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神界学府的第一天, 宴星稚整个的心思都不在授课上,一会儿想起了以前在苍山的日子,一会儿又好奇牧风眠所说的朗月街是什么地方。

当初她来神族区之后, 十天半个月的猫在没有人的角落里,没有人能够打扰她,她也不愿去学府的大殿中学习。

但活动范围也不大,她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 然后用吃惊的神色在她身上打量, 仿佛再说:这就是那个与牧风眠大打出手的宴星稚。

她知道神族区有些城街极为热闹, 但从未去过。

牧风眠对这里相当熟悉, 他说要带宴星稚去, 肯定会带她去玩很多好玩的的地方。

她隐隐有些兴奋。

放课的钟声终于敲响, 宴星稚早就等不及了,但她没有立即站起来,而是转头去看牧风眠。

此时窗外传来一声叫喊, “阿眠!”

宴星稚抬眸看去,见是总是站在牧风眠身边的那个胆小鬼。

他胆子很小, 总是不敢跟宴星稚对视。

虞思蘅这会儿见了宴星稚, 满眼的好奇,倒是一点没有害怕的神色, 看了她几眼, 就又对牧风眠道:“咱们不是说好今晚去找镜哥嘛, 你能不能动作快点?”

宴星稚听到这话,眼睛直直地盯着牧风眠,心道这是我的梦境, 自然以我的意愿为主, 狗风眠今晚必须要跟我去朗月街!

牧风眠并不是喜欢毁约的人, 尤其是在这种与虞思蘅和师镜先约定好的情况下,自然更没有道理毁约。

但这是在梦境中,牧风眠便有几分随心所欲,说道:“你去找师镜,我要去朗月街。”

虞思蘅问:“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喝酒的嘛!”

牧风眠摆摆手,“下次。”

打发走了虞思蘅,他转头看向宴星稚,说道:“走吧。”

宴星稚仿佛等他这一句话等了很久,立即就站了起来,欢欢喜喜道:“走走走,朗月街是个什么地方啊?离这里远不远,需要坐兽车吗?不过我看神族区的兽车好像很少,其实我会捏云飞行,不坐车也行的。”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跟倒豆子似的说出了一大串,牧风眠跟在后面觉得好笑,他从没见过宴星稚一口气说过那么多话。

褪去凶戾的外壳,她竟然有这样活泼的一面。

“朗月街也叫人间境,是仿造人间建造的城街。离这里不算远,坐兽车肯定是更快,但是我出行不喜欢兽车,若是你捏云能带上我的话,倒是方便很多。”牧风眠将她的问题一一回答,笑了笑又说道:“不过我们就是走过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宴星稚回头望他,“你会捏云飞行吗?”

牧风眠脚步顿了顿,低下眼眸瞧她,撒谎,“不会。”

那宴星稚必然要给他显摆一手,说道:“那今日让你体验一下。”

两人从殿中出来,外面的天穹正晃着夕阳,云层很厚重,一层层叠在头顶,压得很低,像是触手可及。

宴星稚便抬手,十分熟练地从上头扯了一片云下来,眨眼间那一小片云就迅速变大,凝上金光,变成了软绵绵的坐骑。

她跳上去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牧风眠也上来。

正是学府放课的时间,周围很多人在看,宴星稚的动作和神态却相当自然,仿佛两人是认识很久的好朋友,理所应当要坐在云上去玩。

牧风眠也跟着坐上去,这片云便一下腾空而起,飞到高空,穿过云层。

晚霞将天空染上绚丽的红色,宛若牧风眠飘扬的长发,映照在两人的衣袍上,像置身在红色的浪潮中。

牧风眠转头,看见宴星稚在和煦的风中微微眯上眼眸,风将她耳边的发撩起,露出白嫩精致的耳朵,和坠在耳垂上的尖利小牙以及垂至肩膀的金黄流苏。

他突发奇想,“你耳朵上挂的,是什么牙?”

