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你们帮黎叶找的工作?”

“真不是!”

李父看他们矢口否认的模样,沉思片刻,问李母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母将信将疑地看了几人一眼,把黎叶搬了新家,还在镇政府工作的事情说了出来。

闻言,众人都是目惊口呆。

王春华:“娘,你没开玩笑吧?就黎叶能在政府上班?”

李母没好气说:“要不然我骗你们干什么?”

“不可能吧?叶子那人我清楚,那里有这个能力?”

“对,她倒是会指使人干活,自己干活?不可能的!”

见状,李母没好气的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赶紧搞清楚黎叶去哪里了,又是怎么找到的工作!”

“娘,说到底,人家这是恨上咱们了,”王春华说风凉话,“要不然不至于找到了工作,还搬了家,都没和咱们说,说不定还放着咱们呢。”

李母:“……老大家的,闭嘴!”

与此同时,住在黎叶隔壁的静云等人也在讨论黎叶。

辛静云:“今儿小越算上是找到伴了,在黎叶家里大半天了都不舍得回来。”

张卓笑了笑,给她剥了个鸡蛋,“那不是很好嘛?你从前不是一直担忧他交不到朋友吗?”

“不过,就是那个李方方,”张卓沉思道,“总觉得哪里见过……”

辛静云白他一眼:“方方才六岁多,你能从哪儿见过?老糊涂了是不?我瞧着他们家一家都不错,人长得好看,也讲礼貌,一瞧就是好孩子,咱们小越和人家玩我就放心了……”

正说着,门开了,张越垂头丧气地走进来。

辛静云那一句话就卡在了喉咙,狐疑地看着张越,“小越,咋了?玩的不开心吗?”

张越悲从中来,硬生生哭出来,“根本就不是玩!”

辛静云都吓坏了,连忙拉住他,忙问:“怎么了?难道是哥哥欺负你了?”

她还纳闷,瞧李方方那冷峻的性格,不像是会欺负人的样子。“

还是张卓注意到了张越手中的东西,犹豫问:“小越,你拿了什么东西回来?”

辛静云一看,就发现那竟然是一沓……一年级的资料书?

打开一看,里面的练习题已经做完了,字迹歪歪扭扭,且几乎每一道题后面都是一个红叉叉。

辛静云:……

张卓:……

他们好像懂得了什么。

下一秒,张越看到自己下午的奋斗成果,“哇”地一声,哭得更惨了,“读书好难啊,我不要读书了!”

张卓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了。

辛静云责怪地看向他,孩子正哭着呢,咋能笑话孩子呢?

只是,自己看了一眼那满页的红叉叉,又瞟了眼哭得格外凄惨的张越,自己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张越:“……”

“哇”地一声,更加凄惨了。

辛静云忍住笑,哄了许久,才把人给哄回来了,只是还在抽抽噎噎。

张越逗趣道:“今儿方方哥哥带你做作业了?”

张越控诉道:“对,我不做完还不让我走!”

还当场批评,让他幼小的自尊心破碎得淋漓尽致。

“那方方哥哥真是个坏孩子,咱们不和坏孩子玩了。”

“不是,方方哥哥不是坏孩子,他可好了。”

“但是他让你写试卷,你不是不开心吗?”

“是……但那是方方哥哥,我,我可以努力开心。”

说到这时,张越满脸的委屈,差点又要爆哭,“我,我很喜欢方方哥哥。”

张卓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带着笑意说:“嗯,你好像好为难啊,要不然明天就不去邻居家了,在咱们家里玩玩具好了。”

张越下意识就反对,“不行,我要去找哥哥!”

“那你就要做试卷了。”

“做就做!”

张卓似乎就在等这个,拍掌笑道:“行,明天你就自己去哥哥家里学习,记得要和哥哥道谢。”

张越含着眼泪,重重点头,“好,我明天就去谢谢哥哥。”

辛静云把人抱过来,给他喝汤,温柔的安慰:“宝宝今天好棒了,辛苦宝宝了。”

张越长长抽泣一声,对,可辛苦了。

等等,张越突然愣住了,他刚刚回家前想的是什么来着?

