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我错了,”苟小河赶紧朝边桥那跑,“我吓一跳,真没反应过来!”

任鹏飞他们在身后笑得满地爬,放在这环境里跟畸形种似的。苟小河其实也想笑,不敢笑出声,怕挨揍,只好憋着。

“我保证再也不牵错了!”

“再错也不是不行。”江潮看热闹不嫌事大,接了句。

“你闭上嘴吧!”任鹏飞笑着朝他背上拍一巴掌。

“你们家里不说骚话的小孩是不是不给饭吃?”崔洋也拍他。

“我真错了,来我拉着你。”苟小河憋笑憋得想死,去拉边桥的手,没拉着。

他一猜边桥就不能好好给他牵,这回是真绷不住了,笑着去捞边桥的胳膊:“我错了!赶紧走,等会儿那妖怪又追上来了。”

他俩一个贴一个推,你追我赶的往前走,苟小河知道边桥不是真生气,就故意可着劲腻歪他,够不着边桥的手就从身后往他脖子上挂,两条腿拖拖拉拉的,还老想往边桥背上蹦。

“什么意思?”边桥往下扒拉他,“还想让我背着你?”

“我背你也行!”苟小河立马就往下蹦,跑到前面要背边桥。

“有这待遇不该优先考虑寿星?”任鹏飞也开始了,冲过来就往苟小河背上蹦。

苟小河细胳膊细腿儿的,哪受得了他这带助跑的一蹦,脑袋差点儿往前冲墙上,被边桥拽了一把才刹住。

高中男生的快乐特别简单,往一块儿摞人都能叽叽喳喳闹半天。

“谁背谁都行,要不你们先过来呢?”埋伏在拐角扮鬼的工作人员崩溃了,发出虚弱的恳请,“哥们儿腿蹲得有点麻……”

好好一场密室逃脱,被他们玩得跟逛庙会似的,后半截被卯着劲吓了好几轮,才把氛围正回来。

“都怪这俩神经病,”出了密室准备去吃饭时,任鹏飞还在抱怨,“我都没尽情感受剧本,发挥爹的聪明才智。”

“吃什么?”大家只关心这一个问题。

任鹏飞胳膊一挥:“自助!”

苟小河吃自助餐也是头一次。

任鹏飞交钱的时候把他心疼死了,180一个人头,他们五个,四舍五入不就吃了一千块?

学校后街有家小火锅也挺好吃的,人均才35。

不过一进到餐厅里,他立马被五花八门的菜色冲昏了头脑。

“所有的都能吃吗?”他小声问边桥。

“嗯。”边桥应一声。

“冰淇淋呢?”有个小孩端着几个冰淇淋球过去,苟小河望着人家问。

“能。”边桥说。

“饮料呢?”苟小河又看向整整一墙的酒水茶饮。

边桥的耐性肉眼可见的就要降为零,拉下口罩看着苟小河,说:“都行,闭上你的嘴。”

苟小河立马把价钱扔脑后了,跟任鹏飞崔洋他们去端吃的,满餐厅跑。

“这家店旁边有网吧,等会去不去?”饭还没吃一半,任鹏飞又开始计划下一步行动,“还是去唱歌?还是直接电竞酒店开个套间?还是去鹦鹉?”

“鹦鹉”是一家酒吧,离他们吃饭的地方不远。

“去鹦鹉干嘛,炫两瓶雪碧回家挨揍?”崔洋说。

“谁跟你去电竞酒店。”江潮同时开口。

他俩一人一句话,直接把后两个选项给驳回了。

边桥和苟小河没有回家晚了会挨骂的顾虑,对去哪儿玩也毫无想法——边桥是随意,苟小河是只要边桥在哪,他跟着就行。

几个人对唱歌也没兴趣,最后一致决定,吃完饭去网吧打两把游戏。

他们说他们的,苟小河吃自己的。

吃渴了,他从桌上的一排饮料里拿了一杯,刚灌进嘴里就“嘶”一声放下杯子:“好辣。”

边桥扭脸看看他,又看眼他放下的饮料:“你喝酒了?”

