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李康后,趁着还没天黑,黎叶打算在市中心找找房子。

这次,她想直接买下,毕竟她现在也是身怀巨款的人了,再算上从李家搜刮来的钱等等,在市中心买一套房子也不算大问题。

送走老黎家三人后,她就要开始正常的上班生活,

镇政府离大院可不算近,再加上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来往通勤的时间得两三个小时。

等到九月份,李方方入学,黎叶相信以大佬的水准,考上延川镇最好的学校肯定是没有问题。

这么一来,还是搬到市中心比较方便。

唯一可惜的就是舍不得大院那些可爱又纯朴的邻居们,要是换了新地方,又得重新处理好邻里关系。

但是,一想到老黎家那几个吸血鬼,黎叶又迅速下定决心,绝对要换房子。

既然决定要离上班的地点近一点,黎叶就在市中心的地方逛了一圈。

不同于现代社会的发达,这里的租房子大多是张贴纸张告示。

逛了一下午,效率极低,而且也很难分辨房价等等。

黎叶便就不再瞎逛,等到第二天早上去上班,她直接去找了宣传部的几个同事。

现在这个女同志已经和黎叶彻底混熟了,比妇联办公室的关系反而好很低。

再加上黎叶会来事,现在几个人聚在一起已经是常态。

因此,一听到黎叶要重新找房子,宣传部的毛雪兰立刻就表示自己回去就找人打听一下。

几人都住在镇政府附近,她们附近的房子自然是合乎黎叶要求。

不过,毛雪兰忍不住好奇问:“叶子,你为啥要再买房?你们家不就你和两个小孩吗?是大院住不下了吗?”

黎叶垂下眼眸,面带忧伤说:“我们孤儿寡母三个人,怎么会住不下呢?只是,前不久我娘家来我家里住,结果我侄女就猪油蒙心翻了盗窃罪,结果就被……送到农场改造了,我娘嫌弃我家风水不好带坏了娘家,当夜就坐车回去了,而且还以死相逼一定要我搬家,要不然就是会连累我娘家的风水,虽然我肯定是不会相信这种迷信的说法,但是这种情况下,你说我能不搬吗?”

毛雪兰一听这话,忍不住感同身受,眼圈也跟着红了,“那可不是,有些人是真的拎不清,就是可怜了叶子你啊,还这么年轻,却就已经……现在还有一家拎不清楚的娘家,这日子是真不好过啊!”

黎叶眼底蓄起了泪,只是似乎是怕毛雪兰担心,硬是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低头擦干净了眼泪,“没关系,我都习惯了,这十几年来我都是这么过去的,没道理现在就熬不过去了。”

“只是,我想着到底我还是要来这边上班,而且最近田主任交了一个重要的任务给我,说不定还要天天加班。再说以后我小孩也想在市中心上学,这么一来,还是在市中心附近找个房子比较适合。”

一听田主任竟然交了一个重要的任务给黎叶,几毛雪兰的眼睛立刻亮了,“你这才刚进来,田主任竟然就已经给你派任务了吗?”

大家都是在一栋办公楼里上班,毛雪兰对于妇联的派系也是有所耳闻,自然知道他们办公室可是有四五个老员工呢,田主任竟然越过了这么多的老员工给黎叶派任务?

这可是个大新闻!

黎叶似乎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对,只交给了我,我想着我也是新入职的员工,到底还是要多用点心,说不定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呢。”

“不麻烦不麻烦,”毛雪兰未语先笑,待黎叶更多了几分热情,“咱们这几个闲着也是闲着,你若是有事情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们,我们这也是兄弟单位嘛,就应该互帮互助。”

无论是什么时候,办公室都是有派系,而黎叶能越过一系列老员工能出头,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若是黎叶真能把这件事情办成,那她的工作能力和地位都会受到重新的审视。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说不定以后升职加薪她还排在那几个老员工前头呢。

毛雪兰自然就对她更加上心了,说不定就是一笔划算的投资呢?

“叶子,你说得对,你家这个情况,不换房子是不行的!刚好我家就在单位附近,我回头就给你打听打听。”

另外几个女同事也纷纷表示,回头就问问邻居有没有房子的消息。

黎叶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些住在附近小区的人帮忙,想找个房子就简单多了。

黎叶看了看时间,也快下班了,就直接招呼说:“刚好马上就要午休了,咱们吃这么久的饭堂也腻乎了,不如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去大饭店吃饭吧?”

