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风眠走之后, 那些人才又小声的议论着。

追问着被牧风眠冷眼的人。

那人被当众下了脸面的,自己也觉得很丢脸,问起原因他便支支吾吾, 只言是说了与宴星稚相关的话,所以才将牧风眠惹怒。

别人再问,他也不愿说了,干脆摆摆手离开了学府。

一想到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 此人就颇为恼怒, 快速捏了一个法诀传出去, 继而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林子里。

林中有一座金顶凉亭, 亭中坐着一个身着桃粉色衣裙的女子, 手中捻着一枝花轻嗅, 敛着的双眸含着柔柔春情,模样美丽动人。

这贼眉鼠眼之人看到她之后,就正了正脸色, 端着一副恭敬的态度走过去,站在亭外道:“怜雪神女, 计划不太顺利。”

坐在亭中的人缓缓转头, 红唇轻启,“如何?”

“风眠神君并未答应这个计划。”男子顿了一下, 而后道:“我与他说了之后, 他发怒离去。”

师怜雪眸中出现一丝迷茫, “为什么呢?”

男子并未出声。

实际上他也想不明白牧风眠为何会拒绝这个计划。

师怜雪喃喃自语,“他不是厌恶宴星稚吗?能够把她赶出神族区的计划,他没有理由拒绝。”

男子也跟着点头。

“我真是看不懂他。”师怜雪将手中的花枝轻扬, 上头的花瓣落下来, 她轻声道:“不过没关系, 他若不愿当那个坏人,那便由我来。”

自那日的事之后,周围的人便不敢在牧风眠跟前提起宴星稚了。

而宴星稚也仿佛失联一般,先前还有人能在学府之中偶尔看到她的身影,现在却是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神猎会拉开帷幕的时候。

神猎会千年一度,主要是上三界的三大学府的人参加,分为三种阵营的竞争方式,同时也是检验试炼所有学生在学府之中学到的东西和自身的能力。

这场神猎会之所以引起那么大的重视,就是因为其中凝聚了上三界所有少辈的力量,从少辈的能力中可以窥出以后上三界的地位。

虽说现在都是和平共处,但上三界的地位一直很微妙,由于神族一直以来都居于力量的首位,神界之中的上神也是神族居多,所以神族在六界的地位居于榜首,有着统治力。

仙界也在朝神族追赶,紧随其后的就是妖族,两族几乎没什么地位上的差别。

强者为尊的世界,自然是谁的拳头硬谁说了才算。

以前的神猎会,获胜的大多都是神族学府,这次又有牧风眠和宴星稚,神猎会还没开始,答案仿佛急已经是铁板钉钉。

场地选在了仙界与人界的边境地带,连绵起伏的不寒山。

这里以前是花神虞朝朝的居住之地,所以常年花开不败,凡人在边境之处能远远眺望到这些美景,但不能跨越结界来到这里,所以命名为“不寒天山”。

不寒山中早就被设置好了各种秘境和陷阱,也置放了不少妖邪为猎物,比赛的方式是按分记录的。

秘境陷阱和猎物都被设了等级,等级越高的猎物和秘境,破解捕杀之后得分也就越高,最后会汇聚三方阵营的总分来分出胜负,也会排出个人得分榜,按名次分发奖励。

神猎会的候场之地非常广阔,搭起了高高的石台,插上一排排鲜艳的大旗,空中飘着嵌着明珠的灯笼,那是用于夜间照明所用。

由于是上三界都参与的一次活动,所以来的人非常之多,妖仙神三族汇聚一地,不自觉地划分出区域来,站在广袤的草地上,热烈地议论着神猎会的事,放眼望去全是年轻的少年少女,神色相当亢奋,为参加这场盛大的神猎会而激动。

牧风眠出现在神猎会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毕竟这位也是六界第一神剑的持有者,当年不声不响地跑去斩杀了恶名远扬的三头巨蛟,他拎着蛟首回去之后,自此牧风眠的名声便响彻六界。

加之一头晃眼的赤色长发,让他一出现便成为众人的焦点。

许是场合比较重大,他穿得有几分郑重,赤发上顶着金丝冠,垂下来的黄色飘带被风随意地拂着,与赤色发丝卷在一起。身上的金袍外面拢着一层软纱,领口洁白如雪,袖边和袍摆都绣着祥云一样的纹样,远远看去都十分晃眼。

他出现之后,目光往高高的石台上扫了一眼,露出一个笑容,十分没规矩的就往石台上去了,嘴上喊道:“师镜上神,来得挺早啊。”