宴星稚扭头道:“我的牙。”

“你的?”他仔细一看,还真像是虎牙。

宴星稚点头:“我换牙的时候掉的,就留下来了。”

说着她张开嘴,原本洁白平整的一排上牙忽而从两侧长出尖利的虎牙来,眼眸也染上金色。

像是展示给牧风眠看的,很快就收了回去。

他忽而感觉宴星稚这个动作极为可爱,有种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好好看看她那一对虎牙的冲动。

他轻咳了一声,压下心中的念头,想到方才她幻出神体的时候竟然没有铃响,于是低头顺着她的手腕看去,果然那原本带着束神铃的地方空空如也。

也是,宴星稚应该是极讨厌那东西的,束神铃对她来说就是枷锁。

在这梦境中,她自然要消除一切她讨厌的东西。

宴星稚看着他总是愣神,不由觉得奇怪。

心说难不成是她对问情使用得不够熟练吗?为何梦境中的牧风眠看起来呆呆的,与他本人不大一样呢?

“你指路呀,”宴星稚没忍住催促道:“我又不知道如何去朗月街。”

他回神,笑了一下,连忙给宴星稚之路。

两人坐着云朵一会儿就飘到了朗月街,人间境。

晚霞褪去,天色渐暮,正是人间境热闹的时候。

人间境的范围很广,与凡间几座城池合起来的大小差不多,其中全是仿造凡间的建筑和风土人情所建造的,在里面的人多半是仙族,以此来换取仙银生活。

有些仙族血统不够纯正,生来就没有入仙途的能力,但是由于祖上就在仙界生活,是以也一并留在仙界,只不过都要生活在登天山海之下。

有一批人就托了关系,有了门路,来神族区的人间境买东西赚取仙银。

神族大部分的人都没去过凡界,所以这地方很受欢迎,不管何时都热热闹闹的。

宴星稚从云朵上跳下来,看着面前高大的柱门,上方写着朱红的大字:朗月街。

喧闹的声音从里面隐隐传来,伴着各种气味,宴星稚闻了闻,知道这是凡尘世间的味道。

有人不断从身边走过,牧风眠站在柱门的结界前,冲她招了两下手,宴星稚抬步跟上去,与他一同走进人间境。

踏入结界的一刹那,人世间纷杂热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街头的吆喝,路边的乐曲,楼上楼下的喧哗,情绪传递到空中,温度仿佛也高了不少。

宴星稚虽总有些瞧不上凡人的弱小,但她却是很喜欢人间的。

人生百态,短短数十载,所有人都在尽心尽力地演绎着自己的一生,像栩栩如生的画卷。

“姑娘,买个灯笼吧,天要黑了,提着好看!”突然有一人挑着一个担子来,担子前后都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灯,冲牧风眠道:“公子,给这位漂亮姑娘买一个吧,用不了几个钱。”

牧风眠扫了一眼,见这些花灯虽然模样没有那么精致,但颜色绚丽,且形状各异,拿着逗趣也不错。

按理说在人间境不会出现这样粗制的东西,但牧风眠没有在意,对宴星稚道:“你挑一个。”

宴星稚左右看看,正好在里面看到一只黄皮虎的小灯笼,虽然与她的原形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好歹也是虎。

她指了指黄皮虎,“这个。”

卖花灯的男人一边取下来一边笑说:“街头上的姑娘都会选花或者小猫小兔,姑娘倒是喜好独特。”

宴星稚拿不准这话的意思,往牧风眠身边凑了凑。

牧风眠察觉到她要说话,于是也很配合地弯腰低头,就听她灼热的气息扑在耳边,声音很轻,“他在取笑我?”

他没忍住笑了,摇头说:“自然不是。”

男子将花灯递给宴星稚,笑道:“五文钱。”

五文钱?

牧风眠心头浮上一个疑惑的念头,拿出一块仙银给他,男子接到手里愣了一下,“公子可在消遣我不成?这哪是银钱啊?”