几位女同事立刻拒绝,“叶子,瞧你这生疏的,咱们都认识多久了,就这么一个举手之劳,哪里就需要请吃饭了?”

她们对黎叶的情况也是有所了解,丈夫牺牲了,自己带着两个小孩,又有瞎添乱的娘家人,现在又被逼着去买房子,哪里还有多余的闲钱去请他们吃饭呢?

但黎叶却不给她们拒绝的机会,一下班,就把人截走了,径直往饭店走。

一顿好吃好喝后,拿人手软的几个女同事纷纷表示,自己回去肯定会找人好好帮忙,尽快把事情给解决了。

**

下午刚上班,黎叶就立刻去找田主任商量工作。

其实,事情进展到现在,几乎都是黎叶一人在做事,田主任对于这种全新的宣传形式实在是苦手,几乎帮不上任何忙。

不过,黎叶来找田主任,倒不是真的是要寻求帮助,而是来汇报自己的工作进程的。

做了多少事情重要,但是更重要的还是要让领导知道。

要不然,那不是白干了吗?

田主任果然欣然地让她进来,然后就发现黎叶几乎把一切前期的工作都准备好了,“黎叶同志,你可太让我惊喜了,我就知道,你虽然年轻,但是工作能力还是相当可以!”

不像办公室其他那些同事,全吃干饭的!

被表扬的黎叶微微一笑,主动提出:“主任,毕竟这是事关宣传月的大事,你说,是不是让其他同事参与进来比较好?”

黎叶巴不得那些那些人不要掺和进来,谁知道那些人是真的要帮忙,还是在背后搞小心思?

只是,作为下属的她却是不得不提,要不然真的等领导提出来,人家还以为你是抢着功劳不放呢。

田主任却有些犹豫,“……张光辉那几个人,可不是好相处的。”

田主任自然知道,作为整个妇联的大事,只让刚进来的新人跟进,实在是太不像话。

若是让书记知道,只怕会怀疑她这是在搞小团体呢。

但她之所以迟迟为提,一是张光辉这几个人都不服她,有这种好事她也自然不会想着他们。二则是因为采用话剧团宣传这种形式几乎都是黎叶再跟进,她也没那个脸面去让她主动加人。

没想到黎叶果然是一个好同志,竟然主动让办公室的人参与,多难得的一个同志啊!

田主任便就干脆答应了,“行,你和我出去,我们一起提一提。”

去到大办公室,田主任就直接把黎叶之前的提议说了一遍,没想到却引来了强烈的反对。

张光辉:“主任,咱们这么多年都是下乡,今年确实要搞个什么话剧团,这不是在瞎搞吗?”

齐娇冷笑道:“主任,你该不会是被这个新人给弄糊涂了吧?不下乡搞什么话剧团?咱们本来就年年被点名批评,你今年是想让咱们妇联被重点批评吧?这都瞎搞!”

田可甜倒觉得这是个好注意,只是当她了解几乎所有的重要事项都被黎叶把持,而他们只是打下手后,立刻就翻脸了,“可不是吗?搞什么话剧?那就是把咱们的工作当儿戏!咱们妇联这么重要,哪能经得这么折腾?”

除了黎叶的四个干事,竟然有致一同都对这个主意持以否定的态度。

田主任冷笑一声,“书记已经赞同了,并且非常欣赏我们这个提案,看来,你们和书记的想法非常不一样啊!我是非常民主的领导,既然你们有别的想法,那就现在和书记去反应,我到时要看看你们能不能说服书记。”

这话一出,本来争吵不已的办公室顿时就冷静下来了,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黎叶忍不住轻笑,她可不相信这里面的四个人会看不出话剧团的好处,只不过是不忿她能出头罢了。

田主任:“怎么都不说话了?”

四个人的脸皮都涨成了猪肝色,闷声闷气地说:“既然是书记赞同,我们当然也赞同。”

若是传出去他们公然反对书记的提案,那他们还用混吗?

田主任难得夺回一城,语气上昂说:“行,那这是既然是黎叶牵头,你们就跟着黎叶干吧……”

话还没说完,齐娇率先表态,“主任,那可就不好意思了,前不久我答应给宣传部写一篇有关妇女儿童权利的文章,每天都在认真思考,实在是没有心思去干这种事情。”

她着重强调了“这种事情”,很明显,她就是摆明了看不上请话剧团宣传这个提案。

田主任加重语气,“我没记错的话,那篇文章是上个月月末就要给了吧?你现在才开始写?”

