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昏沉,孟一感觉自己在一片黑暗中不断下坠。

上身像是在被火炙烤,尤其遍布红疹的侧颈,烧得热烫又灼痛。

下半身却像在水里泡久了,两条腿裹着湿漉漉的布料,怎么都抬不起来。

迷迷糊糊之间,好像有人在耳边说话,仔细辨认应该是陈凛的声音。

“什么病?他缺什么?他什么都不缺!”

“我他妈警告你说话得负责任!我哥们儿是正经人!没打针没磕药的!怎么他妈的就饥.渴了!你当拍电影呢啊!”

“没有就得死......死死死!死个屁死!他这病十几年了都没事儿,怎么一到你们医院就死啊?!”

这是孟一彻底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

再睁眼入目的就是天花板一片白,还有滴滴下落的吊瓶,陈凛正背对着他蹲在病房的窗户前,像死了爹似的垂头丧气。

孟一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觉得自己可能是得了什么绝症,不然这二百五不会丧成这样。

但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发现昨天持续一天的浑身燥热已经全然消失,身体舒畅、头脑清醒,除了脖子还是痒之外再没有别的不适。

难不成是临死前的回关返照?

“孟儿!你终于醒了!”

陈凛一个猛子站起来,笑得心花怒放,但很快就挂了脸,嘴撇得像驴一样。

“走走走!赶紧走,这败家医院一分钟不能呆了,都他妈是江湖骗子!”他托着孟一的背就要把人扶起来。

孟一还一脸懵,“怎么了?医生怎么说的?我到底得什么病了?”

“哎呀你什么病都没有!就是单身太久缺少滋.润了,赶明儿我给你找个对象,保准药到病除!”

话音刚落就被一道开门声打断,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病历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串岁数不小的专家。

“醒了啊孟先生,现在身体还有什么不适吗?”

孟一还没说话,陈凛先急眼了,“怎么又来了,没完没了了是吧,我跟你说我们什么病都没有,没功夫听你扯淡!”

“陈凛!”

孟一叫住他,抬手在他脑袋上呼噜一下,勉强算作安抚,“消停点吧你,徐医生给我问诊很多年了,比我自己都了解我的身体,不会误诊的。”

懒得和医生多说,陈凛气得怒目圆瞪,朝孟一摆了摆手,“行,你听吧,你听听他们有多能胡咧咧。”

孟一抬手把他按住,自己则没骨头似的懒洋洋靠在床头,示意医生开始。

“孟先生,情况有些复杂,我就不和您兜圈子了。”

大夫先给了他一沓化验单,指着上面一串复杂的化学式说:“您幼时体弱,脑垂体中长期缺乏这种激素,由于并不影响生活,所以我们一直采取的保守治疗。”

“但是在您昏迷期间,我们三次抽取您的血液进行化验,发现您体液中激素的含量正在急剧减少,这也是导致您突然晕倒的主要原因。”

孟一惊诧地眨了眨眼,“为什么会减少?”

“您回忆一下最近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不适的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适的话......确实不太舒服。”

他捏着下唇,乖乖回想:“大概有两三个月了吧,我最近胃口很差,晚上也总是失眠盗汗,尤其昨天,一整天都浑身燥热,喏!脖子上还红了一块,特别痒。”

“那就对了。”

医生在他的红疹处按了按,说:“您的脑垂体中虽然缺乏这种激素,但是勉强能维持在一个供需平衡的状态,可最近这种平衡突然被打破了,我们猜想是受到了外界特殊气味或者**的诱导,导致激素快速代谢。”

“快速代谢?”

孟一臭着张脸,心想这激素也忒不懂事儿,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整这一出,“能有多快啊,供不应求?”

医生嗯了一声,“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孟一愣了,脑袋里空白一片,手心渗出一层薄汗,虽然对医学一窍不通,但他从陈凛吃了屎一般的表情里就能看出来这不是个小事儿。

“真供不应求了会怎么样?我会像昨天那样浑身燥热,出疹子,然后冷不丁就晕倒?”

“这只是比较轻微的症状。”

医生面色凝重道:“严重的话还可能会呼吸困难,情绪低迷,食欲大幅减退,甚至休克。”

“休克......那我不就离死不远了?”

“不不不,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医生连连摆手:“我们猜想您的身体是受了外界的诱导才会发生病变,而这个诱导或许将成为转机。”

“转机?”孟一弯起眼,又重新燃起希望:“您是说我还有的救?”

“是的,这也就是病情复杂的地方,我们需要尽快确认是什么物质诱导您体内激素减少,才好制定下一步治疗措施。”

“您仔细回想一下在身体出现不适这段时间有没有接触特殊的食物、气味,甚至是陌生人。”

孟一深吸几口气,开始努力回想:“没吃什么特殊的东西,最近食欲都不好,气味也没接触过,陌生人......”

头皮一麻,孟一陡然想起昨天上午。

卧槽,那滴血!

他闻了傅决寒的血,觉得好香,然后就开始莫名其妙地失控,浑身燥热,头昏脑胀,甚至最开始食欲减退也是从三个月前初遇傅决寒那晚开始!

脑袋里轰鸣阵阵,耳畔像是有无数蜜蜂低语,孟一抬起头,不确定地问医生:“我出现那些症状,确实是从认识了一个朋友开始,但我不确定是不是因为他。我昨天早上闻到了他的血,之后就难受了一整天,不仅晕倒了,还......还......”

见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医生焦急地催促:“还有什么更严重的症状吗?”

陈凛也急得跳脚,“操了,孟儿!都什么时候了还腼腆,还什么了啊!”

