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男人半圈着进入小区, 宋温听才猝然回神。

脚步倏而停下,她紧紧盯着眼前男人的侧脸,后视线往下落到他另外一只垂着的手臂上。

衬衣袖子被划伤露出一截长长的口子, 直接从手臂攀延至手腕骨节, 看着骇人。

宋温听小脸早就白了, 她蹙紧秀眉, 抖着眼睫正要上前查看,却来不及移动,季晏舟拉着她快速上了楼。

“没事。”

季晏舟压着满身的凛冽, 把她拉进房间,后抵着大门,接了个电话。

语气是十足的冷硬:“好,等我, 马上下来。”

举着手机的手臂是受伤的那只,深色衬衫上像是漫上一点暗色的血迹,宋温听瞳孔猛地一颤, 直接转身就往里屋走。

很快她拿着一卷纱布上来,幸好家里有这些常备用品。

她长指绕着那截纱布轻轻搭上季晏舟手臂, 他撤退了一下,眼底的尖锐淡了些:“不用了。我去趟警察局,你好好待在家, 门反锁好。”

宋温听轻轻拉住他指节,抬眼时表情既冷又委屈, 她软着声线说了三个字:“很快的。”

于是, 季晏舟一身的凶戾绷着, 还是任由那双小手灵巧的在他手臂处缠上一圈白布。

下午下了点雨, 此时的空气里凉意四起。

季晏舟走的很快, 高大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眼前。

宋温听指尖攥着剩下的纱布,心重重一沉,这个人是有备而来的,包裹精密而且目标明确,要不是有那几人及时从暗处赶来救,季晏舟和她早就被那把细长的锋利刀子刺了无数个口子。

看来季晏舟是早就有所防备,但还是防不胜防。

而那个人是出自谁人之手,也不难猜到,除了出狱的王至垣外,没有人能对他们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宋温听听话的把门窗全部锁好,神情凝重的坐在沙发上,想起季晏舟手臂上的伤口就一阵担心,忍不住给他发了条短信:“注意安全,回来的话,给我打电话,我等你。”

她小脸在白炽灯下愈发显得苍白。

脑海中想起了很多事,最后突然想到刚才那通电话。

立马打开通话记录,找到那个陌生号码,直接打了过去。

话筒里一直传来不停地“嘟嘟”忙音,最终自动挂断。宋温听捏着手机,继续拨过去,终于在拨到第五次时,那边接了。

“宋温听,你有病?”

姚晴的嗓音说不出的气急败坏,她像是正在吃饭,语气含糊不清,“刚不是挂的很干脆,现在又想起我这个可怜人了?”

宋温听沉眼,扣着手机的指节因用力压出点白,她克制着声音没有失态:“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王至垣在哪里。”

那边突然一滞,隔了一会儿才笑出声来,声音粗粝难听,她说:“我为什么要你帮我找他?”

刚说完,她语气又突转之下:“你TM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宋温听视线望向窗外已经漆黑的天幕,她坚定道:“你确实不知道。”

“...”

不过两秒,她声音突得拔高,她尖叫漫骂起来:“他是不是去找你了?宋温听,你怎么还是这么贱,和季晏舟都结婚了,还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

宋温听心下突然涌起点烦躁,她语气也愈发冷了下去:“就说你答不答应?”

她似乎在思索,话筒里很久都没人说话,里面只传来一阵阵非常嘈杂的背景声,夹带着某种地方才会有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调笑。

就在宋温听耐心耗尽时,她终于张嘴应了下来:“答应你什么?”

挂了电话。

宋温听又和月瑶打过去。

那边还陷入在她不久前给她发过去的那条消息里兴奋:“怎么不回我消息?你不会被他骗了吧,就他那种人,要真的喜欢你还能三缄其口,那恨不得昭告全世界。”

“哦,不对,他好像是在网上大方承认过你。”她话很密,宋温听一时插不上话,只听得她在耳边不停叭叭叭,“所以,你具体说说,为什么会以为他喜欢你?难道他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对许欣柠的感情移到了你身上?欸,你不是前一天都还想着主动去勾引他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听宝??”

等她喘口气的功夫,宋温听终于插进去:“先不说这个问题。季晏舟受伤了,被王至垣安排的人伤到了手,我...”

她话微颤,眼底漫上一点湿意,她忍了忍,又继续,“你帮我个忙。”

“等等等。”月瑶听到她语气,一下也严肃起来,立马安慰她,“你先别慌,慢慢说。”

“你再安排一场假的小型签售会,我让姚晴演一场戏,把王至垣引出来。”

“具体怎么做?”

如果他出狱后的唯一目标是季晏舟,那根据季家在江峦市的地位,他还不至于傻到在明面上硬碰硬,所以来阴招是他惯用的手段。但,他这个人又及其喜欢受关注,当年姚晴的死缠乱打,天花乱坠的彩虹屁,他最受用,所以,想个办法让他现身,然后再时刻关注他的行为和动态,便不会再有敌人在暗他们在明的不安感。

季晏舟也不会再受这样的伤。

挂完电话,宋温听心下还是没能放松下来,手机里和季晏舟的对话框里没有他的回复。

她窝在沙发上,紧紧握着手机,等待手机屏幕亮的那刻。

窗外灯光一盏一盏落下去,寂静袭进房间,沙发边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照着宋温听的身影单薄又孤寂。

她头轻轻靠在沙发上,青丝散落,洁白的小脸在昏暗的灯下有种破碎地美感。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双长睫已经招架不住的开始轻闭。

一眨一眨地像降落的蝴蝶震动最后几次翅膀,在缓慢的一次后,归于平静。

手机震动就在这时倏而想起,伴随着亮度,上面跳动一排小小的备注。

眼眸募地睁开,宋温听立马接起:“喂?”