他看着卖花灯男子脸上的神色,恍然大悟。

这里,已经不是神界的人间境了。

这是宴星稚的梦境,她在听说朗月街是仿造人间时,就已经在脑中有了幻想的雏形,偏偏她又去过真的人界,是以走进来的一刹那,这个仿造的人间境,就已经变成了真的人间之境。

所以买东西要用凡人银钱,不能用仙银。

牧风眠摸出铜板给小贩,将仙银收回,笑说:“是我搞错了。”

小贩收了铜板,欢欢喜喜地离开,临走前道:“这灯笼里的蜡不能放太多,所以要等天黑了在用火点起,能亮一晚上呢。”

宴星稚显然特别喜欢这个小虎灯,走路的时候轻轻晃着,一摇一摆,爱不释手。

天色暗下来,路边都挂上了各色的灯笼照明,整条街变得五光十色,牧风眠一敲响指,那小虎灯就亮了起来,蜡烛的光将黄皮虎上的虎纹照得一清二楚,瞧着有几分憨。

她乐得嘴角一直扬着,对牧风眠晃,“你快看,这小虎的眼睛会发光呢!”

牧风眠下意识往她的眼睛看去,黑黑的眼眸倒映着街头的万千灯笼,果然亮得很,他点头,“嗯,有点好看。”

宴星稚却戒备地将小虎灯往后一藏,说道:“你想要就自己买,这是我的。”

牧风眠对她这护食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想说她手里那个还是他买的呢。

但到底还是没跟她争论,只指了一下前方,“去前面瞧瞧,好像很热闹。”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前走去。

越往里走,街上的人就越多,到最后拥挤得身边都是人,摩肩擦踵,放眼望去全是攒动的人头。

这是只有妖凡两界才有的盛景,在仙界是从来都看不到的。

宴星稚走两步就会停下,站在路边的摊贩上东瞧瞧西看看。

牧风眠也去过人界,但这街边的东西,他向来不怎么感兴趣,若轮宝贝,仙界多得是,数不胜数的稀奇东西,他从不在人群里凑这个热闹。

但宴星稚每次停下来的时候,他也要跟着挤过去,站在她身边,与她一起研究摊上卖的东西。

或是外观漂亮但材料劣质的簪子,或是栩栩如生的泥人,或是吹成各种各样动物的糖人,鲜红的糖葫芦,巴掌大的小乐器,各种各样的东西。

两个人要盯着研究半天,最后不买的话,还要被摊主撇着嘴翻着白眼送走。

牧风眠从来不知道,人界竟如此有意思,这些东西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不知为何到了宴星稚地手上,就变得非常有趣。

当宴星稚将巴掌大的埙放在嘴边吹出一段乐曲时,牧风眠惊奇地盯了她很久。

当然,这转一圈下来,也买了不少东西。

月亮高悬,人间的夜市仿佛才刚刚开始。

一颗大烟花在呼啸而上,发出尖锐的声音,而后砰地炸开,细细密密的花在空中洒下,转瞬即逝。

有人在前面喊道:“快来呀!张员外散财集福了!”

因为这喊声,人群一下就变得拥挤起来,所有人都跑起来朝着一个方向而去,伴随着高兴地叫喊。

本来人就很多的街头,瞬间发生了碰撞,宴星稚的肩膀被撞了一下,刹那就被人流带着往前进了十几步,与牧风眠拉开了距离。

“宴星稚!”他眼睛盯着宴星稚,但只一个眨眼的工夫,她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牧风眠心头攀上一丝心急,正想飞起来找人的时候,忽而看见前面的人群中,有一个小虎灯被高高举起来,正随着人群晃。

是宴星稚怕拥挤的人群挤坏了小虎灯,将它高高举起。

这也方便了牧风眠找人,他赶忙用力拨开身前的人,快速朝宴星稚移动。

由于他力道蛮横,不顾别人的抱怨,很快就追到了宴星稚的边上,果然见她正踮着脚尖高高举着灯笼,推搡着身边的人,皱着眉头似要发怒。

牧风眠心头一松,抬手就攥住了她的手,捏在掌中,还没开口,宴星稚就猛地把手抽回去,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讶然。

见是他,宴星稚的神情又细微的放松,但还是将手缩了回去,显然是不太习惯别人这样握她的手。

牧风眠固执地将手伸在她面前,说道:“这里人多,我们很容易走散,你牵着我,不会分散。”

