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就搬了医院。

孟清疏收到那张泛黄褶皱的纸时呆怔了良久,脸上的得意和侥幸如同面具一般脱落,他十几年来自诩高洁的“文人风骨”变成一根被大雪压弯的枯竹。

“孟、孟一……你真的要这样?”

他整张脸涨成猪肝色,猛地站起来,差点因为脑供血不足撅过去,还好被孟想扶住。

“我们养了你十几年!你现在一句话就要撇干净?你妈妈呢?你生我和哥哥的气,连妈妈都不要了?她把你从孤儿院带回家,为了救你跳湖,到现在她的治疗需要你了,孟家需要你了,你要弃她和这个家不顾?!”

“我……”孟一有一瞬间的怔愣,眼神游移不定,被pua多年,他的第一反应甚至是去反省自己的错误。

直到指尖被傅决寒掐了一下,“小宝,不要想。”

这才恍然惊醒自己刚才差点又走了老路,孟一眨着红肿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妈妈是妈妈,你们是你们,现在不是那个家不要我,是我不要你们所谓的家了!”

“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孟清疏羞愤至极,什么礼节教养都不顾了,挥拳冲了上来,“今天我就好好管教管教你!”

“滚开!”傅决寒把孟一拉到身后,一脚踹在孟清疏膝盖上,老男人像只王八一样往后栽去,一屁股摔在了戚寒推来的木头椅子上。

“孟总,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打我儿子啊?”他俯身攥着孟清疏的肩膀,半抬头和傅决寒对视一眼,后者立刻会意,走进来把病房的门反锁。

孟清疏和孟想都吓得六神无主了,“你们想干什么!”

父子俩嗤笑着,一前一后把孟清疏夹在中间,孟想

傅决寒:“我说过了,小宝现在是我们家的孩子。”

戚寒:“孟总这管教师出何名啊?”

傅决寒:“你虐待他七八年,现在还想打他。”

戚寒:“阿决,我和你说过如果有人敢伤害你的父亲爱人要怎么样?”

傅决寒:“直接剁了他喂狗。”

“不!不要!”

他们的话一出,孟清疏和孟想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栽了下去,老男人苍白着一张脸,两条腿无力地抖着,空气中很快弥散出一股腥臊味。

戚寒难以置信地往下看去,孟清疏的裤裆已经湿透,父子俩惊讶地对视一眼。

戚寒:“……我都没动手啊。”

傅决寒:“……虽然你大部分时间都不做人事儿,但我很庆幸把我带大的人不是像他一样的软蛋。”

他们不屑于和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动手,从进去到出来全程没有五分钟,一点骇人的动静都没传出来。

孟一被傅歌拉着乖乖等在门外,垂着个卷毛脑袋好像一只没精打采的大号洋娃娃。

戚寒看着小儿子这样到底不落忍,但又实在不会哄人,抬手欠兮兮地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两把,走去找傅歌邀功。

傅决寒过来,把他被揉乱的头发整理好,低着头由下往上看他,“小苦瓜,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

孟一蔫头耷脑的,“什么啊?”

“像只落水的鹌鹑,就差捡回家下锅蒸了。”

孟一撇撇嘴,瓮声瓮气地道:“那你把我捡回家呗。”

“不捡。”

“嗯?”

傅决寒托着屁股一把将他抱起来,颠得高高的,“本来就是你家,哪儿用的着我捡。”

孟一刚丧下去的脸又缓和过来,两手圈着他的脖子,趴在人肩膀上蹭蹭,“哥,我不想在这呆了。”

“好,”傅决寒转头去找两个大的,“走吗爸?”

“走,”戚寒说:“现在就走,东西让他们收拾了下午送过去。”

傅歌有点不放心地往里面看了一眼,“你们把人怎么样了,那到底是小雅的丈夫。”

戚寒正在摘手套,闻言把手伸过去,无赖似的:“给我摘了我就告诉你。”

“……”傅歌都懒得瞪他了,伸手去帮他,戚寒又故意躲开,“拿手摘用得着你啊,我没个手啊?”

“你……”傅歌耳尖热烫,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你捉弄人没够是不是?”