心一横眼一闭,孟一红着脸小声吼道:“还把裤子搞湿了......”

话音一落,病房内瞬间安静。

孟一没脸看陈凛,垂着脑袋一言不发,毛绒绒的小卷毛恨不得扎进被子里。

却没想到陈凛捂着嘴一副吓傻了的模样,“你的病已经失控到尿裤子的地步了?!”

孟一:“......”

孟一:“闭嘴吧你!不是尿裤子......是......”

他说不出口,抬眼向医生求助,后者立刻会意,又问了他接触傅决寒后产生的其他病症,之后就带着专家组离开了。

大约两小时后,医生拿着诊断书进来,即便当时孟一的情绪已经冷静很多,还是没忍住打翻了陈凛正在吃的泡面。

“激素缺乏症?!”

医学常识非常有限,脑袋里又充斥着自己如狼似虎地往傅决寒身上扑的样子,孟一整张脸都红透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最后那三个字上。

“医生......”他的声音闷在喉咙里,又烦又臊:“我、我真那么缺吗?”

医生善意一笑,“目前我们给出的治疗方案是需要孟先生您定期和那位朋友交换激素,他补偿,你摄取,以偿补亏,频率最好不要低于三天一次。”

“等会儿等会儿!”

孟一脑袋里闪过一排问号,开口还结巴了一下,“什么叫他补偿我摄取,怎么补、怎么摄啊......”

“啊,这种激素大量存在于体.液中,且一离体就会迅速失活,您可以通过物理方法摄取具有活性的激素。”

犹如平地一声雷,孟一整个人都被劈傻了,他在脑袋里拼命扒拉那些仅剩的生物知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试探:“体.液是指细胞内液和细胞外液......吗?”

医生摇摇头:“是汗液,血液,唾液和——”

“操!这他妈的......”

“您不是在玩我吧!”他双颊爆红,差点原地蹦起来,“你是让我去吸他的......他的各种液?!”

“还他妈要吸新鲜的?!”

医生也有些为难,“虽然这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确实是目前我们能给出的唯一治疗方法。既然是您的朋友,那您可以把这个情况告知他,让他来医院抽血,我们尽量帮您做成不会失活的药剂。”

“等等医生,”孟一搓了搓脸,眼中满是窘迫,羞赧得手指在空中胡乱比划:“可是我光是闻到他的味道就已经......那样了,您还让我直接喝......那我不得......不得更那个了啊......”

医生推了推眼镜,不敢把话说满:“我们猜测这是副作用之一,由于目前国内没有类似的病例,所以还不能下定论,建议您隔段时间就来医院复查。”

“那我具体怎么摄取他的......各种液啊。”孟一扁了扁嘴,手指尴尬地抠着病号服,“我怎么知道哪种办法是有效的。”

“输血,交换唾液的接吻,在对方暴汗状态下长时间的皮肤接触,还有......”医生突然清了清嗓子,表情也不太自然:“亲密.性.行为之后不做清理——”

“停!停停停停停!”孟一羞得原地爆炸,双手在胸前画了个叉:“算了!不治了!不可能!我就是死!死外面!从望江跳下去!我也不可能去和他干那个!”

他气呼呼地转过身趴在**,把自己闷在被子里。

愁得蔫头耷脑。

这他妈的......

都是什么事儿啊......

这个治疗方法不仅离谱,而且没有任何可操作性,要他怎么和人家开口?

傅老板,您能让我抽点血吗?拿来吨吨吨喝的那种哦......

傅老板,您能让我亲一口吗?流哈喇子的那种哦......

傅老板,您能给我贴贴吗?满身大汗黏一起的那种哦......

靠了,孟一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傅决寒的脸色会有多臭,说不定还会把他当变态给办了。

那天早上只不过发病和他说了两句流氓话就差点被按在桌子上打了,他要敢放肆到这种地步,那傅决寒不得把他屁股揍肿?

不敢想不敢想。

孟一委屈巴巴地坐在车上,一时间悲从中来,连那头小卷毛都崩溃地耷拉着,好像头顶飘着一片蘑菇云,锁定他稀里哗啦地下雨。

陈凛旁敲侧击好几次,问他那个诱导他病变的人到底是谁。

他正心力憔悴呢,也没心思和人逗贫了,头顶着座椅蔫乎乎地吐出几个字:“傅决寒。”

“傅什么?”陈凛差点从车座上蹦起来,“你是说那个望江老板???!!!”

陈凛一脸离了个大谱,傻狍子似的瞪着眼目视前方。

他突然想到自己最近在微博上追的小说,里面的主角不仅是两个男的,还连名字都没有,都用ABO三个字母代替,但那个O每个月都会来的像大姨妈一样的什么什么期,不就是孟一的症状!

浑身燥热,湿了裤子,情难自抑还欲罢不能,这简直他妈的一模一样啊!

他满脸愁容地看着自己的发小,看他可怜巴巴地垂着头,纤细手指捏住棒棒糖的签子转了两圈,含着梨白果糖的红唇饱满,隐约可以窥见到若隐若现的舌尖。

这不就是小说里标准的娇弱O,偶尔脾气上来了凶巴巴一瞪眼就更能激起别人的凌虐欲了。

再对比望江老板那种分分钟吊打电影明星的硬汉体格,自己发小铁定被吃死了啊!

他嗷一嗓子抓住孟一的手,简直悲痛欲绝:“孟儿!傅决寒能让你当1吗?!”

作者有话说:

不能哦宝儿。

——

孟宝儿:傅老板,您能和我亲亲抱抱吗?黏黏糊糊的那种哦?

他对象:乐意之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