第二天。

李方方看着门外的小土豆丁,脸瞬间黑下来了。

小土豆丁一脸雀跃地说:“哥哥,我又来了!你是不是想越越了?”

说罢,他还探头往李方方肩膀后看,探头探脑,“哥哥,姐姐在哪里?越越想和姐姐玩。”

话落,李方方的脸更黑了,还添了几分蓝紫,咬牙切齿地拉起张越,“呵呵,你今年都四岁了,马上就要入学了,这个年纪你还敢玩吗?!”

张越一脸懵逼地被人拉进了房间,“……可是,可是我还是个宝宝啊!”

李方方冷漠地说:“没有四岁的宝宝,只有四岁的未入学儿童。”

张越:“……咦?!”

辛静云站在一旁忍不住笑,想不到自家这个小霸王是被李方方彻底治住了。

黎叶一头黑线,自家大佬什么时候沾染上了劝人学习的毛病?

辛静云立刻说:“叶子,你可不要说方方,多有责任心的孩子,我盼着张越跟着他学点好呢。”

既然受害者的妈妈都不在意,黎叶自然从善而流地应了下来,“我家孩子也太孤独了,有人给他做伴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这时,黎叶注意到了辛静云手上的东西,迟疑道:“这是什么?”

辛静云解开了盖在笼子上的毛巾,那竟然是——几只小鸡和小鸭?

有一瞬间,黎叶都怔住了。

实在是这些鸡鸭和辛静云本人的气质极度不符合,总觉得辛静云的手应该用来弹钢琴,而不是——捉着几只鸡笑眯眯的对她说——

“叶子,我听越越说,圆圆喜欢小鸭对不对?刚好我大伯就是在畜牧场上班,我托他们挑几只好的给你。”

黎叶收了过来,笑着说:“谢谢辛姐了,说实话,我看你拿着鸡鸭还有点吃惊,我瞧着你应该像是在家里弹钢琴的……”

辛静云一脸诧异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会弹钢琴?”

黎叶:“……”

辛静云转头一想,“对了,你家圆圆应该还没有入学吧?等到你上班了,方方去读书,你家圆圆怎么办?”

黎叶心念一动,做出为难的样子,“我也正愁呢,不行的话只能托给以前的邻居帮忙照看。”

辛静云:“你以前的地方太远了,万一出了个什么事后悔都没有地方。正巧我是教钢琴的,如果你放心我,不如就让圆圆来我家里,我照顾她,还能教她点钢琴。”

黎叶大喜,她知道辛静云是个靠谱的人,还能顺便学钢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毕竟辛静云家里还有个小男孩,黎叶头疼,知道李方方不会轻易妥协。

“辛老师,我是再放心你不过了,”她感激说,“就是我得先问下方方圆圆,两兄妹习惯黏在一起了,我就怕他们一时半会不习惯。”

辛静云大方说:“没关系,可以让他们一起过来,我正巧觉得家里太闷了。”

等晚上张越面目呆滞地离开后,黎叶召开了一个小小的家庭会议。

会议的主题是——圆圆要不要去辛静云家里。

李方方第一个就不同意,“圆圆可以跟我上学,我可以照顾她!”

这不合实际的措施立刻被黎叶否决了。

转念一想,李方方不死心地说:“那不是还可以让你带到办公室吗?”

黎叶无请打破了他的想法,“我的办公室人来人往,每天有人来调解,你猜我放不放心?”

李方方不甘地咬着嘴唇,只能泄气对李圆圆说:“你怎么不能变小?”

最好小到能装进书包,那他就可以背着圆圆去学校了。

李圆圆眨巴着大眼睛,没理会无理取闹的哥哥,雀跃地说:“是那个很漂亮的阿姨吗?我要去!”