齐娇漫不经心地说:“所以,我现在不就着急着改嘛,真是不好意思,配合不了你们了。”

齐娇一表态,小团体的人自然就纷纷跟上。

张光辉,“巧了不是,前不久组织部让我给他们帮忙搭个舞台,我想着兄弟单位,那肯定是能帮就帮,所以我这几天也没空了。”

田主任都快气笑了,“自己部门的事不做,去帮别的部门搭舞台?”

张光辉撇了撇嘴,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田主任看向了田可甜。

说实话,田可甜得知书记也赞同这个提案后,是非常急切想要加入到这个团队当中。

想也知道,这个活动这么创新,又得到了书记的支持,万一真的搞出点什么名堂来,还怕不在领到上面挂上名号吗?

更何况,黎叶几乎已经把所有高难度的事情做完了,现在加入,几乎就是摘桃子的事情了。

田可甜那叫一个心动啊!

只可惜,他们小团体另外两个人都直接拒绝了,若是她同意了,那就相当于背叛。

田可甜一想到自己会被提出小团体,遭遇到如同黎叶一般的冷遇,就忍不住发寒。

不行,她可不想黎叶那般心志坚定,她受不了这个罪!

因此,她只能忍着心痛拒绝,“主任,我也有事情,前不久马荷花向我反映被家暴了,据说是有生命危险呢,这么大的事情,我能不盯着吗?”

田主任这会反而不怒了,神色平静的问文乐,“你呢?你也有群众被家暴了吗?”

文乐:“家暴倒是没有,只是有个下面公社有个婶娘闹着要离婚,都一把年纪了,我得劝着呢。”

行,反正这四个人别看一天天都在闲聊瞎扯,但是真等到有事了,那就一个个忙得抽不出身。

比她这个主任还要忙。

田主任干脆说:“既然你们有事情,那就自己忙自己的,黎叶,你一个人办这事有问题吗?”

黎叶笑着说:“主任,没问题。”

她巴不得没人和她抢功劳呢!

说实话,她觉得这四个人还真是傻子啊,明摆着的功劳都不要。

当然,黎叶笑眯眯地想,说不定人家不看重名利呢,这种同志真是好同志啊!

不想升职,不想加薪,只想着吃干饭,这种同事多好呀。

田主任:“行,我相信你的实力,可比一些吃干饭的好多了,若是你有需要的,尽管来找我,我到时候舍出脸面去求几个干事过来帮忙也是可以的。”

听了田主任这话,四人脸色都有些不对劲。

这吃干饭的骂谁一听就知道,他们可不承认自己是吃干饭,甚至觉得自己是妇联的深海遗珠,都是给妇联耽搁了!

若是真的被田主任去别的部门借干事过来帮忙,那他们这四个人的脸都丢干净了!

别人不会以为是他们太忙没空干活,而是认为他们能力不够,田主任迫不得只能求外援!

田可甜立刻就说:“田主任,其实我那被家暴的群众也不是非常着急,要不然我付出先帮帮……”

田主任冷笑着打断她:“呵呵,迟了,既然黎叶不需要你们,那你们就忙着自己的事去吧,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不能忙出一个名堂来。”

说罢,她就转生而去了,黎叶也神情轻松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很好,她就喜欢这么刚的领导。

剩下四人开始忍不住忐忑不安了。

但是,齐娇很快出来说:“你们不要想太多了,就黎叶一个人,能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这一句话,对于其余三人来说就是救命绳索,也不去管真假与否,只能选择强行相信了。

“对,她就一个新人,能干出个什么东西来?”

“呵呵,她那计划虽好,但让我来也有几分难度,更何况是她?”

“对,我们就等着看笑话吧!”

反正他们都打定主意,绝对不会帮忙,就等着这位新人如何后来居上呢!

田可甜想得更多,如果黎叶闹出了大麻烦,这事进行不下去,不还得换到他们手上吗?

