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 有些事儿,真的不是能用脑子去控制的。

边桥直到伸手捂上苟小河眼睛前,都不知道自己想干嘛。他就觉得胸口拱起了一团火, 越听苟小河说话,这团火越从心脏缝里往外烧,烧得他发痒, 必须做点什么才能压下去。

而当捂上苟小河的眼睛,看见苟小河在他的掌控中迷茫的张了张嘴,却毫不挣扎的模样,才真正让他一瞬间失了控。

跟上次两人不小心蹭过的感受不一样,嘴唇压合在一起的触感鲜明得过分,电流是直接打进后脑勺的,带着让人睁不开眼的麻, 从头皮迅速蔓延至全身。

亲上去之后边桥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心跳一瞬间剧烈到要蹦出喉咙。

缓了两秒, 他慢慢向后撤开,蜷起掌心收回捂眼睛的手。

苟小河已经懵了。

房间里光线昏暗, 恢复视觉跟什么都看不到差不多, 唯一能看清的只有边桥。

“你, ”事情发生得很快, 他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了, 只觉得嘴麻, 愣头愣脑地问,“你是不是……”

“什么。”边桥盯着他。

苟小河摸摸嘴,还有点颤, 反复搓了两下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亲我了?”

他的下嘴唇上多了一块牙印, 边桥望过去脑子就“嗡”一声, 他都不知道自己刚才还上了牙。

“不行?”他故意绷着脸,“之前你不也亲我了?”

“我那次不是故意的!”苟小河头脑乱糟糟,心慌意乱的,完全跟不上边桥的逻辑。

“而且我……”他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连边桥的眼睛都不太敢对上,视线飘来飘去的重复,“我不是故意的。”

边桥喉结动动,过两秒才回答:“我是故意的。”

苟小河刚才还只是懵,听到这一句,整个人彻底愣住,酒都清醒了。

“为什么?”他下意识就问。

边桥定定看着苟小河,看他这副迷茫惊惶的神色,躁动的心跳一码一码的降了下来。

这是个直男。

他差点儿又忘了。

一股说不来的烦躁猛地涌上来,将其他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

他往后靠回床边,仰起脖子用胳膊盖住眼:“你出去。”

苟小河那边传来悉悉簌簌的动静,下意识跟着边桥的指令做,起身后又小声问他:“那你心情好点了吗?”

边桥有时候真的恨他这种没有知觉的关心。

“让你出去。”他抬起胳膊,目光恶狠狠的看着苟小河,“还不走等着再来一次?”

苟小河震惊地睁了睁眼,昏头胀脑的赶紧跑了。

小姨已经在厨房开始煮饺子,见苟小河下楼,喊了他一声:“怎么样?边桥还生气吗?”

“啊?”苟小河回不来神,满脑子都是刚才黑黢黢的掌心,和突然压到嘴唇上的触感。

“不生气了吧,”他有些心虚,都不敢跟小姨对视,红着脸低头,“应该不生气了。”

边桥再下楼时,看着没有任何异常,还是那副谁都不爱搭理的模样。

小姨和姨父也没提刚才的事,在餐桌前坐好,盛了饺子就开吃。

“不错。”姨父还夸了小姨,“跟以前一个味儿。”

小姨拨拨头发笑一下,把醋碟往边桥面前推推,没说什么。

苟小河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他老想偷看边桥,可是一看就想起来和边桥亲嘴的感觉,一想起来就感觉屁股长草,坐都坐不安稳。

“怎么了?不饿?”连小姨都看出他不对劲了,打量着他问了句。

“没。”苟小河感觉到边桥朝他瞥一眼,耳朵就开始烫,他拨拨盘里的饺子,“太烫了。”

“跟小孩似的。”姨父笑了。

苟小河也不好意思的笑笑,偏头朝边桥那边看,边桥已经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吃饺子。

这家人是真的没有一起看春晚的温馨习惯,吃完饭,边桥就去给狗小盒套牵引绳,出门遛狗。

“你出去啊?”苟小河去冰箱拿饮料,没忍住又跟在他屁股后头问。

边桥扣好牵引绳,起身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往玄关走。

苟小河愣了愣,张嘴就想说“我和你一起”,正好小姨在身后喊他一声,让他帮忙找夏威夷果的起子。

再回头,边桥已经出门了。

苟小河的心慌等级有自己的一套体系,以前占据最高那一格的是姥姥和边桥,现在姥姥没了,最能影响他情绪的就全都是边桥。

尤其是这会儿,边桥突然不搭理他,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情瞬间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事。

怎么又生气了?刚才不还跟他亲嘴呢吗?

