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室,拉开抽屉想找一个发夹,一板白色的药片赫然入目。

一板药片。

治疗抑郁症的。

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以前依赖这些药过的日子,记起了她曾经被折磨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浑浑噩噩,思维迟缓,心境低落。

因为无法释怀,所以耿耿于怀。

戒断的那段日子,是她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日子。

不断反复,无时无刻不在头晕眩晕,记忆力衰退,反应迟钝,失眠多梦,梦境逼真,让她逃也逃不掉。

失败了很多次。

这东西很需要毅力和勇气,她那时候已经一个人很久了,没人管她,除了表姐偶尔的客套关怀,所以她没必要这么努力去对抗这种痛苦。

她有时候总会恍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坚持要断药,记不得了。

她没能坚持下去。

她想,要不这辈子就这样过吧,来时孑然一身,去时也孑然一身。

第五次戒断失败的时候。

她忍不住了翻找药片吃的时候,打落了桌上摆放的玉桂狗陶瓷玩偶。

那是她大三的时候和阿泽一起去一家餐厅吃饭,说她是幸运顾客送的。

现在在七零八碎的陶瓷碎片中,居然出现了一张粉色的纸条。

谢含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意志力消退到出现幻觉了。

强撑着,伸手在碎片中摸索。

真的摸到了那张纸,不是幻觉。

把带着血迹的纸拿到面前。

就这么几个动作,她已经气喘吁吁了。

明明意识已经模糊了,她还是很清楚地看见了纸条上的字——

小含要天天开心。

from:永远不会离开的阿泽

是阿泽写给她的祝福纸条。

哪有那么多幸运顾客,只有爱你的人为了照顾你那段不喜的情绪,给你的惊喜。

只是她发现的太迟了。

或者说,阿泽只是打算将这个作为一个祝福,没想着她能看到。

毕竟打碎它,才能看见里面的真心。

谢含哭了。

失声痛哭。

被药物折磨的时候,她都没有哭得这么悲痛,瘦削的肩膀无助地随着抽泣耸动,发抖的双手紧紧捏着那张单薄的纸片。

房间里满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谢含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但是并没有让她好过。