黎叶却似乎没有察觉到办公室内的暗潮涌的,自顾自就回到了自己的桌位上,开始继续跟进话剧团宣传的事项。

对她来说,这些人在想什么,她不动脑子都知道。

但是,打着看笑话,或者是摘桃子的想法……黎叶笑了笑,那就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田主任为了让黎叶更好的跟进,没有把别的任务指派给她。

黎叶便就继续把时间花在了上头的文件上,仔细研读,务必要搞清楚现在上头对于妇联这一块是个什么态度。

除此之外,她还把以往的有关于妇联点对点帮扶的案例找了出来,方便以后是否需要跟进类似的案例,并且借此继续改进话剧的宣传。

本来,黎叶对于这次的话剧宣传,只是打着让老黎家名声败坏的打算,对于所谓的维护妇女权利倒是没有多大的兴趣。

然而,当她真是的看完了各种各样的案例,并且获知了妇联里这群有知识有能力只是被妇联困着了的有识之士如何处理后,却忍不住狠狠皱起了眉头。

当妇女被家暴,就劝说忍耐。当女孩被扔掉,就劝说下不为例。当寡妇想要再离婚,就劝说要注意名声。

这些妇联干部比白干饭还要来的恶心。

黎叶深深吐了一口气,比起后世,这时候的妇女儿童的生存环境反倒是更加恶劣。

她决定要继续修改剧本,在话剧之余,多一些教育意义,既要让男人知道妇女能顶半边天,知道虐待妇女儿童是犯法的!也该让妇女知道什么是她们的权利,更要学会反抗。

当然,黎叶知道,这很难。

即便是在后世,妇女儿童的权利都是一个大问题,更何况是在现在观念还较为落后的时候。

只是,有些事情,知道了就不能不做。

不是因为圣母,只是因为身为一个女人,见不得这种事情。

因此,黎叶对待工作更为上心,甚至拿出了以前内卷全公司的劲头来,每天最早来,最晚早,几乎要把办公室里的库存文件全部都看完了。

真的要问起业务来,只怕黎叶要比这些老员工还要熟悉,

只是,这幅敬业的模样落在了其他人眼里,那就是装模作样,恶心得很。

他们可都是高学历的知识分子,又是妇联里工作已久的前辈,黎叶这个靠老公牺牲了才混进来的混子竟然对他们毫不搭理?

这装模作样是要给谁看?不就是在暗示他们没有好好工作吗?

于是,这个小团伙自然不会视黎叶的“挑衅”不顾,越发排挤冷待黎叶。

不仅在在上班时间就大声喧哗吵闹,还时常念叨着下班要一起约着去大饭店吃饭。

妇联办公室,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叫人听着,仿佛多么和谐友爱的模样。

有时候旁的办公室过来串门,小团伙们立刻就冲上去交流,俨然一副办公室都是他们的模样。

对于这种排挤,黎叶版不仅不觉得烦恼,甚至觉得可笑。

这种小伎俩,对比起以前她那些动辄要人命的老对手们,真是小巫见大巫,让她甚至有些怀念以往了。

黎叶有很多种方法悄然无声的瓦解这个本来就不稳固的小团队,甚至可以轻描淡写就把人都拉拢过来。

但是,她拉拢一群废物干什么呢?

这群人凑在一起自顾自说话,还让黎叶省了不小心呢。

要不然真的掺和进来,分猪肉是一回事,另外一回事则是不仅不会对工作有任何的帮助,反而会拖了他们的后腿。

黎叶干嘛花这个时间功夫呢?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回去撸撸圆圆,压榨下方方呢。

下午,午休铃准时响起。

齐娇几人立刻站起来,说说笑笑就去饭堂了。

只是,几人走到门口,特意停了一会,大声高呼:“哎呦,这午饭还是要一起吃才好吃,要不然一个人可真是太可怜了。”

立刻就有人接话,“可不是呢,一个人吃饭得有多失败啊,都没有人想和她交朋友呢。”

黎叶就站在他们的身后,闻言,跟着一笑,“可不是,都工作了十几年,还是只能和办公室的同事一起吃饭,那可真是太可怜了。”

齐娇等人:???

谁可怜?!

正待反驳,就听到门外传来几道惊喜的声音,“叶子快来啊,小兰给咱们占了位置,打好了饭,赶紧下去。”

几人望去,竟然是宣传部那些眼高于顶的女同事。

不同于他们妇联的无人问津,宣传部可是好去处啊!工资高,受人重视,还干的都是大事!

张光辉立刻就腆着脸笑着打招呼,“哎呦,这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毛雪兰皱着眉头问:“你们一群人堵在这里干什么?闲着没事干?”

“没事干就挪挪,没看堵住人了吗?”

