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面。

黎叶还假装不解地问:“娘,为啥咱们要偷偷躲起来说?这也没啥见不得人的,咱们都是一家人,有钱要一起分啊!”

柯红梅狠狠地瞪了黎叶一眼,深深觉得这个女儿真是傻脑筋,一家人难道就要均分钱财了吗?

开玩笑,钱当然是要抓在她这个老太太手上。

老太太心里很清楚,她现在弄丢了家里的钱,又没了两个手指,在家里的地位已经下降了不少,若是这笔巨款还不握在自己的手里,那这老黎家还有谁会听自己的话?

柯红梅没搭理她,着急地问:“你刚刚说的那个杀头的生意是啥回事?”

黎叶支支吾吾地说:“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只是这不好说出去,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老太太眼睛一瞪,严厉地说,“我是你娘,有啥不能说的?赶紧说!”

柯红梅心里忐忑不安,甚至忍不住怀疑地看向黎叶,这兔崽子该不会是在糊弄自己吧?

她一个女人子家家,哪里来认识的杀头的生意?又哪里来的渠道去加入人家的生意呢?

柯红梅越想越不对劲,尖锐地大喊,“黎叶,你该不会是在糊弄我吧?赶紧交代,钱到底去哪里了?你要是不老师,小心我扒了你的贱皮子!”

“娘,你可是我最亲的娘了,我咋会糊弄你呢?”黎叶一脸忧伤地说,“我瞒着谁都不会瞒着你。”

柯红梅可不吃她这一套,甚至已经随手拿起了衣架,“你到底说不说?”

黎叶见好就收,左右看看,确认真的没人后,才郑重地说:“娘,你知道走私吗?”

“啪!”

柯红梅正愣在原地,手上的衣架猛地摔在了地上。

好一会儿,柯红梅方才回过神来,紧张地问黎叶:“你什么意思?难道那杀头的生意该不会是……走私?!”

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柯红梅的声音放得很低很低,似乎也知道这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但是,这放低的声音完全压抑不住她内心的惶恐和激动。

走私啊,要是被抓到,轻则进监狱,重则……那就真的是要去见阎罗王的啊!

但是,和巨大的风险相对,这巨大的利益也是肉眼可见。

柯红梅心内一片滚烫,她虽然是农村里的老太太,但是见多识广,前几年还有走私的犯人被拖去游街示众,她还亲眼目睹被杀头了呢!

但是,更叫柯红梅记住的是,旁边的人讨论这杀头的人赚了几万块呢!

柯红梅不断吞咽口水,手指焦灼地搅在一起,“叶丫头,你真不是在糊弄你娘,你真的和那走私的搭上门路了?”

“对,我那每个月的抚恤金就是直接给到了那人手里,他说年底再给我发利息,差一点就翻一番,好一点能翻好几十番呢。”

“啪嗒!”

柯红梅整个人跌落在地上,不断喃喃自语:“几十番……”

老天爷啊!那岂不是说她也能做万元户了吗?

但柯红梅很快就反应过来,“钱要年底才回来?那万一别人骗了你,卷款潜逃了咋办?”

黎叶露出了信心满满的神色,“娘,你放心,他们的据点我都知道呢,要是他们真的卷款潜逃,我就去报公安,那他们那个据点所有人都得死。”

听了这一番话,棵红梅连连点头,心想,这傻女儿还是有一点像自己的。

想来,也不是全傻,在钱财方面还是有点灵性的。

柯红梅思来想去,觉得这生意说不定还真的能做,“不过,李开霁不是高级军官吗?咋每个月的抚恤金才三十块钱?”

若是每个月有一百块钱投进去走私,那岂不是一本万利?她下半辈子都可以躺着收钱了。

黎叶忍不住冷笑,瞧瞧,之前还说李开霁是她最喜欢的女婿,但是现在提到李开霁牺牲了,却满口都是抚恤金,半点不提生死,更加没有半分对女儿的安抚。

柯红梅见她不说话,大力的推了推她的胳膊,追着问:“快说啊,那钱有没有可能多点?还有,年底到底啥时候有钱?有没有准确时间?”

