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脏是一个有选择性的不大不小的容器,再多的喜悦都不会撑爆,却会被悲伤和愧疚轻易豁裂。

孟一现在就是如此。

他惊惧的眼睛大睁着,里面盈着薄薄的雾、层层叠叠的红血丝、最后仅存的几分不可置信,然后就是浓重到不可化解的愧疚。

傅决寒那一身伤都是他害的……

远不止栗阳说的淤血堵塞气管那么简单,还有胸口被电击、胳膊被拧断、脑袋被砸破、身上被打的大大小小的伤口淤青,以及无法救出爸爸的绝望和被爱人背叛的苦痛……

这一切的一切,都由他亲手造成,戚寒是始作俑者,那他就是最愚蠢的帮凶。

他从一开始就察觉到戚寒有问题,却因为怕妈妈失去医治的机会不敢过多考虑。

把梨园的位置泄露出去后戚寒问的那几句话实在太过奇怪,他有想过或许和傅决寒有关,甚至心底有道声音一直在催促自己赶紧把事实说出去,却还是在辗转一整晚之后选择了隐瞒。

事到如今孟一终于知道,为什么分手时傅决寒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有没有哪怕一次,想过要把和戚寒接触过的事告诉他。

因为只要自己肯提一嘴,计划就不会失败,傅歌也不会被抓,老天爷明明给了他一整晚的考虑时间,他却还是选择牺牲傅决寒。

但傅决寒却从头至尾都在保护他。

初遇时在望江茬架,是傅决寒帮他摆平,后来被沈磊盯上,是傅决寒亲身保护,就连在酒吧差点被方尧下药,都是傅决寒默不作声地在暗中解决。

甚至就连分手后,不管他怎么哭求逼问,都不肯告诉他究竟犯了什么错。

因为傅决寒知道他根本就承受不起这个代价。

可这满腔真心万般疼爱换来了什么?

孟一不仅毁了他的计划,害了他的爸爸,甚至在察觉到他可能有危险后,“不想细想”。

多坚硬顽强的心不会被撕碎呢?

呼吸被一点点夺走,胸口被捅出一个口子,孟一空洞的眼睛里流出酸涩的水,从铃声响起到现在的二三十秒,他已经恨不得把自己杀死千万遍。

因为他伤害了每一个对他好的人。

历史不断重演,悲剧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身上发生,七岁那年失足落水,他毁掉了陶雅的后半生,被所有人抛弃,愧疚了整整十三年。

二十岁,他又因为自己的自私和蠢,间接毁掉了傅歌的自由,伤害了他最爱的傅决寒。

孟一觉得自己的出现就是个错误。

他可能真的是个灾星瘟神,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喜欢。

栗阳把窗帘拉开时,孟一脑子里全是这句话,以至于傅决寒伸手过来时,他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

别再沾到我了,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吧……

他这么想着,绝望地抬起了眼,连最后的求证都不敢宣之于口了,只垂着眸说:“对不起……”

单薄的身体不停颤抖,他脸色苍白的厉害,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却还在努力挤出一个笑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这样……”

他无比希望代替那些人去承受伤害,可事情已经发生,结果已经造成,有些过错是无论他再努力都无法弥补的。

傅决寒的心脏被狠狠拧了一下,他焦急地向前一步,说:“小宝,听着,这不是你的错,明白吗?”

就像他说的,那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戚寒,即便是自己对上他都没多少胜算,又怎么可能去苛责孟一做到尽善尽美,至于其他的,在他同意栗阳把孟一放进来时就已经翻篇了。

可孟一却无论如何都原谅不了自己。

“你别这么叫我了……我哪还值得这两个字……”

他的昵称寄托了家人、爱人太多的爱与疼宠,孟一被从小叫到大,甚至傅决寒每次在他耳边用饱含情/欲和爱怜的语调这么叫时,他的心脏都是麻的。

可以前有多喜欢,他现在就觉得多讽刺。

自己根本就不配。

红着眼一退再退,一直退到贴上墙根,孟一喉咙哑了,呼吸乱了,就连手都抬不起来了,像个随时都会散架的组装玩具。

“我不是故意的……每次都不是……可事情还是发生了……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说任何一个字都没有底气,像钻进了牛角尖里,闭上眼就是陶雅和傅歌的脸,睁开眼就看到了傅决寒到现在还缠着绷带的脖颈。

陶雅有多爱自己的演艺事业他知道,傅歌有多渴望自由他知道,傅决寒有多想救出自己的爸爸他也知道,可这一切都被他毁了……

如果陶雅的病永远都没有转机怎么办,如果戚寒一直不松口怎么办,那孟清疏和孟想会有多恨他,傅决寒又该有多恨他?

为什么那次落水不把他直接淹死呢?

