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甜水面的时候,谢祁年发现简遥心不在焉,原以为他还困在剧情里出不来,没想到简遥开口问的却是接广告的事。

“老师,你觉得我接化妆品的广告可以吗?”简遥小声问,他低着头盯着面条,显得心事重重。

谢祁年心知他肯定出了什么事,问:“为什么忽然想接下来了?”

简遥说:“也不是很突然,芬姐也说现在可以增加一点曝光度,我就想试一试。”

谢祁年点头,没说太多,简遥其实很怕谢祁年追问,他家里的事确实乱糟糟的,他不想让谢祁年知道,以前他也会避开,一拖再拖才和谢祁年说了一部分,他很怕谢祁年可怜自己,甚至借钱给他,就像谢母说的,他们俩在一起,总显得他配不上。

幸好谢祁年没再问下去,只说:“你可以和孟辉打声招呼,一来一回要多长时间?”

简遥心里头松快一点,答:“一天就够了。”

谢祁年说:“如果不在这个城市拍摄,就多请半天,不用赶早上的飞机。”

语气温柔到让人想哭,简遥咬了咬唇,略微点了下头,没敢看他。

谢祁年让他好好吃饭,把面吃完,简遥很听话,两腮鼓鼓的把碗里面扒拉进嘴里,又吃了点甜食,看上去似乎心情好多了。

回到家,简遥先去洗澡了,谢祁年打电话给助理颜熏:“辛苦你,帮我查一查「APA」这个品牌团队资料,顺便筛一遍品牌口碑。”

电话那头回:“好的,老板。”

“加急,最近他们新品上市,广告拍摄团队也查一遍。”

“好的,晚上十点前,我会把基础报告发到您的邮箱。”颜熏给了时间点,谢祁年挂断了电话。

他在阳台上,拨了拨仙人掌的刺,两盆仙人掌形状差不多,连刺的硬度也差不多,他想起自己进圈时,几乎拒绝了所有熟人的帮助,想看看能不能靠自己搏出一片天地,长辈笑他年少轻狂,他却觉得有傲骨是件好事。

像仙人掌一样肆意生长,即便在沙漠里也能开出花来。

颜熏已经习惯收集资料了,动作很快,她把报告发给谢祁年,同时回了个电话:“品牌创立五年走国潮路线,没有负面消息,之前请过几个明星做代言,这些明星也没出问题,不过……”

谢祁年示意她继续。

“这次拍摄导演在拍广告前是拍短剧的,挂靠在一家公司,因为桃色新闻被那家公司撇掉了,这才出来自己接项目。”

谢祁年皱了皱眉,又松开:“好,我知道了。”

“老板查这家公司是有什么需要吗?”

谢祁年说:“后天简遥接拍这家品牌的广告,我给你拍摄地点,你出差结束后,去转一圈,务必让导演看到你。”

颜熏沉默了一下,直接把称呼改了,问:“需要和简先生见面吗?”

谢祁年说:“不用,见不见到都无所谓,如果见到了,你就说出差路过就好。”

方方面面妥帖极了,颜熏被老板一手操作惊叹到,等挂了电话,她甚至还有点心潮澎湃,抬头望一眼墙上贴的“希望我家老大尽快走进21世纪!”标语,她觉得,应该再加一行:

“祝愿我家老大心想事成!”

“小颜,你晚上不回家,看着墙壁笑什么,神经兮兮的。”同事经过她的工位,探头说了一句。

颜熏笑道:“子曰:不可说。”她哼着歌下班了。

——

简遥说要接广告,程芬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确定?”

简遥问:“现在定下还来得及吗?”

程芬说:“可以,虽然时间有点赶,但咱也不是代言人,他们牌子小,说签就能签,你等我的电话。”

简遥谢过她,又和孟辉请了个假,孟辉答应得很快,他们电影拍摄签的是周期,这一天戏份后面补上就行。

一切都很顺利,他枕着一侧手臂,点开银行卡,他平时很少花钱,余额大约还有三万块,加上这次拍广告的六万,能凑九万,他其实不知道妈妈欠了多少,每次问都不说,可每隔一阵就几万几万的要,永远填不满。

有时候他被压得喘不过来气,也曾经想过不去管她,毕竟两人母子情分真的不算很深,连上学的钱都是他自己卖唱筹来的,可说到底打断骨头连着筋,骨肉至亲不是说舍就舍的。

他在日记本上写过一些愿望,比如买一套自己的房子,现在看起来有点遥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但日子就是这样,过一天赚一天,他还是相信总能慢慢好起来的。

晚上十一点,把行程全部敲定以后,简遥给谢祁年发了一条晚安信息,谢祁年回得很快:

“聊一聊后面的剧本?”

看清微信上的文字,简遥不困了,从**爬起来,埋头打字:“现在?老师方便吗?”

谢祁年回复:“正好睡不着,想着不如干点正事,你呢?”

简遥心情转了个弯,他下床,抱着自己毛茸茸的靠枕敲响对面屋门,谢祁年已经给他挪好了位置,连桌上的牛奶都是两杯。

简遥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床挺宽,他只占了一个边,谢祁年让他往中间挪一挪,小心不要掉下去。

一开始,两人确实在讨论剧本,简遥很好奇结局,他一直没拿到最后一部分剧情,不过谢祁年并不打算让他现在知道。

后来两人就开始发散,从苏家老宅,聊着聊着跑偏了,谢祁年讲起当时为什么会写这个故事:

“我在留学时遇到一个老兵,他年纪已经很大了,对那段历史却记得很清楚,他这些年始终没有成家,因为他爱的人在战争里去世了,他上战场的原因,一半为了保家卫国,另一半是想要复仇。”

简遥说:“一定很辛苦。”

谢祁年说:“他在战场上很努力,在前线拼命,也许他太无畏把死神都吓退了,算是向死而生吧。”

简遥说:“那个年代的人,很多都很勇敢。”他想到故事里的主角,觉得他们很勇敢,赤子之心一往无前。

“除了生死,都是小事。”他这样说。

谢祁年却不这样认为,他说:“每个人定义的痛苦是不一样的,每个年代的人都有各自辛苦的事,比如我小的时候,因为天太热吃不到冰棍,就站在街上不走了,那个时候我也觉得很痛苦,有一种今天吃不到就要疯掉的感觉。”

简遥没听他聊起过这段,他听完睁大眼睛,噗嗤一声笑出来:“先生好可爱。”

谢祁年眼里含着笑,简遥说完咬了咬舌头,这个称呼顺嘴溜了出来,他怕谢祁年介意,多加了句:“老师原来还有那么可爱的时候。”像极了解释。

谢祁年却忽然道:“刚才的称呼也很好。”

“什么?”简遥还懵着。

谢祁年眼里晕着光芒,不明意味,带着一种摄人的亮度:“再叫一声?”话语间明明那么客气,却似装着细小的钩子。

简遥想,戏里苏柚白后期也开始叫沈伯远「先生」,他现在叫应该……也还好吧……

于是他小声叫了句:“先生。”

谢祁年笑了。

好乖。

作者有话说:

老谢实力演绎「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