黎叶:“娘,每个月三十块钱已经很多了,他们镇政府还帮忙安排了工作,这已经很体贴军人了。至于年底是啥时候,倒也没和我说,但是相比实在年前,他们也要发钱过年。”

年前!

那也可以,柯红梅一合计,过年也就两三个月的事情了!

柯红梅现在看黎叶的眼神又满是宠爱了,一个劲地说:“不愧是娘的好女儿,咱们老黎家就你最出息了,一家人可都指望你了。”

不过,柯红梅被金钱蒙蔽的大脑还是很快冷静下来,狐疑地看向黎叶,“等等,那你刚刚为啥说那钱已经给到我手里了?”

柯红梅心想,这贱货该不会是打着瞒天过海的主意吧?说是把钱给了自己,但实际上自己私吞了?

拿自己岂不是给这个蠢女儿摆了一道?

黎叶茫然地说:“娘,不是你说抚恤金应该给你的吗?”

柯红梅一怒,“蠢丫头,我是让你把钱给我,这钱都没到手,哪里算是给了我?”

黎叶更加茫然了,“可是,因为走私一事事关重大,那边只认抚恤金的主人,要是娘你不承认这抚恤金是你的,岂不是就要到我手里了?”

黎叶越说越慢,神情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眼眸中还越来越亮,“哎呦,娘,其实你说的对,这钱也不在你的手中,要不然还是我收着吧,就说这抚恤金都是我的。”

“等等,不行!”柯红梅反射性就拒绝,她可太熟悉黎叶这神情了,一看就知道这丫头是打着自己收钱的准备呢!

要是知道具体的抚恤金的数额,柯红梅倒是不介意让黎叶先过手。

但是这拿去做生意,最后能有多少钱还不得而知呢,要是黎叶从中间一过手,给她折半,她岂不也是不知道?

柯红梅神色复杂,心理纠葛万分。

黎叶见状,更是语气轻松的说,“娘,别纠结了,你说得有道理,这钱还是先到我手里吧,我待会儿出去就和大家说抚恤金我一个人收着,谁也没给。”

柯红梅心中的天秤陡然就歪掉了,她本来就倾向于自己收着钱,被黎叶这一说,更是心头坚定,“不行,丫头,这还是娘担着着这名头。”

黎叶反而不同意,“娘,不就是个名头吗?没啥差别,你刚刚不还担心自己拿不到钱吗?所以不如还是让我……”

柯红梅还硬生生扯了个笑容,“叶子,这你就说错了,娘担着这名头还是为你好呢。毕竟女儿孝顺母亲,那是天经地义,你要是自己把着这抚恤金,一分钱都不分给你娘,那别人可是会笑话我们老黎家没家教的,你难道愿意别人骂你是不孝女吗?”

“好吧……”黎叶一脸憋屈,委委屈屈地说,“你是我娘,我也只能听你的。”

柯红梅:“就是,你不就应该听我的吗?这钱既然已经拿去走私,那就放着,不过,你得先告诉我,那走私的据点在哪儿?”

黎叶不情不愿说:“就在黑市那边,巷子里面的小院。”

一听到是在黑市,柯红梅顿时觉得更加有把握了。

她也清楚在黑市许多说不清楚来源的货物,有几个走势贩子那是再合理不过了。

那可是走私的巨大利润啊!