这样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孟家可以一直幸福美满,傅决寒也会遇到一个更会爱他的人。

他快要被无尽的愧疚给吞了,撕碎了,掐着脖子掼进水里,连喘息都成了奢侈。

傅决寒就是怕他知道真相会这样,这具饱经磨难的身体已经再经不起一点愧疚了。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一步,试探性地碰了碰孟一的额头,“小宝,冷静点,你听我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只是被利用的——”

“够了!”孟一嘶吼着打断他,双眼被泪成两条窄缝儿,他苦笑着说:“不要再安慰我了,我是有多金贵,害了人还要被害的来开解……”

他绝望地垂下眸,看着自己手指上刚戴好不久的戒指,一瞬之间仿佛灵魂被永远禁锢在了七岁那年的土坑里,磕磕绊绊长大的只有这具残破的身体。

他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里……

本来今天准备和傅决寒求婚的。

他甚至还为此设计了很多惊喜,不是为了逼傅决寒答应他或者原谅他,只是想摆出自己的态度——不管你去向何地,我都会带着承诺永远追随你。

他当时还想着戒指一定要悄悄地送,不要让人尴尬或者为难,傅决寒肯收就是赚了,不收他就帮人留着,为此他还提前把另一枚戒指给自己戴上了,因为做好了不会有人帮他戴的准备。

可现在这一切却让他觉得可笑至极。

“我怎么还有脸来求你原谅我啊……”孟一颤抖着摘下戒指,和傅决寒说:“国外我不会再去了……妈妈的病治好我就会离开,我不会再烦你们了……你们要过的好,千万别再碰上我这样的人……”

傅决寒心头猛颤,喉咙被一团浸水的棉花堵住,“你什么意思,一直在等的结果都不要了吗?”

孟一摇了摇头,把戒指丢在地上,瘦弱的身体转过去,满是行尸走肉般的死气。

他无声默念:我好想要……但我不配了……

*

“孟一!你给我回来!”

傅决寒眉心紧锁,转身就要去追人,栗阳赶紧拉住他,“哥,就要登机了,你现在可别犯傻。”

他们的机票是戚寒买的,日期是戚寒定的,疯了半辈子的男人终于松了口,却吝啬到只给他们一次机会。

“这次如果不走,就再也别想离开我了。”这是戚寒捏着傅歌的下巴亲口说的原话。

傅决寒低骂一声,急切的眼神扫到戚寒,后者只无辜地摆了摆手,看着他说:“或许我今天也要感谢那个孩子了,对吗?”

他丝毫没有对刚才的事感到愧疚,甚至在期待傅决寒因为放不下孟一而追出去,从而错过航班。

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傅歌低头沉默地吃着薯条,尽管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却没有妨碍儿子做任何决定。

他说:“阿决,不要留遗憾。”

三秒之后,傅决寒做出决定:“走。”

戚寒的脸瞬间沉下来:“你还真的和小歌一样狠心。”

傅决寒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直接抽掉栗阳的登机牌,语速快而沉稳:“你别走了,现在立刻去找他,必须二十四小时盯着他,绑也要把人绑在你眼皮子底下,听明白没有?”

栗阳还没反应过来,“哥,你是说?”

“他状态很不对,我怕他会做傻事,必要的时候通知孟想帮你,一周以内我会赶回来。”

傅歌这边不能离开人,为了防止戚寒中途变卦,他必须安全把人送到国外,再用最短的时间切断戚寒的所有眼线,确保傅歌的生活不会受打扰。

栗阳不敢耽搁,放下东西就朝着孟一的方向追了出去,剩下父子俩一起看向戚寒:“你也该走了。”

戚寒在场的每分每秒都让他们倍感压抑,事实证明这个人也确实擅长制造各种麻烦。

戚寒脚步一顿,“我看着你们登机都不行吗?”

傅歌敛起眉:“我怕你随时会冲过来再把我抓回去。”

他沉默了几秒,笑着说:“好,那再见。”

没人给他回应,戚会长兀自转身离开,傅决寒和傅歌对视一眼,“爸,我们也走吧。”

“你的小朋友……”

傅决寒眼中闪过万千不舍,最后却只说:“他总要知道,也总要长大。”

*

一行人朝登机口走去,傅决寒提着两人的行李走在前面,右后半步跟着傅歌。

身后有小孩儿冒冒失失撞过来,傅歌身子一歪,两人都差点摔倒,他连忙伸出手护住小男孩儿,包里的登机牌却掉了下去。

他把小孩儿扶好,自己俯身去捡,突然一队旅行团插了进来,把队伍冲散。

“哎!不好意思让一让啊,我们过一下。”

听到后面的喧闹,傅决寒下意识回头去看,却发现傅歌被浩浩****的旅行团隔绝在后面,不过半分钟的空当,两人之间已经差了五六米。

“爸!”他高声叫人,快步朝傅歌走去。

奈何旅行团的人太多,开闸的鱼一般朝他们涌过来,登机的队伍被切开一小段,傅决寒和傅歌在内的几个人不断朝着另一个不开放的登机口偏移。

挡在面前的人像一堵墙,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傅歌侧着身子和一个哭哭啼啼的小男孩儿说着什么,他的呼叫被人声吞噬,没办法只能给傅歌打电话。

眼见着铃声响了好久才被人发现接通,傅决寒边往过走边问:“爸,你那边儿怎么了?”