石台上坐着的都是这次神猎会的评审和督员,皆是上三界中相当有地位的人,其他少辈们遇见都是要恭恭敬敬行礼问好的,唯有牧风眠瞧着胆大包天,丝毫没有礼节跳上去。

师镜原本坐在桌前,敛着眸坐定,浑身写满了生人勿扰的冰冷气息,听见牧风眠的声音后,他这才抬起眼,看着牧风眠走到跟前来。

牧风眠就这样挨着他坐下来。

师镜道:“左右也无事,就来了。”

他往下扫了一眼,发现下面站得密密麻麻的人有不少往这里偷看的,蓝眸中晕开笑意,“不愧是第一战神,竟惹得那么多人暗送秋波。”

师镜扯了一下嘴角,容貌顿时出现了巨大的变化,冰冷的气息褪去,宛若一朵绽放的白莲,“别找打。”

牧风眠与他交情不浅,知道师镜并非是性格冰冷的人,他只是在外人面前不常笑。

因为他面容过于精致,男生女相是他一直梗在心头的烦恼,有时候被人误认成女子时,他能恼上半天。

约莫是为了增添自己的男子气概,他便不怎么笑,总是装出凶恶的样子。

与牧风眠完全不同。

牧风眠的脸上是一直带着张杨明媚的笑意的,即便是他唇角没有翘起,那双蓝眼眸稍稍一弯,也能**开几分恣意轻笑。

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师镜哥俩好地坐在一起聊天,羡煞了一众旁人。

果然厉害的人只跟厉害的人玩。

他盘着腿,一边跟师镜说笑,一边往嘴里扔葡萄,吃得唇色润泽。

两人聊了一会儿之后,虞思蘅姗姗来迟,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师怜雪。

师镜是师家庶出的血脉,自小又养在虞朝朝的膝下,对师家人并不亲热,唯独与这个嫡出的姐姐还有几分来往。

但牧风眠一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很多。

虞思蘅一眼就看到了牧风眠,蹦着乐着朝他走来。

他没牧风眠胆子大,不敢往高台上去,只站在下面扬高了头,唤道:“哥,阿眠。”

师镜往底下看了一眼,便直接起身往下走。

他与虞思蘅没有什么血缘上的关系,但虞思蘅与虞朝朝是姑侄,虞思蘅与师镜的关系也和亲近,一口一个哥的叫。

牧风眠看见师怜雪之后,有点不大乐意下去,但虞思蘅在下面一边喊他一边冲他招手,他也只得应声过去。

师氏如今的族长也是神帝,掌管六界。

师怜雪出生嫡系,家世显赫,容貌也极美,是上三界很受欢迎的神女。

她比牧风眠大了三千多岁,却一门心思要与牧风眠结为神侣。

刚站定,师怜雪就笑着冲他说话,“阿眠,有些日子不见了。”

牧风眠冷淡地应了一声,没说话。

师怜雪却恍若未觉,面上仍挂着笑。

这三个人往那一站,立即就引起了高度关注,旷野之地上热热闹闹,却有大半的人往这里偷瞄。

正当虞思蘅手舞足蹈地跟牧风眠说这次神猎会上的秘境时,宴星稚出现了。

宴星稚依旧是一身雪白的衣裙,墨色的长发结辫,身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唯有一对挂着虎牙的金黄耳饰颇为显眼。

她乍然出现的时候,到没多少人认出她来。

时珞却一下就看到她,隔着遥远的距离冲她招手,“星崽,过来。”

这么一声喊,顿时有不少人看见了她。

就连牧风眠也下意识抬眸看过去。

宴星稚的情绪全都写在脸上,她嘴角往下撇,很明显兴致不高。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抬步往前走,一双脚没穿鞋子,在裙摆下露出雪白的赤足,两个脚踝上带着的银铃轻晃,却是一点响声都没有。

她倒是没有立即去时珞的身边,而是在牧风眠四人的边上停了下来。

虞思蘅察觉到身后有人,立即闭上了嘴,回头一看竟是那煞星宴星稚,吓得连忙转身后退几个大步,站在牧风眠身边。

自上次打了一架之后,牧风眠就没再见过宴星稚,如今一见,那日被啃了好几口的火又蹿了上来,他抱着双臂,姿态显得很不客气。

师镜对先前的事也略有耳闻,他看着面前的人,感觉到她浑身上下都是侵略的气息,不由也皱起眉头。

一时间四人看着一人,谁都没有说话。

师怜雪倒是很和善,唇角一勾,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说道:“你便是宴星稚?久仰大名,先前总能听到你的事迹从仙族区传过来,只是没能见到你的真容,我名唤师怜雪,是师镜的姐姐,阿眠和小蘅也都叫我姐姐,星崽若是不介意,也可以……”