“嗯。”是男人低哑的声音,“还没睡?”

他好像是很疲惫,嗓音透着一点懒散,宋温听一直忍住的情绪突然卷土重来,美眸里,瞬间溢上雾蒙蒙地水汽,且越聚越多,就在掉下的那一秒,她抬手很快抹去。

“怎么不说话?”

宋温听咬着唇瓣,生生忍住哭腔,开口问:“你要回来了吗?”

季晏舟莫名拧眉,再开口时嗓音愈发暗哑:“哭了?”

想摇头说“没有”,但宋温听没有这样做,她低低的“嗯”了声。

承认自己的感受。

话落,她明显感觉到男人语气的变化,他像是有些烦躁,又带了点克制压着的温柔,他低声安抚她:“我马上到家了。”

喉结上下滚动几秒,季晏舟又补了一句:“别哭了。”

他说的马上到家是真的,在挂完电话没五分钟,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最后在门前停了下来。

宋温听起身,飞快跑了过去。

拉开门的那瞬间,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太急切,竟然忘了穿拖鞋。

男人视线顺着落下来,莹白的耳尖一烫,宋温听微囧,小巧可爱的脚趾往宽大的裤腿里缩了缩。

季晏舟目光不自在移开:“怎么不穿鞋?”

“忘了。”宋温听不再管鞋子的事。她视线直直落到他手臂上。

他换了件上衣,穿着一件纯色T恤,右手露出的半截手臂上缠上细细紧紧的纱布。

心下一落,看来他去处理过伤口了。

但当对上那张略有些苍白俊脸时,她心脏还是莫名一紧:“很痛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口是不是...”

“啊”话还没说完,就被下意识的惊吓拉回思绪,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竟然被季晏舟抱了起来。

那截横在她大腿处的手臂,蓬勃有力,像是蕴含了无数的力量,仿若能透过薄薄的布料感受到肌肉线条的凌冽。

是单手抱。

宋温听羞红了脸,视线所及之处是男人好看的侧脸,清隽勾人,神色清绝。她看入了神,直到男人屈身把他放到沙发上,然后他蹲下身子,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捞起地上的拖鞋,就要帮她穿。

宋温听缩回脚,想着他还有伤,就要拒绝:“我自己...”

“别乱动。”他像是知道自己受了伤,低垂的眉眼莫名带着很深的戾气,眉峰紧皱,看起来凶巴巴的。

他给她穿上鞋,顺着就坐到了她旁边。

那双黑眸裹着打量在她望进她眼底清亮干净,才放下心来。

他肩背靠上沙发,微阖着双目,神色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冷漠。

“是王至垣的人吗?”

他又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嗯。”

安静的空气里,他侧颜更显冷淡。

宋温听凑近,长指慢慢搭上男人蓬松的黑发,首先是试探的,指腹轻轻触上几缕发丝,触感不像她的那么软,有些硬,痒痒的。

他表情没动,只有平静的气息传来,像是没有发现她的动作。

宋温听得寸进尺了些,长指继续探上去,黑发穿过指缝,很快触上头皮。她整个温热的手掌贴了上去,指腹微动,就像安抚大狗狗一样的动作,想摸的更顺手一些,宋温听顺着侧过身,往他的方向移了移。

却在动的那一秒,一直紧闭的黑眸倏而睁开,接着微偏头,直直对上她的。

心跳突然狂跳,那双眼像是黑夜深海的的旋涡,一不留神就能被他拖入深渊。

但宋温听没有收回手,她颇为恰当的解释:“以前外婆养过一只狗,它不高兴时,摸摸它的头它就会开心起来。”她眼眸纯的像颗天幕中最亮的星星,熠熠生光,她继续温声说话,“所以,你感觉好多了吗?有没有开心点?伤口还痛吗?”

说着那只柔绵的小手还不停轻柔了几下,季晏舟抬手募地攫住她手腕。

在女人那双漂亮眸子就快溢上不解前,他微用力把她拉到眼下,薄唇勾起点浅笑,“宋老师,把我当狗呢?”

“不...不是。”宋温听单手撑着沙发,保持着身形没有被他刚才的那一拉撞到他怀里,她表情有些微恼,“就是安慰。”

她咬着唇瓣,小巧的贝齿下淡粉的唇露出点深红来,也惹得季晏舟眼底的神色愈发浓烈。

他放开她手腕,转而恶劣的去拉她撑着的那只。

意料之内的温软暖香入怀,他单手扣着女人又细又软的腰,刚生起的那点肃杀狠厉,慢慢被抚平。

他笑:“这样安慰更有效。”

宋温听揣着砰砰不定的心跳,顺从着没有动。一时的安静中的,紧密相拥的两道身影莫名暧昧亲昵,投在地上地影子也染着几分晦涩。

隔了一会儿,宋温听微屈的腿有点麻了,她手撑上男人胸膛,想脱离他怀抱:“季晏舟,你...要不要早点休息?”

谁知男人直接把她抱到怀里,重新找了个她舒服的姿势,柔软的身姿又紧紧嵌进那身硬。

“再抱会儿。”他出声,这次离的更近了,温热的气息直接拂上嫩白的脖颈,唇瓣若即若离,引起一阵颤栗,他还在继续,“今晚受伤,可惜了。”

“嗯?”

“忘了?”他轻笑,“不是说,今晚给你试一试别的,看经验丰不丰富?”

“...”

宋温听闷着语气,回应了一句:“需...需不需要我帮你?”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