傅歌低着头说:“有个小男孩儿撞了我一下,撞完自己还哭起来了,刚才人太多,他的爸爸妈妈被冲散了,现在拽着我不撒手。”

傅决寒抬眼快速朝四周搜寻,找到地勤后抬手示意他过来,和傅歌说:“稍等,我找了——”

“行了别拉着我了,飞机要赶不上了!”听筒里传来傅歌不满的训斥,傅决寒脚步顿住,眼看他嫌恶地挣开小男孩儿的手。

“爸,你鞋带开了。”他站在原地,隔着三四米看着傅歌,轻声说:“左脚的,系一下。”

后者应了一声,把手机夹在右侧耳朵和肩膀之间,弯下腰去系鞋带。

傅决寒的眼神暗淡,垂在腿边的手指很慢地搓了两下,他把手机拿下来,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脚下顺着人流走到了并不开放的登机口前。

同一时间,地勤穿过旅行团把小男孩儿带走,傅歌直起身抬眼找他。

傅决寒站在他侧后方,说:“五点钟方向。”

傅歌立刻转过头,精准地找到了他的位置,四目相对,傅决寒笑了下:“你过来我这儿,前面路被旅行团挡住了。”

傅歌立刻小跑着过来,经过他身边时拿走了自己的行李箱,“快走吧。”

话音刚落,膝盖突然一弯,他连人带行李朝登机口扑去,傅决寒按着他的脑袋朝墙壁狠狠一砸,在傅歌叫喊出声前捂住了他的嘴巴。

金属领带夹抵着脖颈的动脉,傅决寒眼神狠戾,逼近他耳边轻声说:“别动,也别出声。”

“你们把我爸弄到哪去了。”

傅歌是左撇子,左脚鞋带开了且右手拿东西的情况下他一定会选择用左手去系。

而且他没有任何狙击有关的经验,不会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五点钟方向”是指方位,并且找得那么精准。

从那么嫌恶地推开小男孩儿开始傅决寒就心下起疑,之后两次只为了试探。

扯开他的长发,果然在喉结处发现一枚微型变声器,傅决寒已经失去耐心,手下使力把“傅歌”的手腕向后掰折,“答话,我爸在哪儿,谁派你们来的。”

顶着同一张脸的男人吃痛嘶叫,再开口时嗓音已经变得粗哑难听:“傅、傅老板可以猜一猜……是谁不想你们离开呢……”

傅决寒眼皮一抬:“戚寒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男人满意地扯起嘴角:“只要你——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刚出口就被堵住,傅决寒拎着他被掰断的胳膊,低哑嗓音如电流般爬过:“可惜他不会对我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我爸在哪儿!到底是谁派你了的!”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傅决寒挟着人转身,下一秒黑洞洞的枪口就抵在了胸前。

那一整个旅行团的人全部涌进了不开放的登机口,十几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方向,为首的人笑了笑:“傅老板,您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

与此同时栗阳终于在一楼电梯口找到了孟一。

人已经晕倒了。

“卧槽,小少爷!”他惊呼着跑过去,把人从地上扶起来,用力拍了拍脸。

孟一意识还在,并没有完全昏迷,只是翻着白眼不停抽搐,整张脸涨的紫红,半睁的眼里全是泪。

“怎么了这是!是不是发病了!”

他是知道孟一的病的,酒会那天之后傅决寒就和他说了孟一的病情和救治方法,以防自己不在时能多一个人救他。

“血!寒哥的血……需要寒哥的血……”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后怕地呼出一口气,“还好,还没登机,还有时间,好孩子你撑着点,我马上给寒哥打电话!”

孟一抽搐着摇头,用尽全身力气去扯他的衣角,“不、不打……让他走……给我叫救护车……”

“叫个屁的救护车!”栗阳红着眼按下号码,还在朝他嚷嚷:“这是机场!等救护车赶到你早他妈嗝屁了!”

