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苟小河被唬得闭了闭嘴, 放轻声音又回头继续瞪着他。

“不是。”边桥脸色黑得像锅底,没等他说完就开口打断。

“你明明……”

“那是裤子拉链。”边桥又打断他。

“你昨天晚上不是已经那什么了吗?”苟小河坚持问。

边桥简直受不了他,瞪着苟小河拧起眉毛:“你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啊?”

俩人各说各的, 坚持己见,谁都没听进去对方的话。

直到终于从车上下去,苟小河还偷偷往边桥裤子上瞄, 企图寻找证据。

“看什么看。”边桥绷着脸,“跟你说了是拉链,牛仔裤拉链有多硬心里没数?”

“我都摸着了。”苟小河小声嘀咕。

虽然他只是用手背碰了一下,但是那种抵手的触感可太明显了。

边桥被他气得要翻白眼,抬手捋了下头发,也不解释了,拽上苟小河的胳膊就把他往站牌后面扯。

“干嘛?”苟小河吓一跳。

“摸。”边桥把他拉到人少的地方, 挡在他跟前抬抬下巴, “让你再摸一次, 摸摸跟刚才是不是一样。”

“你疯了?”苟小河哪还敢继续犟,赶紧认错哄人, “是我摸错了, 我们赶紧走。”

边桥脸色缓和一点儿, 俩人都走半条马路了, 准备过斑马线时, 苟小河瞟着他又轻声嘀咕一句:“其实就算你是硬了, 我也不会笑话你。”

说完,他赶在边桥爆发前,一路小跑赶紧溜到对面。

这个时间的花鸟市场正是上客的时候, 一条街从头到尾都是人。

他俩买个小花盆其实犯不着专门跑过来, 主要是苟小河想溜达, 随便找家店挑个顺眼的小花盆,就拽着边桥东逛西看。

“我们能不能买只鸟或者买几条鱼回去养啊?”他看什么都感兴趣,看别人喂鸟的面包虫都得凑近瞅两眼,又被恶心得直皱脸。

“养个你还不嫌烦?”边桥对他提议的一切都不为所动,溜达到头,就毫不留恋的直接从市场出去。

“以后我也养条狗。”苟小河在他身后撇嘴,拎着花盆瞎戳边桥的痒痒肉,“就叫桥桥。”

边桥脚步一顿,苟小河又往旁边躲。

但是这回边桥没有要抓他的意思,他都没看苟小河,眼睛直盯着对面路口,表情突然变得锋利冷硬。

苟小河自己靠回来,顺着边桥的视线望过去,脸色也一点点变了。

他看见边桥的爸爸了。

马路对面有一个很大的商场,他爸爸应该是刚从商场买东西出来,手上拎着几个纸袋。

这些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爸爸身边跟着一个女人,不是小姨,很年轻,搂着他的胳膊,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

“那是姨父吗?”苟小河怕自己眼花,扭头跟边桥确认。

边桥没说话,只静静的往对面看。

一直看着他爸与那个女人消失在人朝中,他抬手拦了辆出租车,拉开后门沉默着坐进去。

苟小河有点儿慌神。

“出轨”两个字在他脑子里“嗡嗡”的转,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不知道小姨知不知道,更不敢想万一被小姨知道,她会怎么样。

又朝姨父消失的方向望一眼,他六神无主地跟在边桥身后上车。

边桥一上午虽然被苟小河气够呛,但心情一直很好。

刚才有多好,现在就有多糟糕。

苟小河张望他好几眼,边桥都没接他的眼神,只冷着脸向外看。

“边桥,”苟小河想和他商量,“我们是不是该告诉小姨啊?”

边桥的睫毛垂了垂,终于看向他,眼神和语气里都带着凉飕飕的嘲讽:“你以为这是他第一次?”

苟小河猛地一愣。

司机都能感受出他们二人的氛围不对,从后视镜里瞥了好几眼,油门踩得飞快。

回到老楼前的巷子口,边桥下车也没等苟小河,径直开门回家,苟小河拎着花盆撵上来,捞边桥的手。

“你别难受。”他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跟在边桥身旁小声哄,“可能只是朋友,是咱们误会了。”

边桥把自己撂在沙发上,仰头枕着靠背,不知道在想什么,木着脸发了会儿怔。

“边桥。”苟小河想摸摸他,胳膊都伸出去了又缩回来,去洗了个手,再重新来贴着他的脸,“跟我说说话。”

