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桥死都不愿意换手机壳。

“为什么不换啊!”

苟小河追着边桥劝了三百八十次,他已经把自己那只换上了,举着“最好的边桥&小河”一个劲儿地晃。

“这不好看吗?我觉得挺好的啊,很阳光。”

边桥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没弄明白苟小河都来他这儿大几个月了,怎么还越来越能土出花样了。

这审美迟早是个事儿。

“你戴一天也行,怎么说也是我的一片心。”苟小河又拿来边桥那只壳,再次劝说,还想去夺边桥的手机帮他换。

边桥隐忍地叹口气,他也就是看在苟小河的“一片心”,才能憋到现在没发火。

“我不换。”他指指苟小河的手机。“你也赶紧摘了。”

“干嘛。”苟小河立马很警惕地把手机背在身后,“你不换就不换,我反正得戴着。一个十好几块呢。”

边桥不愿意换手机壳,对苟小河来说也不怎么失落,意料之中的事儿。

真要能一点儿不拧巴地顺着他,那也不是边桥了。

欣赏了会儿他的新手机壳,苟小河感慨着发了条朋友圈:给某人买礼物果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边桥刷到这条朋友圈,一个字都懒得说,总觉得连文案都透着股五彩斑斓的土气。

这么土的手机壳,苟小河用得还挺美,假期一结束,他直接给戴到学校去了。

第一个发现土壳的人是崔洋,他找苟小河借作业抄,看见手机壳就是一声“我靠”。

发现合照的主角竟然是边桥,他笑得尿都要激出来,作业也不管了,赶紧拿去跟江潮分享。

“笑你大爷有功夫赶紧帮我写,老子作业补不完了!”任鹏飞坐在江潮旁边,抬头就骂。

他出去玩了一整个假期,头天半夜才到家,一大早专门跑来他们班补作业。

“看这个。”崔洋笑得顾不上跟他对骂,把苟小河的手机脸朝下往桌上搁。

任鹏飞只看一眼就疯了,一边笑一边哭:“苟小河你是不是有病啊!无语我真写不完了!”

苟小河急急忙忙跑到后排,手上还拿着要给崔洋的练习册。

“怎么把我手机拿走了。”他把练习递给崔洋,无比宝贝得抢回手机,用袖子擦擦屏幕。

他们仨这会儿看什么都憋不住笑。

“服了,人才。”任鹏飞支着手背抹眼泪。

“你什么都服,”江潮说,“从苟家村服到三味书屋。”

“我现在就服苟小河。”任鹏飞纠正他。

“爆笑如雷了家人。”崔洋气儿都笑散了,弯腰撑在桌上一通抖。

苟小河捧着手机在旁边,看他们仨跟看神经病似的。

反正天天挨他们笑,他都习惯了,正好边桥这会儿去厕所了不在班里,他还主动问了句:“不好看吗?”

“你就让任鹏飞活着吧!”崔洋说。

“让我活着很难吗?”任鹏飞刚憋住笑嘴又一咧,真快骂人了。

苟小河偷偷朝他撇了撇嘴,要把手机揣回兜里。

“其实还行。”江潮把手机摁下来,“多看几眼还挺有意思。”

“土到极致就是潮是吧?”崔洋补着作业没不忘了补充。

“是吧!”苟小河眼睛一亮,趴桌上一块欣赏,“我给边桥也做了一个,他说什么都不用。”

“他不行。”江潮笑着点点手机壳,越看越好玩,“帮我做一个。”

“行。”苟小河答应得很爽快,“你要做什么图,把照片发我,还有要加的句子。”

江潮说做就做,从相册里随便发了张自拍给苟小河:“这张吧。句子就写……”

“就写‘还不心动吗?’”崔洋打个响指,回头指着他俩。

任鹏飞一蹬桌子,真正发出了爆笑如雷的怒吼:“心动你妈!杀了我吧!”

边桥从后门一进来,就看见苟小河跟江潮头顶着头,趴在桌上笑。

都从旁边过去了,他又停下抬抬手,往苟小河后脑勺上“嘣”地弹了一下。

苟小河捂着脑袋抬头,边桥耷着眼皮拉开椅子:“发什么疯,滚回去。”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老说我土了。”苟小河攥着手机,有些悲痛地告诉他。

边桥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问号。

身后任鹏飞又蹬一脚桌子,已经笑到失声。

一大早忙叨叨地交作业,又瞎胡闹一通,苟小河都把江潮和那个blue腿直的事儿给忘了。

回到座位上他才想起来,点开江潮发他的自拍看看,心里好奇得不行。

但是再好奇也没用,江潮虽然好相处,毕竟跟边桥不一样,这事儿没法直接问他。

等到一上课,他也没功夫好奇了。

——放假前的月考成绩出来,苟小河在班里排到了三十八名。

这数字对他来说前所未有。

在以前的学校里,苟小河不说在年级里名列前茅,班里起码还是数得上个儿的,基本没掉出过前十。

他明白城里跟乡下有差距,之前没放心上,没想到一考试就暴露了问题。

倒也不是他分数多低,而是比他高的太多了。

“正常。”中午吃饭的时候崔洋还安慰他,“你刚转学,放假的时候也没补课。”