宴星稚的眼眸里还带着些小兽的戒备,看了看他的手,却并没有伸手牵。

她觉得两手交握的时候很奇怪,手指相缠,掌心相贴,仿佛贴合了对方的心跳脉搏似的,让她心里涌起莫名的感觉。

与其说是抵触,倒不如说是她对牵手有一丝怯意。

牧风眠又道:“你不牵着我,我会被撞到的,到时候被踩来踩去受了伤,就不能带你在神族区玩了。”

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应证她的话一样,突然有人从背后狠狠撞了牧风眠一下,他没站稳往前踉跄两步,整个人就扑到了宴星稚的身上。

宴星稚下意识抬手去接,一只手高高举着小虎灯,一手环在他的腰间,下巴垫在他肩膀上被他撞得往后退两步,两个人像是抱在一起。

牧风眠的身体相当温暖,那是赤炼神火的温度,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气,似乎是因为刚买的香囊,又因为他原本就有一种令人舒适的味道。

动作还没稳住,牧风眠就退离得很快,站在她对面隔两步的距离,摊手道:“你看吧。”

宴星稚想了想,果然伸出手,将他的手牵住,还说道:“若是有人撞你,你就用力撞回去,不要闷声吃亏。”

牧风眠翘着嘴角笑。

宴星稚的手指有些凉,慢慢缠上来,一开始牧风眠并没有用力,两人的手像是虚虚地握着似的,随时都要散开。

他点了点头,应了他的话,看了眼小虎灯道:“给我吧,我给你举着。”

他身量高,举起来的话也不会挡住谁的视线或是碰到谁的头。

况且宴星稚一直高举着手,胳膊也累,于是递给了牧风眠,让他充当苦力。

就在这一递一接的工夫,牧风眠的手就已经悄无声息地,紧紧缠上了宴星稚的手指,交叉交叠在指缝中,掌心相贴。

宴星稚对这慢慢收紧的力道毫无察觉,只觉得整只右手都被包裹在温暖之中。

牧风眠的掌心干燥,手指又长,能将她的手轻而易举地握住。

两人再往前走的时候,人群时而挤,时而散,握住的两只手却再没有散开,牧风眠就牵着她一直在拥挤的人群中走着。

头顶上的烟花一朵接一朵地炸开,宴星稚抬头去看,漫天的火花之下,被高高举起的小虎灯轻轻摇晃。

明明声音那么纷杂,吵得几乎耳朵都疼了,但宴星稚仿佛在这喧闹之中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越来越快,敲击着她的心腔,发出一声声闷响。

风拂过牧风眠的赤色长发,撩到她面前,宴星稚看得出神,连天上烟花都不稀罕了,她愣愣地伸出手,似想摸一摸这颜色鲜艳的长发。

却感觉手上力道传来,牧风眠正使力将她往前拉,将她从落在身后一步的位置拉到身边,并肩而行。

“前面有人撒钱。”牧风眠道:“难怪这些人着急得这般厉害。”

宴星稚跟着看去,就见面前有一条不算宽的河流,一艘两层的船正在河中缓缓飘着,有人站在二楼的栏杆边朝岸上撒钱。

铜板被一把把撒过来,岸上的人都疯抢,甚至还有人因此跌进水里,狼狈往岸上爬。

走到岸边后,人群就不似方才有推力了,两人周边到没人站着,空出来一片地方,牧风眠终于不用举着小虎灯。

灯中的蜡烛也燃的所剩无几,小虎灯的光芒暗下来。

宴星稚忘记了自己被握着,牧风眠也没松手,两人就牵着手在芸芸人群中站着。

河边的风要凉爽一些,吹在脸上极为舒坦,宴星稚盯着飞来的铜板,忽而一个起跳,抬手将铜板抓在手中,立即笑出声,“我抓到了!”

她的笑声清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地笑,极为好听。

身后的几个年纪大的老头老妪见她抢到了铜板,立即扑上来要从她手中抢。

“小姑娘,哪能你这样呢?这铜板分明就是往我怀里扔的,怎么给你抢去了!”

“就是,抢来的福可不算福啊!莫做这缺德事!”

“瞧着你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倒不如把铜板给我们这些需要的人!”