“水蜜桃味的。”苟小河回味一下,端起杯子再闻闻,“应该不是。”

“酒精饮料。”任鹏飞说了个牌子,“狗都喝不醉。”

边桥和崔洋刚想说话,苟小河突然来一句“对了”,然后特有仪式感的把杯子往餐桌中间一举:“祝任鹏飞生日快乐!”

他说得太字正腔圆了,路过的服务员朝他们看一眼,任鹏飞脚趾头都抓地,痛苦地低下头:“我去……”

“乐死我了,我说缺点儿什么。”崔洋瞬间把要说的话给忘了,从桌底下直踢任鹏飞,“寿星举杯啊!”

“上回听人这么感情充沛的说生日快乐,还是在海底捞。”江潮配合着举起杯子,“生日快乐。”

青少年的尬点都很奇怪,任鹏飞看着跟多不情愿似的和他们碰碰杯,不过嘴角的笑一直也没压下去。

“我去端个蛋糕。”苟小河有点儿兴奋,喝完剩下半杯水蜜桃酒,又往甜品台那儿跑。

这家店的东西很好吃,菜品也很齐,苟小河一开始看什么都想尝尝,怕任鹏飞花的钱亏本,端回来好多盘子。

等所有人都吃饱了,桌上还剩一小堆他的寿司。

苟小河怕扣押金,想方设法的往边桥和自己肚子里塞。

任鹏飞帮着吃了两块,骂骂咧咧的:“都拿了点什么东西!”

这句话也不知道哪戳着苟小河笑点了,他鼓着腮帮子乐了半天。

在餐厅里还没什么感觉,等从店里出来被晚风一吹,苟小河的脑仁开始乱转。

“我怎么感觉又清醒又迷糊?”他拽着边桥的外套,晃晃头。

“接着喝啊,水蜜桃味的。”边桥可太知道他什么量了,刚才吃饭就一直观察苟小河的反应。

“你别逗我笑。”苟小河嘴一咧,他现在听什么都想笑。

崔洋也记得边桥说过苟小河不能喝,刚才想提的就是这个,一打岔忘了。

但是过来看看苟小河的脸,他还是挺吃惊,说:“不是吧,怎么就红得跟猴腚一样,真就一点都不能喝?”

“没,就晕了一下。”苟小河杵在原地站一会儿,觉得自己又好了。

“还真是喝不过狗。”江潮笑了。

“行不行啊,你别等会吐人电脑上。”任鹏飞问。

“不能。”苟小河笃定的摆摆手,“想吐我提前去卫生间。”

在苟小河的概念里,全中国的网吧都跟他们镇上一样,灰溜溜的招牌,几张掉色的破海报,几排机子挤在一个小空间里,满屋子烟熏火燎,还伴有臭脚和方便面味。

可是任鹏飞找的地方,又打破了他的想象。

整间网吧有三层,除了那种成排的机子,竟然还能选包厢,包厢里还很宽敞,有空调有沙发,一进去跟酒店的小套间似的,干净又亮堂。

他们直接去开机子,苟小河绕着包厢东看西看转一圈,往沙发里一歪。

舒服。

他拽个抱枕往脑袋底下垫垫,乱转的脑仁都慢了下来,感觉一闭眼就能轻飘飘的睡过去。

“苟小河?”边桥喊他一声。

“嗯?”苟小河撑开眼。

“你不玩啊?”任鹏飞扭脸看他,“不玩你也别睡啊,看你这眼神一闭眼还不得睡到明天早上?”

