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简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 电脑都没拿的就追了出去。

但宁寒柯昂首阔步走的很快,柯简小跑了一段路才追上他。

“呼...”柯简拉住他的衣袖,“等一下。”

宁寒柯之前的冷淡可以说是拒人之外, 但现在却脸色却像淬了冰般, 有种锋利的咄咄逼人。他甚至轻微勾了下嘴角,讽刺道:“怎么?不继续听了?”

“听我在异国他乡像个傻逼似的恋恋不忘, 变态一样打听你的近况,跳梁小丑地学着你的习惯。很难以置信也很好笑吧?我也觉得, 这么自作多情的人真是太好笑了。”宁寒柯拽下了她的手指, 冷呵了声。

柯简皱眉:“我从来没觉得好笑,你...”

宁寒柯打断了她:“你从来没觉得好笑。是啊,你以前只是觉得麻烦和困扰, 现在也是吧?”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放心, 我还没那么贱,不会缠着你。”

“我也不需要你施舍性地给我道歉。”

柯简追不上他,而身后刚赶来的男生也很吃惊地看着宁寒柯疾步离开。

“What happened?Why August so mad?”他问, 又把桌上收拾好的东西递给了柯简, “yours.”

柯简道了谢, 拿起手机给宁寒柯打语音电话,却被挂了。而刘经理的消息也同时发了过来, “柯律, 我这边好了, 你来了吗?”

柯简焦急地抬头看了眼宁寒柯离开的地方,她叹了口气。

“马上就到, 抱歉。”

-

柯简跟刘经理核对完纸质资料的时候, 已经下午六点半了。她和刘经理一起乘着电梯下楼, 但却按了个“6”。

“柯律这是去哪?”刘经理有些好奇地问。

柯简勉强笑了下:“找宁总,有点事。”

刘经理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柯简到了之前那个休息室,她找到宁寒柯的秘书问了句宁寒柯去哪了。秘书很礼貌地道,宁总有事出去了。

柯简垂眼,“这样啊。那拜托你跟他说一句我找他有事,方便的话...回我个电话。”

对方笑着应好。

柯简给宁寒柯发了一条微信,但还没等到他的回复,就收到了另一条短信——

溪楠中学以前图书室的梅老师,癌症复发,前天夜里去世了。她的亲属说,如果柯简方便,欢迎明天来送她最后一程。

柯简这些年每次都会捐一些图书给母校,虽然并不是很贵重,但总归是一些心意。

梅老师全名叫做梅恋迟,柯简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觉得非常别致。

仿佛都可以想象得出她父母的恩爱。

柯简收到消息的时候,有些难过。在她那些懵懂又无知的年岁里,梅老师就像一束柔和又温暖的光,不断地用书籍带着她走过人生和思想的迷雾。

柯简回复:好的,抱歉,请节哀顺变。

她穿着一身黑衣,按照梅老师家属给的信息,去往了一所很素净的灵堂前悼唁。

柯简捧了一束灿烂的**,在梅老师的寿棺前放下,深深地鞠了三个躬。有亲属在不断地低声啜泣,有人红着眼睛接受着别人的安慰。

柯简想起了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她的头上缠着白巾,也是这样被人拍肩,被人欲言又止地宽慰。

但其实那个时候,柯简并没怎么哭,甚至连细节都不甚记得。

好像身体里有这样一种机制,当你不愿意面对的时候,所有的感官都会变得很钝,像一片模糊的黑白噪点。

她恍恍惚惚地跟着大人的安排,跪拜、守灵、下葬、办宴席...公式化的完成后,她的身体感觉很累,但灵魂好像还是醒着的。

一直到所有人散去的那天,她去御景佳苑的那套房子给生病的陈欣带衣服,她在房间里收拾,却似乎听见了一句声调微扬的“吃饭啦。”

她随口应了句,好。

然后下一秒,柯简沉默了。她走出房间,发现并没有人叫她吃饭,声源应该是隔壁的邻居。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觉得那些缠绕不去的黑白噪点被擦了个干净,用她大颗大颗的眼泪。

......

柯简走之前,梅老师的家属递给了她一封信,说是梅老师在化疗的最后阶段给部分人留的。

柯简一边道谢,一边接过。

她趁着坐车回家的时候,将信纸打开——

“小柯同学,展信安。

上次你寄来的书籍很好,我断断续续地看了几本,但总归精力不太够,看不太完了,抱歉。

虽然人到了终年,但不知怎的,记忆却变得清晰起来。

在小小的图书室里与你一见,便知你是个敏感多思的女孩。兴许你不知,因为你的存在,让我这暗淡又扑满灰尘的屋子有了光照的出现。

独自坚持这么多年,也算不愧对他对教育的夙愿。

大概你会问我,他是谁?

容我有些腼腆地道,他是我的爱人,迟遇,也是溪楠中学第一任校长。

他平生所愿,便是能让学生自由地阅读书籍,拥有自主发展的权利,而非趋同化竞争的一枚齿轮。

但总归有些困难,分数大概就是这个时代压在学生身上的大山。教育很难分个高低,只是各自理念不同罢了。

所以我只能做到这里了。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在我进行一些不算清醒的思考后,总觉得,有一件事得告诉你。

有个男生,他每次都会在周末的夜晚,来到图书室找我看借书记录。只是他之后又很长时间不见,这让我有些疑惑。

直到你们离开校园的那天,这个男生湿漉漉地来到图书室。

他找我借了过去一年半的所有借书记录,然后一本本地,将你看过的书给记录了下来。

他很恳切地让我别告诉你,走的时候,红着脸朝我鞠了个躬。

也许你现在已有佳人相伴,但我依旧记得他的模样。

所以冒着失信的风险,我希望你能知晓,在那些平淡又繁芜的岁月里,有人这样青涩又认真地看着你、追寻你。

我与我的爱人中途蹉跎多年,再次相遇,已到知天命的年纪。相伴三年,相濡以沫,却总觉得遗憾。

临书仓促,不尽欲言。唯愿你珍惜眼前,身体康健。

梅恋迟留。”

所以,梅恋迟的意思是...

柯简重新回到很久不见的溪楠中学门口。夜幕降临,治学楼明亮一片,旗台前的红旗依旧被来往的风不断吹彻。

汉白玉石上,还是那熟悉的四个大字,止于至善。

那是由第一任迟校长亲自刻上去的。

梅恋迟。

恋迟。

......

柯简的左手捏着信纸,右手颤抖地点开了微信。她将昵称改成了:江上清风游。

然后给宁寒柯拨了过去。

她以为会拨不通,但对面的人却接了。秋风习习,从听筒里传出。

宁寒柯僵持着没说话,他只听见对面的女生声音有些哽咽。

她道:“宁寒柯......”

“我想跟你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这次,换我先喜欢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明天请个假嗷,身体不太舒服,调下作息。

感谢大家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