黎叶轻笑,“对,这几位忙着谈笑的同志,不知道方不方便挪挪你们的尊臀,换个地方谈笑?我们这些有任务的同志可是要急着去吃饭回来工作呢。”

齐娇等人:……

四个人被她这一番冷嘲热讽的话说得那叫脸红耳热,却还是不得不避让开来,让她过去。

偏偏那个毛雪兰还嘟嘟囔囔着什么,“叶子,你的同事是不是有病啊?大中午的不吃饭堵在门口聊天?脑子进水了吧!”

黎叶故作辩解,“不是吧,他们就是喜欢聊天,到哪儿都得聊一会。”

闻言,毛雪兰更鄙夷了,“怪不得别人都说妇联就是纯干饭的废物呢,每天都聊天去了,还能干啥活?”

“当然,叶子,我不是说你,你们办公室就你一个人能干活了,”毛雪兰还特意补充,“跟这么一群同事打交道,可真是费心啊!”

齐娇等人:……

他娘的,他们又不是聋子,听得到的好吧?

不过,有介于这么多年妇联一直都是公认的废物团队,齐娇几人翻了翻白眼,却愣是不敢说什么。

人家宣传部可是有实权的部门,要是他们得罪了这几个人,以后做什么活动,人家随便卡你一卡,你都能忙到天昏地暗去。

到了饭堂,黎叶发现宣传部几人还真替她打好了饭。

她想给钱,人家还不收,说是当初吃了她那顿饭,总该请回去。

黎叶便不再推脱,笑着说:“怪不得是有漂亮的同志请吃饭,这饭也格外香。”

几个宣传部的女同事都是老员工了,有些都是由孙子的人了,哪里能称得上是一句漂亮?

但是被黎叶这么真诚地一夸,还是没人住脸色绯红,心情高昂,格外开心,“叶子,你这嘴呀,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夸我呵呵。”

虽是这么说,但是那笑容可一直没下去。

吃着饭,毛雪兰就先说了:“我前天回去找了好几个人,正好就知道我前面那个大院正好有人要买房子呢,要是你下班有空,咱们就先去瞧瞧。”

“对,我也找了几个,刚好都在附近,晚上可以一块去看就看。”

黎叶大喜,笑着道谢,“谢谢各位替我劳烦了,那我今天早点下班,和你们一起去瞧瞧。”

刚好租期也快到了,能趁机把房子的事情解决当然是最好的。

吃完饭,众人各自别回了办公室。

有了今天中午那事,张光辉几人看黎叶更加不顺眼了,连面子工程都不做了,直接冷嘲热讽。

“呵呵,有些人以为自己多能耐呢,这么大的事都敢接,我可是等着看笑话了。”

“不会有人以为把那些破旧文件看完,就有能耐干活了吧?呵呵,就那些破文件,咱们办公室都没有人要去看的。”

“要是干不好弄成一团糟,还不是我们要接手,想想就烦躁,有些人怎么就心里没点数呢?自己是不是能耐人,心里不清楚吗?”

黎叶对此,通通都当耳边风。

若是这些人真的如同他们所说的那般不介意,现在又为何需要在这里冷嘲热讽呢?

说罢,还是因为介意嘛,还是因为清除这件事情若是黎叶办好的话,那办公室可就没有他们的地位了。

在他们冷嘲热讽之余,偷偷观察黎叶表现,等着看她委屈到涕泗横流,最好是乖乖给他们道歉的时候——

黎叶突然撑了撑懒腰,站起来,看着外面的太阳,感叹道:“努力奋斗的人生,真是格外热烈啊!”

等着她崩溃的几人:……

他娘的,这是在讽刺谁呢?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打砸声,还有女人歇斯底里的哭泣声,“救命,救救我啊!不要打了,求求你,不要打了。”

黎叶顿了顿,听出来这是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立刻转头看去,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踉踉跄跄的冲过来,后面则是一个倒提着凳子的凶神恶煞骂骂咧咧的男人。

正打算小憩半刻的田可甜:……

她迅速站起来,似乎是想不引人注目地躲起来。

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看到她,双眼一亮,仿佛见到了救世主一般,“田干部,田干部你救救我啊,我快要被打死了,好痛啊,求求你让我男人不要打我好不好?我真的要被打死了!”