柯红梅只要一想,就忍不住心头滚烫,满脑子的富贵荣华的遐想。

至于黎叶会不会骗自己这个问题,柯红梅当然也有想过。

但是,一来,她了解自己的女儿,那是玩玩不可能有这个脑子想出这么周密的计划。二来,就算黎叶有这个脑子,以黎叶对老黎家的感情,也绝对不会就这么冷血来算计老黎家。三来……柯红梅当然也不可能什么都没做就一厢情愿地相信黎叶。

只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稳住黎叶。

万万不可能把这个摇钱树给吓跑了。

因此,柯红梅特意说了许多好话,那张老脸柔和下来,硬生生扯出了温柔的笑容,多肉麻的话语也说的出去。

黎叶一边听,一边抖鸡皮疙瘩,一边感叹,怪不得黎叶被老黎家拿捏得死死的,柯红梅这张嘴啊,着实是有些厉害。

不过,很可惜,黎叶不是原身,可没有什么对老黎家的深切感情。

但她却装作很感动的模样,似乎真的在为自己和柯红梅的绝美母女情而流泪,“娘,你别说了,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被坏人骗,才帮我收着抚恤金,我都懂的。”

柯红梅满脸感慨,“你懂就好,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娘不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而考虑呢?”

黎叶红着眼圈,一把把房间里收着的钱都拿出来给柯红梅,“娘,这里是一百块,我的全部积蓄了,既然你喜欢吃肉,那么你就全部拿去卖肉吧。”

哎呦!意外之喜啊!这可是一百块啊!

柯红梅整张脸的褶子都笑开了,她就说黎叶没那个胆子来骗自己吧?

看看,这不是被她哄得死心塌地的吗?

有了这一百块,她就能过上地主太太的日子,每天大鱼大肉,多令人羡慕的生活啊!

更不要说等到了年底她还有几千上万块的收入,那到时候她就是最富有的老太太了,整个老黎家都要仰她鼻息生活。

尤其是公社下面的那些花老太陈老太全都比不上她黎太来得风光。

柯红梅笑得牙齿都露出来,“好,娘听你的,明天就去买肉吃!”

这生活可太舒服了,舒服到柯红梅甚至忘记自己没有了两个手指。

至于医生叮嘱说要饮食清淡?

那没用的医生懂什么?全天下还有啥比肉更养人的东西了?

不吃肉伤口才好的慢呢。

等到黎叶和柯红梅达成了一致,两人笑容满面地推开了房门。

门外的黎一明和黎暖暖,差点没被两个人明媚的笑容给吓坏。

这,这才进去一会儿,咋就像是中邪了一样?

黎暖暖颤颤巍巍地问:“奶,你这是咋了?是不是那个贱人给你喂毒药了?”

这俨然就是一副被黎叶骗的神魂颠倒的模样啊!

柯红梅的老脸立刻一拉,叉着腰河东狮吼,“喂毒药?你这孩子是不是脑子坏了?竟然敢这样咒你奶?我和你说,我好得很!还有,对你姑姑客气点,这是你姑姑,你要尊重她知道吗?”

黎暖暖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完了,自家奶这是真的有毛病了。

老黎家最看不起黎叶的不就是她自己吗?

黎一明坚强地站出来,脑子一心想着钱,“娘,那抚恤金去哪里了?黎叶这贱丫头说抚恤金在你手里,这肯定是骗人的吧?到底在哪里?赶紧让她拿出来,咱们分了。”

“分分分,你就想着分?”柯红梅更生气了,把自己的儿子骂的狗血临头,“你妹妹还晓得把钱给我保管,你呢?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惦记着你娘的这一点钱,你丢不丢人啊?”

黎一明都被骂傻了,一脸的空白。

他娘是不是疯了,这抚恤金不是在黎叶手里吗?咋能说是惦记着他娘的钱?

两人被莫名其妙的骂了一顿,神情都非常茫然。

以往柯红梅责怪黎叶,两人挺的那叫一个爽。

可是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们被骂,那滋味可就不好受了。

偏偏柯红梅还凶得很,完全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谁要是想要提出异议,她就叉腰挺胸,目光中闪烁着凶光,仿佛守护着财宝的恶龙。

柯红梅:“好了,统统都闭嘴!抚恤金都在我的手里,你们不要再打听了,老娘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两个就听着老娘的钱?这是想造反了不成?”