边桥的坐姿太随意,苟小河没有能着力的地方,在沙发上爬了半天,只能膝盖撑开,跪在边桥两条腿边。

他不想让边桥回想小时候那些事,边桥不看他,他就贴着边桥的脑门,眼睛睁得溜圆,强行跟他对视。

“你姨知道。”漫长的沉默后,边桥开口告诉他。

苟小河又愣了,不由得松开手跪坐在边桥腿上,轻轻“啊”一声。

“边建华就是个烂人,烂到骨子里了,一直没改过。我妈忍不了,你姨倒是能忍,也不嫌恶心。”边桥扯扯嘴角,微微歪着头看苟小河,抬手弹他脑门。

边建华是姨父的名字,苟小河知道。

“过年前一阵,他俩冷战不说话,还记得吗?”边桥问他,语气淡得像在说别人家的事。

苟小河呆呆地又“啊”一声。

“他们从来不为别的事吵架,除非我爸又在外面找女人了。”边桥说,“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

苟小河记得那段日子,小姨沉默寡言好几天,公司都没怎么去,直到过年才和姨父渐渐和好。

他还以为只是夫妻间正常的吵架。

他同样记得,那几天的边桥也冷着一张脸,苟小河想跟他聊聊小姨和姨父,他满眼厌恶,就像现在的眼神一样,只让他少管。

“我真的想不明白,苟小河。”边桥闭了闭眼,神色中难得透出少年人的迷茫和不解。

“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只忠诚一个人,真的很难吗?”

“如果那么难的话,为什么还要结婚?为什么要生小孩?”

他冲苟小河皱眉,嗓子有点沙:“我对他们来说,到底算什么?”

苟小河从没思考过这些问题,他从记事起身边就只有姥姥,再大一点,就出现了边桥。

可能没拥有过反而理解不了这种迷茫,他只感觉心里堵得难受,为小姨也为边桥。

“别这么想,宝宝。”苟小河撑起身子重新贴上边桥的脸,认真对他说,“我一辈子都爱你。”

边桥定定地看他很久,胳膊又一次勒上苟小河的腰,勒得比在公交车上时还紧,将眼睛深深压在他单薄的胸膛上。

苟小河有点儿疼,但是没说。

他像摸小狗一样摸摸边桥的后脑勺,圈着边桥的后背搂回去,也把脸颊贴在他头顶。

清明放假的时候,苟小河跟小姨又回了一次老家,给姥姥立碑。

边桥补课,没跟他们一起,苟小河从接到小姨电话就开始纠结,一直到坐进车里,也没想好该不该跟小姨说那天看到的事。

他还等边桥恢复情绪后专门问过他,边桥没说该不该,只看着他说了句“何必呢”。

“反正你姨也不会跟我爸离婚,你非提一嘴给她添什么堵?”

苟小河觉得边桥考虑的不是没道理,可眼睛看到的就是看到了,不是他觉得没必要提,就能从心里干干净净的抹去。

没见到小姨时还好,这会儿一看到小姨,他整个人都搅得难受。

尤其是想到小姨跟他说起往事那天,她自己揭露自己“小三”的身份,在小辈面前极力想要修饰的自尊,苟小河就更难受了。

姨父怎么能是这种人呢?

他简直替边桥妈妈和小姨不值。

看姨父对小姨也不是不喜欢,他们关系明明很好,为什么还要跟别的女人有牵扯?

真不知道边桥是怎么憋住的。

也真怪不了他总在家里没个好脸。

苟小河没有边桥那么深的心思,他情绪大部分时候都摆在脸上,心里藏没藏事儿,小姨一搭眼就能看出来。

“怎么了?”她关心地问,“跟边桥又打架了?一上车就嘟囔个嘴。”

“没有。”苟小河叹口气,冲小姨挤出个干巴巴的笑,“我在想事儿。”

“想什么事儿?”小姨也笑笑。

苟小河的嘴张了好几张,他还是觉得小姨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力。

不过话都冲到嘴边了,想想边桥的话,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也没什么,”他装模做样的抓抓脸,随口编了个心事,“想想明年就高考了,突然觉得时间好快。”

“我以为什么大事呢。”小姨心态很好,一听是学习上的事,还给苟小河宽心,“放轻松,努力就行,咱们家也没别人了,没谁指望你光宗耀祖。这辈子呢,你过得开开心心就行。”

苟小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酸,咧咧嘴,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经过休息站时,小姨停车去卫生间,苟小河心头的情绪还没消停,掏手机想给边桥打个电话。

号码还没摁完,“叮咚”一声,屏幕顶上正好蹦出边桥发来的微信。

他嘴角立马自动往上扬。

点进消息一看,苟小河愣愣,紧跟着就笑得停不下来。

——边桥竟然给他发了张自拍,虽然角度很随意,表情也一如既往的臭,但是长得好看的人是无论如何都遮不住的。

他放大放小的欣赏了半天,刚要保存下来换新壁纸,自拍“咻”一声被撤回了。

苟小河的拇指还在长压屏幕,都没反应过来,边桥又给他发了句:发错了。

苟小河:?

苟小河:发错了?

苟小河:[疑问/.jpg][疑问/.jpg]

苟小河:不是发给我的?

苟小河:那你是想发给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