黎叶静静地听着,闻言,立刻回想起了田可甜之前拒绝田主任的话,便知道这个恐怕就是她口中所说等待解救的被家暴的女人。

那冲进来的男人看到所有人都在看他,骂骂咧咧几句,终究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凳子,没有当场打人,却指着女人大骂,“你这个生不出儿子的废物,还有脸哭?老子打你是天经地义,你竟然还不要脸闹到外面来了?赶紧跟老子回去,要不然老子活活打死你!”

这一番吵闹自然引起了其他办公室的注意,但说到底,还是妇联的事情,他们只是站在门口看热闹,没有人出来说几句。

反正这一年到头,跑过来妇联办公室哭闹的女人多了去了,他们一个个去说,又有什么用?

被闹到门上来,还被其他同事站着看笑话,妇联的干部们都忍不住脸色发青。

只是,这事还真的是他们负责,不能不管。

尤其是田可甜,之前还拿着这件事情搪塞田主任呢,现在躲了,过几天田主任就敢借题发挥,把她给剁了。

田可甜:“哎呦,陈大姐,咋又是你啊?前不久我不是给你心理辅导了吗?你这一天天的真的是……”

他们几人在这里吵吵闹闹,还有人在旁边看热闹,黎叶看闹不不出什么事情来,便又继续低头做自己事情。

不过几分钟,本来已经停歇下来的闹剧就又闹起来。

陈大姐的男人长得牛高马大,一身腱子肉,这会儿发起火来格外骇人,“贱女人,你竟然要离婚?你一个儿子都没给老子生,就敢离婚?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说罢,也不管现在就在妇联办公室,竟然随手就抽起了田可甜的伞,一个用劲就打在了陈大姐的身上,边打还边骂,“贱女人,知道错了没有?知道错了没有?!”

田可甜尖叫一声,立刻就躲开来,缩在张光辉旁边瑟瑟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

陈大姐明显就是被打惯了,这会儿已经习惯性的抱住脑袋,默默忍受,只是听到田可甜的尖叫声,本来暗淡绝望的双眸瞬间爆发出精光,拖着残破的身体往田可甜的方向爬去,“田干部,你不是说打骂妇女是犯法的吗?你不是说家暴是犯罪吗?你不是说女人也是可以站起来的吗?你救救我啊!你快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那男人打得极狠,田可甜的伞骨竟然被硬生生打折,陈大姐被打得一边痛哭还一边挣扎着爬过来。

田可甜更加害怕了,这男人长这么高,又这么野蛮,要是他觉得自己多管闲事,连自己也打怎么办?

她可不是陈大姐,已经被打多了有了韧性,她这么年轻一姑娘,咋经得起打?

闻言,她不禁没有上前训斥,还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躲在了张光辉的背后。

张光辉也怕啊,他虽然是男人,但是不代表自己不怕被打啊!

他硬是把田可甜扯出来,恶声恶气威胁:“田可甜,你疯了吗?这是你接受的任务,你躲什么?赶紧出去解决了!”

田可甜快疯了,她一个柔弱无力的女子,能怎么解决?

难道送上去替陈大姐挨揍吗?这不是嫌命长吗?

田可甜求助的看向其他人,“齐娇,你一向能说会道,你帮帮我好不好?”

“文乐,你不是说你擅长调解吗?算我劝你一个人情,你帮帮我吧?”

“求求你们,帮帮我吧,我不敢上去啊!”

然而,之前和她说好了要共同进退的几个小团队的同事都不约而同的避开了她的视线。

齐娇甚至已经趁机挤出了办公室,就怕自己被波及呢!

田可甜攥紧了掌心,只能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想了想,又退后两步,觉得安全了,方才劝说道:“陈大哥,现在是外面呢,闹着不好看!”

陈大哥冷冷地笑,“不好看?!这就是我的家务事,这是我的女人,我打我的女人干你屁事?信不信我连你这多管闲事贱人也打?”

被公开场合大骂贱人的田可甜脸色铁青,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哪个知道她是公社干部,不都是客客气气地和她说话?

只是,现在情况危急,她也顾不得和他计较。

既然这男人劝不动,田可甜便就转移了视线,对陈大姐恳切地说:“陈大姐,你说说你,都这么大的人,咋还这么不懂事?”

“就这么一点小事,咋就闹着要离婚呢?若是你不说离婚,你老公也不会打你啊!听我一句劝,你现在就和你老公认个错,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赶紧过去,要闹也回家闹,在办公室闹算个什么啊!