黎叶摸了摸她,“那圆圆过去要乖乖的哦,不能给漂亮阿姨添麻烦。”

李圆圆重重点头。

黎叶想了想,又交待说:“当然,如果圆圆受委屈了,一定要和妈妈说。”

李圆圆便笑了,眯着眼说:“好!”

但是,李圆圆心想,就张越那个小傻子,怎么可能欺负的了自己?

至于漂亮阿姨,大家都那么漂亮,她肯定也不会不喜欢她的!

**

上班前,黎叶把圆圆送到邻居辛静云处,又把方方送到了学校,方才略带忧心回到了办公室。

虽说辛静云是个好人,但毕竟相处的时间不久,她还是放心不下。

不过,想到警察局就在附近,辛静云就算是打什么坏主意也不敢在家里。

刚进办公室,黎叶就看到里面已经挤满了人,全是来进行调解的大小媳妇。

看到黎叶来了,她们先是一喜,然后就皱紧眉头,“怎么不是齐娇同志呢?”

“张光辉同志也还没来,都已经到了上班时间了,这些干部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因为黎叶在这次话剧的宣传中居功甚伟,田主任体谅她辛劳,没让她参与到调解中,黎叶自然也不会大包大揽。

否则,按照她的脾气,定是十个有九个都是要劝离婚的。

她慢悠悠地倒了杯水,又拿了今天的报纸来看。

过了半个小时,上班铃响了一遍又一遍后,另外几人终于姗姗来迟了。

等看到了几人后,聚集在办公室的大小媳妇立刻就哭哭啼啼地嚎起来。

有人哀切自家男人变心,有人哭诉自家男人打她,还有人大骂隔壁寡妇勾引自家男人,也有几个不怎么哭的只是申请麻木地说这胎是个女儿,婆婆要拿去扔了的。

人生间的悲戚不过于此。

黎叶垂下眼眸,继续喝水。

齐娇几人焦头烂额地调解,这个说要不你就离婚,那个说带着女儿出来自己过,还有说要不你就让你男人和婆婆分家。

几个女人哭得更加凄厉了,“干部同志,怎么能离婚呢?我若是离婚了,给我娘家丢人了,婆家也不要我,那我能睡哪里去?”

正在办公室的田主任都惊动了,一进来就看到了这阵仗,不由得大怒,这不仅没有调解成功,这还变本加厉了?

田主任问齐娇几人是怎么回事。

他们也觉得委屈,以前哪有这么多恶妇敢在办公室撒野?

张光辉撇嘴,“主任,不是咱们不努力,实在是这些妇女太过于贪心。既不肯离婚,又不肯单干,咱们能怎么办?”

田主任冷笑,“不知道怎么办就不办了?既然如此,你们要不就干脆退贤让位,我去外面再找个能干的回来?”

顿时,本来喧闹的办公室就安静下来了。

大小媳妇们也不哭了,看热闹一样看着这几个干部。

齐娇几人脸色发黑,田主任心里也憋着气,就让这些媳妇们都在办公室里待着,让齐娇几人去自己的办公室说话。

黎叶跟着去了。

一到了田主任的办公室,齐娇立刻就意味深长地说了:“田主任,现在的问题就出在那话剧上。咱们妇联的干部本来只负责调解,至于成不成功要看天意,但是现在话剧一出来,老百姓们都以为咱们有天大的本领,还要咱们去报警把坏人抓起来,咱们小小一个妇联有这个本事吗?”

这话把田主任气得够呛。

她也算是明白了,齐娇几人虽然确实是应付不了这些媳妇们,但是也不应该任由情况恶劣至此,想必就是要釜底抽薪,借此来向她发难。

田主任抱臂,冷冷地说:“齐娇同志,看来你是不认同举办话剧了?”