苟小河更惆怅了,崔洋他们天天看着吊儿郎当,其实成绩都不错,连任鹏飞在他们班都能排到二十五。

“但是边桥成绩就很好。”他看看边桥,边桥这回是第八。

边桥成绩一直比他好,可以前俩人之间也没这么大差距,这回一竿子支开三十名了。

“多大点儿事啊,下回开班带上你不得了。”任鹏飞端着盘子过来坐下,从苟小河盘子里捡了块肉吃。

“真的?”苟小河立马来精神了,转头去看边桥。

“看他干嘛,我提的。”任鹏飞又说,“下个月我生日,都记得准备礼物啊。”

“你怎么不提前两年通知。”崔洋去夹任鹏飞的菜。

苟小河把自己盘子拽回来,尝尝牛肉觉得好吃,给边桥分了两大块。

晚上回到家,边桥洗完澡上楼,苟小河已经在他书桌前坐好了,还是自己带椅子来的,坐没坐相地蹲在上面。

“又干嘛。”他擦着头发过去,踢了脚椅子腿

“给我补习,”苟小河拽着椅子往旁边挪,示意边桥快坐下,“最后那道大题我还是没弄明白。”

边桥的数学特别好,苟小河做得七死八活的题,他总能找到最轻松的思路,讲起来比老师讲得都好理解。

不过他不喜欢给苟小河讲题,从小就嫌他脑子慢。

“啊,所以这题不就是在说这个公式吗?”苟小河听边桥随便说两句就恍然大悟,在草稿纸上画个圈。

“会了就滚。”边桥把他铺了一桌的试卷本子推开,“挤不挤。”

“我不嫌挤。”苟小河又挨过去点儿,摸摸边桥的胳膊。

正想再说说英语作文,他手机响了一声,江潮给他发了个二十的红包。

苟小河差点儿把手机壳的事忘了,赶紧去找淘宝,把照片和句子发过去,再回微信给江潮发回去十块钱,解释:不用这么多

江潮回他个了然的表情包:帅哥待遇。

苟小河笑了声,把江潮照片又点开看看,确实不错,能跟边桥做朋友的人都挺好。

“笑什么。”边桥突然问。

“江潮让我帮他定个手机壳。”苟小河把照片亮给他看,“还挺帅的。”

边桥只扫一眼,就没什么表情地收回视线。

“你说江潮也喜欢男的,那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呢?”苟小河把照片放大缩小地研究,“真想不出来。”

“跟你有关系?”边桥一听他提这些就烦。

苟小河扭脸看着他,不吭声了。

“不看了?”边桥龙飞凤舞地解了道大题,朝苟小河手机抬抬下巴。

“边桥。”苟小河蹲在椅子上看他,“你喜欢什么样的?”

边桥笔头顿了顿,继续划拉。

“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哦。”苟小河拖着嗓子,弹他胳膊肘。

边桥嘴角微微一勾。

“那你以后,要是真跟哪个男生在一起了,”苟小河抠着椅子边凑近了点儿,声音都压下去不少,“是不是得那什么啊?”

“什么?”边桥望着他。

苟小河嘴一撅,做了个亲的动作:“亲嘴什么的。”

亲嘴儿并不是他脑子里真正在想的东西,他想问的可比亲嘴猛多了,全是在视频里看到的内容。

那些不好意思直说,他就拐弯抹角地说个亲嘴。

结果刚说完,那天跟边桥碰着嘴的画面,突然就蹦了出来。

苟小河下意识往边桥嘴上看,急匆匆地再抬眼,边桥的目光也刚从他嘴角滑上来,盯着他。

“我们那样的不算!那是不小心碰着了。”苟小河脸皮一麻,开始胡扯,“我说的是谈恋爱那种亲嘴。”

“谈恋爱怎么亲。”边桥问。

“谈恋爱起码得伸舌头吧?”刚想到跟边桥蹭嘴的事,再一提舌头,苟小河不由地就代入了他们俩,顿时连嘴里都跟着发麻。

可如果不代入自己,想到边桥跟另一个男的亲嘴,还是舌吻,还抱在一起这这那那……他猛地感到一阵不适应。

多脏啊!

边桥那么爱干净的人,小时候他用口水给边桥抹蚊子包都挨了好一顿揍,他能受得了跟别人弄一嘴口水?

正想象得有些忿忿,边桥突然问了句:“你亲过吗?”

“嗯?”苟小河从满脑子口水蚊子包里回神,茫然地抬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