平时对付边桥的那些小心思,在今天这个情况里,他是一丁点儿头绪都摸不着。

摸不着头绪的人不止苟小河,他在家里迷茫,边桥心里也不是滋味。

年三十的晚上,小区里没什么人,家家户户都在聚餐,他牵着狗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闲逛,路都没心思看。

最舒服的只有狗小盒,它在前面嗅嗅闻闻,想去哪去哪,到头了就拐弯,换条路继续闻。

走着走着,它脖子一紧,被牵引绳勒停了。

边桥在小区花园的路灯旁蹲下,怔怔的愣了会儿神,然后闭闭眼站起来,弹一下牵引绳:“走吧。”

距离家门还有十米的时候,边桥停住了。

狗小盒没想停,它看见在门口瞎蹦跶的苟小河就叫了声,挣着爪子想往前扑。

苟小河听见声音回头,看见他俩嘴一咧,伸胳膊喊“边桥”,朝这边跑。

跑两步,他突然想起俩人这会儿尴尬的处境,又小心的收拢表情,脚步也放慢了。

边桥看着他,松开手,让狗小盒跑过去撒欢。

有条狗在这种时候,简直就是个救命的大宝贝。

苟小河在别墅前的小路中间抱住大狗,蹲下来揉搓两把,定定心,起身走到边桥跟前。

“我刚才想跟你一起,但是你出门太快了。”他跟边桥解释。

这条路是一段很平缓的斜坡,边桥那边的地势高一点儿,看着他“嗯”一声。

“你生气了?”苟小河听他愿意应声,心里就踏实多了,往前又凑凑,抬脸看着边桥。

这一步靠得有点儿近,边桥的目光越过苟小河看了看狗,狗小盒正钻进花坛里翘着腿撒尿。

“没有。”他顿了顿,若无其事的重新看回苟小河,“心烦。”

“烦什么?”苟小河莫名有点儿想打磕巴。

边桥皱皱眉:“烦我为什么会亲你。”

心里明白这档子事儿,跟听见边桥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苟小河后脖子一麻,刚要不好意思,仔细捋一下边桥的话,又没忍住抬眼瞪着他:“你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个我?”

“哪个你了?”边桥的眼神比他还古怪,“亲你就亲你,说那么严重干什么。”

这还不严重?

苟小河张张嘴,被噎得有点儿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

亲嘴不是谈恋爱才能干的事儿吗?

“那你刚才干嘛亲我?”他把话题又绕回去。

“我怎么知道。”边桥绷着表情嘴硬,一脸不耐烦,“跟我多愿意似的。”

“你不是说你故意的吗?”

“你希望我是故意的?”

苟小河跟他一高一低的对瞪了会儿,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又莫名感觉有些郁闷。

“那你以后别这样了。”他低头踢一下边桥的鞋尖,闷声闷气的,“我又不是同性恋。”

边桥望着苟小河脑袋顶上的发旋,他发旋长得很正,平时看起来显得乖,轴起来就显得很倔。

一直看到苟小河忍不住抬头,边桥控制着自己的嘴角往上扯了扯,做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用你说。”

亲嘴事件伴随着一顿别别扭扭的过年饺子,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苟小河的脑子不存事儿,感觉和边桥把问题说开就等于解决,整个人立马精神焕发,扯他回家看春晚。

边桥看着他攥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压了口气才忍住没让他撒开。

姨父和小姨在客厅看电视,边桥收拾完狗直接上楼,苟小河在楼下陪小姨坐一会儿。

看了两个节目,他们和江潮崔洋任鹏飞的那个小群开始发红包,他到底坐不住,跟两个大人说一声,攥着手机往楼上跑。

“边桥!你抢红包没有?”他推开房门就喊。

边桥正在电脑前打游戏,一条腿踩着椅沿向后靠着,动作漫不经心,操作大杀特杀。

听见苟小河咋咋呼呼的进来,他偏头瞥一眼,没什么兴趣。

苟小河抢得停不下来,趴在他身后的床沿上,跟玩游戏一样盯着屏幕点。

点自己的不过瘾,他还把边桥手机拿来,两个屏幕贴在一起抢。

“我服了,边桥闷声干大事啊?”任鹏飞发现了“边桥”偷偷点红包,在群里发语音,“还拿个手气最佳。”

“给他们发几个。”边桥听见了,头也没回的交代苟小河。

“一个红包塞多少钱?”苟小河仔细斟酌,“10块?”

边桥在打游戏的间隙里回头够手机,发了两个二百的红包,再把手机扔回去。

苟小河戳了半天都没戳够四百,给他心疼完了,再看红包出现都没精神点。

“你怎么不看春晚呢?”他收起手机去开投影,把春晚找出来,蹬掉鞋准备去**靠着看。

边桥余光看见他的动势,摁着键盘和鼠标的手没停,开口说了句:“你回你房间睡。”

苟小河爬床的动作一下顿住了,挂在床沿朝边桥发愣。

“你赶我?”他不确定地问,“你不是不生气吗?”

游戏正好结束,冠军的图标从屏幕上蹦出来,边桥扔掉耳机转过来,满脸无奈。

“赶你还是亲你,你选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