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简开完庭已经接近中午, 她草草地吃了顿午饭,赶回律所前顺道去法院交了份强制执行申请。

她乘着电梯到了六楼前台,问了句:“青玉, 今天有没有一位姓宁的...客户给我留了东西?”

青玉回想了下:“没有呀, 柯律。”

但她还是翻找了下桌子,再次确认, “真没有。”

柯简点了点头,“好的, 麻烦你了。”

宁寒柯没来吗?

柯简走到办公室, 许小意侧头还问了句:“姐,今天开庭顺利吗?”

柯简笑着嗯了声,“债融的尽调资料清单写的怎么样了?”

小意:“写完了, 已经发你邮箱啦。”

柯简给她比了OK, 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柯简放下东西, 从外套兜里翻出了手机。她犹疑着,但还是点开了和宁寒柯的聊天。

Schnappi:【你今天下午有空吗?】

发过去的消息却很久没有人回,柯简只好打开电脑, 修改着小意发给自己的尽调清单。

“叮”的一声, 手机在白色木桌上震动。

NHK:【?】

柯简垂眼, 打字速度有些慢。

Schnappi:【你是不是不太方便?要不还是我自己过来拿钥匙吧。】

NHK:【嗯】

柯简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从前那个打字迅速话语嚣张的August。

柯简揉了下太阳穴,再次确定了下时间。

Schnappi:【那我六点过来可以吗?】

NHK:【嗯】

Schnappi:【要是你不方便, 放前台就好】

宁寒柯没有再回她。

柯简似乎都可以想到对面冷淡又不耐烦的样子。也许他工作很忙吧, 她想。

柯简写完了尽调清单, 给许小意说了下起草法律意见书的初步框架,“这个先不急, 有什么拿不准的问题可以问我。”

5:30, 柯简收拾好东西, 打车去了启真科技。

她这些年寒暑假里大多都是在实习打工,读书时也很忙,抽不出大量的空闲去学车,因此去年才拿到驾照,现在都还没过实习期。

她计划着刚过完这段日子,还是得买辆车,一直打车确实有些不便。

-

启真科技,柯简站在有个巨大QIZhen字形的logo前,往上抬了下头。

纯色玻璃倒映着天空的蓝,仿佛是另一种更加透明而冰凉的晴朗。

柯简看了眼手表,5:55。

她给宁寒柯发消息。

Schnappi:【我到楼下了。】

NHK:【上来,六楼】

NHK:【等会儿】

Schnappi:【好,不急。】

但柯简确实没想到,宁寒柯是真的“不急”。

她被人迎到了休息室,秘书给她倒了杯茶,让她稍等片刻。

但柯简等了十几分钟都没等到人,她闲来无事,只好打开随身带着的笔记本,又修改了下文书资料。

宁寒柯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柯简安静工作的模样。

她的头发有些长,被轻微勾在耳后,露出一张清淡温和的脸。外面是一件chic薄荷绿西装外套,内搭着一条及膝长的香槟吊带裙,裙摆而下是一段洁白纤细的小腿。

银色锁骨链随着她手的动作轻轻摇晃。

“你工作完了吗?”柯简看见来人,将笔记本收入包,站了起来。

宁寒柯很冷淡地嗯了声,看了眼手机时间,6:47。

“吃饭了么?”他问。

柯简摇了下头。本来想说耽误你时间了,把钥匙给她就好,但对方却提前迈了步,往电梯走去。

“你等会儿有事?”宁寒柯俯瞰了她一眼。

不知道是因为电梯空间狭小,还是因为他长得太高,柯简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紧张。

“没事。”柯简轻声道。

“哦。”宁寒柯又提前出了电梯,“吃饭吗?”

柯简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但随即道:“我请你吃吧,谢谢你帮我捡到钥匙。”

她没听清对方是不是嗯了一声,但却听清了他说的:“等着。”

柯简站在绿化带旁边。此时傍晚降临,写字楼的玻璃又变成黯淡的茶色,还在加班的工位则明亮通透。

每扇小小的窗户都是一个微缩的人生。

柯简正发着呆,就被一声短促轻微的鸣笛给打断,她看见宁寒柯降下了车窗,轻瞥了她一眼,嗓音低沉:“上车。”

柯简的动作有些迟钝,但还是坐上了副驾。

她拴好安全带,看见宁寒柯正漫不经心地浏览了下手机页面,骨感纤长的手指把住了方向盘。

“吃什么?”他问。

柯简的头轻垂着,没有看他,“我都可以。”

“中餐?”