戚寒还委屈上了,“祖宗,我冤不冤啊,是!咱俩是在一起很多年了,但你正眼看我的时候加一起也凑不够一个礼拜吧。我倒想捉弄,我捉弄得着吗我……”

他最会拿捏别人的软肋,趁着自己一身伤的可怜样儿拼了命争取福利,傅歌明知道他在耍赖却也忍不下心再说重话,别扭地扁了扁嘴,“过来。”

戚寒健步如飞凑到他眼跟前,再次把手伸过去。

傅歌张口咬住他指尖,温顺地扯下皮质手套,再想如法炮制摘另一只时被他拒绝了,“这个弄脏了。”

“喔……”他低着头呸呸两下,“现在能说了吧?”

“昂,啥也没干他自己就吓尿了,我找了两个人看着他签合同呢。”戚寒满脸的嫌弃,又觉得匪夷所思,真诚发问:“我和阿决有这么吓人吗?”

傅歌:“……”

傅歌:“我觉得……阿决还好……”

戚寒认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还好,哎,不对啊,阿决还好,那我呢?你觉得我吓人?!”

“啊!我得去看看小一,他出门时好像没穿拖鞋。”傅歌落荒而逃。

戚寒人都傻了,“你管他穿没穿拖鞋,阿决抱着他都没让下地,祖宗你回来!给我拿个轮椅再跑啊!”

*

孟一在车上睡了一路,傅决寒全程把他抱在怀里,用一张厚实的绒绒毯裹着,好像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崽儿,还不会睁开眼,就把自己团窝里哼哼唧唧地叫。

孟一也时不时哼哼两声,小腿还会无意识地弹动,像是做噩梦时被吓到了,其实傅决寒知道他在用力忍着眼泪。

半睡半醒时是一个人意志最薄弱,思绪最混乱的时候,介于清醒和梦境之间被来回拉扯,想挣脱还挣不出来,只能困在自己给自己打造的囹圄之中。

十几年真心付出却得到这么个结果,不管怎么做小低伏都换不来一点亲情,背着愧疚和孽债走了很多年都不能解脱,临到了了被告知那一家人压根没把你当过一份子,只把你当成减轻愧疚的替罪羊。

这没人能受得了。

傅决寒没有打扰他,只是把他抱得更紧,用体温和怀抱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

到达私人医院五分钟了,车子已经熄火,却没一个人动,一家人都在等着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儿子。

胸前的毛衣都被浸湿了,傅决寒怕他再哭下去会出事,揉着脑袋叫了他一声:“小宝……”

“哎,”傅歌制止他,“让他哭吧,总得有这一场的,眼泪是成长的附属品,你小时候也没少哭。”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傅决寒帮他捋好长发,指使司机下去抬戚寒,“爸你们先走,我陪着他。”

说到底才刚刚二十岁,可孟一已经经受过太多事。

小小的身体被挫折填满,最难的时候满心都是绝望和崩溃,甚至一度不想活了,如今好不容易挣回了一口气,只能一点点把那些伤疤抚平治愈。

“不怕,我们慢慢来。”傅决寒吻着他不停**的发顶,“哥会一直陪着你。”

怕他在车里闷坏,傅决寒只留了一会儿就把人裹好抱进了医院。傅歌时不时往走廊里张望一下,看到他们进来立刻把人引到病房,里面已经布置好了,暖和的人脑袋发晕。

被放到**时孟一蜷着身子哼了一下,慢悠悠睁开眼睛去找人,“哥……”

“在。”傅决寒俯身凑到他面前,捏了捏鼻尖,“哭够了?眼睛肿成金鱼了。”

孟一动了动鼻子,抖开他的手,黏糊糊地说:“那你给我亲亲呗。”

傅歌在他身后站着,一直没有机会说话,孟一就以为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肆无忌惮地撒娇。

傅决寒好笑地看了一眼爸爸,后者立刻看天。

只有毫无所觉的孟一等半天也没等到他哥,不太高兴地睁开眼:“你是不是嫌我哭肿了不好看?”

“你以前每次……那个我,我也哭成这样,你还不是照样亲个没完,现在下了床我就不是香香小宝了是吗?”

