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博彬自打那天见过简玟后, 她的一颦一笑就时常在他脑中闪现。他出生在中产家庭,祖上是富裕人家,只不过经历了动**的年代, 几经周折, 到了他父亲这辈名望虽不及从前, 也一直过着小康即安的生活, 直到他参与经营安华酒店。

这么多年四处奔波所见之人数不胜数,按理说简玟的长相不至于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但奇怪的是, 打从第一眼见到她, 她身上便有着一种让凌博彬忍不住想要探寻的吸引力。

然而几天过去了, 他早已和相关部门的领导打过招呼, 他将有个得力助手要加入, 大家却迟迟没等来这个传闻中凭一己之力让旗下酒店大洗牌的传奇姑娘。

凌博彬忍不住给蒋先生去了个电话,电话接起, 那边是女人婉转动听的歌声,唱的是《You Belong To Me》, 平淡的旋律被她唱出了一种云淡风轻的慵懒感, 动人心弦。

凌博彬握着手机止住了声音, 聆听这令人陶醉的旋律, 直到蒋裔出声道:“博彬来了电话。”

那牵动人心的旋律消失了,凌博彬竟觉得有些可惜, 他开口问道:“你们在哪?”

“深圳。”

“去那边有事?”

“来玩几天。”

这个回答让凌博彬诧异, 认识蒋先生有十个年头了, 自打他从叔叔手中接过酒店的经营权那年。

十年里, 他没有见蒋先生去哪里度过假, 据他所知, 蒋先生名下产业众多,需要烦心的事情也多,即便是他每年抽空回香港探望父母,也是来去匆匆,不做太久停留。他很难想象像蒋先生这样心怀大事的男人会因为一个女人的到来放下手边所有的事情,带着她观山玩水。

同样难以想象的还有简玟本人,初识蒋裔时,他问她有没有去过香港广州一带,她说有机会想去体验一下早茶文化,她故意同他开玩笑说“蒋先生做我的导游吗?”,他回她“如果你需要的话。”

那时候的她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几个月后他真的带她体验了早茶文化,做了她的导游,也许这就是他口中奇妙的缘分。

有他在身边的旅程是舒心的,她不用为住哪里吃什么而发愁,他认识深圳的大街小巷,也清楚住在哪里最享受,他的脑中仿若有张活地图,和他待得越久,越能发现他博古通今、学识渊博。

路过一些老街老巷或者参观一些景点时,他会告诉她一些旧时的趣事,亦或是这里本来的面貌,简玟喜欢听他提起那些尘封在旧时光里的故事,可能是他挑的都是些令她感兴趣的,也有可能是那些往事本身就让她着迷。

她问他为什么对深圳这么熟悉,是不是在这里住过?

他告诉她待过一些年。

简玟相信他的确应该在这里待过很长时间,他好似在当地认识的人挺多,他们去到哪里都会有人接待他们,这让整个行程既充实又不会感觉太累。

一路上他们买了很多东西,她只要对什么感兴趣,蒋裔总是怂恿她去看看,然后痛快地买单。

来时她只带了几件衣服,不过几天时间,她的行李箱已经合不上了,她坐在箱子上面,试图将东西压缩好让行李扣上。

她扎着丸子头满脸不耐的样子像个对生活无可奈何的急躁少女。

蒋裔打了个电话,度假村的管家很快给他们送来了崭新的行李箱,他把她拉坐到一边,弯下腰帮她整理行李。

简玟趴在一边瞧着他,他做事情总是有条不紊,无论是那些波谲云诡的棘手事,还是这些生活琐事,他似乎总能保持着自己的节奏,耐心细致。

简玟一个失神的功夫,他已经将她的行李重新归类摆放好,轻松地合上了。

简玟将下巴枕在手背上,问他:“我以为像你们这样的人生活都是有人打理的,为什么感觉你生活经验比我丰富呢?”

蒋裔反问她:“我是哪样的人?”

简玟脱口而出:“不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起码也是衣食无忧,不用洗衣做饭。”

蒋裔却同她说:“我落魄的时候住过漏雨的铁房,废弃的瓦屋和几平的地下室,那时候可谈不上生活,生存才是王道。当然,我希望你永远也不用经历那些。”

简玟皱起眉来,如果不是蒋裔告诉她,她根本无法想象看上去养尊处优的他竟然有过那么一段经历。

他很快驱散了这些不愉快的过往,对她说:“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蒋裔把她带回了他在深圳湾的豪宅,有360度的海天视野,即使深圳降了温,屋内依然四季如春,简玟仍然可以穿着黑色绸缎的吊带裙喝着香槟欣赏海景。

直到蒋裔提醒她:“博彬来了电话。”

他简单地和凌博彬说了几句便挂了,简玟赤着脚从窗边柔软的沙发上站起身朝蒋裔走来。

丝滑的绸缎随着她的步子勾勒出曼妙的曲线,摇曳生姿。

在蒋裔挂上电话时,她声线慵懒地问道:“凌博彬喊我回去上班了?”

她赤着脚靠在一边,圆润的肩到锁骨泛起诱人的色泽,微醺过后的她总会透出几分女孩的天真和女人的妩媚。

蒋裔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蔓过她年轻的身段,开口道:“没有提,只是问问我们在哪。”

又道:“你应该穿上鞋子。”

简玟笑着抬起头喝了口香槟,白皙的脖颈仿佛能看见流动的血管,她放下杯子唇角湿润,小巧的舌舔了下,样子魅惑地对他道:“严谨的蒋先生,地板是恒温的,你应该脱掉鞋子享受自由。”

无论世事变迁,她的灵魂向来是无拘无束的,她能轻易让人陷进她的温柔乡里,及时行乐。

蒋裔默了片刻,随后撩起眼帘看向她:“你说得对。”

她看着他缓缓起身朝她走来,高大的身影逐渐逼近,她的身体烫了起来,眼里的笑意也愈发浓烈,他停在她的面前将拖鞋脱在一边,手臂环住她柔软无骨的腰,她的身体像松软可口的奶油,他忍不住压下视线想要品尝。

“你刚才唱的什么?”