电话接通前,傅决寒正被“傅歌”和旅行团从登机口请出来,重新回到候机室。

他双手放在腿上,手腕处搭着衣服,“傅歌”挽着他的胳膊说:“也请傅老板老实一点,不然您爸爸没准会不慎踩空,从飞机上掉下去呢。”

傅决寒满背的冷汗,眼睛盯着挂在墙上的钟表,掐算着收到短信的人还有多久可以赶到。

突然一位工作人员气喘吁吁跑过来,双手捧着一个礼盒,说是作为第8888位乘客,为他安排的幸运大奖。

傅决寒看着礼盒上面的皮卡丘标志就知道怎么回事,“不用了,我赶时间,送给下一位乘客吧。”

“哎!别急着拒绝啊。”傅歌接过礼盒,笑的那张脸上的五官都不自然地抖动起来,“可够应景的,今天不就是我们阿决的幸运日嘛。”

礼盒打开,一只胖墩墩的皮卡丘模型伴着熟悉的声音弹起来,孟一说:“小寒哥哥,不管你去到哪里,我都会永远爱你,戒指我已经戴好啦,另一只先放在你那儿,可以吗?”

音频播完,皮卡丘的两只爪子竖起来,捧着一颗和孟一丢在地上的那枚别无二致的戒指。

这就是他准备的惊喜,本来想两人一起打开,可现在一个晕倒了,一个正被胁迫。

傅决寒只看了一眼就转过了头,眉眼泛起湿红,“走吧,你的主子不是等急了。”

“傅歌”把那只皮卡丘掰下来看了看,说:“这是你那个小男朋友送的吧,他对你还挺上心,收到礼物不给回信,他会不会来找你呢。”

傅决寒呼吸一紧,“自己不到场,就弄了这么个东西打发人,你从哪儿看出他上心。”

他确定傅歌是在临登机前被调包的,但不确定对方知不知道孟一来过,只想尽量保证不把他牵扯进去。

“傅歌”哦一声,把戒指取下来戴在手指上,突然凑到傅决寒面前:“想骗我他不在啊?”

“可没那么容易。”他点了两个人出去,“分头去找,把那小孩儿还有栗阳全都找到,别让他们去通风报信。”

就在此时,电话打了进来。

“傅歌”拿起手里傅决寒的手机,看着屏幕上栗阳两个字,忍不住勾唇一笑,“自己送上门了。”

“傅老板是想把他们赶走别坏我的事呢,还是让我把他们请上来陪你呢。”

他把电话接通,放在傅决寒耳边,摘下戒指扔给他:“我想您会是个聪明人。”

傅决寒的声音传来时孟一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栗阳急得掌心全是冷汗,手机差点滑下去了好不容易拿稳了,刚叫了声哥,就听傅决寒说:“礼物我收到了。”

“啊?”

什么礼物?

他开着外放,两个人都能听到,孟一奄奄一息地半睁着眼,光是听到傅决寒的声音就开始不自觉地往手机边艰难挪动。

栗阳继续说:“哥,小少爷他——”

“没有什么小少爷,”傅决寒再次打断,说:“你把手机给孟一。”

他不确定栗阳或者孟一能不能发现异常,如果发现不了,也必须保证他们不受牵连。

栗阳疑惑照做,把手机往孟一面前推了点,后者反应了好几秒,用力睁开眼睛,被缺乏症折磨到神志不清的大脑恢复了片刻清醒。

他启开滚烫的唇,叫道:“哥……”

傅决寒坐在椅子上,手里紧捏着那枚戒指,殷红的眼里瞳仁紧缩,半分钟之后,开口说:“我们结束了。”

孟一的眼睛眨了两下,僵住了。

耳边傅决寒的声音再次响起——

“年纪小,玩心重,我可以惯着你。”

他当着“傅歌”的面把那枚戒指扔进酒里,一字一句道:“但是小宝,你得懂点规矩,别再来烦我。”

嘟一声,电话挂断。

孟一整个人被钉在地板上,全身的血液被抽的一干二净,痴傻一般一动不动。

栗阳不敢置信地盯着手机,开口都结巴了:“怎么……怎么可能,寒哥为什么这么说!你都要——”

未出口的话被一只手打断,孟一攥着他的手腕,干裂的嘴唇颤动了好几下才发出声音:“不对劲儿……”

“当然不对劲儿!”栗阳像个傻子似的急扯白脸:“他干什么这么对你!命都他妈快没了还说这些操蛋话,我带你上去找他!”

“不对……”

孟一撑着地板,涣散的眼神慢慢对焦,他说:“哥出事了,你快联系戚寒。”

作者有话说:

我觉得小宝最大的进步就是,他已经能够在这种时候摒弃自己的绝望和难过,比栗阳更相信寒哥。

当他优于自己的感受先去考虑傅决寒时,很容易就会发现这不是寒哥此时会说出来的话。

他把迟到很久的信任补给寒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