“噗——”

傅歌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孟一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两只老大的金鱼眼猛地瞪出两条缝儿,他慢半拍地转过头看向傅歌,又僵硬转回来。

好怪,再看一眼。

身后依旧杵着那么大个人,好吧,不是做梦。

孟一拿被子挡住脸,一点点把脑袋塞进了枕头底下,只露出脖子以下接受公开处刑。

紧抓着枕头的手快把自己闷死了。

傅决寒笑够了才去装好人:“是爸,你害羞什么。”

孟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故意的……这下干爹要以为我是只祸国妖姬了,我单纯的形象都毁了……”

傅歌笑的肩膀直抖,觉得小儿子简直太好玩了,他捏捏人后脖子,逗他:“没有毁,不是妖姬还是小宝。”

孟一找回点面子,刚想从枕头底下出来,就听傅决寒说:“嗯,香香小宝。”

孟一:“……(.)”

小蜗牛又抖着触角钻了回去。

“好了别欺负他。”傅歌把小儿子拔出来,手痒地呼噜了下他的卷毛,“累就再睡会儿,让哥哥陪着你,中午少吃点,下午给你喂汤喝。”

孟一抬脑袋顶了顶他的掌心,艰难地维持着自己可爱纯洁的形象,“谢谢干爹。”

*

傅歌走了,没有爸爸撑腰的小儿子被大少爷按在五指山下,使劲浑身解数挑逗。

“原来以前每次做时哭成那样,不是委屈,是故意扮可怜招我亲你呢?”

老底都被揭了孟一也没什么好狡辩了,虎着张一脸蹬他握着自己脚踝的手,“是又怎么样?我不哭你就……你就牛耕地一样没完没了,不是你的腰你就不心疼!”

“我怎么不心疼,真不心疼能你一哭我就停吗,”他说着把孟一拽到床脚,亲亲他脚踝,“是你娇气包,统共三次,每次都哭的像杀猪一样。”

孟一心道也没这么夸张,小脚丫子踩他脖子上,“我听懂了,你说我是猪。”

柔嫩的脚心底下就是他凸出的喉结,孟一没穿拖鞋也没穿袜子,傅决寒怕他冷把他的脚放在怀里,一路暖过来的,现在还透着热意。

“小宝,你往哪踩呢?”傅决寒眼神发暗,喉结滚动着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搔得他脚心痒痒。

“没……没踩哪儿……”孟一心虚地收回脚,打个滚就要跑,直接被傅决寒提着裤腰带拽了起来,像只小猪崽子似的团在怀里。

“哎!等等等!我是病患!”

“我看你挺生龙活虎的,”一口咬在他喉结上,傅决寒叼着那处凸起轻轻吮舔,没两下就把孟一给亲软了,胳膊像海绵似的圈在他脖子上。

“你咋还……唔,欺负病患呢……刚才让你亲你不亲,现在不让你亲了你偏亲,太气人了!你故意挤兑我!”

傅决寒都亲笑了,“小猪崽子又开始耍赖,我挤兑你什么了?”

“嗯……就,就是那样这样……就,哎呀不管!你就是挤兑我了,因为我犯过错,你现在都不听我话了。”

他一边说一遍边气鼓鼓地比划,嘴巴气得撅成喇叭花,小肿眼泡明明就睁不太大还使劲儿睁着,看着让人怪感动的。

傅决寒没忍住,掐着他的下巴又亲了一口,“这算不算不听话?”

孟一都傻了:“说事呢!你还亲! ⊙ω⊙!”

话音刚落又被按着后颈亲了一口,这次傅决寒还伸了舌头,像以前一样圈着他搅弄,逃都没处逃。

没两下孟一就败下阵来,哼哼唔唔地回应他,来不及被吮掉的津液从他嘴角溢出来。

傅决寒突然退出,一点点帮他吻掉那些晶亮,抵着人鼻尖问:“又晕乎了?”

孟一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亲成什么熊样了,迷蒙着一双鱼泡眼咬死不承认:“我没晕!那不可能!你晕了我都不带晕的!”

傅决寒也不拆穿:“行,那再亲一小会儿?”