“好。”

两人一路无言,沿路的灯光不断地投入车厢,像个沉默又多彩的水晶球。

宁寒柯最终停在了一家叫做“沛源”的中餐店门口,但服务员说这里不能停车,得去前面。

宁寒柯按照指示停了车,和她一起走到了沛源的店前。柯简之前来这里和客户一起吃过,环境和味道都还不错,只是菜上的有些慢。

她和宁寒柯被迎入了一间小的包间。

其实......吃个晚饭这样好像太正式了,她以为宁寒柯会带她去像雨陵路那条巷子的面馆。

意识到自己又在跟过去作比较,柯简有些泄气地垂下了眼。

“这几个。”宁寒柯拿着菜单随意点了几道菜,然后递给她,“你还要吃点什么?”

柯简看了眼服务员本子上的记录,没怎么思索地说:“这道酸菜鱼有点辣。”

出口的那刻,她明显地察觉到旁边的人愣了两秒。

有那么一瞬间,柯简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以前的宁寒柯。明明被辣的难受还在挽尊地强忍着,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紧绷。

宁寒柯抬眼看她,“哦,所以呢?”

“......”柯简默道,“挺好的。”

柯简又点了道小炒菜,跟旁边的服务员道:“先上这些吧,麻烦了。”

服务员走后,那种安静又诡异的氛围又浮出水面,柯简预感自己这顿饭会吃的有些艰难。

“那个,我的钥匙...”柯简喝了第二口苦荞茶后,忍不住地打破沉默。

宁寒柯从外套兜里掏出了一把有两颗小柿子挂饰的钥匙给她。

柯简接过,钥匙温热,明显地带有他的体温。

“你换锁了吗?”旁边的人突然问道。

柯简抬睫:“没有,钥匙不是在你那吗,我就没换锁。”

宁寒柯轻嗤了声,“那我要是重新配一把怎么办?”

“......”柯简觉得他可能在开玩笑,索性硬着头皮说道:“不至于吧,我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宁寒柯眼尾扫过她,“坏人不是只会劫财。”

“.......”柯简觉得宁寒柯的冷笑话段位修炼地比自己还高,只能故作冷静地又喝了一口茶。

“以后你钥匙掉了,直接换锁吧。”他道。

柯简轻轻嗯了声。

一道一道的菜慢慢上了,总算把她从那种脚不沾地的吊诡感觉里拯救出来,她夹了一道菜放入口中。

虽然刚才因为上菜太慢已经把这家店列入了黑名单,但有些饿了的柯简此刻还是由衷地感觉到菜品的美味。

宁寒柯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能吃辣了,而且不是强忍和伪装,他的眉头舒展而平和,慢条斯理地剔着鱼刺。

柯简本想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和他说一些寒暄的话,但她发现说了之后,他们只会陷入更加奇怪的境地。

就像他们现在的状态。

不是朋友,也不是单纯的工作伙伴,更不是有过亲密关系的恋人。

柯简很难找到一个准确的词去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如同她也没想清楚该如何与宁寒柯继续相处。

只好安静地吃饭。

饭后,柯简本来想去结账,但宁寒柯却直接把钱付了。她不太好意思,有些急地跟在宁寒柯身后,想说把钱转给他。

脚上的凉鞋带此刻却突然断开了。

柯简震惊地难以置信,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社死。

宁寒柯察觉到身后的人没跟上,回头看她,第一眼就瞧见柯简的眼睛瞪得有些圆,死死垂头看着脚背。

“怎么了?”他问。

柯简扬起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呃...鞋坏了。”

宁寒柯看她的左脚,第一眼没察觉到奇怪,但当柯简轻轻抬了下脚背,前面的鞋带就脱散开来。

白皙骨瘦的左脚有些尴尬地杵在原地。

柯简听见前面的人笑了下,虽然很轻,但还是很清楚。她的耳朵如同火烧一样,恨不得钻入地面。

“那怎么办?”宁寒柯忍下笑意问道。

柯简使劲按下自己的羞耻,强装淡定,“没事,你先走吧。我点个外卖,让骑手送双拖鞋来......”

宁寒柯长长地哦了声,“然后你要一直站在别人店门口?”

柯简:“......”

宁寒柯的眼睛在她有些绯红的脸上扫过,声音低沉悦耳:“有个办法。”

柯简疑惑地看向他,宁寒柯眼睛望向之前停车的地方,“我背你。”

“......”

柯简和宁寒柯都是长相出挑的人,站在店门口僵持,已经有不少路人在打量他们了。

柯简还没来得及说话,宁寒柯又低声问了句:

“还是说,你想我抱你过去?”

作者有话说:

什么是经典复刻啊(战术后仰

小宁现在在极力扮演着冷淡霸总,大家别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