黎一明,黎暖暖:……

他们非常肯定,柯红梅绝对是疯了。

屋子内顿时都安静了。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倒是出现了问题,毕竟黎叶家里就两个房间。

老黎家三人都想单独住一个房间,不过碍于房间实在是不够,只能是黎叶一家三口住一个房间,柯红梅和黎暖暖住一个房间,黎一明在客厅打地铺。

黎一明第一个反对,还想着把黎叶一家人赶出去打地铺,他睡一个房间。

只是柯红梅顾念这现在还是要对黎叶好一点,强行摁着他去了客厅,这才作罢。

**

天亮。

黎叶把方方圆圆托付给了王婶,照常去上班。

等人一走,柯红梅立刻带着黎一明和黎暖暖去了黑市。

等到了黎叶所说的位置,果不其然是一个小型的黑市。

她心头火热,顺着巷子深处走了不远,却是发现了几个小院,但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走私的房子。

柯红梅一咬牙,让黎一明去那几个小院问路。

黎一明一脸迷惑,“娘,为啥要问路啊?咱们不是买了菜就回家了吗?”

柯红梅虎着一张脸,“让你去就去!”

黎一明摸不知脑袋,只能乖乖去问路。

问到前面两家,那两家人倒是非常热情,还要带着黎一明亲自去那地方。

只是,问到第三家,事情就不对劲了。

那小院的男人尤其地健壮,而且神情警惕,无论黎一明问啥,他都是摇头回答不知道。

柯红梅心顿时就安稳了,看向那个巷子深处的院子只觉满脑袋都是金钱的画面了。

黎叶没骗她,这个黑市真的有走私的团伙!

黎暖暖迅速意识到了什么,“奶奶,是不是昨天黎叶和你说了什么?”

柯红梅顿时警惕起来,“没有什么,小孩子家家懂啥,不要瞎问。”

黎叶说得没错,这可是杀头的大事,可不能让旁人知道!

柯红梅对老黎家的人品非常清楚,要是让老黎家那些吸血虫知道了,铁定会打这笔钱的主意。

这钱还是要握在自己的手里方才安心。

黎一明和黎暖暖对视一眼,知道柯红梅肯定是有事情瞒着他们啊!

老黎家三人心怀鬼胎,倒是没有当场撕破脸,反而继续去了监狱附近打听。

他们也没啥认识的人,便装模作样地和路人打探最近监狱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结果,还真给他们问到了。

延川镇很小,几乎没啥特大案件发生,那个监狱从建成到现在也没多少人进去体验过。

因此,成初初这件事情简直就像是在这个平静的小镇里投入了炸弹,引起极大的波澜,几乎是人尽所知了。

更何况,成初初本身就很有探讨性,不仅要嫁给别人老公的牌位,还虐打那人家里的小孩,甚至还当街威胁人家老婆要杀了别人!

这简直就是连环爆炸新闻啊!

那路人信誓旦旦地说:“你们要是问那成初初,那绝对是被关进监狱了,听说还被判了一年半呢!”

“要我说,还是判的轻了,这情节实在是恶劣,应该关个十年八年!”

“嘿,别说了,听说人家有背景呢,能关进去一年半载,已经是咱们小镇的公安机关有能力了!”

听到这个消息,老黎家三人心都凉了。

这个成初初,真是败事有余成事不足!

黎暖暖最年轻,忍不住骂道:“那成初初真是没出息的,现在闹成这样,咱们可咋办?”

柯红梅也是恨,“都怪咱们善良,被那成初初给骗了,要不然你姑姑还是李家媳妇呢!”

黎一明皱紧眉头,心疼死了,“对啊,以前黎叶对咱们都是有求必应,还每个月寄钱回家,现在可啥都没有了!”

一想到是成初初让他们沦落到这种尴尬的情景,三人都不由得恨上了成初初。

柯红梅冷笑着说:“她不要以为她躲进了监狱,这事就完了,等到她被放出来,咱们再好好算这笔账!”

黎暖暖立刻眉开眼笑,“对,奶奶,咱们要好好给她一个教训!”