田主任眼神似有恶意,好不容易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振兴妇联事业的方法,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也能乘风而起,在这个关键时刻,她不能容许任何人来破坏。

“我可没说话剧不好。”齐娇被看得一寒,勉强说,“我只是觉得,这个举办话剧的方法不够完善,妇女同志们思想是觉醒了,但是这种解放的思想是和现实不符合不匹配的,咱们妇联必须承认自己现在是没有能力去解决这个问题的。”

张光辉也连忙道:“对,主任,真不是我们不出力,但是我们几个是真的没能力调解,就单凭一点,咱们妇联敢报警吗?”

说罢,张光辉还特意警告地看了一眼文乐和田可甜。

这段时间,黎叶出尽了风头,而他们却只能负责处理黎叶遗留下来的问题,干的全是苦力活,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文乐也不服气点头,“对,主任,我们几个是没这个能力,要不你还是去找有能力的那个人。”

说罢,她特意看了一眼黎叶,很明显话语里的有能力的人是谁。

对于这种祸水东流的方法,黎叶挑了挑眉,八风不动。

至于田可甜,看了看张光辉,又看了看黎叶,竟然出乎意料的说:“黎叶同志是有大能力的人,不应该纠结于这种琐碎的事情。既然我们没能力处理,那只能说明我们还不够努力,我相信通过学习,以黎叶同志为榜样,一定能在调解方面取得进步。”

齐娇:……

张光辉:……

文乐:……

三人竟然如此同时地觉得,田可甜是不是疯了?

齐娇冷嘲热讽:“怪道有些人弃明投暗了,想来收到的好处不少吧?就是不知道所谓的写剧本是不是别人糊弄傻子的?”

田主任本来温和下来的脸又冷了下去,直接道:“既然你们三个人又没有能力,又没有学习的态度,那就不用留在这里,回去继续调解吧。”

“黎叶和田可甜,你们留下来一下。”

齐娇为这直白的讽刺语言给怔住了,咬咬牙,恨恨地瞪了黎叶和田可甜一眼,就打开门气愤地走出去。

重任还能听到她泄愤的语气,“哭什么苦?这里是妇联,不是你们撒泼的地方!”

张光辉和文乐面面相窥,终究还是退了下去。

田可甜心跳得极快,这一回,她可就算是归到了田主任这一派。

正巧田主任叫她,“可甜同志……”

田可甜立刻期盼地看着她,就看到田主任欲言又止,然后说:“你在这儿待会吧,我和黎叶同志说会话。”

田可甜:……

“叶子,这些琐碎事本来不应该交由你来处理,”田主任看不到那些烦人精,心情总算是好了点,“只是那几个都是吃干饭的,我想来想去,只能和你商量商量。”

当然,说是商量,田主任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了。

她当初可没想过表演话剧能闹出这一幕来。

黎叶淡定点头,“田主任,你多虑了,既然这是因为话剧而起,当然要由我负责。这事本来是件好事,只是咱们估计错误了,没想到后续的反馈如此强烈,一时半会应付不了而已。”

田主任忙点头,“不就是这个道理吗?咱们妇联以前都注重思想宣传工作,总觉得妇女同志们的思想解放了,就能推进妇女的权利平等。然而现在一看,才发现大家伙思想是解放了,但是行动上还是没有那个魄力。”

“没有魄力是正常的,”对此,黎叶很容易理解,“毕竟大多数的妇女同志没有工作,只能依靠家庭,如果真的离婚,很有可能落得无家可归的下场。所以,我们妇联的工作只停留在宣传上,更要切实的解决妇女同志的工作问题,同薪同酬问题等。”

田主任被她说的火热,又很快冷静下来,为难地说:“那太遥远了,咱们就一个小小的妇联,没多大的能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解决求助的妇女同志们,既然她们是因为话剧相信了咱们,咱们也不能丢份儿。只是,这可太棘手了……”

黎叶笑却笑了,“田主任,这哪里棘手?既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妇女同志们没有魄力,那咱们作为妇联,就给她们魄力就是了。”

田主任连忙追问,“这要怎么给?”

