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没有印记。

宴星稚傻眼。

“啊?我说老爷怎么天天带着帽子呢?”

“就是,前几日天气那么热,老爷都不肯将帽子脱下,原以为是喜欢戴帽子,现在看来……”

“天哪,这头上真是一根毛不长啊。”

在周围惊讶议论的声音中,老头羞愤地大喊一声顶着光秃秃的脑袋,怒指宴星稚:“你究竟是什么人!绝不可能是仙长!”

跟说好的不大一样,宴星稚愣了一下,将帽子还给他,说道:“我听闻人界有一种药材叫何首乌,你多吃点说不定对生发有些用处。”

老头怒夺帽子,“用不着你多事!”

这下有点尴尬。

宴星稚心说怎么这院中就他一个戴帽子的老头,还能给认错了呢?那荀左究竟是扮成什么模样了?

正想着,她就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声音,“少主,少主……”

她匆忙转头,便见人群中有一个模样年轻的男子往前走了两步,头上戴着一顶歪歪扭扭的麻布帽子,身上穿得的宅中下人的衣裳,他冲宴星稚疯狂挤眉弄眼:“我在这啊,少主。”

宴星稚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你一个老头,为何要装成年轻人?”

荀左还颇是不好意思,脸红道:“老奴也有一颗年轻的心嘛。”

宴星稚看了看恼羞成怒的宅老爷,正想着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这气氛,可恰在此时这夫妻俩的儿子回来了,瞧见自家院中那么热闹,立马挤进来了解情况,结果一看见就宴星稚当即叫起来:“你不是前几日在街头卖身葬奴那丫头吗?还顺走了我一袋妖币!竟还敢跑到我家来!”

宴星稚浑身一僵,也没想到会那么巧。

如今两人制定好的计划已经搞得一团糟,这里也是断不能留了,同时撒腿往大门跑。

戴好帽子的老爷一张脸气得由红发紫,嘶声力竭喊道:“把这两个泼皮抓起来!”

大门瞬间就被关上,方才还围在院中看热闹的下人立即散成包围圈,将想要逃跑的两人团在其中。

宴星稚抬头看了一眼宅子的院墙,约莫有一丈之高,这样的高度可算是把她给难倒了,想翻墙出去的机会也很渺茫。

她转头问道:“荀左,你有没有移位的符纸?”

都不用她说,荀左已经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符纸,正要吹的时候,忽而有一人从后面扑住他的背,锁住了他的双臂,荀左着急大喊:“少主!快拿符纸!”

宴星稚朝他跑去,两边的下人却猛地冲出来拦住她的去路,张开双臂扑着要抓她。

她动作很敏捷,往侧边一滚躲过了三四人的抓捕,一抬头就见荀左已经被抓,有两个人想钳制他的身体,他便奋力挣扎着,一下就撕碎了身上的衣服,露出大片胸膛脊背,黄符纸飘出来几张,落在地上。

幻形符被撕碎,荀左显出了原形,变成老头模样,被几人按在地上,手里抓着的符纸也被人抢去,半点挣脱不得。

宴星稚见他被几人死死压着,脸上都是痛苦的表情,思及他也是一把老骨头的凡人,心中一急当即没做他想,奋力朝他奔去。

许是这几日在万器城吸收了灵气,她的身体轻盈很多,面对众多人同时围堵,她虽然应付吃力,却也没被抓住,跑到近处高高跳起,跃至半空中。

下落的时候身体却猛地幻出一抹微光,只见她原本十六七岁的少女身体竟在光中化作了一只雪白皮毛的幼虎,墨黑的虎纹衬得两色分明。

落下的时候是后脚蹬在其中一个下人身上,宴星稚张开一口尖利的虎牙,吭哧咬下,只听被咬的人痛呼一声,连忙撒手往后退。

身上力道减轻之后,荀左一骨碌蹿起来,裹着破烂的衣裳抬着双拳,摆出迎战的姿态。

麦色的苍老皮肤上,印着细细密密的黑色图案布满他整个后背,在撕烂的衣裳中窥得一二。

宴星稚盯着面前人,发出低低吼声,虽然这声音在一只幼崽身上没有任何威慑力。

雪白皮毛的幼虎即便看起来这般凶,也没能掩饰散发的可爱。

上古神兽生长期极其缓慢,当年宴星稚破封而出不过才十几年,人形虽长大了,但兽型一直是幼崽的状态。

如今换了副躯体,幻成兽型也依旧不改当年。

众人见她突然幻做白虎形态,顿时就不敢再上前了,毕竟这一院子都是实打实的凡人,如何能与妖过招?

正当两方僵持时,宴星稚倏尔瞥见檐廊下站着看热闹的牧风眠,见他眉眼带着轻笑,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嘲意,当下脑门蹿上一缕火苗,后肢一用力便高高跃起。

变成兽型之后她弹跳力大幅度提升,动作也迅速很多,踏着一众下人的肩膀头顶,飞快向檐廊而去。

众人就见这一抹白色的影子飞快跳跃,而后如一支离弦之箭一般飞出,直直地冲向廊中站着的雪衣仙君。

牧风眠笑容一敛,惊讶的表情还没爬上眉梢,就觉得胸膛被猛地一撞,巨大力道冲击得他后退好几步,后背撞上柱子,当即闷哼一声,差点给撞得一口老血吐出来。

宴星稚用铁头撞了他心口一下之后,顺着他的肩膀往上攀,从左肩绕到右肩,将他后脖子给围住,张开一口虎牙朝他白皙的耳朵上咬去,但牙齿落在他耳朵上时却猛地收了力。

最后关头,宴星稚及时想起他是个凡人,若是不收力的话这一口下去耳朵都要咬穿。

尖利的牙齿收了力道,软软地磨在牧风眠的耳朵上,白净的耳尖当下就染上绯红之色。

他气得卡着宴星稚的俩前肢将她往下拽,却不料她前爪勾在他的肩膀的衣服上,不愿松手。

幼虎的身体极其柔软,皮毛又十分光滑,牧风眠第一遍还真没给她拽下来。

牧风眠气笑,“爪子撒开。”

“我为了找你把这座城走了一半,你在这里隔岸观火?”宴星稚就不松。

“是你自己要在院中表演。”

“那我还不是为了进来找你!”

她带着怒意抬头,恰逢牧风眠低头,一人一虎近距离对上视线。

在这一个瞬间,宴星稚真的觉得这凡人少年与牧风眠实在太像了。

像到她竟产生了一种正与牧风眠对视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