黎一明倒是有点担忧,“只是咱们也有把柄在那成初初手里,毕竟是咱们带着她去找到那个算命大师,威胁算命大师改了判词,要是她给咱们供出去……”

柯红梅却是分外冷静,“不会的,咱们被供出去大不了就被黎叶恨上,但那丫头又没啥本事,恨就恨。不过成初初可不一样,要是被曝出去,李家头一个不会放过她。”

“更何况,黎叶对咱们老黎家有求必应,就算她恨上咱们,说几句好话就是了。”

其余两人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便都喜笑颜开,等着在城里过上好日子了。

倒是柯红梅,此刻对黎叶更加放心了。

走私啊……

想不到她这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能有这种机遇。

另一边,镇政府妇联办公室。

自从老黎家住进来后,黎叶那叫一个灵感充沛,写起文章来不知道天地是何物。

不过几天,她就把剧本交给了田主任。

这个行动力,顿时让生活在一群咸鱼中间的田主任差点没感动得当场落泪。

他们妇联办公室终于出了个不吃干饭的啊!

瞧瞧,这个速度,这个办事效率,这个对工作上心的态度,果然是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啊!

田主任郑重说:“黎叶同志,我会好好查阅的。”

“另外,我已经和书记谈过了,书记对我们这个想法非常支持,”说到这,田主任就忍不住满脸放光,“书记让我们放手去做,有啥问题尽管找他去帮忙!”

黎叶立刻问:“那大学那边?”

田主任笑着说:“就知道你要问这个呢,我已经和书记谈过了,书记让我们这边出个申请书,他会帮忙和大学沟通。”

话剧演出两件最艰难的事情都解决了,黎叶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结果发现,田主任也同时松了一口气。

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田主任更是心里火热,一想到这个创新的宣传方式是由她带领的,她就忍不住浑身激动,愣是坐都坐不住,只想着马上就要举办完成。

黎叶:“主任,我相信在你的带领下,我们一定会成功顺利的完成任务的!”

田主任慷慨激昂,“对,我们妇联一定会有光明的未来!”

自从完成了剧本创作,黎叶回家的时间更早了。

这几天,老黎家过得可都是神仙的日子。

肉,管够。饭,尽管吃。

时不时还有黎叶从国营饭店打包红烧肉回来,叫老黎家三人吃的那叫一个红光满面。

每天晚上,黎家的厨房都会准时传出香味,而且还都是肉香。

那叫一个销魂**魄啊!

大院里甚至有孩子每到饭点,就直接蹲在黎家,嗅着肉味开饭,就连白馒头也啃得下去了。

当然,他们这番作态,也有向老黎家讨吃的意思。

毕竟他们爹娘说了,每天晚上老李家都有吃不完的肉扔垃圾了。

要是扔垃圾,还不如给他们吃呢。

只是,柯红梅对这些讨吃的小崽子可丝毫没有好感,不仅没有给肉吃的想法,更是每次见到都会大骂特骂,从小孩骂到大人甚至是祖宗三代。

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就算是明知道她在骂自己,众人也丝毫不敢上前理论。

对此,大院众人早就已经是愤慨不平,甚至觉得怪不得这一家人又是断手指,又是没子孙根,又是胸部凹陷,原来这是自己造孽呢!

只是可惜黎叶啊,多好的一个姑娘,自己带着孩子吃素也要供着老黎家三人大鱼大肉。

真是被她娘家人拖累了啊!

当然,老黎家三人可不会在意大院众人得想法。

在他们看来,这些邻居们肯定是嫉妒他们能过上好日子呢,多丑陋的心灵啊!

无所事事,吃喝玩乐几天,老黎家再次把安排工作的事情提上了事宜。

黎叶一脸委屈地说:“娘,这事真的不是我不帮你们,就连我这个工作本来也就是镇政府帮忙安排,我去哪里给你们找工作?”