就连呆坐在位置上的田可甜也连忙看过来。

“齐娇同志的话不假,咱们现在亟待解决两个问题,一是要同时迅速解决大量欺压妇女同志的问题。二是要满足妇女同志的要求,报警,让警察把欺负她们的坏人抓起来。”

“报警?”田主任立刻摇头,“不行,咱们就是个小小的妇联,哪能和警察同志扯上联系呢?”

“倒是各村的民兵团或许还可以,”田主任琢磨着,“咱们就抓一两个典型的吓吓他们,知错了就把人放回去。”

黎叶摇头,“田主任,咱们要是想真切有效的解决问题,就不能通过民兵团,更加不能吓吓就放回去。”

田主任一愣,“什么意思?”

不能通过民兵团,她还能理解,毕竟那都是村里的青壮,很有可能会维护自己村里人。但是不吓吓放回去……难道真的是想要把人抓起来蹲监狱吗?

田主任忍不住抽了一口气,“叶子,你到底是要个什么想法?”

“很简单,既然这些妇女同志确实是受到了压迫,而这些压迫行为确实是犯法的,”黎叶严肃的说:“就像是话剧一样,咱们妇联就作为中间人,替她们报警,让警察把那些犯罪的人都抓起来,关个几年,以儆效尤。”

田可甜“嘶”一声,“闹这么大?”

见两人都看过来,她又连忙谄笑,“你们说你们说。”

她心里却道,怪不得黎叶一个新人能爬这么快,就这份胆子,也是头一份的。

田主任犹豫不决,“警察局可不一定会配合妇联……”

黎叶:“田主任,咱们不需要警察局配合。咱们妇联只是个中间人,帮助可怜的妇女同志打击可恨的犯罪分子罢了。因此,我们走的就是警察局的流程,报案,询问情况,抓获犯人,监督改造,抓后宣传……,咱们妇联只负责报案和抓后宣传,至于其他流程,那不本来就是警察局的事情吗?”

田主任忍不住浮想联翩,自己带领者受迫害的妇女同志去警察局报案,再协助警察同志帮忙找回公道,紧接着还能趁此机会再写一个话剧,或者就组织一个反思□□大会,说不定妇联的威信就能再上一层楼。

只是,田主任考虑良久,“咱们妇女的问题,警察同志能受理吗?”

“咱们妇女的问题,那就是大问题,年初,中央的领导发言和全国妇联纲领强调是,咱们必须维护妇女权利,促进男女平等,坚决和侵害妇女权益的行为作斗争。中央和全国妇联都下文件了,这证明什么?这证明咱们妇联的问题就不是小问题!如果警察局不愿意受理,那就是公开和国家作对,那就是思想不进步,那就是知法犯法。”

这话步步紧逼,把田主任和田可甜两人说得腰背都挺直了,只觉得妇联才不是什么小单位,中央可都强调了要争取男女平等,那警察局凭什么不重视?

为了打消田主任的顾虑,黎叶还提了个建议,“如果怕警察同志不重视,那么我们的第一回 报案就要做到以下两个要求。第一,数量要多。集结众多受到迫害的妇女一同报案,如此一来,这就是大案。第二,性质要恶劣。更多关注家暴濒死、溺女婴、拐卖妇女等等严重危害到妇女儿童人身生命安全等性质极其恶劣的案件。”

“双管齐下,警察局的同志不可能不受理。否则,这种大案随时有可能被上面关注,他们不处理,不重视,就是他们不作为,像这种退步的单位,就应该被警告,被处分。”

田主任被说的热气沸腾,甚至觉得妇联就是救世主,而警察局就是阻碍他们进步的烂路兽,恨不得立刻就纠集妇女同志一起去报案。

田可甜也是心情澎湃,觉得这个大好机会自己不能落伍,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可行的方法,“我觉得这个方法非常好!咱们还可以提前和舒书记汇报,让舒书记和警察局那边沟通,那么咱们的行事就更加方便了。”

刚说完,她就看到田主任和黎叶都安静的看向她。

田主任一言难尽,“这么大的事情,咱们能不和舒书记说吗?”