“我不睡。”苟小河躺一下再坐起来,感觉晕得比刚才还严重。

他撑着沙发朝边桥那边挪,挨着他栽进椅子里,眼冒金星了半天,跟着一起看边桥的屏幕。

没等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他头一歪,眼睛又闭上了。

“苟小……”

挣扎着清醒的最后一点意识里,他恍惚听见崔洋想喊他,边桥像是动了一下,之后他就没再听见其他人说话。

再睁眼时,苟小河是被晃醒的。

他脑子空白了两三秒,以为还躺在网吧的沙发上,动动胳膊才发现,自己竟然趴在一个人的背上。

而四周一片静悄悄的黑暗,除了一根接一根的路灯拉长他们的影子,只有脚步声和偶尔冒出的虫子叫。

苟小河努力辨认一下,好像是回老楼的那条大巷子。

“边桥?”苟小河浑身没劲儿,伸手往背着他的人脸上摸,嗓子干巴巴的,喊人都有点哑。

“手拿开。”边桥一撇脖子。

“你背着我呢?”苟小河被甩得又是一阵晕,把脑门抵在边桥后脑勺上,两条胳膊搭在边桥肩膀上晃啊晃。

“我背着狗。”边桥说。

苟小河“嘿嘿”乐,突然想起了他们都很小的时候。

“你记不记得上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你膝盖磕破了,打不了弯,我也这样背你回家……”

“嗯,刚到校门口就把我胳膊也给摔了。”边桥接上后半句。

“当时把我吓死了,以为把你给摔死了。”苟小河搂着他的脖子嘟囔。

边桥好像很无语,停了一下,把苟小河往上托托,才继续往前走。

“边桥。”苟小河又喊。

“你是不是好了?”边桥往后侧侧头,“好了就下来。”

他说着就要松手,苟小河还不想下地,摇头否认:“没,头晕,别摔我。”

边桥就背着他继续往前走。

“边桥。”苟小河第三次喊,边桥已经懒得回应了。

“边桥,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谁多?”边桥问他。

“平时想跟你说小时候的事,你都不理我。”苟小河又闭上眼。

“我现在也不想理你。”边桥向他说明,“所以你闭嘴。”

“那我想说话怎么办?”苟小河问。

“憋着。”边桥说。

憋了都没五秒钟,苟小河就像一个聋子,自顾自地继续喊:“边桥。”

边桥不说话。

“边桥我特别喜欢你。”苟小河说。

这句话边桥回应了,过了两秒才回应,他问苟小河:“哪种喜欢?”

苟小河在他背上动动,像是要掏什么东西,边桥扭脸,见他费劲巴拉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压烂的蛋挞,应该是吃自助餐时偷偷藏的。

“给你。”苟小河把蛋挞朝边桥递。

边桥站在路灯下看了会儿那个破蛋挞,嘴角动了动:“滚。”

“哦。”苟小河从善如流的收回手,“那我先给你拿着,回家再吃。”

大巷子的坡越来越陡,再跨过几层小台阶,他们就到家了。

边桥托在苟小河腿下的胳膊很稳,上台阶的脚步也很稳,苟小河伏在他肩头上,耳朵贴着边桥的脖子,能听见他的脉搏和呼吸。

这些声音让人无比踏实,曾经陪伴了苟小河整个童年。

没爸没妈,黑漆漆的夜晚只有两个小孩互相陪伴,整整的六年。

“边桥。”

“我有时候特别想,要是你不会长大,还在苟家村就好了。”

这话说得颠三倒四,边桥知道苟小河又迷糊了,将他轻轻往上再托紧点儿。

“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到村里的时候,”苟小河的声音也轻下去,语气梦游似的,“我还以为你是小女孩。”

边桥嘴角抬起一抹很淡的笑,没让苟小河察觉,单手托着他的屁股摁密码门。

“然后你去上厕所……踩到屎了,”苟小河沉浸在回忆里不可自拔,“气得哭了半天。”

门“咔”的打开,苟小河浑身一坠,被边桥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不哄咋整吧,一天天全是被他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