她现在的反应甚至比断药还要痛苦,照样的头疼,恶心,胸闷。

谢含不记得那天晚上是怎么度过的了。

接下来几天,她都躲在家里,每天就对着那张粉色的纸条看,反反复复地读。

如果说她之前做五次梦四次都能梦到她妈,那么这几天,她做五次梦五次都能梦到阿泽。

可是她现在这个状态根本不能出门。

她在外面可能会晕倒,可能会呕吐,可能会手抖地不行。

她还是吃药了。

为了维持一个比较好的状态,能支撑着她出远门。

她要回安海一趟。

也就是她白天和姜景泽说的那次——她在此之前还回过一趟安海。

那是阿泽不知道的事。

*

为了确保自己的状态不会在路上发病,她把药都带上了。

幸好,一路平安。

她顺利地到达了这片安海的土地。

时隔两年半,她也不知道阿泽现在会在哪里。

哪怕没有见到阿泽,回到这个地方她也觉得自己和阿泽更近了。

从前把话都说绝了的人,是不好意思再回来的。

是夜。

谢含一个人戴着口罩和帽子,包裹得很严实,进了上京嘉园。无处可去,她开门进了那个不能叫家的家里。

很脏,很乱,空气中有沉闷的原木味和呛人的灰尘,家里是没有水和电的。

她回来之前没有做这个准备,不过也不要紧。

这里实在不能住人。

她还是决定出去找个地方住一晚吧。

关好门,准备下楼。下到二楼和一楼中间的平台时,她忽然听到了楼下的鸣笛声。

条件反射地往声源处看了一眼,是一辆加长的商务车,太黑了也看不出是什么牌子。

但是从那车上下来的人,她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姜景泽。

他应该是喝醉了,下车了之后晃了晃头,用手揉了揉眉心,对着驾驶座的人摆了摆手让他走,转身准备上楼。

谢含没有想到,随便定的一天,姜景泽居然正好回了这里。

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谢含赶紧调头,往楼上跑去。

姜景泽家原来住在四楼,所以她得跑到五楼去。

一边跑,一边还要注意脚下的声音不能太大。

到了五楼之后,她站在扶手的转角处,伸着脖子往楼下看。

声控灯已经全部亮了。

庆幸喝醉的姜景泽比较迟钝,没有注意到,除了一楼二楼三楼四楼的灯都亮了,五楼的灯也亮了。

谢含就蹲在地上,透过扶手看楼下的姜景泽。

他看上去喝了不少,拿钥匙的动作都很迟缓,居然也不让刚才车里的人送他上来。

谢含一直默默地观察着他。

他好不容易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一个钥匙圈上挂了有四五六个的样子。

醉酒后,他的表情变得不耐,从侧面都可以看到他高高蹙起的眉头。

试了两三把钥匙,都不对。

拔钥匙的时候,钥匙从手上脱落,掉到了地上,姜景泽不得已也弯腰下去捡钥匙。

捡到一半,他居然在门口的地毯上坐了下来,颓废地靠在门上,头仰着向上看,胸膛起伏着。

谢含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楼下的姜景泽没有动静了,就那样安静地坐在地上。

谢含想他是不是醉得睡着了。

又等了几分钟,等到楼道的灯都熄灭了,姜景泽也没有起来。

她确定阿泽一定是睡着了,才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声音下楼。

虽然这样有被发现的风险,但她不能放任他一个人睡在楼道里啊。

而且很不安全,万一被别人捡回家做些什么怎么办啊。

她一口气下楼,来到他身边,从他身边捡起那串钥匙,一下子便认出了哪个是他家门的钥匙。

把钥匙插.进锁眼里,她开始试探着扶姜景泽,反正他现在也意识不清,就算看见人,也会以为在做梦吧,明天肯定都忘记了。

谢含把手臂穿过姜景泽的腋下,用力挽着了他的胳膊,把他往上抬。

对于谢含来说,姜景泽实在是太重了,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人扶起来,倚靠在自己身上。

姜景泽好像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身子更加往她这边靠。

谢含强撑着转动门钥匙,打开了门,拔了钥匙,把姜景泽扶进去。

全程她都没有说话,凭着记忆,她打开了墙上的开关,客厅的灯亮了。

谢含很惊讶,屋子意外的很整洁,明明在这之前,他们一家都搬进了新房子里,这里居然也会回来住。

她继续把姜景泽扶进他的卧室,放在**。

怕被他明天起来发现家里的不对劲,她只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

他的脸很红,是那种喝了酒之后喝上头了的红晕,耳朵也红,脖子也很红。

她抽了几张纸,用水浸湿,给他擦脸,擦脖子,擦手臂。

擦完的纸也放在床头,等着明天一早一起带走。

**躺着的姜景泽如梦呓一般,低声呢喃着:“小含,小含,别走……别走……我在这里……”

屋子里很安静,所以谢含不用凑过去,她都能听清他说的什么。

她慢慢伸出手,放在姜景泽的手上,说:“我也在这里,阿泽。”

他这个样子估计是喝不了水了,谢含只用水润湿了他的嘴巴,等水顺着唇缝下去,她就再用纸沾点水润湿他的唇。

这样重复了好多次。

她没有给他换衣服,也没有给他换鞋子,他在外面穿的那双皮鞋,在床下被谢含特意摆放得比较乱。

入秋了,有点凉。

她把被子往姜景泽身上拉了拉。

因为弯着腰,所以离他比较近,近到只要她低头往下,就可以亲到他的额头上。

被子完全罩住姜景泽的时候,他忽然睁眼了。

还弯着腰在他头上的谢含,一时间和他四目相对,吓得愣住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姜景泽。

