妖胎的邪牢中,已失去联系。

他赶紧要了地点,甚至等不及时珞组建救援队伍,就只身前去。

师镜察觉此事蹊跷,担心牧风眠也着了道,便也跟了过去。

牧风眠一路飞行极快,师镜险些追赶不上,来到了时珞所说的地方,就看到下面的枯山上架起一座座淤泥一般的牢笼,邪气冲天。

还有不少森森白骨散落在地,从上面挂着的血肉来看,这些白骨都是新鲜的。

其中一座妖胎牢狱十分大,邪气之中隐隐有金色光华流转,泄露些许宴星稚的气息。

牧风眠头一次如此惊慌失措,他像是有一口气喘不过来,心口疼闷至极,想也未想便燃起赤炼神火。

火海铺天盖地,从上空往下覆,几乎将半个山头笼罩在其中,空中气温一翻再翻,灼烧之下任何生灵都将毁灭殆尽。

师镜都被这冲天的焰火逼得后退数丈,幻出九曦抵挡。

烈火焚烧之中,十恶妖胎发出凄厉的尖声叫喊,如婴儿嚎哭一般,相当刺耳。

牧风眠的蓝眼眸染上了血腥之气,仿佛泛着红芒,他召出清屿神剑,火刃卷着无比庞大的神力,从上劈下,师镜甚至来不及阻拦。

只听巨响乍起,十恶妖胎的邪牢瞬间破碎,大地被劈出深深的沟壑,整座山头被一分为二,剧烈地摇晃起来,不断坍塌。

牧风眠在那淤泥之中找到了宴星稚。

她神体已被逼出,束神铃疯狂作响,状态却十分不好,气若游丝,站都站不稳,往下跌落。

他俯身飞进火海之中,将她接在怀里,手臂一收把她紧紧抱住,眼角湿润像是有一滴泪落下,但瞬间就被赤炼神火的高温蒸发。

宴星稚闭上眼睛晕了过去,牧风眠顾不得其他,抱着她离开这座要塌陷的山头。

十恶妖胎果然凶悍,除却宴星稚之外,其他被锁在邪牢中的仙君妖怪皆化作白骨。

她虽然身体尚未完好,但神力被抽取很多,要想恢复则需好些时日。

他方才心急如焚,方寸大乱,如今将宴星稚抱在怀中,才找回理智冷静下来,落在师镜边上问:“十恶妖胎解封不久,能有如此大的能耐困住宴星稚?”

师镜看着面前不断塌陷的山,说道:“是师氏法诀的气息。”

牧风眠眸光一冷,“何意?”

“这十恶妖胎加上师氏的禁法,只要被困在其中,莫说是宴星稚,就算是你我,也毫无胜算挣脱。”师镜道:“神帝所为。”

“他为何要杀宴星稚?”牧风眠怒极,眸中浮现凶戾,浑身上下充满杀意。

“白虎神族在九万年前曾是六界的主宰,时代虽然一直更替,但强者为尊的法则从未更改,宴星稚这般神力,迟早有一日晋神,追随她的人会越来越多,师氏的神帝之座摇摇欲坠,这便是他对宴星稚下手的原因。”

师氏对宴星稚极为忌惮,一直从中阻挠她进入神族区学习,这也是师怜雪之前想要将她赶出神族区的原因。

如今的她风头一日比一日盛,那些对师氏敌对的家族,或是对神帝之位觊觎的人,亦或是单纯追随强者的家族迟早会在宴星稚的手下组成强大的势力,等她真正成长起来,届时再想除掉她简直不可能。

所以神帝才会着急出手。

但时珞悉心栽培宴星稚十来年,不可能会对她下手,所以此事是仙盟之中的另一批人与神帝合谋而为。

牧风眠和师镜没再说话,心里却都清楚的跟明镜似的。

他将怀中的宴星稚又抱紧了一些,冷声道:“这次不成,他们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我晚些时候再去找你。”

他说完,便抱着宴星稚离开,师镜浮在空中,看着下面的熊熊烈火,吹出一口气,卷来万千花瓣落上去,熄灭了火,葬了所有这场阴谋诡计之中的牺牲品。

宴星稚被救回之后状态虚弱,时珞找来了不少医仙合力给她疗伤,这才慢慢稳住因为十恶妖胎而震**的神魂,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天色暗下来,殿中只亮着一盏灯,视线昏暗。

牧风眠趁着周围没人摸进殿中,来到了宴星稚的床前,她正在老老实实地睡着,昏黄的光线落在她的脸上,将小巧都鼻尖点上一点光芒。

牧风眠站着看了许久,仿佛想将这几日没能想见的补回来。

宴星稚有时候睡觉很闹,会突然在他手腕上轻咬一口,有时候却又相当老实,就这样一动不动。

他看了许久,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将衣襟缓缓解开,露出白玉般的胸膛。

他指尖凝光,按在心口上,护心龙鳞立即显出一片片彩色的轮廓,在他胸膛上蔓延。

感受到外界的压力,护心龙鳞的颜色越来越亮,直至最后显露出本体来,是一片巴掌大的青色龙鳞,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出隐隐的彩色光华。

这龙鳞是他自小就戴着的,是上古时期青龙一族赠与牧氏的礼物,也是他爹娘留给他的遗物。

护心龙鳞无比牢固,即便是清屿神剑也很难将其斩破,牧风眠戴着它,当年与三头巨蛟恶斗时,也未曾遭受过致命之伤。

如今宴星稚面临着危险,他不信任时珞能够护住她,便想将这龙鳞摘下来给她。

正如师镜所言,这龙鳞在他身上戴得太久,如今摘下来就等同于在心口上剜个洞。

牧风眠才刚把这龙鳞往外剥,心口的剧痛就让他浑身颤抖,冷汗顺着额头而下,脊背瞬间被浸湿,心口出现裂痕,鲜血在白净的皮肤上极为扎眼。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提力,咬死了牙关忍着强烈的痛楚,一声不吭硬生生将心口上的龙鳞给剥了出来,心口已是鲜血淋漓。

他喘了好几口气,才稍稍聚起神力,将龙鳞推进宴星稚的心口。

龙鳞遇体而融,沾着牧风眠心口的血融进了宴星稚的体内,化作微芒之后消失不见。

牧风眠草草糊住心口的伤,将衣襟合上,先是擦尽了手指上的血,然后轻轻在宴星稚的脸颊上摸了摸,还是一如既往的滑嫩柔软。

他那双蓝色的眼眸好似化作了柔和的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俯身上前,垂下头,在尚在昏睡之中的宴星稚唇上落下一吻。

带着浓浓的眷恋和不舍。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