紧接着,她又表示,自己这段时间特意和办公室的主任走的很近,等到时机成熟,她就让主任帮忙找下工作。

老黎家本来还想提一嘴李家,但是一想到成初初,他们又觉得不保险,又被黎叶一劝,便都安心的继续在城里享福,等着黎叶办公室的主任给他们安排好工作。

但是,黎暖暖却有不同的想法。

她上来县城,可不是要一份好工作,而是要嫁一个好老公!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打扮得漂漂亮亮,专门往大院附近逛**,本想着邂逅几个年轻英俊的男人,谈一段跨越了城镇和公社之间的感人恋情,谁知道这城里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有病,一看到她,立刻就吓到面色惨白惊叫逃跑。

他们边跑,还边大喊,“娘说的那个非礼男人的妖怪来了!”

成初初:???

这城里人果然脑子有病。

但没关系,成初初知道要找到一个有钱的老公,肯定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她必须不折不挠,历经磨难,方才得正大道。

所以,她特意把范围扩大了点,不仅限于大院……

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个英俊且年轻,而且一看就很有钱的公子哥。

这公子哥还每天定点定时来大院晃**,伸着个脑袋,似乎在找什么。

成初初顿时就觉得,这个肯定是上天赐给自己的最好的老公了。

她特意梳妆打扮了下,犹豫了下,还是悄悄溜进了黎叶的房间,从衣柜里拿了个白色长外套,又硬生生套进了鞋子,再到梳妆台用碎花绳子绑了个头发,还抹了点谢馥春蛋粉,要不是她不会化妆,铁定还得把黎叶那抽屉里的瓶瓶罐罐全给糟蹋了。

站在镜子前,黎暖暖只觉得自己焕然一新,甚至还有姐姐的几分俏丽,显得格外动人可爱。

更何况,她可比黎叶年轻。

黎叶都能钓到一个好男人,她黎暖暖咋不能?

这般想着,就在某个下午,黎暖暖截住了那个一直在大院徘徊的公子哥。

她甜甜一笑,“同志,这几天一直都看到你在咱们院子外徘徊,你是要找人吗?我在这个大院住了很久,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需要我帮忙?”

那个公子哥一看到她,神情就愣住了,眼神直愣愣地盯着,一动不动。

黎暖暖被看得脸红,又心里激动,甚至忍不住高高挺起了胸部,力图让自己更加性感动人。

她心想,果不其然这些男人都是看颜色的,这不她都不需要使什么手段,这呆头鹅不就手到擒来了吗?

那呆头鹅愣了很久,方才缓缓地问了一句话,“你……是黎叶的妹妹?”

黎叶?!

咋哪里都有她?

黎暖暖脱口而出,“你也认识黎叶?”

呆头鹅顿时失笑,“我当然认识她,我可是她的子真哥哥。”

原来,这个男人竟然就是邹子真。

黎暖暖一听到邹子真这个称呼,一颗心顿时就如坠冰窟。

子真哥哥?

孤男寡女,竟然叫得如此亲密?

黎叶这贱女人,都被夫家赶出家门了,竟然如此不知羞耻,随便勾搭男人,还叫人子真哥哥……

真是太不要脸了!

不过,与此同时,黎暖暖却觉得,这未尝不是可乘之机。

还是那句话,她和黎叶长得有几分相像,又比黎叶年轻,想来这些看皮相的男人肯定知道谁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这么想着,黎暖暖的笑容更加甜美了,“对,你就是我姑姑口中的子真哥哥吧?我是她侄女,黎暖暖,你可以叫我暖暖,姑姑经常提起你。”

“什么?叶子经常提起我?”邹子真硬生生打了个寒颤,惊疑不定地问:“她……她为啥经常提起我啊!我没犯事儿啊!”

不得不说,就这两回见面,黎叶给邹子真留下了极其浓烈的心理阴影,被黎叶惦记,那能是好事情吗?

本来正大打算拉近关系的黎暖暖都蒙了,这男人为啥一副惊悚的表情?

黎叶当然从来没有提过这位子真哥哥,但是这两人难道不是称呼子真哥哥的关系吗?