“星崽,也是你能叫的?”宴星稚打断她的话,语气里带着刺,完全不懂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

师怜雪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脾气那么炸。

牧风眠的蓝眸之中也浮现一丝意外。

师怜雪有着家世傍身,不管走到何处,众人都恭敬称一声“怜雪神女”,纵然牧风眠极其不喜欢被她黏着,但碍于两族之间的关系,也从未如此拂过她的面子。

更何况她平日说话笑容都相当柔和,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却没想到宴星稚竟是半点不给她脸面,话中含着浓浓的看不起。

难得看师怜雪丢面,牧风眠没有出声掺和。

虞思蘅却悄悄拉了一下师怜雪的衣袖,小声道:“怜雪姐,你还是别跟她说话了吧……”

师怜雪神色只有一瞬的僵硬,很快就又挂上笑,拿出一个小锦盒,打开之后里面摆放着四块花瓣状的糕点,甜腻的味道扑鼻而来,递到宴星稚的面前,“听说前几日你与阿眠闹了些不开心,这些糕点是我亲手做的,他平日里脾气不大好,小宴神君也莫要介怀。”

宴星稚低眸看了一眼,眸色瞬间就覆上一层寒霜,冰冷得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惧意。

她想起那日听到的话。

“若是咱们能在神猎会上给她用,届时她一定会在所有人面前凶相毕露,暴露出本性来,只要伤了几个神族的人,必定会被赶出神族区的。”

宴星稚一抬手,用着非常重的力道反手打在师怜雪的手背上,整个锦盒都被掀翻,里面的糕点掉出来滚落在地上。

师怜雪被吓了一跳,收回手时摸了两下手背。

宴星稚下手是真的重,她手背上立即就红了一大片,隐隐有肿的趋势,师怜雪暗暗咬牙。

但面上仍是无懈可击,撇着双眉可怜道:“小宴神君,难不成是我那句话惹你不开心了?”

宴星稚却没有搭理她,墨眸一转,落在了牧风眠的脸上,与他的蓝眸对视。

一瞬间,牧风眠就感觉到她的情绪铺天盖地奔来,恼怒、愤恨、敌视、还带着些许失望。

牧风眠皱起眉,两个人的视线仿佛在空中拉扯。

一个傲慢,一个凶狠,互不相让,针锋相对。

他道:“怎么?又想找事?”

宴星稚定定地看着他,“我等着你。”

他露出疑惑的神色,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宴星稚没再停留,眸光极有力道地瞪了他一眼,而后抬步离去,大步走到高台便,轻盈一跳,姿势相当漂亮地跃上高台,像一只优雅的猫。

怜雪神女被当众拂了面子,面上非常挂不住,一挥衣袖地上的糕点和锦盒便消失不见。

她强撑着表情,假装听不见那些高高低低的议论声。

牧风眠也没心思去宽慰她,侧过半个身往后看,就见方才朝他挑衅的宴星稚这会儿正停在时珞的面前。

宴星稚一坐下,时珞就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与在他们面前的那股不可一世劲儿不同,宴星稚垂着脑袋毫无反抗地让时珞戳了两下。

模样很乖巧。

师镜也是一贯漠然,目睹了前前后后的事,一句表示都没有,反而回了自己的位置。

唯有虞思蘅宽慰了师怜雪两句,但没有用,师怜雪肺都要气炸了。

“又惹事?”时珞将方才的事看在眼中,教训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礼节待人?”

宴星稚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而是问:“师父,若是我被赶出了神族区,你会生气吗?”

时珞没好气道:“我能被你气死。”

宴星稚撇着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时珞见她烦躁,就说道:“你是我亲自送过去的,若只是拂了那师怜雪的面子,还不至于被赶出神族区。你若是过意不去,倒是可以去赔个礼,但若是不愿意也无妨,你这身份,也不必跟一个小小神女道歉。”

宴星稚哼了一声,用鼻音表示不屑,“她也配。”

时珞道:“难不成你还要惹其他祸事?”

宴星稚顿了一会儿,才说道:“若是我跟牧风眠打个你死我活……”

她话都还没说完,时珞就吓得变了脸色,立即打断:“那我当场死给你看!”

作者有话说:

先打得你死我活

然后再相亲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