孟一板着脸:“不行!还是…亲一大会儿吧……”

这句话傅决寒听了,还听的很认真,把他按在被窝里从头到脚凡是没受伤的地方都亲了一遍。

孟一到最后被亲的手软脚软,晕头转向,从心口里噗噗噗冒粉红泡泡,美得找不着北了,至于孟家那档子糟心事早就忘到十万八千里了。

完事之后他整个人没骨头一样坐在傅决寒怀里,胳膊圈着他脖子,热乎乎的脸蛋蹭着他肩膀,傅决寒还在细细地吻他脖颈。

“行了哥,再亲就上头了。”

孟一觉得自己多少有点醉了,傅决寒可真牛逼,比红兴二锅头还好使。

“不是你要的一大会儿?”

孟一舒服地换了半拉脸和他贴贴,超小声地说:“酒会那次我发病,让你碰我一下都不碰,还冲我水……”

“开始翻旧账了?”

“不是翻旧账!这叫互相认领错误,当然我得认领99%,你就认个……0.0000001%吧。”

傅决寒笑的胸腔鼓震,“那剩下那些呢?”

“剩下的是意外事故,和你又没关系!”孟一眼睛睁的很大,一板一眼说:“不过你说过以前的事翻篇了,以后就别生我气了呗,一言九鼎的傅老板。”

刚说完两边脸就被捏了一下,傅决寒逗他:“小癞皮狗,还和以前一样。”

孟一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安静下来,蔫了吧唧地说:“哥,我之前挺怕的,他们说感情一旦出现裂缝就修补不好了,我怕你即使原谅我也没以前那么喜欢了。”

傅决寒嗯了一声,“现在呢?”

孟一又得意起来,“现在我觉得他们说的都是狗屁!你不可能不喜欢我!”

他永远忘不了,爆炸发生时,朝他们扑过来的除了戚寒还有傅决寒,他把整条手臂暴露出来,挡着自己的脑袋和后颈上。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谁会克服本能做到这种地步呢?

劫后余生之后的互相坦白最是温情,他们像两只珍珠蚌一样敞开自己,露出心里最软的那一面。

“我也怕的。”傅决寒说:“直到刚才都在怕。”

“嗯?”孟一疑惑地抬起眼:“你有什么好怕,我那么喜欢你。”

脱口而出的爱意把傅决寒砸得怔愣一下,随后无奈地笑开,“我怕你被我推开过,就觉得欠我的,背着那些愧疚唯唯诺诺地在我身边,费心恭维我、讨好我,甚至生活上都变得胆怯卑微,一出事就先反省自己的过错,那样就不是你了。”

孟一眨了眨眼,金鱼眼又开始进水了,他的嗓音黏腻又低哑,一声一声专往人心口最软的地方找。

“可要是没有你,我可能真的会变成那样……”

他本来就不够自信,怯懦胆小又患得患失,常年在孟清疏和孟想的双重打击下艰难过活,再闪闪发光的人也会被那些永远偿还不清的愧疚压成阴沟里的老鼠。

“你出现之后,什么都不一样了,我总是在想,那么好的傅决寒居然那么喜欢我,哇……是不是说明我也是个不错的人呢……”

傅决寒笑了一声,别过头抹了下眼睛,“何止不错,我们小宝非常棒,勇敢坚强聪明可爱,你有这么多的优点,你对我来说是最好的,从小到大都是。”

良性的恋爱关系和家庭关系会给人很多力量,让人愈加自信,最大限度地发现自己的优点和价值,从而自我证明和满足。

而不是像孟家那样,想方设法地打击侮辱他,让他自我怀疑、自我厌弃,恨不得他变成一只逆来顺受的出气筒才好。

“你和干爹,都没有怪过我。”孟一抠着手指头说。

傅决寒不知道他话题怎么转的这么快,“什么?”

“嗯……就是梨园的事,因为我,你们才暴露……”

他再次提起梨园两个字还是会生理性恐惧,喉头像被堵住了一样干涩难受,虽然傅决寒从头至尾都没和他说过这件事,傅歌更是在他面前提都不提,但他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像根小刺一样刺在心窝。

傅决寒皱起眉,捏着下巴泼他仰起头,“小宝,我再说一遍,那件事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被戚寒利用的最小的一颗棋子,我和你分手也不是因为这个。”

“即便你不说漏嘴,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成功,他想抓我们有太多办法,直接开着直升机追上邮轮都有可能。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没有能力和他对抗。”