不说是打算谋朝篡位不成?

但是,田主任很欣赏田可甜这种主动参与的态度,积极鼓励,“很不错,跟着黎叶同志好好学学,很快你就能出师了。”

田可甜备受鼓舞,“好!”

在田主任去舒书记办公室之前,黎叶给了她两本小册子,一蓝一红。

田主任迷茫,“啥玩意?”

黎叶:“虽然这件事对妇女同志们帮助甚大,但到底牵扯过大,舒书记可能要考虑再三。为了避免耽误办事,我提前准备两本小册子,以防舒书记查看。”

早在准备话剧之前,黎叶就提前猜测到后续的反馈可能会非常的强烈和持久。

与此相对的是,妇联的无能为力和一惯的摆烂。

正巧话剧过程中,各村落要写顽固分子的名单,黎叶便趁机让人搜集了各个村落里备受欺凌的妇女及具体的事迹。

而那本蓝册子便是记录了十大最恶劣的事件——例如被家暴至双腿残疾、聋哑、毁容等,以及被连续溺亡七八个女婴,以及连续拐卖了三四个妇女等耸人听闻的事件。

黎叶不能保证毫无夸大之词,但想来七八不离十。

至于红册子,则是最近有关于重视妇女权利打击犯罪的红头文件,条条名目,与蓝册子一对比,叫人一看,触目惊心。

如此一来,无论舒书记是良善之辈,还是功利之人,都不会错过这个真正可以拯救她们的机会。

田主任一听黎叶这话,就愣住了,再翻了翻册子,更是一惊。

她先看的红册子,看到那些条文,只觉胆气都壮了,

对,中央是重视她们妇联的,也在时刻关注着各地妇联是否切实解决了妇女同志的问题,是否切实的打击了迫害妇女儿童的行为,而且认为加强妇女儿童的法律建设有助于提供发展经济所需的社会秩序。

她心头燃起火来,只觉得浑身是劲,有了政策的支持,那他们妇联难道不应该帮助妇女儿童群体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吗?

“写得好,咱们妇联关系重大,责任重大,”说着,田主任就看到了那本蓝册子,页页触目惊心。

那仿佛不是文字,而是妇女的血泪凝成的冤魂,在凄厉哀嚎。

田主任竟然说不出话来,眼底里凝起泪水。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黎叶,“黎叶,做得好,我现在就去找舒书记。”

说罢,她就风风火火朝舒书记的办公室去了。

**

舒书记办公室。

有一瞬间,他被冲进来的田主任给吓住了,“田主任,怎么了?天塌了?”

“天没塌,但人快没了。”田主任眼圈红红,没提前说妇联的计划,而是把两本册子给他,“舒书记,请你过目。”

舒书记看完,就知道田主任这是怎么回事了。

这里面的惨状,甚至让他这个军人也忍不住双手颤抖。

“一群囊种,废物!只知道打女人!就应该通通拉去枪毙!”

许久,舒书记长长叹了一口气,“男女平等任重而道远啊,小田,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这么大张旗鼓的来,只怕是有想法。

不过,有想法是好事,他就怕这些为老百姓服务的干部没有想法。

田主任便将黎叶的想法娓娓道来,“这主要是由黎叶提出来的主意,我只是做了一个汇报工作。”

“我们打算找到那些最受迫害的妇女群体,协助她们拿起法律武器——报警,让公安机关去实地取证,若是属实,就把那些恶劣的坏分子抓起来蹲监狱。最后,咱们妇联再一次开一次反思大会,或者是编排话剧,鼓励更多的妇女同志拿起法律武器,坚信公安同志是站在咱们正义的这一边!”