这子真哥哥的反应明显不对劲啊!

或者说,这是在装模作样?

黎暖暖顿时恍然,对了,毕竟这两人一个男未婚,一个女已寡,确实是应该避嫌,想来这是在她面前装呢。

一想到这两个狗男女竟然干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黎暖暖就是一翻怒气喷涌。

她头脑一不清醒,突然冲过去,抓着邹子真问:“子真哥哥,姑姑可以,难道我不可以吗?”

虽然这是黎暖暖的冲动之举,但细细想来,她又觉得这指不定是神来之笔。

这个狗男人竟然都有脸做出了这种拨云撩雨的事情,还和黎叶这个寡妇搞在了一起,说不定就是喜欢这种直白的男女之欢的感觉。

想必自己这么主动大单诉说爱意,必定能让子真哥哥对自己印象深刻。

“啥玩意?”

本来正满脑子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黎叶,又啥时候去询问黎叶补肾的药方究竟有没有用的邹子真人都傻了。

他甚至还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坏了,黎叶可以,可以什么?

她不可以,又不可以什么?

邹子真:“……姑娘,请你自重。”

这姑娘真的是黎叶的侄女吗?这画风咋就不一样呢?

一想到当初黎叶拒绝了自己的包养,并且提出了自己有上好的补肾药,邹子真就不由得有些感慨。

再次看向黎暖暖就更加嫌弃了,他忍不住道:“姑娘,你在想啥呢?你和你姑姑可差太远了。”

黎暖暖不服气,“哪里差太远了?我们不是长得差不多吗?”

而且,她穿着黎叶的衣服、鞋子,用着黎叶的滑蛋粉,再加上五官的相似,那不就是和黎叶一模一样了吗?

听到这一番话,邹子真忍不住失笑。

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知羞耻的女人,本来还想嘲笑几句,但又惊觉眼前这女的可是黎叶的侄女。

他暂时还不知道黎叶对这个侄女是什么看法,要是这侄女回头往黎叶一告状,把锅扣到自己的头上,那自己不就要冤死?

邹子真不耐烦地瞟了她两眼,对这个粗制烂糙的仿冒品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这胸是不是长反方向了?

邹子真撇着嘴说:“哪里不一样?看看你这胸,你不就知道哪里不一样了吗?”

说罢,知道这是等不到黎叶的邹子真翩然而去。

虽然邹子真肾虚,那也是因为早年在太多女人肚皮上乱搞这才搞出的问题。

见惯女人的邹子真能看不穿黎暖暖的把戏?

要钓男人可以,要是黎暖暖知情识趣,邹子真也不介意和她来一段。

虽然他肾不行,但是男人能让女人快乐的方法还是有很多的。

只是问题是,黎暖暖这个往黎叶模仿还模仿得一点都不像的行为可太恶心人了。

邹子真就算是真的勾搭不上黎叶,也没必要和以前各比不上的黎暖暖掺和吧?那岂不是自降身价吗?

邹子真倒是走的爽快,黎暖暖确实要气疯了。

她静静的站在原地,牙齿咬得紧紧,手指关节咔咔作响,眼神里满是屈辱和怒火。

这狗男人竟敢如此侮辱她?

她黎暖暖,可是从小到大就知道自己要嫁一个有钱男人!

她这么年轻漂亮,哪里就比不上黎叶了?

越想越气,黎暖暖像阵龙卷风一般冲回了黎家,路上看到了正在读书的李方方,看到那张相似的面容,更是怒从心头起,猛地把坐在板凳上认真学习的李方方踹了个倒翻。

李方方整个人跌倒在地上,手掌、胳膊肘都擦出血来。

一旁蹲着的李圆圆吓到哭了,连忙爬到李方方身边,握着他的手吹吹,“哥哥,不疼,圆圆吹吹。”

李方方紧抿着唇,一句疼也没叫,那双冷厉的眼眸微微上扬,一瞬不瞬地盯着黎暖暖,仿若炼狱里的恶鬼。

黎暖暖被他盯得浑身一冷,甚至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但很快,她又想起这只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孩,她竟然被这么小的小孩吓住了?