如果戚寒始终不松口,他们三个最好的结果就是鱼死网破,傅决寒是他一手教大的,骨子里的东西耳濡目染,即便再下去五年十年,翻版也不可能战胜正版。

之前无数次“小打小闹”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只能说戚寒在惯着他,一旦不顾父子亲情动了真格的,被锤子砸烂的二叔就是他最好的参考。

可孟一显然还没明白,“分手,不是因为这个吗?这么严重的事,干爹差点因为我就——”

“不是你,没有你也会有其他疏漏。”傅决寒直接打断他:“是我能力不够漏洞百出,想的不够周全,我得认的,把责任推到老婆孩子身上算怎么回事。”

说到这他又想起孟清疏拿老婆孩子挡枪的窝囊样儿,气的牙根痒痒。

倒是孟一突然红了脸,嘀嘀咕咕地说了句什么。

傅决寒没听清,问他:“怎么了?”

孟一羞恼地抬眼看他,支支吾吾的:“我发现你说话和戚寒越来越像了,像封印解除了似的……”

“嗯?”

“就……你哪来的老婆孩子啊,我刚二十呢!”

傅决寒无奈一笑,“话糙理不糙,小时候他训过我一回,记住了。”

孟一闻言立刻不愿意了,“他怎么除了打你就是训你!他以前吃饱了撑的吗?我必须得和他说道说道!”

傅决寒笑着把他往怀里揉,又捏着那叭叭个不停的喇叭花亲了一口,“没,我的错。”

“小时候在学校和人打架打输了,回家发脾气把饭碗给掀了。”

“我前脚掀了碗他后脚就掀了我,说像我这种在外面受了气犯了错,回家拿老婆孩子撒气挡枪的男人都得浸猪笼,再敢蹦一个屁就去喷泉里凉快吧。”

“卧槽他真这么说?!”孟一又想笑又生气,“他怎么这么粗鲁,难怪干爹不跟他!活该!”

傅决寒看他这护短的样子好笑,“所以啊,你应该明白了我从一开始就没因为这个怪过你,分手是因为……算了不说了,都过去了。”

孟一从他戛然而止的话里听出了未竟之音。

——是因为你不在意我……

——是因为你甚至都不怎么喜欢我……

心脏又开始酸酸胀胀的,孟一坐直身子正视他:“对不起小寒哥哥,我保证我都改好了,你相信我好吗?”

“好了信你,道歉都快说几十遍了。”

孟一尴尬地抓抓头发,“也对,反复说就显得我态度不够端正了,要不然……你揍我一顿吧!”

傅决寒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什么?”

他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就揍我一顿出气啊,揍完就翻篇。”

傅决寒和他狡黠的眼神对视两秒,“行啊。”

这次轮到孟一傻眼了,“……行?”

“嗯,不是你要的吗。”

“我!我就……”我说着玩的啊!

他悄悄抬起腿,想下来,“可是我身上还有伤……”

“没关系,我打没伤的地方。”

孟一慌了,“哥……你真下得了手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今天让你一次长足了记性。”说着手掌移到他后腰探进裤子。

孟一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他一伸手指向窗户:“看!戚寒正在天上飞!”

起来就要跑,傅决寒头都没回,一手扒下裤子,一手高高扬起,只听“啪”的一声响彻病房,傅决寒一掌打在他后臀上。

孟一呆怔了两三秒,然后嗷一嗓子叫出来:“你怎么又打我屁股!”

“不是你让我揍你的?”说着又是啪的一掌,扣着掌心快速落下去,声音很大但并不会疼。

“唔——你还打!我爸都没这样打过我!”

“我看他敢!”

孟一臊得脸颊爆红,撑着他的肩膀就要跑,傅决寒一把将他按在腿上,啪啪啪啪又是几掌,彻底把他打老实了。

“还跑不跑?”

孟一眼角带泪,又怂又刚:“不跑!”

“再跑怎么办?”

“呜呜呜再跑就把屁股打烂!”

傅决寒就喜欢他这幅软了吧唧的横模样,捏着他的脸蛋揉了揉:“这么委屈啊?”

孟一擤着鼻涕:“不委屈!”