舒书记摸着手上的陶瓷杯,沉沉思考,没有说话。

这确实是一个切实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只是……太过于出挑,也太过于得罪人。

如果最后事情不受控制,那很有可能滑落未知的局面——那是任何一个一把手都不愿意面对的。

舒书记忍不住摇头叹息,“小田,你们妇联可真是会给我找难题。”

田主任撅着脖子,倔强道:“如果今天我们不能迎难而上,那这些顽固的问题就会永远都在,甚至越演越烈。书记,我是妇联的主任,我就一定要对延川镇的妇女负责!”

“你们不怕?”

“不怕。”

“真要做?”

“不得不做!”

“行,那就去做吧,”舒书记把搪瓷杯猛地放在杯子上,竟然显得有几分豪气,“既然是行正义之事,那就无可畏惧。去吧,若真出了问题,我扛着就是。”

若他扛不住,那些妇女有个好着落,那他也问心无愧。

**

得了舒书记的认可,妇联就轰轰烈烈开始行动了。

当然,这只限于田主任、黎叶和田可甜。

至于其他三人,田主任管他们去死!

更何况,正如黎叶所说,那些白干饭的只会拖累了她们三个进步分子的脚步。

田主任回到办公室宣布这个好消息,黎叶和田可甜都备受鼓舞地鼓起了掌。

田主任默默挺直了脊梁,“那么我现在分配下任务,我和黎叶去找警察局协调,田可甜你就去找外面的妇女同志了解情况,如果情况恶劣且有意向拿起法律武器抵抗,就认真登记。其余同志的情况则作备份处理。”

田可甜没想到自己也有任务,觉得自己这是彻底打入这支队伍了,精神振奋地说:“好!”

正好还能借这个机会丰富下手头这个剧本。

田主任和黎叶则是一同去了警察局。

有了舒书记的提前招呼,警察局非常配合。

警察局的郑局长还亲自接待了她们,连连夸奖她们这个主意好,并且打算亲自带队去下面的村落把人抓回来。

警察局也是有指标的,上面也是会查看破案率,他们这个小破地方十几年没有一件人命案,若是这次这件特大案件告破,这妥妥就是政绩。

黎叶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郑局,直接去村落抓人当然最好。但是,一来各大村落都有民兵,恐怕起冲突。二来,这到底是下面的村委同志报上来,真实未定。我建议,不如咱们警察局的同志先按兵不动,派遣几位机灵的同志去到各大村落秘密调查,等到有了人证物证后,您再亲自去抓人。如此一来,人证物证俱全,也不怕他们不服!”

“好!这个主意妥当!”郑局长火热的心也稍微冷静下来,投桃报李道,“这次也多得你们妇联同志牵头,帮助受害者报案,不如到时候抓人的时候你们就和我们一起去吧。”

这正合田主任的意,抓人的时候她们妇联也在,不就刚好狐假虎威吗?

以后,由不得那些刺头不怕。

两大领头人立刻谋划着具体的方案,越说越激动。

而黎叶则是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本来以为可以坐在办公室摸鱼呢。

郑局长:“事不宜迟,我现在就找几个机灵的同志去村里侦查。”

正巧这支小队的黄队长母亲就是寡妇,知悉母亲当初生活有多难,立刻拍着胸膛说这件事情就交给他了!

“办砸了就拿了我的项上人头去。”

黄队长带着几个同志就气势汹汹地走了。

郑局长笑着说:“小黄是咱们局里的得力干部,事情交给他我是肯定放心。田主任,黎干事,咱们等着好消息就行。”

**

再次回到办公楼,田主任和黎叶都很激动。

田主任:“事情有进展就行,慢慢来……”

正说着,办公室突然传来了一阵打闹声,似乎是有人在尖叫,“不行,你们怎么能抓我男人进去?他进去了,谁养我?”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踏进了大门。

一进门,黎叶就看到拿着本子的田可甜欲哭无泪,边上还站着个破口大骂的女人,而齐娇等人则是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好戏。

田主任问:“怎么回事?要不要干活了?”