陈大姐某种的光一点点都暗下去,嘴唇被紧紧要出了血。

闹,这算是闹吗?

小事,这算是小事吗?

她难道要被打一辈子还忍气吞声吗?

陈大姐确实是忍耐了半辈子,但是今天,或许是这些旁观者高高在上的态度惹怒了她,她突然觉得,这种日子不活了也没什么关系。

陈大姐眼中血丝如麻,竟然回头冲着陈大哥吐出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口水,还混着一颗牙齿,怪异大笑,“想我认错?不,错的根本就不是我!”

“陈大壮,你就不是个男人,你打死我吧,最好就把我活活打死,这样等我死了我就变成厉鬼,我要杀了你全家!”

陈大壮一时不查,竟然被她吐了满口的鲜血,正要动怒,就听到了陈大姐这一番话,顿时一股寒意直窜上心头。

但很快,他便就更加怒气蓬勃,“贱人,你活着老子都不怕你,难道你死了老子还怕你?”

“就你这怂样,你还要杀老子全家?老子今天就先杀了,再杀了你全家!”

说罢,他竟然猛地从田可甜的桌子上拿了一把削水果的刀,一提手,就要向陈大姐刺去……

而陈大姐不知道是没有力气,还是已经被吓坏了,只是愣愣地看着陈大壮。

周围的人尖叫着溃逃,“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尤其是田可甜,逃得比谁都快。

她可是这个调节的负责人,要是这陈大壮杀完一个不尽兴,第二个岂不就是轮到她了?

张光辉也跟着跑了,一个大男人竟然吓到哭出来,“他娘的,这男的是不是疯了?竟然敢在办公室杀人!”

其他单位的人本来想帮忙,但是看着妇联一个逃得比一个快,心想,这负责人都跑了,他们急什么?也跟着跑了。

在这一片尖叫、苦恼、溃逃中,只有黎叶表情自若。

她猛地冲上来,趁着陈大壮晃神的时候,突然一脚踹到了他的□□,然后迅速夺走了他手上的水果刀,扔到远远去。

陈大壮尖叫着“嗷”了一声就捂着□□倒下来了,脸色惨白,冷汗直冒,“贱人,你个贱人,疼死老子了……”

黎叶看了一眼自己的高跟鞋,沉吟了会,说:“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换个鞋子。”

陈大壮:“……你他娘的还想要下一次!”

黎叶没有和他废话,趁他痛得动弹不得的时候,就抽出单位的毛巾,直接给他双手双脚绑了起来。

她打结的办法还使用了后世非常流行的军用打结方法,保证陈大壮无论多用力,绝对不可能从这个绳索中逃脱出来。

黎叶蹲下身,问陈大姐,“大姐,给你叫救护车吗?”

陈大姐整个人都是愣住的,傻傻的看向黎叶,像是在看什么突如其来的救世主,只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你救了我?有人救了我?我得救了是吗?”

黎叶平静地重复,“对,你得救了。”

就这么一句话,陈大姐的眼泪就流了出来,那双颓废的绝望的疯狂的眼眸仿佛被点起了火,星星点点,竟然慢慢亮起来。

疯狂被平复,涌上来的只有无上的谢意,“谢谢你,谢谢你,你救了我,我以为我会被活活打死!”

陈大姐紧紧地握住黎叶的手,仿佛在抓着自己的救命稻草。

一向厌恶陌生人触碰的黎叶反握回去,力道同样很大,像是要把她冰冷的恍若死人一般的双手温暖,“是的,你得救了。”

陈大姐愣怔了片刻,紧接着,竟然握着黎叶的手,失声痛哭起来。

哭声凄厉,却又充斥被救赎的希望。

一场即将爆发的杀人惨案竟然就这么被消解了。

本来正夺命狂奔的众人都愣了,抢着冲出去的脚步欲抬不抬,分外搞笑。

这时,听到消息的田主任终于从办公室冲了出来,“咋回事?!一个家暴调节案怎么就闹成这样子!”

尤其是得知陈大壮竟然意图当众杀人,而除了黎叶外,竟无一人上前搭救,田主任差点没有晕过去。

看了眼那几个看热闹的,不是自己的办公室,不能骂人,她便把所有的愤怒倾斜给了田可甜,“田可甜!你怎么回事!前天你就和我说要跟进,这就是你所谓的跟进?不仅没有调节,还闹到了持刀杀人的份上?我就是让头猪去调解,也不至于闹出现在这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