黎暖暖冷冷一笑,骂道:“看什么看?你这个扫把星的兔崽子,把眼珠子给我放好,要不然姑奶奶迟早要帮你把它挖掉!”

李圆圆哭得更大声了,“坏人,走,走开。”

黎暖暖还想顺势打李圆圆几巴掌,但是被李方方紧紧盯着,不知道为何愣是迈不出步伐,便只是随口骂几句了事,“一家子的扫门星,带坏我老黎家门楣,早就应该随便扔了陈塘算了,白费粮食。”

等到人走了,李方方把李圆圆抱起来,搂在怀里安慰,“没事,哥哥不疼。”

李圆圆哭着说:“哥哥,那是坏人,我不要坏人住在咱们家里。”

李方方幽幽应了声,“好,哥哥答应你,一定不会再让他们住在这里。”

“哥哥,你流血了,我去叫婶子。”

“嗯。”李方方又补了句,“哥哥不疼。”

他会让这一家人都付出代价的。

黎暖暖回到屋子里,越想越生气,甚至忍不住哭出来。

她想不明白,为啥她会和黎叶差那么多?

黎叶随随便便就能勾引那么多男人为她死心塌地,她为啥就不可以?

邹子真那句“你胸就和她不一样”一直在黎暖暖脑子里徘徊,恍若魔咒。

黎暖暖恍恍惚惚了一下午,突然眼神看向了衣柜,喃喃自语,“那如果胸部也一样,我是不是就能代替她了?”

说着说着,她突然站起来,慢慢走向了衣柜,翻遍了柜子里,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侧边的柜子里摆放着黎叶的贴身衣物,这时候有些家里富裕的人家已经穿上了胸罩。

只是,黎暖暖一直在公社,柯红梅向来也不会在这方面提醒她,她自然也就没见过这种城里的胸罩。

但是这玩意还是很形象,一看就懂,黎暖暖折腾了几下,这就穿上了。

虽然似乎是型号不合适,穿着空垮垮,但是到底还是有支撑作用,本来视觉上略显凹陷的胸部顿时就拔地而起。

黎暖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看,这不就一样了吗?”

她还抹了黎叶的口脂,再次打扮了一下,镜子里面的年轻女人多了几分时尚,少了几分土气。

乍一看,还真有几分美人的感觉。

黎暖暖甚至都舍不得离开,一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甚至开始想象明天邹子真看见自己,是会何等的惊艳。

她回忆起邹子真手上那金灿灿的手表,更是觉得心头激**。

要是她能嫁给邹子真,她就能过得比黎叶更好了。

也许黎暖暖才是老黎家最出息的女儿。

但很快,想到邹子真恶劣的态度,黎暖暖的脸又拉了下来。

她紧紧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又觉得,里面的人虽然漂亮,却略显呆滞。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她仿佛狂躁般把身上的衣服全部扔掉,又在衣柜中疯狂翻找,“一定会有一件一样的!”

然后,她突然看到了衣柜旁边的方方圆圆的衣服。

她像是中了邪一般拿起了李圆圆的衣服,脑海里出现了刚刚李圆圆那小崽子的模样。

李圆圆虽然还小,但是却继承了她妈妈的美貌,长得尤其动人可爱。

黎暖暖眼睛失神,“如果我不一样,那她女儿呢?她女儿是不是就一样了?”

这天晚上。

黎叶下班回来,看到李方方身上多处的伤痕,脸色顿时就沉下去了。

黎叶看向老黎家,语气平静,“谁干的?”

柯红梅想打和场,“都是一家人,不就是些磕磕碰碰的小伤吗?有啥好担心的?快坐下来吃饭了。”

黎叶没有回她,还是那句话,“谁干的?”

她的目光从柯红梅和黎一明的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停留在了黎暖暖身上,轻轻地说:“你做的?”

黎暖暖顿时浑身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