齐娇笑着说:“主任,可不是咱们不想干活,是田可甜不知道怎么想的,异想天开要学习话剧去帮咱们的妇女同志报警呢。”

田可甜眨着眼睛,委屈巴巴,“我……我就是来收集资料,为以后报警做准备。”

一听到报警二字,对面的女人又要开始发疯,甚至随手就拿起了桌上的搪瓷杯子,“你个贱女人,是不是打着拆散我们夫妻……”

眼看着祸事就要酿成,众人正紧张屏息却无可奈何时,突然发现一旁站着的黎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那个女人的身边,手向上一抬,轻而易举就夺下了女人手中的搪瓷杯子。

一群人都傻眼了,“……怎么这么快?”

黎叶将搪瓷杯子放回到田可甜的桌上,“这杯子可不便宜,放好。”

田可甜眼睛闪着星星,不断点头。

那女人还要再闹,黎叶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的说:“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妇联,怎么的,你们妇联还要欺负……”

“知道搪瓷杯子会砸死人不?”

“我……我就是气上头了,反正你们妇联干部有错在先。”

“知道在妇联的地方,拿着搪瓷杯想要谋害妇联干部,是个什么罪名不?”

那女人便不敢说话了,脸色煞白,手脚都在发抖。

黎叶平心气和地说:“想来,你是知道的。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冷静的谈谈了吗?”

那女人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了。

黎叶:“你是被家暴了?前不久不是还要咱们妇联像话剧一样帮你报警,给你出头吗?”

那女人瞪大眼睛,“我是想你们帮我吓吓我老公,但这个小同志心毒得很,还要把我老公抓去坐监狱!”

黎叶直直的看向她:“这位同志,你要知道,这里是妇联,不是你过家家的地方。既然你老公犯了法,你又来我们妇联告发,那就不是你们家家务事了,这是触犯法律的大事,是要移交警察局的!你这是把警察同志当玩笑吗?”

那女人猛地就坐下来了,“同志,我,我就想吓吓人……没别的意思……我能不能撤销指控,我不告他了……”

“你是张爱花?”黎叶拿过田可甜的笔记本来看,“你老公涉嫌殴打、故意杀人、人口贩卖……这种事情你告诉我只是想杀杀人?你当我这里是过家家吗?”

黎叶这一通脾气把所有人都震住了,前面几个跟着闹事的女人都不敢说话了。

恰在这时,有一个拄着拐杖的女人突然挤了出来,哑声哑气,“滚开,你个窝囊废不登记,我要登记!”

她拄着拐杖走到黎叶前面来,双腿残废,腹部怪异突出,腰背却挺得很直,脸上是青青紫紫的伤痕,一双眼睛却亮得很。

“同志,我是王家村的王麻子的媳妇江棉。王麻子家里都是黑心肝的,他和他那黑心老母天天打我,前几天有个算命的说我肚子里是个闺女,就被他们活生生打出来了,我这两条腿也是那时候被打废了……”

“但是,那竟然不是个女胎,”江棉怪异大笑,“那就是他们王家盼了一辈子的男丁,我高兴得很啊!报应啊,都是报应啊!”

黎叶没插嘴,任由她发泄,然后点了点愣怔的田可甜,“来,帮忙登记,仔细点。”

妇联办公室有十几个妇女,但有几个听闻是真的请了公安,而不是吓唬人,就悄默默溜走了。

但还有更多的人留了下来,她们无一例外眼睛里燃起了希望的光。

几十年来,她们都不曾被当做人来看待。而今天,她们有了将罪魁祸首绳之于法的机会。

这就像是一场“哭诉大会”。

刚开始,田可甜还很兴奋,认为自己受到了重用。

然而,等到记录的情况越来越多,情节越来越恶劣,她的笔也越来越沉重。

等到记录完毕,妇联准备下班。

田可甜就看到这些可怜的女人殷切的看向她,“小田同志,辛苦你了,一切都拜托你了。”

田可甜和她们对视,悄悄地挺直了腰背,“好,妇联会帮你们讨回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