姜景泽眨了两下眼睛,也像是呆愣愣的样子。

忽然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了谢含的胳膊,猛地用力把她拉下去,往**一带。

谢含整个人砸到了**,呈趴着的姿势和姜景泽面对面。

姜景泽眼神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谢含,眼眸在这个夜里黑得发亮。

因为趴下来之后,两个人的脸距离更近,谢含都能感受到他喝过酒后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和酒气。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只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彼此。

谢含不知道他是不是清醒了,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姜景泽也不说话,谢含从他的眼睛里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自己。

“小含。”他认出了面前的人,却没有其他动作。

谢含慌了,以为他认出了自己,用力挣开他的手,给自己翻了个身。

可还没起身,又被姜景泽一把拉进怀里,另一只手在谢含后背揽着。

她听到他口中呢喃,“别闹小含,睡觉。”

姜景泽的手掌还在她背后有节奏地拍着。

他的头抵在谢含的头上,渐渐地也不说话了,背后的手掌也渐渐不拍了。

谢含才敢慢慢抬起头,往后稍微仰了一点,近距离用眼神描摹着他的五官。

姜景泽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谢含的脸上。

谢含忽然鬼迷心窍般凑上去,轻轻吻了一下他的下巴。见他没有反应,还是合着双眸的样子,谢含停留了一会,又慢慢退开。

她其实是想往上亲的,但她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就这样,躺在他的怀里,一直看着他的睡颜,睁眼到四点多的时候。

她该走了。

谢含轻手轻脚地从姜景泽怀里退出来,把**睡觉的痕迹抹平,再把床头的纸团一起带走。

确认没有第二个人来过的痕迹之后,她才蹑手蹑脚打开门离开了。

没有别人知道这天晚上她来过。

姜景泽更不会知道。

她曾经偷偷回来陪了他一晚上。

作者有话说:

双更!

因为无法释怀,所以耿耿于怀。——村上春树

十月开《霁月拂尘》求收藏!!!

“你如霁月清风,经过我时,拂走我身上尘埃。”

偏执心机步步为营VS伪乖顺真愿者上钩

1、

漆黑幽深的巷子里传出一声声拳拳到肉的打斗声,少年的闷哼声和流里流气的咒骂声充斥着她的耳朵。

温羽缩成一团躲在拐角暗影处,双手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声音暴露自己。

不知道这场暴行持续了多久,确定他们离开的时候,她卸了身上的力气,跌坐在地上。

她缓了会才走出去,看着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的少年浑身遮不住的戾气,在黑暗的环境里借着月光能看到他漆黑透亮的双眸,那里面闪烁着危险。

他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蓄意逮捕猎物的恶豹,一不留神,他就会把你摁在他锋利的爪牙下,让你再也逃脱不了。

少年的掩护和受伤,让她心生愧疚。

殊其实从她走进这个巷子开始,网就下了。

2、

郁烬出国前一天,他一大早就守在温羽楼下,等着她现身。

楼上的温羽从始至终都知道他在楼下等着,可就是不下去见他。

站了一天,等到晚上下起大雨的时候,温羽还是不忍心了。

她在雨中走过,撑伞停在他面前。

不曾想,郁烬抬眼看她的时候,眼尾泛着红,手上青筋暴起,他挤进雨伞下,一手掌住温羽的腰,用力把她扣在自己怀里,暴戾地低下头吻上她,恶狠狠地说:

“温羽,我们没完。”

3、

三年后,两人再次重逢在一个下雨天。

一样的夜幕,一样的大雨,连同手上都一样撑着伞。

只不过这次,撑伞的人从她变成了他。

郁烬克制着把对面站在温羽身边的男人拽到旁边去的冲动,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拧着眉不悦地盯着,

“温羽,到我这边来。”

黑伞之下,握着伞柄骨节分明,青筋展露的手背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嫉妒和害怕。

喜欢一些狼与兔,嘻嘻嘻嘻

【阅读指南】:

非传统意义上的久别重逢算一点点青梅竹马吧

sc,he,架空无原型,私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