“You Belong To Me.”

“说中文。”

她的声音甜如浸蜜:“你只属于我。”

温暖的地板成了她自由的港湾,他带她畅游在这片温暖的港湾,随着阵阵海浪起起伏伏,她动情地喊他“裔”,这是能让他失控的开关,他把她一次次抛入高空,再骤然坠落。

她是外表循规蹈矩,内心却不断挑战刺激的姑娘。在遇见蒋裔之前,她只认识外表的自己,而现在的她可以直视内心的渴望。

他是她骄纵叛逆的温床。

从白天到黑夜,从客厅到卧室,他们的行程从室外改成了室内,仿佛为了证明自己体力了得,年轻气盛的她不断挑衅着面前的男人,直到他让她见识到他真正的实力。

这是她第二次被他折腾到求饶,还带着点不甘心和下次再战的决心。

夜里深圳下起了雨,蒋裔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他打开灯想把她叫醒,简玟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他把她抱进怀里,而这一次任由他怎么喊她也无法将她唤醒,她的人在他怀中,灵魂却仿佛被未知的力量撕扯着,将她带离他身边,混沌中她对他说想回去。

蒋裔连夜带她回了家,这场雨也如影随形。

家里的灯亮了一整夜,向来我行我素的三少爷都躲进了它几乎不会去的猫窝里,不再出来。

简玟的意识断断续续,一会以为自己在滨城的家中,一会以为还在深圳,一会又恍惚被蒋裔带回了家,她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只能听见无边的雨声将她淹没,身体的疼痛阵阵袭来,像肋骨碎裂,筋肉挑断。

她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蒋裔只能不断吻她阻止她自残的行为。

这一夜仿若打了一场艰难险阻的战役,她又一次将自己从崩溃边缘拯救回来,当她意识回笼睁开眼的那一刻,竟冒出了一个荒诞的想法,她不知道再来几次她能不能抗得过去,会不会有一天无法再睁开眼,这是她活到这么大,第一次产生如此悲观的想法,尽管她并不是个悲观的人。

简玟感觉浑身的骨头像被人打断了再重组般,毫无力气。

她走进浴室冲了个澡换上小圆领宽松袖型衫配上高腰长裙,当她来到一楼时,一道修长的身影正站在多宝格面前和一只猫对视着。

听见动静后修聿转过视线,看见了眼前的姑娘,半身大摆裙复古时尚,配上磨砂金属质感的纽扣,文艺清新中透出一丝随性不羁,只是脸色泛白,有种病态的脆弱感,瞧着让人心疼。

修聿莞尔一笑,道:“早啊,病美人。”

简玟缓缓走下楼梯,语气淡淡地说:“不早了。”

然后又停下脚步反驳了一句:“你礼貌吗?你才有病呢!”

修聿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这世道谁还没点毛病。”

刚说完三少爷抬起爪子就要挠他,奈何它手太短,完全够不到修聿。

修聿藐视地盯着它,对简玟道:“它是真不喜欢我啊,一根猫条喂下去了脾气还这么大。”

简玟轻瞥了眼三少爷:“它也不喜欢我。”

修聿回过身来笑逐颜开:“这么看,我们还是有共同之处的,都挺遭猫恨,是吧?”

简玟送给他一个后脑勺:“你来干吗?”

修聿跟上她的脚步,气不过道:“你看看,看看,才跟蒋裔待在一起多久,就学得他一身目中无人的坏毛病。”

简玟强调道:“只是目中无你吧,我看他对其他人都挺好。”

“表象,那是他对你还有意思,等他哪天腻了,你就能见识到他的无情了。”

简玟停下脚步恍然大悟地回过头:“啊,我知道你来干吗的了,来挑拨离间的。”

说完压下眼皮子凶巴巴地瞪着他:“休想。”

修聿还想跟她掰扯一番,就听见蒋裔打完电话从屋外走了进来问道:“你们吵什么?”

简玟甩下修聿就朝蒋裔走去,率先告状道:“他挑拨离间。”

修聿坦坦****地承认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我仍需努力啊!”

蒋裔压根不搭理他,低头问简玟:“饿了吗?”

她回他:“有一点。”

他带她去饭厅用餐,修聿也跟了过来,大摇大摆地拉开椅子坐下,丁文竹给他上了副碗筷,简玟见他一点也不客气,还反过来招呼她快吃。

她侧过头对蒋裔道:“他都挑拨离间了,你还管他饭。”

蒋裔对她说:“修聿约了那个心理医生,吃完饭带你去见她。”

简玟再看向修聿时,他对她挑了下眉梢,一脸得意的模样。

虽然简玟早饭都没吃,胃里空空的,但一夜折腾下来,身体太虚弱没有胃口,蒋裔见她跟小鸡啄米一样,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轻声哄着:“起码吃一点,不然人没力气,听话。”

修聿握着勺子刚准备喝汤,手腕一顿目光看向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顿时就各种不痛快,勺子一扔来了句:“你们快点。”

然后就先出去等了,他这说来就来的脾气把简玟看蒙了,她疑惑地问蒋裔:“他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不高兴了?”

蒋裔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很想对她说一句“你应该问问你自己”,话到嘴边还是改成了:“失恋了,心情不好,不用理他。”

作者有话说:

《You Belong To Me》——Jason Wade