宴星稚被扯了一下胳膊,几个老人争相去掰她的手指。

她笑声戛然而止,眉间染上怒意,刚想动手,牧风眠就上前将她整个人拢抱在怀中,压下她要扬拳头的手,将她快步带离,一下下地顺着她的手臂,哄道:“不气不气,这些凡人懂什么,不过是贪些小财罢了,犯不着跟他们动气。”

“哼。”宴星稚重重地一哼,“若非是你拦着我,我要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牧风眠看着她的表情,能很轻易地分辨出她是生气还是动怒。

于是笑道:“咱们也该出去了,都玩那么久了。”

宴星稚没有异议,两人便并肩往外走。

踏出人间境的结界时,忽然与三人迎面碰上,牧风眠脚步一顿,露出惊讶的神色。

宴星稚落后他一步,从结界中蹦出来,脚尖还撞到了牧风眠的脚后跟,鼻子在他的背上撞了一下,她揉着鼻子问:“干嘛停下啊?”

说完从他身后绕出来,也看见了对面的三人,她面上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

那三人正是师镜,虞思蘅和师怜雪。

他们是为了寻牧风眠而来。

牧风眠见到三人,第一反应竟然是转头去看宴星稚的神色,就看着她从满眼的笑意到疏离冷漠,覆上一层戒备之色。

他心念一动,有个奇妙的想法。

为何宴星稚对他的态度转变如此大,对师镜和师怜雪的却没什么变化呢?

若是梦境之中的时间线是两年前,所有冲突和矛盾都没有发生过的话,按道理来说她对师镜和师怜雪也不该抱有敌意才对。

但宴星稚却抿了下嘴,似乎并不像与这三人交流,从牧风眠手中拿花灯,“我先走了。”

牧风眠没有松手,两个人的手半握在一起。

宴星稚抬眼看他,与他的蓝眸对上。

师镜和师怜雪都是洞察能力极强的人,第一眼他们就看见了牧风眠手上提着的劣质小虎灯,而后看见了笑着蹦出来的宴星稚,当下心里都明白了。

宴星稚才来神族学府头一天,就与牧风眠关系亲近至此。

师镜倒没有什么情绪,只是道:“牧十二,你与我先有约。”

牧风眠笑道:“我与你一年到头都是各种约,我自然要先关照一下新来的朋友。”

“那你好歹亲自跟我说,派个送口信的来,也太无诚意。”

虞思蘅气恼道:“哥!我不是送口信的,我是去找你玩!”

牧风眠道:“我能派人跟你说一声,已经算是有诚意了。”

师怜雪见两人说笑,也敛了敛神色,对牧风眠嗔道:“阿眠,你下回若是不来,可要早点说,我等你一下午呢。”

虞思蘅接话,“是啊,怜雪姐还有东西要送你。”

师怜雪应声从袖中拿出一个香囊来,美貌的脸上浮出一抹红晕,轻声细语道:“这是我学着凡人的手法绣的,用的是南海的鲛丝,在光芒下流光溢彩,你看看喜不喜欢。”

宴星稚看了看她手里的香囊,又看了看牧风眠腰间挂着的他们在人间境买的香囊,哼了一声,“丑。”

师怜雪神色一僵,没想到她说话这样直白。

宴星稚看三人似乎要找牧风眠叙旧,正巧她也玩累了,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便伸了个懒腰,捏了片云下来,说道:“这灯就送你了,明日见。”

牧风眠拿着小虎灯不放,固执地以为宴星稚不拿回灯就不离开,却没想到她捏云起飞的动作一气呵成,他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眼看着她坐着云朵离开。

也罢,反正明日还会见。

牧风眠目光落回面前的师怜雪身上,蓝眸褪去温度,瞬间变得如覆霜雪,冷漠无比。

他在梦境中更加肆无忌惮,拿过师怜雪手上的香囊,转着看了一眼,那香囊就猛地燃起火焰,从头到尾烧起来。

虞思蘅惊呼一声。

师怜雪的脸色也相当难看。

唯有师镜习以为常,嘴角甚至挂上了一抹轻笑。

赤炼神火将不惧水火的鲛丝也烧得一干二净,连灰烬都不曾留下。

牧风眠与方才判若两人,带着股冰冷的攻击性,对师怜雪吐出两字,“滚开。”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