“我看你也不委屈。”傅决寒一把抄进他腿间,孟一挡都没来得及,“别别别!哥你别摸……”

傅决寒禁锢住他两只手,低哑的嗓音凑在他耳边:“听个响儿就起立,**的小狗崽儿都没你这么会浪。”

*

中午挨了揍,孟一一下午都没好气,疼倒是不疼,就是太羞耻,虽然傅决寒以前在和他……那个那个的时候也老这样,但至少不是白天啊!不是在病房里啊!

草草草草草!!!!!

越想越起立,孟一垂头丧气地抱起臂,抱住不争气的自己。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儿,于是他开了场直播,距离上次直播已经快一个礼拜了。

“大家好,好久不见,今天不助眠,聊聊天。”

水友非常热情,弹幕瞬间就刷爆了,这还是距离他上次公开告白后首度露脸,但比起恋情孟一身上的病号服和纱布倒是更让他们在意。

【贝贝怎么了,好像在医院里,生病了吗?】

【对啊对啊看起来还挺严重,脖子上是纱布吗?】

【主播换人设了?病媛?】

孟一这次也没戴口罩,他扫了一眼弹幕,戴上耳机准备找段新的音频给水友听,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两句。

“确实在医院,前两天出了个小车祸,问题不大。”

“没有人设,不是病媛,别发挥你那想象力了哈。”

【啊啊啊啊贝贝的颜太能打了吧!好可爱好漂亮的宝宝!快让麻麻吸吸!】

【脸确实长的不错,之前还疑惑为啥突然露脸,原来是为了今天做准备啊。】

【不是演的我倒立拉屎!看主播身后,哪家医院里有真皮沙发和3D投影啊,他那一套设备要五个W!】

孟一刚找出一段海浪声,把音量调大,往旁边扫了一眼弹幕,挑了几个回——

“抱歉麻麻不能吸,我哥会生气。”

“脸长的一般哈,别硬夸。”

“哪家医院有真皮……哈?”他点进那个人主页一看,明显就是个披皮黑小号,不要脸地来了一句:“我家医院有,除了投影还有游戏机,情侣入住半价。”

【???天上的牛你吹的?】

【张口就来?不会还要立富家少爷人设吧?】

【不要贝贝!我们好好直播挣点外快就好啦,别走歪路,被扒出来很难看的!】

孟·真富家少爷·一:“……”

他被这帮人烦得够呛,也懒怠再看弹幕,戴着耳机认真调自己的音频。

以至于傅决寒进来时他一点声音都没听到,而水友的弹幕已经因为陌生男人的话快刷疯了。

傅决寒说:“小宝,你中午换的**呢,我洗一下。”

重复了两遍也没人理他,屏幕上的内容又完全被椅背挡住,傅决寒以为他还在生闷气,拿着一双珊瑚绒棉袜就走过去了。

“天天惯的你,不穿鞋也不穿袜子,是不是想——”

话音在他看到屏幕上的直播间三个字时戛然而止,孟一也吓了一跳,耳机都忘了摘:“卧槽!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傅决寒无奈一笑,“进来好久了。”

他倒没怎么尴尬,自然而然地俯身帮孟一把袜子穿好,临走前没忍住把他的皮卡丘大耳麦给巴拉到眼睛上,声音里满是纵容:“玩去吧。”

被巴拉成独眼龙的孟一望着他的背影看了两三秒,再转过头时弹幕已经把电脑淹了。

【啊啊啊贝贝你身后的男人是谁!是你哥吗是你哥吗!那从今之后我就是你嫂子了!】

【卧槽**洗**!你是哥宝吗!怎么能让酷哥干这种事!啊啊啊我不允许!】

【只有我一个人奇怪为什么中午要换**吗?】

【你们瞎?!两人外貌没半点相似的你们也信是兄弟,我要是敢让我哥给我穿袜子我哥敢把我一掌拍飞!】

“喔,确实不是我哥。”

孟一把皮卡丘重新戴好,不咸不淡地吐出一句:“那是我男朋友。”

别嫂子啦。

傅决寒的号码牌已经被我垄断啦

作者有话说:

抱歉大家,被锁了又晚了一天,本来6k字,我就又给补了2k多补偿大嘎。

然后这章可能有错别字和语句不通啥的,因为它被锁过好不容易解开,再修改重新进入审核的话容易再锁上,我就没敢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